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偏执小男友疯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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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生怔在原地,他确实说过。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他曾向须瓷承诺过,接下来的每一个春节他都会陪在须瓷身边,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和须瓷说分手。
他也确实做到了……重逢后他说的那句“我们已经结束了”,也是基于须瓷先说的分手。
可小孩现在不理智,根本毫无逻辑,傅生依着他:“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须瓷低喃着:“没用的,回不去了……”
傅生给了曾经的须瓷骄纵任性的底气,于是傅生离开后,脚下的每一步都在如履薄冰。
傅生微微站起身,弯腰托起须瓷的腿根,另一只手扶住须瓷的肩背,像对待小孩一样把须瓷抱了起来。
“回不回得去我说了算。”
正常来说,这个姿势要抱起一个成年男性其实有些困难,但须瓷瘦的有些过分,明明一米七几的身高,抱起来却感觉连一百斤都没有。
白棠生就在门口,看见他们出来连忙道:“需要医药箱吗?”
傅生抱着发颤的须瓷快速朝外走:“伤口有点深,得立刻去医院。”
新闻的主持人继续解说:“据调查,纵火者黄某曾在死前发送一条消息给一个陌生号码……”
主持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白棠生望着傅生后背已经被须瓷抓皱的衣服:“我来开车吧。”
傅生脚步一顿,也来不及客气:“好。”
身后的梅姨很快送来了帽子和口罩,傅生抱着须瓷弯腰上了后座。
须瓷就这么跨坐在傅生腿上,脸部紧紧埋在傅生锁骨里。
傅生轻拍着他的背:“脸抬起来,别闷着。”
“……”须瓷无声地抗议,身体已经渐渐平息,只有手臂还打着颤。
驾驶座上的白棠生目不斜视,偶尔朝后视镜里看上一眼。
他明显知道163事件是指什么,但顾忌须瓷的情绪,傅生忍住没问。
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傅生却觉得过去了很久。
他回忆起以前须瓷张扬的样子,虽然有些很没安全感,也很依赖他,但至少是快乐的。
如今的须瓷好像安静了许多,不再跳脱,像是“长大了”,可却比以前更令傅生忧心。
如果成长是这个样子的,傅生希望须瓷能永远是以前的模样。
他不曾撒谎过,当初出国从未想过分手,但在落地后给须瓷打视频报平安,却看见“对方忙线中”几个字时,心里确实蓦得一颤。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异国恋的开始,但对这边的须瓷来说,却是绝望的开端。
傅生突然想起须瓷发烧那次,他也是这么抱着须瓷去医院,一路上小孩都在唤他的名字,口中呢喃着“害怕”“救我”等字眼。
当时只觉得是做了噩梦,如今想来背后缘由且深。
到了医院停车场,白棠生抱歉道:“我只能到这了。”
“我明白。”傅生丢下一句谢谢,就抱着须瓷匆匆下车。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伤口不长,但是看起来很深,需要清创和缝针处理,甚至有可能伤到了肌腱。
傅生站在手术室外,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刚想打电话给白棠生问163事件是怎么回事,就见林律师播来了号码。
林律师语气犹豫,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是这样,我女儿这段时间在做心理辅导治疗,我陪她去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一份档案……”
傅生艰难地回道:“谁的?”
“须瓷。”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傅生既然会找人检测那瓶药物,自然已有心理准备。
但真当事实确认的这一刻,脑子里还是一片轰鸣。
此刻心里一团乱麻的他根本无心去想,为什么心理医生的其他病人档案会这么轻易地被另一个病人家属看见。
电话不知道怎么挂断的,傅生站在手术室门口,望着上面的红灯。
旁边来来往往还有其他病人家属,和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护士们推进手术室的新患者。
直到一声声“让一让”响在耳边,傅生才回过神来,走到一旁的角落。
没等他问,那边的白棠生已经给他发来了几段长语音,解释了163事件是什么事。
这是一间表面打着心理资源名义的戒同所,所谓戒同所,顾名思义,就是戒掉同性恋倾向的“诊所”。
明明当代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已经达到了史上巅峰,但这种盈利场所依然潜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163事件中涉及的戒同所便是其中之一,规格不算小,在他们这接受治疗的“患者”不算少,刚刚好163位,所以事发后,这被称作为163事件。
这里的“患者”有些是被父母逼着来的,有些是因为青春期情感迸发,心理仿徨害怕,不敢与身边人言说,于是偷偷找来这里,试图“治好”自己。
但更多的,还是被父母亲人强行送来,或者以死相逼送来“治疗”的男男女女。
年龄最小的一个孩子十六岁,年龄最大的近四十岁,依然没能逃脱被父母逼迫的绝望。
这种违规的地方怎么治疗“病人”呢?
