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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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绱被陆惜容扶起身,海棠进来给她简单绾了发,中午天气不冷不热,餐桌摆在院中凉亭里。她一出殿门,就听到了欢笑声隐隐传来。
小公主也过来了,与葳璟比用筷子夹豆豆,小葳逸才学了用筷子,跃跃欲试。为了公平,承荥给葳逸装了十个豆豆,可即使这样也不见得有什么优势。小公主与葳璟夹得快,没一会夹了小半碗,葳逸笨拙的夹着,十分吃力,急得眼中掉了金豆豆却还是有毅力的不放弃。母妃过去抱葳逸拍着他的小肩膀鼓励他,朝歌与陆惜容在布菜,承荥替葳逸阻碍两位哥哥姐姐。
桦绱晃了神,竟然可以与她们在一起享受这份平静安宁,真好。
“桦绱,快过来。”朝歌看见她,高声唤她。
“好。”桦绱如同做了个美梦,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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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刑部地牢
狭小的窗户,将光明遮挡在外,这里被黑暗笼罩。阴寒潮湿,空气中都飘着血腥气。地牢很大,划分了区域,这边关着的是重刑犯人,自然重兵把守。
燃烧跳跃的火焰微微晃动,光忽明忽暗,让人心底越加焦躁不安。
有人进来,门口那里传来狱卒问安声。
狱卒躬身唤:“大人。”
他家晏大人来了,身后还跟着顾大人!就是顾家的三公子。从这群权臣落马进来的第一日到前些日最终定罪,这位可是一次都没来,也是沉得住气。不过,人家年纪轻轻就凭着本事做到了侍郎的位子,如今也案子平反了,又是天家跟前的红人,与这么群过街老鼠有什么可置气的?
最终是顾家赢了,还赢得漂亮。比画本子上说得报仇雪恨,屠杀仇家俨然顾大人这格局段数更高一层。手刃仇人是爽快,可是,为家族洗漱冤屈,让仇人垮台,自己官途亨通,岂不更快意!
人人都在赞叹,西市大桥下说书的先生戏说顾三公子复仇之路,都说了几十遍了,却依旧场场满席。
晏说点了下头,走下台阶。
狱卒走上前问:“大人怎么来了?提审犯人?”
不是都结束了吗?又越过晏大人小心看了眼后面的那位,英俊逼人的容貌上面无表情,眼神冷漠让人看不懂到底在想什么。
晏说转身低声问:“我命人都退到外面,两刻钟可够?”
顾琰羲眸底幽沉,瞥了眼牢房中间的走廊说:“不用,没什么是旁人听不得的。”
晏说颔首,转身跟领头狱卒交代了两句。狱卒在前面带路,顾琰羲背手走在后方。
王钰嵩前几日走了,本年岁已高又高烧不退,没熬过来。仵作验了,确定死了给裹了张草席子扔到了乱坟岗。顶着几十条罪名,虚无的上路了。
王庆蕴之前带着一群匪徒去拦截长乐公主的侍卫长罗廷旭,慌乱中被尉迟珩击了一掌,震碎脏器,陷入昏迷好几日了。郎中摇着头跟狱卒说病情,瞧这样子估计熬不过下午了。
廖忠显不停地咳嗽着,一张黑红的老脸如今满是灰败。
几家少爷从一开始的抱怨,变成恐惧,再到如今的绝望,眼中没了神采,或靠在墙角,或横躺在堆满干草的地上等死。
经过一番审问,他们身上都带了伤痕,不致命但确在溃烂、恶化,就好像不执行死刑,他们也将经历一番身心痛苦的折磨,然后悲惨的死去。
狱中请来郎中,只看诊,却从来不开药方,自然也没有汤药。
宣元帝崇尚以‘仁政’得民心。可善良,大约是君王最多余的品质。仁慈与软弱不同,他的沉默,让有些臣子误认为是懦弱无能。自古傀儡皇帝注定将会被权臣操纵替代,朝堂分派,臣子暗中勾结,至高无上的皇权就会被架空。
自他登基以来,受太后、外戚、权臣、世家多方打压,需要通过这次的重审旧案,整顿超纲,重振皇权。因此被牵连出的官员或判刑或贬职,人人自危,官场上应当会安静一段时日。
其实,朝堂中的势力岂止这一些,可是又不能都贬职问罪,只能先暗中调查,以后清算。也算是杀鸡儆猴,敲打敲打那群玩忽职守、以权谋私的官员吧!
自古谋反、谋大逆等重刑犯皆判立刻处死,其余者秋后问斩。可宣元帝却下令所有人皆秋后问斩,在牢狱中的时间是煎熬,能消磨人的耐性与冷静,同样是一种酷刑,对人内心的刑罚,不见血却同样致命。
对于这群人,什么样的重刑都不足以偿还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光极刑怎么够?
