在浩瀚星空下-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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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封印在了墙壁上。
这地方与他的描述一模一样。当初听的时候还挺有趣的,现在身临其境,她只觉得毛骨悚然,丝丝寒意顺着后背窜起。没有生命的物品倒也罢了,那些人与动物,她越看越觉得诺亚说得没错。他们还是活的,他们的灵魂就在附近徘徊,一道咒语便能从墙中走出。
“劳瑞娜,”她问道,“这儿究竟是……”
没有回答,艾芙洛又叫了声,还是没有回应,唯有呼唤的回声在大厅中飘荡。现在开这种玩笑可不合适,她猛然回头。
没有,艾芙洛的脑袋飞速转动,大厅空荡荡的,藏不下任何人。没有,哪儿都没有,劳瑞娜不在这座大厅里,这儿只有自己一个人。
该死,怎么会这样?多少天来她已经习惯了与劳瑞娜在一起,习惯了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帖,此刻突然独自落在了这么个全然陌生、又处处透着阴森与诡异的地方,恐惧霎时扼住了艾芙洛的咽喉。
会、会发生什么?这些门后又有些什么在等着我?劳瑞娜,劳瑞娜,你在哪里?我现在需要你,真的非常非常需要!她浑身都止不住地开始颤栗。
但她几乎立刻又镇静了下来。一座空无一人的大厅就能把我吓成这副样子,看来我最近还真是被那孩子给惯坏了啊。她回忆诺亚他们俩的经历,那大概就是所谓试炼吧?现在该轮到我了。
如她所料。七扇门中,发着红光的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是邀请吗?艾芙洛微笑着向红门走去。
第372章 另一个自己(1)
甬道笔直向前延伸,没有曲折,没有修饰,一切都是光溜溜、灰蒙蒙的,单调得叫人难以忍受。好在没过多久,艾芙洛就见到前方有明亮的光透入,耳畔传来阵阵呼喊,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惨叫。她加快脚步,从甬道中走出。
她记得现在明明该是晚上,可外面却是白天。怎么会这样?进入七神学院时还不到八点,自喷泉坠落仅仅数十秒,在甬道里行走的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一刻钟。天这么快就亮了?
还不止天亮,太阳甚至已然西斜,天边火红的晚霞仿佛燃烧的鲜血。红色的不只是云彩,自己正置身激战中的城市,街道被染成红色,四处是升腾的烈焰和滚滚的浓烟,遍地都是尸体。裹在厚重铠甲里的骑士与手持锈迹斑斑短剑的步兵倒在一起,穿着华丽丝绸的贵族与衣衫褴褛的平民流着一样的血,死亡公平地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不在乎他强壮还是弱小,富有还是贫穷。
这场面似曾相识,艾芙洛越看越是惊奇。这儿是巨马城,我又回到了那一天,救下戴维伯爵,与名叫耶罗的大块头决斗,拖着受了重伤的身体爬上塔楼打开城门……
幻象吗?可是没幻象能如此真实?她闻得到空气中的血腥,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炽热,临死士兵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就连吹拂脸庞的风也是北境特独有,挟裹着细细的沙粒。
“你终于来了。”有人在背后说。
谁?声音很熟悉,却又很陌生,艾芙洛一时想不起来。她怔怔地转身,看清来人模样,不禁倒抽了口气:“薇卡?”
不对,她立刻发现自己弄错了。这个人不是薇卡,虽然容貌简直一模一样,但却是和自己一样的短发。更重要的是,薇卡总是一副略带固执的认真神情,来人的嘴角却挂着轻蔑的微笑,那种笑容是绝不会出现在薇卡脸上的。
这个人穿着教廷标准式样的祭司袍,胸前、领口与衣袖上的七芒星织工相当考究,袍子的颜色却是不带一丝杂色的纯黑。自小就与教会打交道,成为祭司的时间也已不短,艾芙洛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祭司袍。她的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剑柄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尾端的平衡石是一颗黑色的宝石,犹如一颗漆黑的眼球在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你……你是谁?”不知为何,从这个人身上艾芙洛感受到了难言的压迫,右手下意识地搭在了剑柄上。
“怎么啦?”对方一步步走近,“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
“什么!”
“我,”对方给出的答案令人震惊,“就是你呀。”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幻象也太荒唐了!艾芙洛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她唰地拔剑出鞘:“胡说八道!幻术吗?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这种二流的戏法,我这就把面具从你的脸上撕下来。拔剑!”
