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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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绱急忙上前握着老人家温暖的手,见她腕上露出一枚碧绿莹润的玉镯子,一见不似凡品。桦绱抬头看着她慈爱的眉眼说:“晚辈早该来的,来拜见您。”桦绱是晚辈,安泰大长公主又是皇家数着的长寿老人,这辈分得高上一个巴掌了。
桦绱命海棠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打听喜好,用了番心思的。
“你这丫头,还准备什么,我这什么都不缺。如今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还给我做什么衣衫,簪子。你能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我就欢喜了。”以前不觉得,可是如今人老了尤喜欢热闹,平日也是有不少晚辈前来拜见,令她欢喜。
安泰大长公主极有耐心的听桦绱给她一一讲带来的物件,老人家还说起刺绣针法,讲她以前的趣事。也极配合的换上新衣衫,戴上头饰,其乐融融聊了许久。
“我老了,也不知能活到哪一天。”老人家握着桦绱的手,祖孙二人聊着闲话。
“桦绱心中感激您对她们多年的照拂。笙歌大了,到了适婚的年纪,该说门好亲事了。”这是她此次前来的正事,她不光想看到她们平安,还想看到她们结婚,生子,一生顺遂快乐。
“光说她,你呢?”老人家握了握桦绱的手,叹了口气。
“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可是皇权政局岂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谋权者,从当政那一刻起,应想过这样的结局。就像渔民出海会经历狂风海浪,农民辛劳耕作却颗粒无收。。。有些事,并不是你能遇见和改变的。”辉煌与败落向来并存,从一早就应想到。
桦绱静默,淡淡一笑,颔首听着老人家继续说。
“康宁如今有了封号,是个好事。至于她的身世忘了就忘了。”刚来那会,小丫头吓着了,整夜梦魇,高烧不退,那时她就给桦绱稍话:能活下来算命大,活不下来也强求不了。
外孙女抱着这个小丫头,没日没夜的照顾陪伴,总算将孩子的命从老天那夺回来了。丫头醒了忘了自个是谁也不跟人说话,自顾自的缩在角落。静慧耐着性子陪着她,渐渐跟孩子拉近,小丫头俨然认定静慧就是她母亲了。正巧静慧闺女莹姐走了两个月了,怕莹姐受不了没敢大办丧事,所以知晓的人不多,就是府中人。她做主让顾家这个小闺女顶了莹姐位子,外孙女婿是个心善的,没有反对。一家子悉心照料,总算没有白费,小丫头健康的长大,出落得越发标致。顾家后人自然聪敏,康宁书念得比她哥哥都好,外孙女婿一教,她便会。豆蔻年华的孩子,在这边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了。
“你若是想见”安泰大长公主瞧着桦绱神色说。
“刚刚在门口见了,一看就知晓你们将她保护的极好。”不必刻意安排,其实烟萝既然忘了,她也应该忘记,这样对她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仇恨与伤痛被遗忘是一件幸事。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顾烟萝,只有康宁县主。小丫头衣食无忧,她便放心了。
叨扰了几个时辰,怕老人家累了,先告辞离开。
管家早就安排好了院落,经过花园亭子,远远看到一对母女。少女背诵诗词的声音娓娓传来,一旁坐着位夫人,仔细听着,不住点头。诗经的《十月之交》,桦绱想起当年她背的时候费了好一翻力气,绕口的很。
少女放下手中的书,抱着母亲的手臂仰着脸问道:“母亲,你可认识长乐公主?”府中来了贵客,还是她带的路。
倒茶的手臂一顿,淡笑着说:“听说过,重显太子的长女,每年你曾祖母过寿,她都会差人送来不少寿礼。”
“她还送过我。”小丫头眨动着乌亮亮的眼,忙说道。
“那你有没有谢谢她。”将插了水果的叉子递到女孩面前。
“有,女儿觉得她面善,气度高华。”将手中的书合上,边吃着边点头回想,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能与曾祖母比肩气度的人。
“吃东西,说话你先做一样,这样被嬷嬷看见了,仔细被说。”佯装严肃的训斥,却换来女孩撒娇的一笑。
“给你礼物的人,你不是都觉得合眼缘吗?”忍不住掀她的底。
“母亲,女儿哪有那么市侩。”故作听不懂,小声反驳。机灵的岔开话题:“母亲我要吃你做的鱼肉馄饨。”
“你这馋丫头,赶明一早给你做。”瞥了女儿一眼,却还是答应,并让一旁下人早早处理鲜鱼,腌好鱼肉。
