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装行-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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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小时候就喜欢车,长大了当司机也算是从事了自己喜欢的工作。”秋丽丽支着下巴,“我小时候就喜欢打架,所以后来学了武术。”
柳胡仙忍不住笑起来,“我听常生说,你小时候是秋家台一霸。”
陈梅目瞪口呆,“秋丽丽,你这么厉害啊。”
秋丽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什么一霸,我还是很讲理的,我揍的都是那些欠揍的人,我从来不欺负别人。”
“不欺负弱小的强大,才是真本事。”柳胡仙点着头,“你小时候要是学戏会是把好手。”
“我小时候想过要学戏的,但是……”秋丽丽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陈梅和柳胡仙都在等她把话说下去。
谁知秋丽丽喝水好像被呛到了,咳起来。
陈梅忙上前帮着秋丽丽捶背。
秋丽丽余光看到凤燕就站在不远处,她佯装咳得停不下来,冲陈梅摆着手跑进了车里。
柳胡仙和陈梅并没有发觉秋丽丽刚才是装的呛水,两人继续说话。
“柳师傅,我想……来你们剧团,不知你们收不收。”
柳胡仙挺意外,他上下打量着陈梅,“你不是平阳剧团的人吗?”
“是,可我不想回去了。”
柳胡仙似乎想到了什么,“哦”了声,“你师父那边……”
“过年时我会去师父家拜年,我会跟他商量这件事。”
平阳剧团让何强搅合得乌烟瘴气,她相信师父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她继续留在平阳剧团。
秋丽丽躲在车厢里偷眼往外面看。
好险好险,差点说走了嘴。
秋丽丽拍着胸口。
小时候她真的生出想学戏的念头。
那时凤燕也住在秋家台,他们私下经常一块玩。
她听凤燕唱戏觉得好听,就缠着凤燕收她当徒弟。
凤燕也是个老实的,说自己年纪小,不能收,他让秋丽丽等他长大了再收她当徒弟。
不过那时候凤燕并不知道秋丽丽是女孩子。
秋丽丽也不知道凤燕没拿她当女孩子。
两个孩子就这么误会着。
等到两人分开了,秋丽丽逐渐长大,她却没有忘记他当初的承诺。
以后他要教她学戏,收她做徒弟。
于是她一直等啊等啊,希望有一天凤燕会回村里来找她。
可是直到她跟着城里的师父去学习武术,也没能等来凤燕。
凤燕其实也回过秋家台找她,只不过那是在她离开之后的事了。
凤燕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到处打听。
他们两个在一块玩的事只有村里很少几个人知道,秋丽丽的三叔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们都没当回事。
再加上他们认为唱戏的上不得台面,一般家庭都不想让自己家的孩子跟一个唱戏的做朋友。
所以凤燕一直没能打听到秋丽丽的消息。
秋丽丽在车厢里又躲了会,衣箱师傅喊她帮忙。
她这才颠颠地跑去。
凤燕站在车厢的帘子后面,默默地看着秋丽丽的背影,若有所思。
终于到了小常生剧团上台表演。
秋丽丽跑到车前面的驾驶室,拿出几大摞宣传单来:“来来来,大家帮把手,发一发。”
柳胡仙看到急忙让几个小徒弟上前帮忙。
要是没有他们县城百货商店赞助,他们这次可以说是又要白忙活了。
“每张宣传单上面都有一张优惠卷,剪下来带着它到店里去,可以打七折。”秋丽丽大嗓门,嚷嚷着。
看热闹的老百姓本来都怕冷,谁也不想伸手接传单。
听了这话,他们不但收了传单,还有人主动过来多要了几张。
秋丽丽发了会儿传单就把剩下的单子全都塞给了身边的小师弟,“你来帮我发。”
“秋姐?你要去干什么?”
秋丽丽嘿嘿笑,“当然是去看凤燕唱戏了。”她说完混入人群,找了个最佳角度。
凤燕的戏,她一个都不想错过。
台上演到第三场。
萧恩在官府挨了打,悲愤交加回到家中(西皮散板):“恼恨那吕子秋为官不正,仗势力欺压我贫苦的良民。上堂去他那里一言不问,责打我四十板叉出了头门。没奈何咬牙关忙往家奔,叫一声桂英儿快来开门。”
萧桂英(西皮散板):“忽听门外有人声,想必爹爹转回程。”
打开门(念白):“爹爹为何这等模样?”
萧恩(念白):“哎呀儿呀!为父上得堂去,那贼一言不问,将为父重责,喂呀……”
萧桂英(念白):“贼子呀!”
第102章 快意恩仇之后是悲凉
秋丽丽站在人堆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苹果味的棒棒糖,酸酸甜甜。
她品味着台上的戏,同样津津有味。
萧桂英(西皮散板):“骂一声贼子真可恨,欺压爹爹为何情?”
(念白):“如此说来,爹爹你、你、你受了屈了!”
萧恩(念白):“这还不叫做受屈。”
萧桂英(念白):“怎样才算受屈呢?”
萧恩(念白):“那贼言道,叫为父连夜过江,与他赔罪,那时才叫做受屈呀。”
……
秋丽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棒棒糖。
她最想看的,杀家的部分终于要来了!
虽然脸上涂着浓重的油彩,可是她依然可以从扮演萧桂英的凤燕脸上,看出一个女儿担心父亲时的焦虑。
萧桂英(念白):“爹爹你还是去也不去?”
萧恩(念白)“哎呀!为父恨不得飞过江,我就杀……”
萧桂英(念白):“噤声!杀什么呀?”
