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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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子扑通一下跪下身,带着鼻音说道:“殿下,顾公子坠崖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们怎么,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听不懂了。
“昨日晚,顾公子一夜未归,派人去找,出宫一路南行出城。。。在崖边,找着尸首了。”小城子瞧不得殿下难过,一边哭一边回话。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我,母妃,假的对不对?假的,是假的。你故意不想让我去,对不对?”桦绱半跪床上,疯狂的喊着,眼泪汹涌而出。
“余儿。。。”太子妃欲上前抱抱她,她一把揪住她的衣袖,死命拽着,嘴中唸唸,‘不可能,这不可能’。
桦绱突然一声苦笑,带着满脸的泪痕,仰头看着太子妃,悲切的说道:“是我害死的!母妃——是我害死的他的。。。”
“余儿,谁都不想这样的结果。”别再折磨自己了。
“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是我!”哽咽的发出变了调的声音,是她!神情那般的悲怆。
“母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去冷宫,不该去的。”
“父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是他,皇祖母。。。他们俩——”桦绱黑白分明的眼眸布满血色,失了往日耀眼的神采。
“住嘴!”太子妃厉呵,神情紧张不已。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又心下不忍,一时语气转换不过来,冷声说道:“余儿,你。。。你胡说什么!”
“没有,我没有胡说。是他们——唔”话没说完被母妃的手捂住嘴,眼角紧张的瞥了眼四下的宫人,虽说都是心腹,然宫中的草木都长耳朵的,大意不得。
“忘记你看到的,余儿,忘记!不许再说起半句!”太子妃难得动怒。
“母妃。。。”桦绱怔怔的望着她,有些难以置信。
“我怎么教的你,不能多说一句话,看到也要装作没看到。”
“母妃,你。。。”
“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原来您知晓。可是您一直装作不知?”桦绱神情瞬间平静下来,直直的望着太子妃,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好一会,盯着母妃躲闪的神色,回道:“母妃能忘,我却忘不了。要怎么忘,怎么可以忘?是他,替我引开的暗卫,死的本该是我才对!母妃,我要怎么忘记救命之恩,您教教我?”
“母妃,您听到了吗?该死那个人——是我!”
第六十九章 修罗场
“余儿。你”一窒,若是能将这份痛她代替受了,该有多好。抬起手想要给她擦干眼泪,却又忍住。她活的自私,不能让余儿去冒这个险,即使顾家小公子有恩于余儿,可是她不能心软,不能让前殿起疑。攥紧广袖下的双手,跟身后一干宫女内侍吩咐道:“公主累了,服侍她休息。”
太子妃看着小城子与兰芗面面相觑,没有动作,不由得大怒吼道:“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想看着你们主子去送死!”
“母妃,不可以。顾琰羲走了,但他还有家人,我不能不管不顾。”看出母妃的意图,桦绱摇头哭求。
“傻孩子,你就算一命抵一命,他还是活不过来的。顾家要灭门了,你改变不了什么的。”因为什么变成今日局面,她也不知。但圣旨已下,诛杀本族,男子年满十四一律斩首,明日巳时即刻行刑,已成定局了。
“余儿,来不及了。”
任她哭喊,母妃无动于衷。宫人将她拖拽着推进门里,昭阳殿厚重的宫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最后那缝隙中她看见兰芗被一婆子摁倒在地,海棠姐姐被拽下台阶,刚刚她二人欲帮她逃跑。小城子亲手将门合上,愧疚的不敢抬头看她。
雕刻着祥云的青铜锁“咔嚓”一声合上,那声响动将她最后的一丝希冀也扼杀了。
听着尖锐的呼喊声以及拍门声隔着殿门传出来,太子妃不忍得背过身,仰望乌黑的雨夜,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冻得打哆嗦。苍天,各位神明,若是将来这份罪责要算到一个人身上,只祈求不要牵连我的孩儿。所有,我都一并承担,心中暗暗起誓。
——
夜空像罩了块巨大的黑绸,伸手不见五指。雨下了一整天,路上积满了水泽。夜风将树叶吹得哗啦啦的响个不停,路边零星亮着的灯笼,被狂风吹得凌乱飘摇。空气潮湿氤氲,天气真是糟糕透了。