无非几种手段,电击、利用各种手段进行心理暗示,再不行就是服用一些不知成分的药物……
可怕的是,记者和警察蜂拥而入的那天,前台的三个座机电话都在响个不停,电话那头,是新的一群为孩子性取向痛心疾首的父母。
这个地方本没有那么容易事发,据新闻报道说,是一个姓周的老爷子,重病在医院,却发现一向孝顺的孙子给他请了护工,却好多天没来看望他,然后偷偷溜出了医院去找孙子。
老爷子也厉害,根据邻居的三言两语,还有家里的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这间戒同所。
戒同所看他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自然不会让他见到人,只推脱说他孙子不在这里,让他去别处找。
老爷子在这里犟了两天,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直到一个男孩被泪流满面的父母从这里接了出来,他上前去问才知道。
那对父母把孩子送来一周就后悔了,跑来接,却发现孩子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孩子一个劲地说疼,可身上又没有一点伤口,父母只能暂时安抚着孩子,带着他回家。
但这对父母不觉得小孩在撒谎,于是和老爷子一起找了媒体报了警,才把这间戒同所带到了公众面前。
……
傅生记得周老爷子,如果新闻里说的周老爷子和他认识的是同一个人的话。
周老爷子全名周建安,是须瓷的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须瓷和家里关系一般,倒是对高一时萍水相逢的周建安亲密有加。
一来二去,一老一小也都熟了起来。
周建安早年离婚了,只有一个女儿,跟了前妻,离婚后他也没有再娶,导致年纪大了孤寡无依、孤身一人。
须瓷带他去周建安家里吃过饭,老爷子人挺好,就是喜欢抬杠,技术贼菜还爱下象棋,和傅生下输了就耍赖,有点老顽童的意思。
傅生挺喜欢这老爷子,后来也常常去,慢慢就都熟了。
可如果新闻里说的周老爷子就是周建安,那意味着周建安口中的孙子大概率就是须瓷。
须瓷为什么会进戒同所?他父母送进去的?总不可能是他自己跑去的。
而白棠生还在继续说着,真正让人愤怒的不仅仅是戒同所所谓的强行治疗。
之前说到的那对一星期就把孩子接回去的父母,因孩子做梦都在喊疼对这间戒同所产生了质疑。
他们带着孩子去医院做了检查,先是从呕吐物种提取出乱七八糟的药物残留,还有严重的精神衰弱,为了知道儿子遭遇了什么,他们和周老爷子一起和媒体曝光了这里。
他们本以为救了一群无辜的年轻人,迎来的却是一群魂不知归里的躯壳。
出来的人不论是少年还是青年,多数表情麻木,言行瑟缩、惧光,不愿和人靠得太近,有些干脆像哑巴了一样,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群“患者”带出来后,立刻送去医院做了检查,好几位“患者”的身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鞭打红痕。
甚至于有五六位受害者的呕吐物中,检测出了迷/药的残留。
他们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
这是一群以折磨受害者为乐的疯子,他们试图成为“病患”世界里的神,主宰他们的身体,操控他们的灵魂。
他们以欺辱为乐趣,以受害者们的恐惧臣服而感到满足,说是恶魔也不为过。
听到这里,傅生闭了闭眼,指尖已经开始发抖,胸腔里像是被一股膨胀的郁气堵住了一样,又闷又疼。
他养了三年的小孩,就被一群人渣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戒同所的医生们都是男性,且深受职业影响,对同性恋反感作呕,只对女受害者感兴趣。
他们在对方的身体上作恶,拍下令人发指的视频,以此作为威胁和乐趣。
而男受害者们,遭遇更多的是鞭打和言语或尊严踩踏上的侮辱。
他们打人很有技巧,力道掌控好,隔着衣服,皮肤上的红痕第二天就会消退,就算去医院检查也看不出什么。
警察从他们的私用手机电脑里,找到了很多露/骨的照片和视频,他们甚至还有一个群,以此分享他们拍下自己负责的患者的取乐视频。
这件案子被媒体曝光,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情者有,怒骂者有,唯独难有感同身受的。
而绝大数受害者们的父母觉得愧疚,疯狂地弥补孩子,可惜已经得不到回应了。
还有少部分病患家属觉得他们丢人丢到家了,哪怕媒体公布视频时都给他们打了马赛克,那些父母依然觉得孩子是错的,给自己丢尽了脸。
他们试图断绝关系,不认这些受害者……
这些状况就连警察也没有办法,毕竟大多数患者已经成年,父母没有继续扶养的责任。
而他们也仅仅只能受到舆论和道德上的谴责,可悲的还是这些受害者。
今天媒体报道的黄某是受害者中的一位典型,她父母非常愧疚,表示很后悔送她来这里,表示会带回去好好照顾,但媒体视频里,即便打了马赛克,也能看出黄某的麻木和无动于衷。
后期媒体进行过跟踪采访,黄某的父母一次说的比一次好听,说对女儿怎么怎么好了,今天带她去哪玩了,她笑得很开心,好像已经完全摆脱阴影了……
