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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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都释然了,也放下了,所以前所未有的轻松,慢慢捻着手中佛珠:“倒是公主,瘦了。”
桦绱目光出神望着远处那棵参天树木,听到太子良娣说完,好一会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仇恨啊,伤人亦伤己。”想说下去却又忍不住停住,终究化作一声轻叹。
“忘了吧,招个驸马,过自己的小日子。殿下没成亲,没做母亲,自然不知晓。当年若是换作我,也会像你母妃一样。顾公子纵然再好那也是顾公子,在公主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顾公子在太子妃面前与张公子、李公子没什么不一样。与殿下、与崇王是不能比之的,等公主做了母亲就会理解了。”会明白,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康健更重要,只是这爱有时顾及不了那么多,变得自私了。
桦绱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面前的眉眼浓丽中又闪烁善意的柔光,太子良娣像她,或许该说像执掌朝阳之前的她。不像如今野心勃勃,权欲满满的陆莹珍,凤眸透着狠辣与算计。
知晓太子良娣是善意,桦绱回以浅笑。
“道义啊——”抬头仰看前方光亮处的灼灼日光,带着苦涩、痛意说道:“殿下,在宫中,人不自私、不为己是活不下去的。”好在那已是久远的事,伤痛在这片青山绿水怡人风光中淡忘了。
那是人吃人的地方,是为权利疯狂的地方。
目送桦绱一行离去,转身慢慢拾阶而上,再次回到殿中。香炉边上一支点燃的香已然燃尽,小半截香倒蹵在丛丛香灰中,一边节节细小的香灰掉落炉面上,宛如清泪两行。
太子良娣将那两根灭了的拾起,放入一旁的盘中,重新捻起三根香,点燃插在青铜三鼎香炉中。抬头注视牌位良久,轻声问了句:“殿下,您可后悔。”
回答她的不过是院中风吹树叶声,面前袅袅升腾的香烟罢了。
——
“驾——”驱马大道飞驰,这边山色秀美,风比别处大些,吹鼓身后宽大的纯色暗红斗篷,在风中飘荡,就像一双巨大的羽翼,下一刻便要展翅飞翔。
一路奔到崖边,眼前壮阔的美景令人震撼,与天际连成一片,白白的云,五彩的霞,光照在脸上好像也一道照进心窝,照亮疲惫、悲伤一直缩在角落中的心房。
“公主——”小乙沉声唤道。
桦绱回神,听到他焦急的喊:“太近了。”
什么?一低头,马儿的前蹄离悬崖边际很近很近,只需一小步便会掉下悬崖。桦绱一垂首,万丈深渊的昏眩,忍不住心口抽紧。
“你说他,当时得多害怕。”他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一闭眼仿佛看到他坠崖的瞬间,被一群黑衣人步步紧逼,最后决绝又无奈的跳下悬崖。
“不要!”她欲冲上前抓住他,可是又怎么可能抓得住,只能看到英俊的少年平行坠落消失在层层云雾之后,不见踪迹。
画面一闪,一片烟雾缭绕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殿下,他还活着。”
她一转头,大监模糊的身影,她追上去,可是无论怎么努力跑,与他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最后累的跑不动了,停了下来,才发现入了漆黑的小巷,遥远的前方两盏灯笼风中飘摇。她走近,好像来过可是记不清了,这处木芙蓉尤其多,茂密丛丛,夜风下颤巍巍的绽放,娟柔娇艳。
细微的动静传来,她豁然转身,缓缓走近。
一把长剑月光下折射冷艳的光,一双长眸,眸光如同他手中的剑迸射寒光,可是一瞬,只是一瞬。当他看清她之后,他眸中深沉难测的情绪是何意,为何那样令她心碎。他的伤口在流血,蜿蜒划过剑身没入泥土。
她小心翼翼靠近,好怕会惊到他一样,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可是猛然他在后退,明明没有动,明明还是那样望着她。但是连他身后的墙壁都在后移。
桦绱急了,心焦如焚的加快脚步,只是每靠近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顾琰羲!”好像脱离水源濒死的鱼儿,痛苦挣扎,大口喘息,眼神空洞的望着床顶。梦,一场说不上来怪异的梦境。
梦醒后,意识回笼,任由海棠进来擦拭眼角,温水帕净面,脑中飞速回想着。
大监说‘他还活着。’
是这九年来听到的为数不多欢喜的消息,可是她不敢贸然去查,甚至连小乙都没有告知,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危险。即使没有大监的提醒,她也害怕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毕竟若不是昔日朝堂之上求得旨意,那群人早就前来刺杀陆家孤女了。即使在安泰大长公主府,也保不齐有闪神的时候。
可是二叔的态度让他们有所顾忌,陆家迫使做她的靠山让那些人多一份忌惮。
西京那夜遇到的事让她总觉得不简单,如今又知晓顾夫人可能被陆铭远关在私宅。可是沅引说,那里有暗卫,免得打草惊蛇,有他帮看着,让她再等等。
等,她不是等不起,只不过胸口郁闷,一口浊气梗在喉间。她想离开长安,她每每靠近它,总会又胆怯又惧怕。总会被逼的恍若徘徊在崩溃边缘,头疼的好像要炸裂。
还有那个去见杜家管家,被陆铭远追杀的黑衣人是谁?