大理寺的正门大开,上千名侍卫整装待发,还有临时调过来的十二卫所侍卫。正厅肃穆,大理寺卿左禹盛左大人拧眉垂眼,不言不语的坐在那。与他平起平坐的那位大人面色白净,无喜也无怒,倚靠着一旁的扶手,低头把玩着左手的玉扳指,可不就是国舅大人陆铭远。下首依次坐着几位大人,面色各异。
一片松木火把细雨夜风中燃烧,油脂噼里啪啦的作响。等,等老天开眼,明皇息怒。
“左大人,开始吧!”陆铭远嘴角一扯,似笑非笑的看着手中的玉扳指催促道。
唉——心底重叹一声。左大人起身出正厅,立于石阶上,心情万般沉重的说到:“走吧。”
马蹄踏着泥泞奔驰,水泽飞溅“哒哒…哒哒”一声声像是催命之音。
一个时辰后,施家如同人间地狱,惨叫声此起彼伏,黑夜中尤为清晰。
顾家
正厅摆着灵堂,挂着‘奠’,正中央停放着两具棺椁,有人尸骨未寒。四周一片黑与白,肃穆压抑。有僧人念着经文,祭奠死者,以慰生者。
本是只摆了顾家嫡出的三郎灵位,不过一日又添一具灵柩。顾三郎昨夜走了,失足坠崖,尸首寻回来,摔得面目全非。顾夫人哭晕了两次,还没从丧子之痛中缓过神,今一早,顾家家主,前御史大夫顾鸿雁胥门口被杀,顾家祸从天降,都没缓过神来。
堂内不曾有外府人吊唁,都是自家亲眷仆从。伴随着哭泣声,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以至于左大人念完圣旨,众人都无太大情绪波动,每个人脸上有着对死亡将至的坦然。
顾太傅历经儿孙骤然猝死,恍若大病一场,颤巍巍的伸手接过:“臣,谢主隆恩。”
“太傅,可还有话?”左大人低首掩泪,抖着声问道。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无话。”
江家大院一室灯火通明,饶是蜡烛点的再多,夜终究是夜。
江家老太君端坐主屋前厅正位,闭着目,手里捻着一串透亮的翡翠佛珠。膝下依次坐着、跪着江家子嗣和女眷。满当当的一屋子人,神情肃穆,却无一人懦弱哭泣。江家人儿时便立誓誓死保卫疆土,守卫宏国子民安乐,早就做好随时战死疆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一腔热血换得今日结果。
女眷多,男嗣论起来,还是后院祠堂牌位更多。
角落里,“娘,我饿”奶胖的小脸满是委屈,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怯怯的瞅着年轻的妇人,孩童年幼不懂忧愁,不知将面对的是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杜家
“夫人,其余三家已被围住,现下恐怕要来咱们这边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夫人——…”崔妈妈忍不住焦急的喊:“你要撑住了呀,保住身体,还要您主持大局。”魏夫人下午派人好不容易带信过来,街中午就封了。信中说切莫要让夫人撑住了。魏家老爷在宫中领着一干老臣太极宫外求皇命,还给端王妃去了信,放宽心,会有转机的。
“唉,躲不掉了,也不能丢了气节。”老爷走了,今儿的事,才将尸首运回来,灵堂都没来得及摆全乎,她坐在这椅子上,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以前临街万家灭门之时,听说那群持刀的野人,闯入后院,跟妖魔似的对着女眷丫鬟,极尽欺辱。若只是搜查还好,可是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听天由命。
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杜夫人双手麻木抖个不停,努力交握在一起,指甲深陷皮肉,却试不着一丝疼痛,脑中一片空白,神情空洞的瞧着一旁的桌案。之凝,她的凝儿,她那千娇万宠的女儿啊!难道要经历这些。不,不可以。
“老天爷啊,怎么,怎么这么残忍,我杜家到底做错什么了什么,要遭受这些。。。”眼前昏眩,一下站不稳,跌坐回椅子上。
崔妈妈急忙上前扶住,给一旁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进内间取了一小瓶清油,给了崔妈妈便转身退下。妈妈拍着夫人的后背,一边将清油递到夫人鼻子下,一边哀切的说道:“夫人,可要撑住了,万不可倒下。”
69——2
一声哀叹,一行清泪,杜夫人姣好娴静的面容泛着苍白,咬着唇请轻唤了句:“妈妈。”
“夫人。”见已清醒过来,蹲下身,握紧夫人垂于身侧的手,柔嫩白皙,一生锦衣玉食,从贵门千金到一品诰命夫人,不曾受过一丝委屈。可今后,如何是好。
“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眼神木木的瞧着角落,轻声说道。
“夫人,你”瞧着这般光景和神色,崔妈妈心里打了个突,怕不是,不敢想下去,急切地喊了声。
“妈妈——”突然高声一喊,打断了崔妈妈的话。
