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瀚星空下-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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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关系,”戴蒙宽容地微笑,“这是个好的开始。”
“是呀,”另外一个学徒附和,“她就快在您面前屈膝,祈求您的原谅了。”
王子颔首:“我想也是如此。我想我一生都会记得这一天。老实说,让薇卡向我低头这件事,几乎与打开星门一样了不起呢。”
令人心悸的惨叫声一阵接着一阵,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艾尔西用阴郁的目光注视着容光焕发的王子。不,她没有向你低头,也永远不会,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强行按下她的头罢了。她毁了你一只眼睛,你也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握剑,你对她的伤害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你的伤害,这样的报复还不够吗?
“殿下,”艾尔西哑着嗓子问,“您觉得历史会如何记载今天?”
戴蒙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样问他。娜塔莎大人说:“时任艾格兰的合法国王戴蒙·卡斯蒂利亚宽恕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薇卡,他的仁慈感动了无情的她,令她回心转意,诚心献上了她的鲜血。在众多拥戴他的贵族共同见证下,戴蒙陛下将星门开启,艾格兰的历史翻过了最重要的一页——这么写如何?”
咦?艾尔西大为意外。尽管语气听上去充满了崇敬与爱戴,可娜塔莎大人这话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戴蒙。
沉思了片刻,王子抬起头,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太长了,后来人会抱怨的。戴蒙王子开启了星门,这样一句就足够了。”说完,他的目光落回薇卡身上。
几个小时后,艾尔西走出地窖,外面阳光明媚,花田里的向日葵比任何时候都开得更旺盛。他的脚步不稳,自觉像是踩着棉花在走路,神智也有点儿恍惚。这不是我的错,他心想。只该在地狱里存在的景象和声音,看了听了整整四五个小时后,谁都会是这副样子的。
无意间瞥见符文闪烁、色彩变幻的星门,艾尔西突然来了精神。他快步穿过城堡,登上城墙。遥遥望去,星门前的草场上确实聚集了许多人,拱门,鲜花,高台,旗帜,布置得极为隆重,盛况还要胜过先前的比武大会。
戴蒙手下所有的贵族恐怕都到场了,艾尔西还看见了伊利昂大人与他的黄金四翼——当然,要除去还在地窖里没出来的娜塔莎大人。此外,附近圣堂里的祭司、修士和学徒,周围小镇和村庄里的平民凡是能走路的也都来了,人人都希望能亲眼看到星门开启。
戴蒙告诉过他们,星门能让每个人都过上幸福的日子。但即便和眼前的生活毫无关系,他们也会来的,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下午两点,这是王子殿下宣布的时间,娜塔莎大人也信誓旦旦向他保证过绝对来得及的。星门上,每一道符文都在明暗交替,先前的法阵与支架都已撤去,只等有人来开启。
可是现在,两点已经过去了许久,太阳正缓缓坠向西方的地平线。即便相隔如此遥远,艾尔西也能看出人群早已等待得不耐烦。
第430章 一个永载史册的日子(5)
或许是有人会记得这个日子,至少我会的,遥望人群,艾尔西默默地想,但不是因为星门的开启。事实上,今天星门是肯定无法打开的了,明天也是,后天也一样。
“戴蒙王子开启了星门。”他还记得戴蒙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那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与自信,仿佛这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而是既定的事实。
然而真正的事实是戴蒙王子的拥护者在秋日的骄阳下白白等待了数个小时,却没有等来任何东西。反复宣扬的重要时刻迟迟不见来临,人群先是期待,随后怀疑,跟着失望。到了此刻大半平民与小半贵族早已散去,剩下的也骚动四起,到处是肆无忌惮的嘲笑谩骂,失望转为愤怒,本该庄重的仪式彻底沦为了闹剧。
尊贵的戴蒙殿下啊,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但这场闹剧,您是独一无二的主角,有数万双眼睛见证了您小丑一般的行径。
所以,历史学家们究竟会如何记载今天?离星门的开启只差了最后一个环节,好比上千里的旅途都已完成,跨越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离目的地只剩最后一小步,只要跨出这一步一切就能结束时,戴蒙却重重地摔倒了。
艾尔西实在是很想笑。可想到戴蒙为何没能跨出这最后的、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他又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薇卡……虽然一一都看在眼里,可他不太记得从早上到现在,她都经历了什么。头脑在自我保护,将那些过于残酷的场面自行忘却。他只记得最后她停止挣扎、昏死过去时,时间早已远远不止一个小时。他们把她从墙上放下,她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抽掉似的瘫软在地,满身淋漓的汗水,四肢和身体还在时不时地抽动。
相比之下,戴蒙的变化在艾尔西脑中更加清晰。兴奋,期待,不安,不耐,烦躁,质疑,迁怒,抓狂,难以置信,怒不可遏,歇斯底里,无可奈何,最后颓然地坐下,脸上的表情混合了失落、不甘、震惊与绝望。
“为何停下了?”王子质问娜塔莎,之前他从未对自己信赖的部下口气如此粗暴过。
“抱歉,殿下,”娜塔莎大人仍然一脸甜美的笑容,“那盒龙骨已经消耗光了,法术自然也就结束了。”
“你不是说连龙都无法抵御这个法术!”