烟萝过得很好,有母亲疼,有爵位傍身,以后她的女儿会封县君,她的儿子可封官进爵,就算碌碌无为之辈,亦可袭爵位,所以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敢不敢跟我离开
母女走远,桦绱收回目光,身后轻微的动静传来。
一转身,不远处浓绿的芭蕉叶旁年轻的姑娘静立,朝她望来不知多久。桦绱唇角一扬,红了眼眶:“笙歌。”
目中含泪,回笑:“殿下。”淡雅的装扮,笙歌样貌神韵与顾夫人极像,但眉眼色彩更重一些,是顾家人特有的五官立体深邃。
“跟我回封地,敢不敢。”桦绱握着笙歌的手,仔细望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神情。
没想到笙歌只垂眸想了一瞬,便扬起笑容肯定的回答:“好。”
“不再想一想吗?”桦绱自己也不知晓这样做的对不对,离开这里,是好是坏?跟在她身边就意味着将要面临未知的危险,可是人不能一辈子躲着活,不见天日一般。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是不是如诗中描述一般。”平日连烟萝,不,是康宁县主她都不能见,不敢见。就是见到了也不大搭话,只能望着她的背影,什么都不做,远远看着。整日窝在这方圆之地,像待在井中,孤独,寂寥。对于长乐公主,她感激,即使公主说这场悲剧因她而起。可是她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
她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事让公主愧疚不已,因重显太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因三哥?。。。公主不说,她便不再问了,祖父儿时教导他们,遇事不要未风先雨,妄下雌黄。
母亲被带出牢房,再也没回来,经受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十多年的闺阁生活,她曾未经历的肮脏、残忍、与血腥,就这么毫无遮挡的摊在她面前,赤裸裸的。有的人疯了,有的人死了,血腥与臭气鼻腔萦绕不绝。每人都在等,等待死亡,等待解脱,等着不敢想象的明日。
她清晰记得那个绝望深夜,公主一脸憔悴冲进牢房时的模样,好像光芒万丈。她眸中像染了血,手持长刀将那该死的狱卒砍倒。满身血污的抱着她说:“笙歌,没事了,再也没人可以欺负你们了。”
烟萝年幼,惊吓过后忘却所有,可是她不能,她记得清楚,那就像地狱一般!她梦魇好久,都是君燕抱着她一坐到天亮。
若不是长嫂护着主动受辱,她不会完好的出来,若是没有公主,她们这些官家小姐将会经历什么,她与烟萝又岂会这般安好。所以她不管那些世仇,她只知晓当年在最绝望的时候,在家破人亡的时候,在所有人不敢收留她们的时候,长乐公主与六公主带着重显太子的令牌,来狱中劫狱。为了她们忤逆皇命,忤逆父权。
公主与亲人断绝关系,握着她的手离开东宫,安葬她的亲人。将她送来此处,无忧到如今,烟萝又有封号在身,与临府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听着都欢喜万分。
她感激安泰大长公主的收养之恩,感激静慧郡君与仪宾大人对烟萝视如己出的疼爱。
“等公主寿诞过后,咱们就走。”桦绱拉着笙歌往她院落走,不知为何如同平了心事一般。
桦绱除了去大长公主的院子便在自个临时的小院中待着,不大走动的,笙歌知晓所以也避嫌。这一住小半个月过去了,因明日离开,一是让海棠记记笙歌的行囊,二是跟她说会话看看她这九年生活的地方。桦绱屋中四下瞧看,清净的院落,倒是个好地方。大长公主安排自然不必担忧,因物件衣饰都已收起,屋子显得空旷了不少。
丫鬟沏茶,高大的身影令桦绱微微侧目,面上却没什么显露问笙歌可有要带的下人:“大长公主的意思,是君燕姑娘一人,你可还有人选?”桌上两圈茶渍,这身形高大的丫鬟许是急着上茶忘记擦杯沿,忙上前欲用手上的麻巾来擦,桦绱在她上前来的时候朝她伸手,丫鬟不明所以,桦绱简单的说了一字:“布。”
丫鬟反应过来神,垂下眼将手中的布恭敬递上,桦绱抹了两下,擦拭杯底,便将麻布递还给她,却因她摊开的手掌,黑瞳骤缩,一怔将布搁在她摊开的手掌中,收回目光。
笙歌没想到桦绱自个擦拭桌子,心中惊奇,刚刚见她身后名唤连翘的姑娘起先欲上前擦拭,见公主伸手便又退回去,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小小的举动不算什么,随手一擦,暗示她的不在意,却也解了主人的尴尬、丫鬟的罪责。公主向来体恤顾忌他人,她是知晓得。
笙歌自然知晓离开的风险,大长公主与公主的安排定有多方考量,她应该遵从。所以好看的唇微微张合轻抿了下,最终没再说什么,一笑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听公主安排。”而后瞟看了一眼转身欲出门槛的丫鬟,她挺喜欢这婢女的陪伴,说不上来的感觉,很熟悉。她好像清楚她的喜好,明白她的伤痛,即使短短半月的接触,却让她如遇知己一般,好像姐姐一般。
