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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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成一年前偶然遇到在母后身边当过值的宫女春娘,才出宫没多久。还是刚刚离开的丽娘姐姐,不同于丽娘的阴险恶毒,春娘善良,将她知道的众多秘辛告诉了他。
虽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完完全全知晓了那些深宫污秽血腥,只觉罪孽深重,痛苦不堪。
“。。。哀家怎么知晓?”陆太后一顿,神色中微微一丝异样,却强装不知,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李乾成顿感失望,惊怒不已。大吼道:“母后!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陆太后终于展露出不自在,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李乾成闭了闭眼,压下怒火,紧盯着首座的陆太后寒声问:“自桢儿之后,东宫再无所出,母后可知缘由?”
陆太后嗤笑一声,硬声答道:“呵,东宫的宫妃肚皮不争气,这也怨哀家不成。”
李乾成看着陆太后,久久不言,失望、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来。
“母后让儿子做皇位,可儿臣有什么资格坐在那张龙椅上!自从知晓身世,儿子连回长安都觉得羞愤,怕有一日世人知晓我并不是父皇的儿子,怕流言四起,怕母后印上乱伦淫乱的罪名!”眼中的泪终于掉落,带着这些年心中的委屈与埋怨。为何,母后到底为何要罔顾礼法,做出此等令世人不容之事!
“放肆!住嘴!”陆太后霍然起身,面上不再蜡黄,终于有了红色,许是恼羞成怒。
“母后已经是宏国的太后,最尊贵的女子,还不满足吗?”李乾成悲然的注视着她,无力的问道。
又嘲讽的一笑,眼中蓄了泪光说:“是不满足做太后,还是想要干政!”
“你,放肆!怎么敢如此训斥母后!你——”陆太后捂着胸口,指着他,眼神躲闪的大声喊道。
李乾成面上凛如霜雪,提醒道:“可是母后想过没有,儿子早已经成年了,已经为人父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不需要太后垂帘听政,不需要外戚专权。儿子做不做君王,母后与陆氏的地位,与现在相比也不会有所不同。”
最后一丝亲情也在眼中消散:“对于陆氏一族,绝不会有一丝的优待。”
陆太后神色骤然一变,起身说:“成儿!那是你亲舅家!”
“舅家,是母后的娘家,是外戚。可不是孩儿的家,孩儿姓李,是李家人。”外戚专权,想都别想!
第四百零一章 好自为之
“陆大人这些年忙着敛财,还是收敛一些吧!免得自食其果。”李乾成行了大礼,而后起身,最后冷漠的看了陆太后一眼,态度决绝的离开。
陆太后一惊,慌张的跑下来,追上儿子,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成儿,你去哪?”
“。。。”李乾成侧头看向一边,未回答。
“你怪母后,可母后都是为了你好。”刚刚他的眼神刺痛了她,让她颓然放开了他的袖子。
陆太后绝望的朝着他的背影控诉道:“你打小就向着外人,总于母后敌对。小的时候整日护着桦绱,如今又跟着七皇子,你怎么就不能与母后一条心!”
李乾成一想起桦绱,就回想起在永州看到她的模样,消瘦又疲惫,受了那么多的苦。来见他时眼睛还肿着,是哭了多少回?每每听到她的消息,都替她担忧不已,消瘦的肩膀上扛了太多。因太子与母后不顾伦理道德,行乱伦丑事,欲遮盖抹去,犯下滔天罪行。
太子薨于东宫,母后不知悔改,在争权夺势的道路上再也回不了头了,她手上沾染了鲜血,眼中全是对权利的野心与渴望,因权力而疯狂,早已经变得陌生,令他识不出了。
而他与桦绱,不得不承担后果,背负着良心的谴责。
他为何不能只做她的小皇叔,虽然她从来不叫他,只会直呼其名的喊他,可那时与她度过的童年、少年时光是他最难忘的一段岁月。母后,是您亲手毁了这份美好。
“母后,这些年游历在外,每每忆起您,都深感罪孽深重,羞愧难当。儿子不孝,不能陪在您身边,望母后安康。。。好自为之。”母后,我们早就渐行渐远。