可实际上,记者拍摄到的视频里,黄某依然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口。
马赛克的漏洞下,是黄某从未扬起过的嘴角,冰冷地抿成一条直线。
傅生握紧了拳头,喉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望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手术室,小臂抖得不像话。
须瓷最需要陪伴和拥抱的时候他在哪?
他在大洋彼岸进行着自己的事业和学业,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现在再想起须瓷曾用微信给他发过的那些带有红色感叹号的信息,心口像是被一排细密的针尖扎过一样,疼得呼吸都发冷。
“我快受不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睡不着,你能不能来抱抱我……”
“哥……我好想你……”
“好疼啊傅生,你抱抱我……”
“我睡不着……可以去找你吗……”
……
从时间来看,这些信息发于163事件曝光之后。
那时的须瓷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一条接着一条发送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音的消息呢?
当时只是心疼,如今回想起来,须瓷打下的每一个字眼都化作了一把刀,狠狠地戳在傅生心尖上,血淋淋一片。
“后来据媒体跟踪报道,一百六十三位患者中,有十二位失去了联系,有五十一位走访治疗的‘患者’没有受到过多的迫害,回归家庭中过得还算正常,剩余一百位患者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有过自残和自杀行为,十分之一的受害者已经离开了世界。”
这是白棠生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
医生喊了声须瓷家属,他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去看病床上被推着出来的须瓷。
傅生看须瓷双眼闭着,心里一颤:“他怎么了?”
医生解释道:“昏睡过去了,不用担心。”
傅生陪同着须瓷坐上了救护车,回到了住院大楼。
病床上的须瓷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手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傅生握住他还健康的那只手,静静看着小孩睡着的样子。
过了许久,他弯腰轻轻地在须瓷眉心吻了一下。
“别怕,我在这。”
……
眼前是一片浓厚的灰雾,怎么都走不到头,须瓷捕捉着浓雾中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磕得头破血流也追不上。
“别走……”
他想呼喊对方,可嗓子像是被消音了一样,说出口的话都随风散在了空气里,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求求了……别走……
我会乖乖听话的……
他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可那道身影听不见他的声音,越走越远,逐渐和浓雾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清去向。
画面一转,须瓷回到了高一那年和傅生的初遇,他刚打完架,靠在阴冷的小巷子里喝着可乐,傅生从巷外阳光下路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走过。
不是这样的……
须瓷想去追,可刚跑出巷子,对方已经不见了,而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个火车站,须瓷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送别傅生远航。
他考上了一所很厉害的学校,他要走了。
须瓷其实也偷偷买了票,他跟在傅生身后进了站,追着火车跑啊跑……
然后到了尽头,傅生走下火车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是的……
他没有想要说分手……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
须瓷挣扎着,哭红了眼睛。
傅生……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须瓷?”耳边似乎有人在唤他,声音很熟悉……
“崽儿……”
耳边的呼喊逐渐变得清晰,须瓷茫然地睁眼,对上傅生微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