“千真万确。我只能说,您妹妹做到了比她强大得多的生物也做不到的事,”娜塔莎大人说,“她竟然硬生生拖到了法术失效。很遗憾,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那现在要怎么办?就这样看着她束手无策?”戴蒙激动地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一步,就剩最后一步!只差这么一点点,我就可以把艾格兰握在手中了!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她就这么不想向我低头吗?还是说,她对海洛伊丝忠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对我也这样?为什么?”
他大步走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薇卡,抬脚踩向她的后脑。娜塔莎大人一弹手指,看不见的奥术力量偏移了王子的脚,让他踩了个空。若非如此,以戴蒙盛怒下全力的一脚,艾尔西毫不怀疑他会踩碎薇卡的头。
“请您稍安勿躁,手段总是有的,”娜塔莎大人说,“不过我们恐怕不得不先等她的身体略微恢复。这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几天!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好浪费!那些蛮族不会一直坐等下去的!”
一直在浪费时间的不正是您本人吗?艾尔西心想。
“这您可以放心,”娜塔莎大人自信地表示,“这点时间,我们还是能想办法争取到的。”
戴蒙盯着她看了片刻,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两个学徒吓得面如土色,娜塔莎却只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真叫人遗憾,如此伟大的人物却缺乏必要的耐心。话说回来,”她突然用力抓挠了几下头发,发泄似的怪叫了几声,“谁能想得到这小家伙这么能撑啊?连这种法术她也忍得下来,还忍了那么久!她到底是不是人类?”
艾尔西也有同感。事实上,在薇卡忍耐不住喊叫出声的那个瞬间,他就感到她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不管怎样哀嚎挣扎,娜塔莎的法术始终无法摧毁她剩下的最后一点意志。就像是在暴风雨中的小小树苗,虽然枝干摇曳、树叶飘零,却终究屹立不倒。
她的学徒一齐点头。那个曾经和艾尔西有过短暂交谈的学徒神情复杂:“这个女人还真是顽固!这样了还不肯开口,难怪熟悉她的人都说她是个笨蛋。看她的样子,哪怕死了也无所谓,刚刚您干吗还要阻止戴蒙殿下?”
“更正你一点,”娜塔莎大人调侃,“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还只是个孩子,算不上女人呢。再更正你一点,‘哪怕死了也无所谓’,这个说法是不对的。许多时候,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现在的她就是这么个情况。”她说着在学徒的脖子上亲了一口,看得艾尔西目瞪口呆。她和自己的学徒相处得……还真是融洽。
“可是现在,”另外一个学徒也凑近娜塔莎,“我们该拿她怎么办呢?连您的法术都不起作用,其他的刑罚就更没什么用处了。”
娜塔莎在她脸上也亲了下,以示公平。“是啊,是啊,”娜塔莎重重地叹了口气,“三个,还是四个小时?她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随即又笑了起来,“我们虽说没能见识到星门的开启,但能亲眼见证另一件壮举的整个过程,也算是相当值得纪念啦。她确实是个笨蛋,可许许多多的奇迹就是由她这样的笨蛋创造的,今天发生的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老师,您对她的评价可真高啊。”前一个学徒酸酸地说。
“因为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人、事、物。”她竖起右手的食指。
哦来了,这是娜塔莎大人最擅长的法术,艾尔西目不转睛。地上的薇卡双眼紧闭,仍然昏迷不醒,却缓缓起身,像是被无形的手所拉扯。还不只是这样,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身子诡异地浮起,像一片羽毛似的飘在半空中。
第431章 歧途(1)
“看哪,”娜塔莎大人满眼迷醉,“她现在的样子……面容扭曲,长发散乱,满身血迹,肮脏污秽,还有股难闻的气味。如果开口说话,嗓音也必定沙哑难听。这些让她变得丑陋了吗?一点也没有,她反而美得更加惊心动魄了。看到了吗?人类最可贵的便是勇气与意志,而这两样正在她身上闪闪发光呢。看哪,你们一定可以看到的。”
娜塔莎的学徒对她的言辞像是不以为然,当着她的面她们也没有掩饰。不过艾尔西却十分认同,娜塔莎大人说得没错,在薇卡的身上,勇气与意志熠熠生辉,比世上任何的宝石都更闪耀夺目。
