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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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绱与李乾成叔侄二人微愣,随后八皇子先回神,别有深意的望了桦绱一眼,端着架子背手说道:“北辰——怎好劳烦你。虽你二人已有婚约,可毕竟还未拜堂。此举过于亲密,我难跟皇兄皇嫂交代啊!不如还是我来背好了。”
作势要蹲下,被桦绱一把拽住前臂,将其上半身拉回来,附耳咬着牙低声呵斥:“李乾成,你添什么乱!”一双生动的水眸满是威胁之意,小脸含着怒意。
八皇子眼神狡黠的轮流看几眼他二人,意会过来其中深意,笑得很是猥琐。然后一挑眉,回给桦绱一个你放心,我懂得眼神。轻咳一声:“哎呀,我的腿,怎么抽筋了。”还一手揉了揉小腿。
“北辰啊,恐要劳烦你了,将我叔侄二人送回宫了。”李乾成十分识时务的退开身站到一旁。
“。。。”桦绱歪了下嘴角,蹩脚又浮夸的演技竟叫她无言以对。
着墨兰武服少年背着金钗之年的小姑娘稳步前行,一路芳菲相伴,花香弥漫。头顶银盘高挂,清亮皎洁;星星如同宝石缀满夜空,美得不可思议。晚风吹动树下的栀子花,四周香气涌动。
桦绱右手揽着顾琰羲的脖颈,左手拿着之前买的纸风车,随风转的飞快。二人身后三米远,八皇子吹着口哨,是不知名的小调。一手勾着金丝绫履,一手摇着地上丢弃的海棠枝,上面一簇桂花开的好不热闹,鼓鼓一大团,风中颤巍巍的晃动,惹人怜惜。三人影子斜斜地映照在两边墙上,月光将人影拉得老长。
桦绱收紧手臂,将娇俏的脸颊轻靠在还略显单薄的肩膀上,许是花香醉人,两团红晕爬上少女无暇的脸庞,红扑扑的。可惜夜太黑,月光朦胧,瞧不真切而已。
“顾琰羲,以后,每年你都陪我来好不好。”桦绱直起纤细的脖颈,眨了眨眼眸斜睨俊颜,轻声说道。
“好。”脚步一顿,复而继续前行。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隐约的笑意,震动耳膜,桦绱抿嘴偷笑,心底甜甜的,好像四周空气都带着香甜,又说道:“其实,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长安城之外的风景想去看看。”比如说他之前去过的地方,他回长安寥寥数月,之前随顾大人各地任职,听说待过不少州郡。
“以后我陪你去。”顾琰羲停下,抬臂将桦绱向上提了提。
“好。”桦绱随着身体向上,小脸一下碰上顾琰羲的侧颜,脸挨着脸,她都闻到他身上如同芳草的清香。
有道不明的情谊在心中滋生,像是旋转翻飞的花瓣,不知停歇的欢快舞动。
满树海棠,夜风中摇曳。累累花瓣,厌弃了花托萼片的束缚,迎风起舞,纷纷扬扬,跳着生命最后的一舞。皎洁的月光映衬之下,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雪,很是美妙。
伴随着轻快的口哨声,将画面定格。月,夜风,飞舞的花瓣,英气的少年,只是想想都觉得心动的场面。
即使回宫之后少不了一顿责罚,却依旧笑含春色般的欢喜。使得李乾成直呼受不了,这丫头莫不是魔怔了。
不曾想这日是他们最后的狂欢,而随后等待他们的那场狂风暴雨是无法承受的沉重与悲痛。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伴着欢声笑语在眼前烟消云散。
第五十三章 梦魇
1
璀璨闪耀的星空,蓬勃英俊的少年,肆意狂奔的骏马,夜风下摇摆的芦苇丛。还有飞舞的萤火虫,像是天边的星,一闪一闪带着记忆的影像扑面而来。
“哇——”娇俏的脸蛋儿上满是惊喜的感叹,表情也鲜活起来。
帅气的少年抬臂飞掠,随后摊开手掌,小小的亮光颤悠悠的飞起,一只萤火虫儿。
“喜欢吗?”宠溺的眼神,在朦胧的月光中隐隐显现。
夜风拂面,少女生动的脸庞带着甜甜的笑意:“太喜欢了。”长安城外的夜空这样美!他答应过她,带她去看城外的风景,不曾失信。
“那公主殿下——拿什么做谢礼?”深邃的眼眸目光沉沉,淡淡的笑意浮现俊颜。
少女贝齿轻咬着唇瓣,卷翘浓密的睫毛静静覆盖在眼睑上,像蝴蝶翅膀般微微轻颤。忽而踮起脚尖引颈前倾,在少年扬起的唇角印上一个淡淡的吻。少女手中不知名的小野花散发着幽幽清香,随着夜风飘散。倏然,从芦苇丛中成片萤火虫向夜空振翅飞起,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柔光。
少年的笑僵在唇边,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如同只受惊的小白兔般,惶恐跑开的少女,广袖飞荡,裙摆打着旋飘扬,好似翩翩起舞的蝶。
少年食指抚了下唇,仿佛那里还留有一丝清新香甜的气息萦绕唇边,久久不曾消散。冁然而笑,漆黑如夜的长眸中星光熠熠。。。
遽然,狂风大作,掉落的腰封,磅礴的暴雨,破败的灵堂。。。
又回到那日,嗓子如同用火焰烧过般的火烧火燎,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她用尽全力拍打宫门,却无一人回应。高声喊叫,嗓子早就发不出正常的音。吱吱呀呀刺耳难听,像是老旧的宫门嘎吱作响。
她心灰意冷,昏昏沉沉。倏然,前方宫门缝隙中有液体渗入,渐渐加速涌动,不一会大片深色水泽蜿蜒到她丝履裙边下。她伸出因拍门而变得肿胀青紫的手往那一摸,黏黏的触觉带着温热,抬起手顷刻间腥气冲天,手上分明。。。分明是——血!