那双眼眸十分特别,眼神深沉,令人过目不忘。可惜夜太黑,离着有些远,匆匆一眼,轮廓没能瞧的再仔细些。会不会是他?
可是他不是个贸然行事的人,他一直冷静睿智,怎么敢独自一人这样涉险,万一被抓到呢!还有他从杜管家那里听到了什么惊天秘辛?以至于陆铭远如临大敌,皇城之下堂而皇之的领着那么群凶仆一路追杀。
桦绱再一次回想他看她的眼神,她厌恶自己的愚笨和健忘的记忆,靠想象拼凑的记忆是不真实的,可是她真的想不太清楚了。与她的少年是否相像,哪怕一点?可是九年了,她这该死的记忆力,都要快将他的音容忘记了,只是个恍惚的影子,大约如此,加上记忆拼凑。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会不会是他
那晚发生太多事,跟陆铭远的交锋,她成功的捉了他的把柄,将太国舅气的险些要将她挫骨扬灰。后来进宫面见二皇叔,虽然不用虚与委蛇,她也做不出来,但还是要仔细应对的。又陪朝歌安慰许久,隔日陆太后的召见,让她将这段事遗忘了,是不是有细节被她忽视。
他为何看清她后,眸光一霎敛去杀气,变得深沉难懂。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认识她!
昔日三家男子加上旁系几百人,撇去年纪不符,剩下的难说没有幸存的。
不敢肯定一定是他,可是,若是呢?
“殿下,您怎么了?”海棠看到桦绱嗖的坐起身,一脸惨白,神情紧张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的盯着前方,小心的出声询问,担忧不已。
“海棠,会不会,是他?”水眸中翻滚的泪珠,大颗大颗涌出眼眶。
他受了伤,伤口在流血不止,腰侧有,手臂也有。因为他一手捂着腰侧,一手握着剑,剑尖支地,有鲜血蜿蜒流下剑身。
后来呢?后来谁为他清理伤口,谁照顾重伤的他!桦绱心中揪痛,咬着唇瓣凝眉细丝,焦虑不安。
她不应该就那样离开,她应该叫小乙照顾他的。她怎么能这样不去考虑!
“小乙,叫小乙过来,叫他过来。”桦绱焦急更衣,俨然有亲自去找小乙的架势。海棠跟连翘使了眼色,连翘从窗飞身而出。
“殿下,出什么事了?连翘去找他了,你等一等,马上他就来了。”海棠拦着,细声劝道。小乙与连翘没一会儿便来了,海棠与小乙对望了一眼,领着兰芗快步出去并掩上木门。
桦绱急切上前一步握着小乙得手,握的手劲十分用力,指尖都泛了白色,冰凉出着虚汗。桦绱紧张不安的情绪令小乙吃了一惊,另一只手扶着桦绱摇摇欲坠的身躯轻声问道:“怎么了,殿下?”
“小乙,那日,就是遇见陆铭远那日,你看见他怎么了,后来他怎么了?”桦绱紧张,紧张到语无伦次,紧张到头脑空白。她好怕,好怕。她怎么能这么大意,忽视了这些。
“谁,陆大人?”小乙以为公主问他之后陆大人去了哪里?
“不是,不是。。。”桦绱说道这里,才煞白了脸,对啊!小乙并不知晓的,他不知晓那里有人。桦绱失望又颓然的后退半步,望着小乙,望了望小乙身后的连翘,痛苦的捂着胸口,默默落泪。她,什么都不能说的。
“殿下,您怎么了?”小乙与连翘就这么站在那里,目露担忧的望着她。
桦绱摇头,缓缓蹲下身,缓缓坐倒在地,捂着脸痛哭。哭泣是最没用的,可是除了哭泣她不知晓还能做什么?
小乙拧眉想起那夜之事,他记得小店中遇到的那三个戴斗笠的男子,以及木芙蓉花丛后面的气息,只是被他探到两次,极细。后来被嘈杂的脚步声、公主与陆大人的言语声盖过,那是个习武的人,不过好像受了伤,只是从气息猜测。
“殿下想问戴斗笠的男子,还是木芙蓉后面的人?”小乙亦单膝跪地在桦绱身侧问道。戴斗笠的男子气势不像寻常公子,很难忽视,且探不到底的武功,俨然是高手。木芙蓉后面的殿下的角度俨然能看到什么,现在联系之后陆大人与仆从来后的种种交锋,以及今日不明缘由的追问。印证猜测,不过殿下看到什么?才回有意遮掩。那日与陆大人的一番对峙,现在看来倒像是要保护什么?可是他们这些人,从来不会逼问殿下,主子想说听着,不想说,亦不能揣测追问的。
桦绱颤抖的肩膀一顿,豁然放下双手,一副错愕的模样,唸唸问道:“你说什么?”