李乾成不顾路太后身后呼唤,脚步未再有停留,肃着脸离开。
“成儿,成儿——”陆太后急切的高声呼喊,终究控制不住眼中泪流出,颓然跪倒在地。她的儿子厌恶她,她的儿子竟然丢下她,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陆太后跪倒那里许久没有起身,面上没了往昔的盛气与骄傲,眼中有颓唐之色。
一出宫门,看见陆妃娘娘带着两个小家伙寻了阴凉地等他,今日不再阴雨,阳光明媚极了。
“父王——”葳璟一瞧见他爹出来,欢喜的冲过来,模样活像他爹历劫了一番回来。
李乾成眼底有些红,微微调整了下情绪,一伸手将他儿子抱了起来,小家伙估计是不知自己膘渐长,就喜欢让他抱。
“臣,参见泾王殿下。”医官上前,手中提着药箱。
“免礼。无碍,不过小伤。”不以为意道。
“还是让医官看看的好。”毕竟伤了头,陆妃拉着小公主上前说。
医官也是个麻利的,给看了没大碍,擦了血迹,抹了药膏,并叮嘱每日抹一次药膏,切记不要沾水云云。
今日满月,要举行“致祭礼”,他们都得去永寿殿为大行皇帝哭丧。
“谢娘娘挂心,这些日叫娘娘费心了,葳璟给娘娘添不少乱吧?”李乾成对这位表妹不大了解,记得小时候她一直与四公主在一起。
对了,她是四公主的伴读来着。四公主骄纵跋扈,脾气不大好相与,所以玩不到一块去。许是受人以群分这词的误导,隐隐就觉得表妹的脾气估计也不是个和善的,是他的错,误会她了。现在想想,做伴读哪能是陆妃说的算的,喜不喜欢都得陪伴左右。
听行臻说,葳璟被侍卫捉回来,小家伙吓的不吃不喝哭闹,还是陆妃主动对母后说,交由她照顾,她宫中有小公主婉儿,俩孩子估计能玩到一块。葳璟长高了也长壮了,这都是陆妃的功劳。
行臻长安有府邸,可葳璟喜欢住在陆妃宫中与小公主一道,孩子的心思最单纯也是最敏感,谁对他好他都明白的。
“怎么会?葳璟乖着呢!”小世子歪着脑袋纠正他父王。
“是,世子很听话。”陆妃被他傲娇的小表情逗乐了,用白手帕遮挡轻轻一笑。
陆妃倒是不在意的,她喜欢这两个孩子,小世子聪颖,小公主乖巧,有他们相伴,宫中日子也就不无趣了。
小公主突然跑到小堂弟那一边,拉着他的小胖手问:“葳璟,你要走了吗?”
“。。。”葳璟静静的回望她,片时仰头看父王。
“葳璟舍不得堂姐?”泾王一本正经的反问。
“。。。嗯。”葳璟思考了下,点了点小脑袋。
泾王摸摸他儿子的小揪揪,转身对陆妃说:“恐怕还要叨扰娘娘些时日,七哥刚登基,二哥。。。两位大行皇帝丧事。”提起二哥,想起兄弟们的昔日种种,心中不好受。
陆妃忙说:“王爷有事尽管去忙,让小世子在宫中多留几日。”
“哦——”小公主欢喜的拍手,陆妃忙制止,国丧之期不可放肆说笑。
虽说小公主是女儿,可是女儿和女儿也是不同的,大公主舞阳公主从小被她父王捧在手心中宠爱,连已故的太子都比不得。可是小公主呢!不是皇子,母妃出身低微又早亡,谁还会记起她。皇帝在位期间勤于政事,能陪伴子女的时候不多,就是有又都留给了太子、长女。这么多的孩子争父宠,而她,总是被遗忘的那个。就连立遗诏也独独忘却了她,不足两岁的五皇子都能为他想好日后,交给了大公主抚养,九岁的女儿却被遗忘了。以往每每生辰,小公主等着她的父王来陪她,可没有一次来过,来的只有赏赐。小公主坐在宫门口,孤单失落的背影令她都觉得不忍,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少得可怜。
梓宫停在甘露殿那几日,她带着小公主去哭丧,被刚刚回来的大公主瞧见了,这才想起遗忘了婉儿。昨日,大公主跟新帝请旨,将婉儿记在她名下。可父亲的嘱托与姐姐的,终究还是不同的。小姑娘大了,心思敏感,夜里窝在被子中哭鼻子,她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什么都不问,也能明白她心中的难过。
第四百零二章 爻卦
就像她与父亲何尝不是这样,当年没有过问她的意思,直接将她送进宫。不愿,她一点儿都不想进宫。
姑母的试探提防,令她头两年过得异常辛苦。而父亲曾没有问过她一句,过得好不好。来的书信或让母亲稍话,全是叫她早些诞下皇子云云,甚至命母亲拿着能诞下皇子的汤药单子给她。
寒了心,就不痛了。
泾王:“谢娘娘。”
陆妃:“泾王客气了,小世子机灵可爱,还不舍得他离开。”
“嘿——”小葳璟背着手,得意的一歪小脑袋。
泾王提醒:“谦虚些。”
四人继续往永寿殿走,小葳璟拉拉他父王的大手,问:“行臻唻?”
泾王居高临下的睨看了儿子一眼:“那是你堂兄?”