“啊——!”桦绱惊醒,眼眸盈满水泽瞪大无神,死盯着床顶,重重喘着粗气,周身如同浸在水缸中一般,头发湿粘贴在额头脖颈间,脸色煞白。手心湿漉漉的触觉让她不安惊恐,颤巍巍的抬手瞧看,纤细的手臂与手指都有些瘦的脱相,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外间侍女起身下床穿衣声隐隐传来,以及屋内昏黄的灯光浅浅照耀。原来是梦,一场可怕的梦魇。
随之涌来的是背后钝钝的疼痛,从左肩蜿蜒至右腰侧,并且久未翻身整个后背的僵硬酸胀令她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
“公主?”层层帘幔被掀起,空中飞荡犹如海浪。海棠步伐匆匆走来,只来得及披上中衣,身后紧跟进来的连翘将帘幔收起一边,挂在帘钩上。
“可是梦魇了?”桦绱弓着身朝里侧卧,头扎在锦被里,右手紧攥着被角不曾言语。海棠急忙上前从背后拥着她,碰了下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果不其然僵硬冰凉。
将桦绱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饶于耳后,一边低念宽慰:“公主,没事了,都过去了。”
一旁的连翘又点了两盏灯,屋内明亮许多,对刚刚进来的兰芗说道:“端碗热米粥。”桦绱儿时肠胃虚寒,平日饮薄粥当水喝,多年养成的习惯,大锅放灶上小火慢炖,随时喝都是热的。
连翘做事麻利,接过婢女提着的热水桶,取水倒入两个青铜珐琅汤婆子中,走到床前小心的塞入被窝里。抓起桦绱的脚一试,冰得很。虽是蒲月中下旬,可是公主这身体早些年伤着,落下了病根。这些年积郁成疾,夜中惊醒是常有的事。
兰芗将一小盅薄粥端过来,跟海棠说:“有些烫,让公主慢些喝。”
“你俩先去睡,今儿本就是我当值。”她二人退下,海棠给桦绱捂着手,轻声说道:“公主,不想了。”又瞧桦绱眉头紧锁,似是痛苦,又问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问完才想起后背,忙将其中一个汤婆子放在桦绱的后背处,她伸手沿着左肩轻轻揉捏按压。隔着薄薄的绢丝小衣,手指肚清楚的试着,一条如同筷子尖宽窄的凸起蜿蜒至右腰处,那样清晰。山中潮湿,伤处时常泛酸,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海棠心中难受,手下的动作更为轻柔。
好一会,被里传来带有鼻音的声音:“好久没做这样的梦了,以为记得不那么清晰了。”
“公主。”忘了吧!可是海棠说不下去。忘,谈何容易。
公主重情,若是能忘了,何苦跑到这云海山林中,何苦带了一身伤,何苦孑然一身,又何苦双十年华青灯古佛旁。。。
“许是好久没去后山了,明早我要去趟。”桦绱淡淡的说,好像呓语。
“好。”海棠喉间有些堵的难受,梗咽的回道。
桦绱坐起身喝了粥,漱了口,被劝着歇下,昏昏沉沉的本以为一夜无眠,却不想竟睡了过去,这一次没有惊梦。
海棠清早进来问了两声,没有回应,掀开帘子看到桦绱有些发红的脸色,一试额头,微烫,想是昨夜出汗受惊所致。这园中有从南阳重金请来的郎中,听说医术高明,不过殿下近来的确睡得安稳许多,只是昨日。。。
郎中开了汤药,煎完送服睡下,海棠连翘轮换床边照料。
阳光正好,明媚灿烂。
此时几百公里外,岳州与洪州交界,一家不小的客栈上等房内,辛婉月给她夫君理整外袍,章大人虽中等身量,长相倒是周正斯文。被一身华服衬出丝翩翩贵公子的味道,二人牵手出了寝室,坐于膳桌前,辛婉月接过侍女手中的碗,舀了勺子粥给章越。
“我有一事要与夫君商议。”辛婉月手中搅动着勺子,言语迟疑的说道。
“何事?”章越舀粥吹气,抬眼看了眼妻子。
“夫君要去福州上任,可否途经袁州,停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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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莫不是想游玩一番?”袁州离镜州近,镜州的繁华秀美天下一绝。这地界的风景秀丽多姿,云雾缭绕,是游玩的绝佳圣地。