当然也胜过前方的星门。在好好抒发了一番对薇卡的赞美后,娜塔莎大人让学徒去请祭司,而艾尔西则借此机会与她道别。
“无需担心,”娜塔莎大人看破了他的心思,“风雨后开出的鲜花才更美丽。”
“可我觉得,”艾尔西还是放心不下,“风雨已经把她抽打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条了。”
娜塔莎被他的比喻逗笑了:“怎么会呢?她可不是娇弱的小花,蔫了之后就一蹶不振。她是带刺的。我向您保证,她很快就会重新绽放的。”
明知娜塔莎的保证还不如黑心的走私贩子或者高利贷商人来的可靠,眼下也只有相信。他收回思绪。星门脚下,不只平民,连戴蒙的部下们也像是沙滩上的城堡似的渐渐散去。满地都是丢弃的鲜花、绶带与彩纸,用橄榄枝搭起的拱门倒在一旁,观礼用的木制高台也被农夫们拆散劈碎,将木头拿回去当柴烧。
为了这个仪式,王子显然精心准备过一番,现在却落得这样的结局,对低落的士气无疑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回忆戴蒙离去时的恼羞成怒,艾尔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戴蒙说不定心里隐隐觉得他的妹妹不会那么容易屈服,所谓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难堪不过是个借口,他真正害怕被众人看到的,是万一——现在看来这万一当真还就发生了——她没有向他低头时他那失态的模样。
此外还有个原因显而易见:同情薇卡殿下的贵族与士兵本就越来越多,再让他们看到她在戴蒙的折磨下有多凄惨,恐怕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和没脑子的骑士对她就不只是同情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艾尔西呆呆坐着,直到天色完全变黑,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可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今天在审讯室里的见闻,没有用,只要一平静下来,眼前便全是薇卡体无完肤、不住颤动的模样,而她沙哑凄厉、忽高忽低的惨叫声也始终在耳边萦绕。
原来有时安静也会让人如此难以忍耐。他终于坐不下去,起身出门,打算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让不堪重负的头脑。路过餐厅,看到窗户里透出的清冷灯光,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这会还没吃过东西。倒不是因为戴蒙吝啬,而娜塔莎大人也绝不会连这点事情都考虑不到,只是那种环境下面对着那样的薇卡,他实在不可能有胃口。
步入餐厅,时候已晚,两个侍者哈欠连天,见到他还是殷勤地迎了上来。艾尔西要了一大杯北境人喜欢的火酒,这东西口味浓烈,连死人都能呛得活过来。若是被鲁尔先生看到自己喝度数这样高的酒,虽然不会当面说什么,但肯定要不高兴的。
他又要了面包、干酪和几枚橄榄。不幸的是,侍者才把酒送上,他就看到鲁尔先生与娜塔莎大人一先一后走了进来。
见鬼,艾尔西硬着头皮起身,结结巴巴地向他们问好。鲁尔先生果然向他的杯子瞥了一眼,淡漠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在他对面坐下。紧接着,娜塔莎大人也靠了过来,坐到艾尔西身旁。
一落座,她张口就是抱怨:“你的学生可是全程都看到了!”
“我并没有不信。”鲁尔先生说。
“这我知道!”娜塔莎大人轻轻捶了下桌子,“对了,鲁尔大人,听说您今天没有出席仪式,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局?”
老师摇了摇头:“您太高看我了,娜塔莎大人,我从未想过您的法术竟会对某个人无能为力。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场合。”
这时侍者送来了艾尔西的吃的,还有两杯酒。老师的仍是黑啤酒,而娜塔莎大人的杯子里和艾尔西一样,都是辛辣呛口的火酒。
很显然,今天被刺激到的不止我一个。
娜塔莎大人举杯长饮一口,放下时杯子里只剩了一半。“这种话由我说出来还真是可笑,”她呼了口气,“但,那种程度的痛苦,人类怎么可能忍得下来?连龙也不做不到!那可是差不多四个小时!普通人就算能扛下来,应该也早就疯掉了,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啊等等,”她皱起眉头,“该不会是我之前打坏了她的脑子吧?”
她再次举起杯子,一口喝干了剩下的酒。疯掉?那现在薇卡……艾尔西努力让自己显得镇静:“请原谅,娜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