“嗯。”小世子赞同的一点头。
一旁的小公主继续问:“行臻唻?我有些想他了。”
泾王张了张嘴,艰难说道:“。。。在前殿。”只能怨行臻辈分太小。
“做什么呢?”俩娃眨动着乌亮亮的大眼睛,纷纷仰头看他,好奇的问。
看看左边男娃娃一揪揪,再看看右边那女娃娃两个揪揪,神气的朝天翘着。李乾成轻笑了声,这俩娃儿问得他心中那点忧伤荡然无存。佩服陆妃娘娘如何忍受得了这好奇宝宝,正是闹腾的时候。话说行臻那厮又去哪了?
晋州
一处偌大的庄园,一身长七尺,通身正气,姿容雄壮的中年男子入了正厅。里面摆了膳食方桌,桌上珍馐佳肴。虽是清晨,确极为重视膳食的。
管家给盛着汤说:“老爷,菜已上齐。”
“公子呢?”这人是武林盟主——尉迟重明。
“少爷来了。”管家一转头看见他家公子一身清爽,刚刚少爷去练武场习武,一身汗,冲洗一番好过来用膳。
“爹。”尉迟珩进来道。
“嗯。”尉迟重名虽面上不见过多情绪,却将面前舀好了没动的粥放到尉迟珩那边,管家赶眼神的将手中才盛好的这碗摆在老爷面前,退身出去。
“叔父呢?”尉迟珩疑道,他家都重视早膳,习武之人清晨打坐练武,雷打不动。可最消耗体力,所以吃的要多还要好。叔父向来不会亏待自个儿的肚子,怎么没见着他人。
“你昨日说了什么?你叔父给你留信匆匆离开了。”不提这茬还好,尉迟重名反问。
“什么?离开!什么信?”尉迟珩眨眨眼,怔然问道。
昨日叔父给他灌了不少酒,他二人畅饮了多少坛子陈酿,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说了什么能让叔父走人的。
“在他住的院子里——”尉迟重名没说完,人已经飞身离开,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厮正打扫院落,一转身瞧见幻影闪过,握着手中扫把警惕的跟过去,看清来人说:“公子,二老爷离开了,还给您留了信。”
刚刚老爷也来了,找二老爷去前厅用膳。也不知二老爷遇上什么急事,连夜走的。
尉迟珩展信阅之,又想起了昨日对话,惊呼:“不好,我不该说的!”
“说什么?出什么事了,少爷。”小厮茫然看他。
“去备马!”尉迟珩握着信,丢下句话,拧眉冲出去。
“啊,哦。。。哦好。”少爷来得快,走得也快。
小厮反应过来抱着扫把狂奔,跑到半道了才想起将怀中的大扫帚扔了,怪不得觉着累,然后足尖点地飞身马棚那方向,去牵马了。不愧是武林世家,打扫的小厮,都是轻功高手。
尉迟珩回屋子取了几件换洗衣衫,招了几名随从跟父亲交代一声,便往门口走去。
“去哪?”尉迟重名反应过来,高喊。
“袁州!”尉迟公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袁州,公子是去找长乐公主?”属下翻身上马问道他家少爷。
“对,我昨夜才与二叔说起师兄他妹子住在公主府的事,当时他就有些激动。今日老人家就不知所踪,定是去公主府找牧姑娘了。”一定要赶在叔父之前,公主有多在意姑娘的安危,他十分清楚。
袁州明月山海清观
这道观为子孙庙,师徒相传。面积不大,殿中供奉着太上老君神像。道观修建年深月久,她来明月山后,特地命人将此处又修缮一番。
道长俗家身份是李氏王女,后入道在此处清修。她时常来听道长讲经说法,有时也会住上一两日。山中云雾缭绕,树木雄壮,道观在此处清静,倒真是得道成仙之佳境。
桦绱一身素简,跪在神像前。心中苦涩,说不得、道不出,只能将这段感情闷在心中,告诉神明,看着缕缕青烟升腾,盼它‘烟透九霄之上,香达万圣大罗天’,望尊师能解弟子心中之苦。
爻卦,趋吉避凶。走之前,她摇了两卦。
第一卦求的是四家罪名得以昭雪,桦绱抬头问:“师傅,弟子可能达成心愿。”
道长点头不语,只是神色有些异样,透着严肃。
第二卦,求身边亲友平安。她本应回长安送二叔最后一程,因笙歌在她府中,不敢离开袁州,所以请谢玉生谢大人代她去长安奔丧。
桢儿的身体不知怎么样了,送去的药草该到了。母亲,桦绱眼底涌起水光,她应该陪在他们身边的。
道长面色越加凝重,半晌说:“地火明夷卦,官鬼爻持世身不安,兄弟爻受克,将有兄弟朋友因此事遭难。”
近来将经历一场血光之灾。
切记,北行,得贵人相助。
血光之灾?兄弟朋友因此事遭难。桦绱不安的步下石阶,羽眉紧拧,心事重重。
长安
殡宫设在承景宫的永寿殿,梓宫要在这处停满二十七日。
离着长安远的皇亲陆续回京,不能到场的或派人过来。这么一大帮子皇亲国戚总得有人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