“认识自己可不容易呀,”穿着黑袍的自己抽出长剑,摆好架势,“和自己战斗就更加困难了。”
那姿态与自己一模一样,就像是水中的倒影。艾芙洛凝神注视对手,这长相,这神态,这动作……这当真就是自己。若说是谁假装的,真有人能做到如此相像吗?
虽然比不上劳瑞娜那无可匹敌的强大,离薇卡也一直有差距,但艾芙洛对自己的剑术仍然有着相当的自信,阅读战斗、判断对手的眼光也属于顶级。对方持剑的姿态无可挑剔,贸然出手不是什么好选择。对手无疑也是这样想的,两人一时谁也没有动作,如同两尊雕像般对峙。
一阵强劲的风刮过,不远处的房屋在火焰的焚烧下不堪重负,突然像是一堆积木般垮塌,燃烧的石块滚落至两人脚边。仿佛受到感应,两人同时出手,两柄长剑相交,溅起大片耀眼的火花。
长剑挥动的角度、方位与时机全都一致,若非不同,艾芙洛几乎以为自己在朝镜子挥剑。更令她诧异的是,双方的力量也相差无几,不,是完全相同。对手举剑突刺,跟着长剑回旋,连续向艾芙洛两侧发起小幅度斩击。
灵巧,精准,迅捷,有力,这同样也是艾芙洛最熟练的招数,从小到大不知和薇卡还有海洛伊丝练习过多少遍,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如何应对。单纯防守的话不出片刻就会招架不过来,这种时候只要眼中身体的中线将长剑劈出就行。
对手立刻改变了招数,长剑反撩,架住这记劈砍。艾芙洛发现对手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和自己清楚她一样。随着战斗的进行,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双方互相熟悉对手的招数——实际上就是自己的,也了解对手惯用的策略,甚至一些战斗中无意识的小习惯也都相同。与薇卡不同,艾芙洛的剑术灵活、快速、多变,倾向于防守与制服敌人,很少有犀利的杀招。对手也是同样的风格,于是两人的战斗尽管看着精彩纷呈,异常激烈,仿佛稍有疏忽便会输掉,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样下去就是打上几个钟头也分不出胜负来。
她……她难道真的是我自己?这念头太过怪异,她横剑护住身体,向后跃开。对手挽起长剑,同样朝后退了几步,嘻嘻笑着问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就是你了吗?”
艾芙洛抿了抿嘴唇:“我可没穿过那种黑色的袍子!”
“是啊是啊,艾芙洛殿下忠诚,勇敢,谦逊,公正,怜悯,宽容,慷慨,锄强扶弱,真心诚意地想要帮助弱者。高高在上、光彩照人的你,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黑袍呢?”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艾芙洛反唇相讥,“可若如你所说,我就是你,你这又算是在做什么?自嘲吗?”
“不对,”黑袍的艾芙洛摇了摇头,“我是你,但你不是我。你刚刚说反了。”
“你想说的是,我该说‘你就是我’,而不是‘我就是你’吗?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
“这不是文字游戏。我是一部分的你,所以我是你,而你不是我。”
“一部分的我?哪个部分?”
“你那夺目的光彩所照耀不到的……艾芙洛,我是你内心最为阴暗的部分。”
第373章 另一个自己(2)
艾芙洛一怔,随即冷笑起来:“我的影子?内心的阴暗面吗?我现在越发肯定你不过是个幻象了。我不知道是谁创造了你,不过那家伙一定是个三流的的家,要么就是诗人或者剧作家,养不活自己的那种。”
“你不相信吗?”穿着黑袍的艾芙洛好奇地看着她。
“这不是信或者不信的问题。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成天待在祈祷室里对着诸神的雕像唧唧歪歪的古板祭司,还是只知道漂亮的衣服、精美的点心、舞会上勾搭健壮男孩子的无聊公主?你说我高高在上,光彩照人,想要帮助弱者,没错啊,我确实喜欢那样的自己。但你有一点弄错了,我不只是那副样子的。我不是什么圣人,抛开公主的桂冠和祭司的长袍,我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甚至相当恶劣的女孩子罢了。我欺负老师和同学,逃课,酗酒,打架,撒谎,随意毁掉别人的人生。对了,还有杀人,我在战场上杀过许多必要以外的敌人。有光彩的一面就有阴暗的一面,这些加在一起才是我,少了哪一边都不完整。你根本不是我,自以为是的家伙,不是!”