“这倒不是,是想去袁州拜访一位故人。”袁州隶属江南西道,不过后来成了长乐公主的封地,官员任命便不归黜陟使管理,行军大总管也不得安插调遣袁州军队,地界却依然划在此道。
“见谁?莫说我也是要去拜访一个人,不过是相邻的洪州地界。”塞了口粥,点着头,故作神秘地说道。
“哦,夫君要拜访谁?”辛婉月上道的接着话头问。
“你应该听母亲说过,早些年,父亲赴梓州上任。遭遇山匪劫持,幸得雷家堡堡主出手相救,才免遭劫难。”人活在世,谁能想到,还能遇着这么一遭事。
“听过,婆母跟我说起过两次。”辛婉月思量一下,的确知晓此事。
“还有洪州刺史,与二叔相熟,我得去拜访一下。”给辛婉月夹了两筷子的茄子丝与肉片,又想到一事:“对了,嘉安三年的探花郎乃是袁州宜春新上任的县令,祖籍鄂州,家中经营木材生意,还是皇商。”如今在位的是献宗,明皇第二子,改年号嘉安,今是嘉安八年。
“此人颇得太尉徐大人的赏识,殿试那年才十八,本是状元之选,却因身体不适,与一甲失之交臂。”
“十八岁,嘉安三年?今年才二十有三,当真年轻。不过好端端的怎会到袁州?”辛婉月纳闷,这般优秀的青年,怎不留长安与洛阳。
“咱不住长安,夫人没听说也是情有可原。听说这位宜春县令容止出众,气度不凡,才华更是惊为天人。被天家四妹瞧中,就是万城公主,欲召驸马。”章大人轻笑,心中暗想这男人长的过于英俊也是个罪过。
“四公主?这么看去袁州倒有躲避之嫌。”四公主的威名‘久仰’,不好相与得很,听柳青渝说招了个驸马不到一年就和离了。她嫁与夫君后就在梓州常住,长安已多年未回,这些事只是闺中姐妹书信聊起才知晓。
“天家登基年数尚短,自要大力培养提拔青年才俊,怎会指为驸马,自然是不同意。又不能失了胞妹的面子,便寻个由头将他调到长安之外,这是在别的地方任期已满,才去袁州上任,属于平调。可是听说袁州刺史的任期也已到了,等个一年半载,这不就是赶着补缺升任。我也是吃酒的时候,听李盛他们说的。”有官僚的亲戚在长安,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
“想不到还有这原由。”辛婉月心中唏嘘不已。
“我年纪轻,不经事。婆母嘱咐我,说夫君官场同僚之间结交,少不了备些小礼,也可赠与他们家中女眷。礼要送到心坎上,自然要本着投其所好这个原则。”辛婉月不知礼备得可恰当,想与他商议一番。
“雷家是江湖人士,豁达豪爽。现当家的又娶了武林名门龙吟山庄的大小姐。珠宝古玩略显俗气,我已准备妥当,夫人不必忧心。”
了却桩心事,又想起刚刚聊的话题:“夫君,你说那个探花郎也不知有没有定下亲事或心仪的姑娘,这么优秀出众的郎君,若是到了长安,还不得被媒人踏破门槛。”年少闺中流传过一句话,嫁人就嫁探花郎。
“。。。”章大人未曾言语。
“哦,我这不是想给说个媒,你也知道我家大姐姐那个宝贝疙瘩长女悦儿都二十了,还没定下个亲事。姐夫居朝中从三品,也是高门第。白亏了门第和才情,可把姐姐愁坏了。”皱着眉头想着还有这出烦心事儿,也难怪姐姐急,外甥女的条件搁哪都不差,样貌家世,可就是姐姐姐夫眼眶高,家世好的怕闺女在婆家吃亏,家世不好的又怕以后吃苦,悦儿前头有两个兄弟,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嫡长女,自是慎重,一慎重就拖到现在。找个年轻有为,再靠姐夫帮衬着,还怕没出息,这样悦儿在夫家也是有底气的。
想想当真不错,刚要再打听一二,却看见夫君一脸冷漠的看着她,复又闷头吃菜,默不作声,又眼瞅着一旁的丫鬟递着眼色,一下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夫君是在想什么,莫不是吃味,呵呵。”没忍住,扯着帕子虚遮着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姑爷的脸色刚刚可真不好看。”妈妈在一旁笑起来帮腔,丫鬟婆子个个忍俊不禁。
“去去去。”到弄得他小气巴拉,恼羞成怒了。“对了,你要去见什么人。”话题被巧妙的岔开了。
辛婉月敛了笑,神情一变,低首淡淡说道:“袁州是长乐公主的封地,我是要去拜访公主的。”袁州领宜春、萍乡、新渝三县。面积不大,却富饶。
“长乐公主?重显太子的嫡女。贵妃娘娘年少之时不是做过公主的伴读,倒鲜少听夫人提起。”贵妃娘娘是辛婉月的堂姐,都是辛府嫡系一支。只不过妍贵妃是长房嫡次女,她是二房嫡长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