小乙将他知晓得事说了,也告诉桦绱在他们走后还有三个戴斗笠的男子,形迹十分可疑,不是陆铭远那边的,或许是黑衣人的同伴,亦说不准的。况且第二日他去追查当晚之事,还路过甜点铺子面前的大道,也没瞧见异样。
虽说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可还是给桦绱一丝希望。
忽而想起‘月宴’遇到的男子,他应该是受伤了,在腰侧。尉迟公子,这姓氏并不多见。他救了她,免遭落水的危险,虽说小乙与连翘已经飞身赶来,可是尉迟公子这善意举动还是帮了她避免狼狈。也就是说他习武的,会不会是黑衣人?
会不会是——顾琰羲?姓氏、身份是可以更改的,尉迟公子,尉迟珩。
若真是,他虽然受伤,可是无碍,一颗悬着的心放回原处。她邀尉迟公子前来袁州,他答应了,顾琰羲答应过她的事从不失约。除了回来找她,除了来年盛夏到‘月宴’,见识湖边长安的夜文化,领略湖中菡萏婷婷的宜人景色。
可是如今他守了约定,虽然时隔多年才兑现。
桦绱一时觉得心中激动又雀跃,想起尉迟公子的面容,眉眼精致,五官俊美,打眼一看有些相像。可是又不十分像,记忆中顾琰羲眉眼要更深邃些,眸光更锐利,五官多了份菱角与英气。以前云青倒是与他极像,除了眉眼,稍显不同。可是九年过去了,少年早已长大,容貌变成什么样子谁能知晓?云青如今总是千方百计与顾琰羲不同,她再难回忆细辨。不过一样的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年龄也相仿。。。
去行臻哥哥的婚宴,见到昔日枫林书院的公子,以前时常见面,很眼熟的。如今有的变化大的都认不出,说了名讳也不敢相信。不说旁人,行臻哥哥不就是个例子,还是结合衣饰,以及罗廷旭将他寻来在旁边一副挤眉弄眼的提醒,她才猜到的。
桦绱的心情就像飘摇的风筝,起起伏伏。
“海棠,你说男子的容貌与儿时可有变化,你看,行臻哥哥我都认不出来了,不过张卓一好认。”桦绱稳定了情绪,坐在桌前用早膳,状似随意说道。
今早公主的情绪失控险些将他们几人吓死,还以为又要折磨自己一番才甘心,没想到倒是情绪稳定下来,安静的用早膳。心中拜着神仙,被公主的话问的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旁的兰芗布着菜拾起话头说道:“可不是嘛,世子殿下奴也没认出来,有的人变化就是大,如同换脸一般,还以为易容了呢?不是有武林高手会易容术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红豆惹的祸
“这倒不假,你要是有这想法,我找我师兄帮帮你。”连翘瞧见公主面露轻松之色,也有心情逗兰芗了。
“成啊,给我画个绝世美人,走哪都有一票公子追逐本姑娘的身影。”兰芗一听乐了,将鸡蛋剥好了放在小碟中给桦绱摆在面前,转身对连翘回道。
“不曾想,你还有这么个愿望。”桦绱停下筷子,面露诧异。
“其实,承荥郡主的仪宾江将军变化就挺大,好像男子一般比女子要多些。”海棠想起来不久前见到江将军,与儿时很不一样,儿时俊美,听说喜好戏剧尤其俊雅。如今边陲战场磨炼多年,通身透着杀伐肃气,变化蛮大的,气质都不同了。
正在这时,小乙进来送信。应验那句古话,凡事不能叨念,刚说完承荥,嵘启的信就来了。还是加急,桦绱阅信,目露凝重。
端王爷早早等在客栈门口,瞧见桦绱下了马车,过来握着桦绱的手,愁眉苦脸。承荥郁郁寡欢,也不好好休息用膳,只知道默默垂泪,做父母的岂能不担心。可是也劝不好,总不如个女姊妹能说说知心话,聊到心坎上。桦绱与承荥自幼亲近,她能来,端王十分感激。这事儿端王妃还不知晓,也不敢告诉她,怕她担忧。
王妃现在忧心的是他家世子,嵘启的婚事,光这件事就够烦恼的了。多年前嵘启订了门亲,可是亲家姑娘临近出嫁的时候身体就不大好,一年后去了。之后又寻了一家,是武将世家的姑娘,身体顶顶的康健。可是谁知人家姑娘有喜欢的人了,姑娘跪到王府门口退婚约求成全。端王与端王妃就是再大度也扫面子,好在嵘启不大在意。
可是亲事就这么拖到了现在还没个结果,嵘启的二弟上个月都给王府添了个小郡主,可这嫡长子如今婚都未结。年前,王妃去庙里给嵘启求姻缘。大师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以端王与王妃如今看见了哪个妙龄姑娘都像自个家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