对方不为所动,仰起头大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艾芙洛彻骨生寒,不管这个人是谁,她一定经受过许多痛苦与煎熬,才能笑成这副样子。许久她才止住笑,低下头来,看向艾芙洛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鄙夷,几分怜悯。
“这就是你所谓的阴暗吗?”黑色的艾芙洛说,“说我自以为是,你又强到哪里呢?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吧……在你内心的最深处,你最不希望接受的那个自己。”
“最不希望接受的自己?”艾芙洛蹙眉,同时握紧手里的长剑。
身边的景物突然动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在绕着她飞快旋转。又是幻象吗?一切很快停止,她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间,一条泥土小径从麦田中穿过,小径的尽头是只有十来间屋子的小小村落。
前一刻还满目血腥,后一刻却是如此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我这是处在某个幻境中吗?艾芙洛垂下剑:“这又是哪儿?”
“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她是否同意,黑袍的艾芙洛当先沿着小径走向村庄。犹豫了几秒钟,艾芙洛还是嘀咕着跟了上去。她们远远站在一座木屋旁,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扒在窗户边,她对她们的到来视而不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小径。
木屋很宽敞,本来应该十分气派,但显然有一阵子无人打理了,墙壁和窗户又脏又破,门前杂草也长得老高。那位婆婆身子佝偻,而且瘦地皮包骨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如同鸟窝,粗布的衣服大概很久没有洗过。看着她,艾芙洛感到呼吸急促了少许。
“她是谁?”她问。
“一位可怜的母亲,”黑袍的艾芙洛幽幽地叹息,“她身体虚弱,从事不了体力劳动,而且自三个月前开始就失去了生活来源,靠着村里的好心人接济才能活到现在。她每天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趴在窗户上望着远方,期盼她的儿子归来。”
“失去生活来源?”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她的儿子上哪去了?”
“那是个前途远大的男人,在走之前给他的母亲留下了一笔钱作为生活费,并且答应她会很快回来。可是,他食言了。”
“对自己的母亲也能食言……!”艾芙洛攥紧了拳头,“他不知道他母亲会活不下去吗?不对,他一定很清楚才对。这种男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不过这种事看到了就没法放着不管!”她摸摸身上,万幸,钱袋还在身上。看也没看就掏出一大把钱币,艾芙洛盘算着该如何交给那位婆婆。
“哦?你想去做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给她些钱。不,”她掂了掂钱袋,“是把钱都给他。我有很多金玫瑰和金橄榄,足够她生活下去了。”
黑袍的艾芙洛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中是深沉的哀伤。“你觉得,”她说,“这位婆婆的儿子是因为什么才不回来的?”
“不管什么,能抛弃自己母亲的家伙,都不能再算是人了!如果他现在在这里,我一定会好好揍他一顿。不过我猜,”艾芙洛苦涩地笑了笑,“我揍他的时候,她母亲一定还会拦着我哪。”
“是么?你去把钱给她吧,再把她儿子没有回来的原因告诉她。”
“那你得先告诉我原因。是因为什么?对了,你说他前途远大,”艾芙洛感到心里有团火在烧,“为了前途就能放任母亲在家无人照顾,甚至活活饿死,他——”
“她的儿子是位优秀的战士,可惜那种程度的优秀对在艾芙洛殿下面前不值一提,”黑袍的艾芙洛望着婆婆,“现在明白了吧?是你杀了她儿子,就在那场让你获得了无数荣誉的巨马城之战中。那天你杀掉的敌人足有好几十个,你不会对杀掉她儿子留下任何印象,连他是谁你也完全不知道,就好像你不会知道刚刚脚下踩死了一只蚂蚁。”
艾芙洛如遭雷击。骗人,你骗人,她本能地想要否认,可她心底里很清楚,黑袍的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先前的怒火乃至对那位儿子的指责已经统统消失,剩下的唯有自责。
“不……我……”她试着分辩,嘴唇与舌头仿佛统统黏住了般不听使唤,战场上杀敌是天经地义的,她知道这句话在那位母亲面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她原以为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可当残酷以真实的姿态呈现在眼前,艾芙洛却发现自己原本的想法是怎样的浅薄,又是怎样的无力。
动动嘴唇,说着战争是残酷的这种话,我就能体会到战争带来的创伤了吗?我就能体会那位母亲的痛苦了吗?而和她一样的母亲,父亲,孩子,战争中又制造了多少?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吗?”对方带着好奇看着她。
第374章 另一个自己(3)
艾芙洛确实无话可说。她望向那位婆婆,转瞬又挪开眼睛。那佝偻的身子令她无法直视,这是她面对过的任何一位对手都不曾带给过她的感受。
“我并不是想借此指责你,因为你别无选择。在战场上,他的剑向你挥来,不杀掉他就会被他杀掉,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想,你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杀掉了一位母亲的儿子,杀掉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毁灭了她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