顾琰羲从走廊缓缓走过,随着他的走动,烛光在大力晃动。他仿佛听见了多年前亲人痛苦绝望的哀嚎,一声声撕扯着他的心。他们受过的屈辱,受过的伤害让他心底难以平静。可是他逼着自己平静下来,转头越过监狱黑铁围栏观视这群刽子手。
对三家灭绝人性的赶尽杀绝,已经没了昔日趾高气昂的丑陋姿态,此时如同乞丐一般,穿着血迹斑斑的囚服,蓬头垢面,没有生气的坐在角落。各个面色蜡黄,满身颓废。
他在一间单独关押犯人的牢房门前停了脚步,远远的看着穿囚衣的陆铭远,居高临下的冷漠注视,星目含威,不言不语。少顷,长眸中闪现一丝讥讽,唇角一勾,满是嗤笑,然后转身不带一丝停顿的阔步离开。
陆铭远睁大眼,惨白苍老的脸上神色扭曲僵硬,后又泛起不正常的红。羞愤的猛站起身冲到围栏前,抓着黑铁栏杆,愤怒的嘶吼着:“顾鸿雁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陆铭远抖着手紧紧攥握坚硬的黑铁栏,死死盯着那道挺拔隽秀的身影,咆哮:“你听到了没有,顾鸿雁是我杀的。十年前,他就死了,顾家灭门了!”
晏说坐在审讯室听见了动静,‘啪’将茶盏搁在桌上,拧眉朝狱卒使了个眼色。几名狱卒跑了过来,厉声呵叱:“吆喝什么?坐回去,坐回去!”
见陆铭远还在咒骂,不得已用棍棒敲打他攥握着围栏的手,一棒子挥打下去,打偏了,打在了陆铭远的头上。
昏眩袭来,陆铭远倒地,血汩汩顺着额头流淌到了花白的发髻中。才几日,苍老如老朽。
陆铭远双眼无神的睁着,口中还在念叨:“死了,他死了,是我亲手杀的,他败给了我。”
再没听见陆铭远的高声谩骂,牢中又恢复了安静。顾琰羲想起赶回来那日,他去见母亲,母亲依旧娴雅,可眉眼皆是痛苦,还有对他浓浓的思念与担忧。站在那里含泪看着他,却羞愧不敢上前。他听说了上一代的情感纠葛,十年囚禁,母亲多次轻生。他上前跪在母亲面前,含泪说:“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受苦了。”
母亲颤抖着手过来抱他,委屈痛苦的哭喊:“辰儿,我的孩儿。”
笙歌说母亲手上、脖颈间多处伤痕,令他自责不已。好在过去了,终于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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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精准的一击
二人从地牢中出来,晏说看着顾琰羲忍不住问:“你还好吧?”
顾琰羲眸中疏冷,神色淡漠,低头一笑,回想陆铭远的狰狞忿恨,果然,他的举动刺激了他。践踏了他不可一世的骄傲,让他像发疯了一样的咒骂。
陆铭远是谋划冤案的同谋之一,推波助澜,在重显太子面前谗言污蔑,他被逼跳崖,母亲遭囚禁皆是他所为。曾经因仕途抛弃了母亲,又因执念太深不肯放手,后父母相恋、伉俪情深,陆铭远出于嫉妒怀恨在心,一心想给父亲使绊子。正好重显太子被他撞见了乱伦丑事,陆铭远借太子与王钰嵩等人之手杀了父亲,也让顾家惨遭灭门。
对于陆铭远这样的人,无声的羞辱才是最令他惧怕在意的。冷眼观看他的败落,这大约是最沉重精准的一击。
顾琰羲傍晚回府邸的时候,在府门口遇到一个人——陆家二公子陆珣郢。他只身一人前来,牵马站在府门口对面的树下远远看着他。
顾琰羲将手中缰绳递给丛申,走过去。须臾,开口问:“我听说了,你什么时候启程?”
陆珣郢低头抿了抿唇,说:“明日。”说完握了握拳,突然上前一步撩起袍子跪地,揖手说:“顾大人,千言万语无法偿还陆家对顾家犯下的罪行,可还是想亲自跟大人道一声抱歉。”说完磕头谢罪。
顾琰羲垂眸看着他,挑了下眉伸出左手将人扶起。
他不能说不怨,那毕竟是他的至亲,是他最敬重的人。十年煎熬,几百口人命,只一声抱歉太过风轻云淡了。可是,错不在他们。
陆珣郢苦涩一笑:“终于,理解公主的心情,这份无奈与愧疚。下官,打算再也不回长安了。祝愿大人一生安康,家族兴旺。”
今日上午,陆珣郢进宫面圣请求调往严寒荒地,出宫前求见小妹陆太妃,道离别,宣元帝允了。正巧长乐公主也在宫中,毕竟是她封地的官员,离开总要禀报一声。
公主又瘦了,气色比他离开洪州的时候还不好,听说受了刀伤,又中了箭,陆珣郢低下头满面愧色说:“公主,这些年受苦了。”
桦绱缓缓垂眸,弯翘纤长的睫毛遮挡了眼中情绪。
陆珣郢揖手说:“望公主注意身体,下官告退。”
桦绱看向他,说:“大人一路顺风。”
稍稍起了风,吹动广袖翻飞,墨发飞扬,好像欲乘风飞向天际的仙子。
陆珣郢眼中一亮,心底涌出太多情绪,是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却逼着自己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仰头呼了口气又折返回来,站在桦绱面前说:“公主,臣——”
桦绱挑了挑眉,端详他的神色,这是第一次认真的看他的面容。陆家人长得都不错,就连纨绔风流的大公子陆延讯也是白净书生模样,陆珣郢长得比他大哥英武,到底是武将,精神饱满。他眼中太多情绪,她看不太懂,疑惑的问:“怎么了?”