“夫人,可不能做傻事啊,您可是府里主心骨啊。”崔妈妈如何不紧张,夫人是她看大的。从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到誉满京城的待嫁小姐。姑爷又是那般的经纶满腹,才华斐然的贵公子。与小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一双璧人。多好的一段姻缘,生儿育女做诰命夫人,一生顺顺遂遂。小小姐又人中之凤,自小做六公主伴读,常侍宫中。说句托大的话,就是王妃也是想象得了的,可是,可是却偏偏遇了这样的事。
“我自是知晓。”神情淡定,恢复了往昔的矜贵端雅。
崔妈妈迟疑了下,起身向外走去,关门时,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最终没有说什么,将门关上。
杜夫人抬手将泪一抹,咬牙撑起身,快步进了寝室,打开衣橱暗格,拿出一把上雕刻古朴纹路的钥匙。他家老爷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告诉第三人。这是杜家的命,玩笑不得。’
转身从紫檀木梳妆台抽屉下面拿出一把匕首,不过手掌般大小,拔出剑鞘,烛光下泛着冷冷的光,锋利无比。闭上眼,一行清泪涓涓流出,道不出的痛。再睁开眼时,眼神坚定。合上刀刃,掩于袖中。去外间圆桌底下搬出一小坛桂花酿,起身向屋外走去。
崔妈妈看着夫人打开半掩的门,那憔悴颓然的面色,像是老了十岁。“我去看看小姐。”
“夫人,您忍心吗?”崔妈妈看着酒坛,上前一把拉住颤声劝道。
顾夫人悲苦的仰头看着乌黑一片的天,努力将泪水逼回去:“。。。我不忍,那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但。。。我是个母亲啊,我怎么忍心看着她。。。怎么忍心。我会陪她一起走。”
“求您了,夫人。”崔妈妈跪下身,双手合十,掌心搓动,苦苦哀求,泪水交纵脸颊:“再等等,说不定还有转机。小姐,小姐才十二啊!夫人。”扑跪上前死命拽着杜夫人的下裳,不肯撒手,最后直接抱着杜夫人的腿,试图用重量来牵制。小姐是曾小看大的,京城闺阁女眷无一不知,杜家有女貌美多姿,才情斐然,夫人,如何忍心。
“妈妈,我何尝不知,何尝——忍心——”瘫坐在地,哭的撕心裂肺,毫无形象。
“夫人,禁军来了,夫人,怎么办。”刚刚出去的丫鬟失了礼数的冲进院,惶恐不安的失声说道。
“小蹄子,没个规矩,平白让人笑话。”崔妈妈抹了把脸,厉声喝诉。
“妈妈——别拦我了,要来不及了。”
“。。。夫人,奴陪夫人一同去。”
雨停了,杀戮却才刚刚开始。
杜家嫡长女闺阁,满室清雅细致。
“阿娘。”杜之凝立于床前,面容有些苍白,一身素衣。十二岁的姑娘就像含苞待放的青莲,美的令人心颤。家中突遭大故,母亲下午便不再让她出院。她心中因父亲猝然离世而悲痛不已,思极昨日与父亲种种和乐画面,不能自已的哭泣。
崔妈妈将桂花酿封打开,边哭着边在墙外撒着酒,又不小心将酒撒在衣衫上,却也无暇顾及了,总归是一死。
“阿娘,出什么事了。”杜之凝知晓母亲伤心,不敢再哭泣,她要守在母亲身边做她的依靠。
杜夫人摇了摇头,细细看着女儿的小脸,真真是花容月貌,美得令人难以移目,再多看一眼她的宝贝女儿。
“娘你别哭。”止住啜泣,伸手给杜夫人擦着眼泪,其实几个月之前,她便从父亲、长兄的谈话和神情中感觉出一二,朝中有诸多烦心之事,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严重。
“好囡囡”双手捧着之凝的脸,仔细擦着女儿的眼泪。
“咳咳。”之凝身后的贴身小丫鬟惠旼忍不住咳嗽出声,走出内间,被窗外烟火一片惊了一跳。
“夫人,外面走水了。”有滚滚浓烟透进来,还有张牙舞爪的火舌。远处隐隐传来婢女的尖叫声,惠旼以为是这火势引来的人。
这群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的畜生。看着前方的女儿,她的女儿,满长安都在等待她的绽放,可是偏偏。。。她的之凝决不能让那些肖骁之徒所觊觎,决不能被他们肆意玩耍,侮辱。她那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纯美的就像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儿。
抱着女儿小小的身躯,心如刀割。前院隐约传来争吵,惊慌的呼喊声,好像越来越近。。。这具娇弱幼小的身躯,还未发育完全。十二年前,当她第一次抱着她,她那么娇,那么软,那双眼睛瞧着自己的时候,好像什么痛疼都忘记了。
冰冷的尖刀划破如同上好白玉的纤细脖颈。
“啊——”尖锐的剧痛传来,不过一瞬眼的功夫,血便像泉水喷涌而出。那样急,那样快,手根本捂不住,温热的血液汹涌流出,溅了满身。疼痛渐渐剥离,之凝意识也越来也涣散。娇弱的声音问道:“母亲。。。为什。。。”仰望着,却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咳咳,小姐!”惠旼打不开外门,被人从外面挡住了。烟又重,听到闷叫声,急忙回内室,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