桦绱也随着视线看过去,丫鬟抬脚跨过门槛,一闪而出的鞋底。桦绱挑了下秀美,眼眸带着冷凝,抿唇不语。收回目光闲聊几句便起身先行离开,让笙歌早些休息,明日好赶路。
桦绱回院中,单独留下小乙与连翘,面上一片寒霜凝重,手指轻轻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看到那丫鬟了吗?”她手中有茧子,在手掌虎口。身形高瘦,倒是举止轻盈,脚却大的出奇,好像男子。
“殿下,那人习武。”气息,行走步伐无声,脚步轻浅。
“嬷嬷说,到府中不足月。”到小姐跟前半月的时间。
“哼——读书人的女儿?竟然习武!”桦绱冷了眼眸,一丝冷笑,讽刺的说道。小门小户的文人有几个会请师傅教授子女练武。
“连翘,你明日起到笙歌屋中当值。小乙,跟罗廷旭说一声派几个侍卫仔细轮守笙歌周边院落,不能出丝毫差错。”小乙与连翘领命退下,桦绱坐在交椅上许久不曾起身,直到兰芗进来催促用膳。
天阴沉沉的,风稍大,倒是赶路的好天气。安泰大长公主年岁已高,便不再相见送行,免得伤情。只是让嬷嬷前来送给笙歌一枚布包的物件,笙歌打开是枚玉镯,正是桦绱见到老人家手腕上的那枚,莹润翠绿。
康宁立在静慧郡君身侧望着她们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桦绱攥了攥笙歌颤抖的手指,狠心拉她上了马车。仪宾将她们送到城外,互道珍重。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坝决堤
城尽头
桦绱在府门口站了许久许久,帷帽四周覆着青纱,遮挡了泪痕,从青纱缝隙中盯看紧闭的府门,却终究没有去敲开的勇气,两座巨大的石狮子让空无一人的门口更显肃静。
桦绱交握着冰凉的手指,凝视前方,匾额上书写苍劲的三个大字‘崇王府’。
这一刻与九年前多么相像,她还是要带笙歌离开。母妃,对不起,女儿还是选择离开您。不是不爱您,只是无法昧着良心活,无法对无辜的她们置之不理,明明知晓事情的真相,而冷漠视之。。。
亏欠,女儿这一生亏欠的人太多,不想活成这个模样,可是为何会变成连自己都厌恶的样子。
不能守在母妃身旁尽孝道,不能保护桢儿,不能让顾家洗清冤屈,不能让事情真相大白。女儿没有做到的,没能做到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九年来好像什么都没能做成,是女儿太自不量力。
女儿不求它愿,唯愿母亲安康,桢儿身健。
上了马车握着笙歌的手,擦拭不断垂下的泪,连呼吸都觉得苦涩。车轱辘行驶的声音有些沉重,即使周遭路上嘈杂的对话吆喝声亦没有盖过。
好一会,崇王府正门打开,一名清瘦的妇人出现门口,她身后还有掩泪不忍的下人。一步步缓缓走下台阶站在大街中央望着远去的车队泣不成声,痛苦的揪着胸口的襟衫口中轻念:“余儿”。
笙歌陪着她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面无表情的盯着小桌一角出神。她要怎么怨公主?她每一次出现,她每一个决定都让她意外而震撼。即使她是重显太子的女儿,她还是怨不起来。公主曾对她说:一切皆因她而起。到底指的是什么?
宽大的马车在大道前行,往回袁州的路上走。赶了一个月的路程,小乙说再走一日就到镜州了,此处沿途的风景宜人,美不胜收。路越往南走,雨下的越频繁。今日天依然阴沉沉的,傍晚真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落在房檐,到了后半夜就像从天边倾倒而下,伴着骇人的电闪雷鸣。
用过早膳,桦绱站在水榭远眺,前方起了层层水雾,赶路是不成了,只能停歇等待雨停。路上少不了积水泥泞,明日能不能启程还是个未知。
桦绱本想去镜州住一段时日的,见识见识坠落人间的仙境,风光是怎样的缥缈旖旎;还要去趟龙葵商行,听说它的本家就在镜州。信使递来的一封潮湿的信笺打破了桦绱原有计划,此时三百多公里外的袁州新渝县,正如一片汪洋。
“公主,袁州急奏。”是府丞王池的来信,信中的字就像暗示他的心境一般,一改往日规整,有些潦草。桦绱悦信面色骤惊,大坝决堤,水澎湃而出,河水肆淌将土地房屋淹没。
信中还附着另一张纸张:袁州刺史齐域请旨可否调遣部队前往灾区抗洪抗灾,参与筑堤开渠、修建水坝。
寥寥数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这字迹说不上来的熟悉,与齐大人之前的字有些不一样,可是桦绱此时没有细究的心情,握着信,拧眉望着滂沱的暴雨暗自忧心。
袁州濒临河湖,地势平隰。因地势之由,一旦遭遇特大暴雨,连续几日,城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