陆珣郢眼中泛红,垂在身侧的拳头悄然握起,心底酸涩。公主,我曾爱慕过您,不,是一直。一闭眼,再次睁眼后将心意埋藏心底。望着桦绱满面疲惫与虚弱,作揖道:“不,没什么事,愿公主安康。”
桦绱轻轻一低头,算回礼,目送他离开。
陆珣郢本想在离开前见父亲一面,可最终还是作罢,只买通了狱卒,给父亲送了一床被褥以及换洗的棉衣厚衫。
他去的地方路途遥远又环境恶劣,自然不能带着嫡母一同启程。便将嫡母接到长安附近的村庄中,安顿在一农家小院里,身边跟着个妈妈照料起居。他大哥死了,父亲定了罪也判了刑,嫡母承受不住病倒了,他离开的时候,嫡母握着他的手默默流泪。虽不是亲生母亲,却不曾苛刻过他,对小妹更是疼爱有加。念着这份恩情,他仔细交代妈妈上心照顾,才驾马离开。这一别,再见不知何年,或许是永别。
次日清晨传来陆铭远自杀身亡的消息,听说是摔碎了饭碗,用碎片割破脖颈动脉,血流如注,堵都堵不住,不过一刻钟就死了。
晏说清早去看了眼,狱卒将尸首抬到了院子里,然后忙进忙出的冲刷牢房。血流的太多,连墙上都被喷洒得到处都是,看着怪吓人的,四周满是血腥气。
听说王家还有位少爷被吓疯了,满牢房疯跑。
顾府
案子平反,自然要归还老宅还有曾经充公的顾家财产,天家又赏赐诸多。管家带着下人忙活整理库房,清点财物。
顾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顾琰羲今日特地请了半日的假,请太医替母亲问诊。
太医开了方子递给笙歌又交代了几句,才起身离开,顾琰羲亲自送太医出门。到门口时,太医看着身姿挺拔、气势凌然的顾琰羲,说:“要恭喜顾大人,总算是拨云见日。”
顾琰羲:“多谢太医。”
太医比顾太傅小不了几岁,都是旧识,心中感慨:“太傅泉下有知,也自当欣慰。顾大人才思隽秀,出类拔萃,又得天家重用,定会官运亨通,重现顾家昔日辉煌便指日可待。”
顾琰羲:“太医谬赞,晚生当不起。”
太医笑言:“大人,谦虚了。”又说:“顾夫人的身体,大人不必忧心,好生养着,如今又没了烦心事,会好的。”
顾琰羲:“有劳太医费心,对了,晚生还要请问太医一件事。”
太医:“哦,何事?”
顾琰羲:“听说长乐公主在殡宫晕倒了,是太医看的诊。不知公主身体有无大碍?”
太医捋着胡须,说:“没事,就是情绪过于激动。不过,公主身体虚弱,要调养段时候。泾王出殡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公主与泾王交好,也不知能不能撑住了。”
太医十六岁就进了太医署,一直在那任职。以前他去东宫给崇王看诊,时常碰到长乐公主与泾王,真是嫡亲兄妹找不出这样要好的,什么时候见,都实形影不离。再看看他家那几个整日就知道打架的小崽子们,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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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祭祀
顾琰羲将太医送走,回正屋看望母亲,途中碰到笙歌亭亭玉立在廊下,一霎恍惚。回想起许多年前,笙歌也常常在这里等他与二哥回来。廊下湖水荡漾,锦鲤畅游,穿梭在成片的睡莲叶下,时常听到她与丫鬟指着池中红鲤欢笑。许多年前的事了,一转眼笙歌已经是大姑娘了,该议亲了。
顾琰羲眉头一皱,看小妹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忧心忡忡的模样。
“哥。”顾笙歌欲言又止。
“怎么了?”好像在等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哥,我听说公主回来了。”丛申今早送哥哥上早朝,在皇城外听别家的仆从说的。
他兄妹二人边说边往主屋院落走。
“你与公主受伤了?怎么也不说?好些了吗?”她逼问丛申,才知道哥与公主在洪州受了伤。应当是怕母亲担心,受伤的事只字不提。
顾琰曦沉默了片响,道:“我没事,受伤的事不要同母亲提起。”
至于公主恢复的如何?后宫他进不去,虽是皮肉伤可是她伤的不轻,又赶了半个月的路,瘦弱的身躯自然吃不消。今日在皇城听卓一说她晕倒了,都是昨日的事了。还是张家小妹与老夫人进殡宫吊唁泾王,听见女眷们议论纷纷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