萧恩(念白):“杀尔的满门,方消为父心头之恨呐。”
萧桂英(念白):“爹爹呀,他家势力浩大,你、你、你还是忍耐了吧!”
萧恩(念白):“你小孩子家,晓得什么?快取为父衣帽戒刀过来。”
秋丽丽能够理解萧恩的选择。
他曾经是一位英雄,从来不会惧怕谁。
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与女儿相依为命,与世无争。
命运无情地逼迫他做出选择。
是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
最终,老英雄怀着满腔怒火,选择了除掉恶霸全家。
可是他最后却也不得不带着女儿逃走。
他们那个贫寒但是却温暖的小家荡然无存。
秋丽丽咯吱咯吱地咬着嘴里的糖,心里居然有点难受。
这是平生第一次,她看懂了一出戏。
可能是因为她看了太多遍《水浒传》,书里的很多英雄就跟萧恩一样,往往快意恩仇,可是报复完后的结局,却又都是带着一丝悲凉。
……
戏台上,萧桂英还在提醒萧恩离家时关门。
萧恩(念白):“这门么?关也罢,不关也罢。”
是啊,他们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
萧桂英(念白):“里面还有许多动用家具呢!”
秋丽丽一阵心酸,傻丫头啊,家都回不来了,你还心疼家里的家具有什么用。
萧恩(念白):“门都不关,要家具何用?不明白的冤家呀。”
萧恩的这声“冤家”看似在骂女儿,其实何尝不是心疼?
秋丽丽眼底有些酸涩。
她慌忙擦了擦眼角,生怕被人看出来。
台上。
萧桂英(哭):“喂呀呀!”
想必这时候萧桂英也早就明白了他们日后的命运。
可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力,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萧恩(念白):“不必啼哭,儿呀,庆顶珠可在身旁?”
有了庆顶珠,就算遇到危险,萧桂英也可以顶着它从水里逃走。
萧恩本身就有功夫在身,可以说他们父女两人逃走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萧桂英(念白):“现在身旁。”
萧恩(念白):“如此甚好。”
对,带好你们的宝贝,去报仇啊!
秋丽丽忍不住脱口叫了声:“好!”
她叫好的时候不太对,台下观众全都不满地看向她。
秋丽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瞎叫好,一看就是个外行。
秋丽丽不敢再乱叫好,她换了个地方站,看着台上父女离家过江。
萧恩去了丁府后完成“杀家”。
台下观众鼓掌。
秋丽丽莫名的竟有些感动。
要是观众能再多些就好了。
她的脑海里想象出凤燕在大剧场里演出的景象。
台下观众人山人海,结束时众人起立鼓掌,还有人上台献花……
“秋姐,秋姐!”
有人拉回了她的思绪。
扭头一看,是小常生剧团的一个小师弟,他兴冲冲地向她报告:“传单我们都发出去了!”
秋丽丽笑了笑:“辛苦你们啦。”
“没事,有人赞助我们巴不得呢,发几张传单算什么。”
表演全部结束后,柳胡仙带着凤燕去其他剧团“串门”,结识了不少同行。
“这是小常生剧团日后的当家人吧?”其他剧团的人看到凤燕后都这么说。
凤燕很谦虚,柳胡仙却只是捋着胡子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过多的结识。
凤燕心里禁不住生出疑惑。
等到往回走的路上,他才有空问柳胡仙:“师伯,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这趟?”
“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柳胡仙问。
“是。”
“你觉得你以后能撑起这个剧团吗?”
凤燕当下慌了神,“师伯,我还差得很远。”
“我知道,跟我们当年比,你差得太远了,可是没办法……常生的身体不行了,这个剧团他撑不下去了。”
凤燕低下了头。
富常生自从出院后,身体就一直不好。
就算富源后来找人托关系想让他重新住院治疗,可是富常生都绝拒了。
因为他放不下剧团的事。
“这个剧团如果不能交给你,常生他就不肯住院继续治疗,虽然我们都知道,中毒后的症状是治不好的。”
凤燕紧抿着嘴唇。
师伯说的这些,他都懂,可他还是害怕接手剧团。
他和秦玉山不一样。
秦玉山总是特别自信,而他总是怀疑自己。
所以他才会不断地努力,想让自己做到最好,不辜负师父对他的期望。
柳胡仙刚才说的话也是故意在逼他。
必须让他更快地成长起来,做出选择。
是接过剧团的接力棒,还是离开。
如果他没有能力撑起小常生剧团,还不如让他过完年就去省剧团另拜师傅,继续学戏。
他们这边再慢慢商量小常生剧团成员的去留问题。
“你不急现在就回答我,还有点时间,你可以趁着过年休息时好好的想一想,过完年后回答我。”柳胡仙先上了车。
凤燕独自站在车下发呆。
秋丽丽看见他发呆伸手拉了他一把,“走啦!”
凤燕直到被秋丽丽拉上车仍然浑浑噩噩的,回不过神。
秋丽丽发现他的异常,小声问:“是不是柳叔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师父的病需要继续住院治疗。”
秋丽丽点了点头,“没办法,他身体吃不消,以后只能养着。”
“师伯想让我接手剧团。”凤燕突然生出一种想和她倾诉的念头,以前他遇事从来都是闷在心里,这还是头一回他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秋丽丽眨巴着眼睛,“对啊,只能找你接手,除你之外,没人能撑得起来。”
“可是以我现在的本事,差得还远。”
“等你学好了本事,可能小常生剧团早就散了。”秋丽丽语气幽幽。
凤燕一下子被她噎的没了话。
第103章 这下误会大了
这次演出回来后剧团便给所有成员放了假。
离年关越来越近,就连凤燕的小师弟们都走了不少。
院子里越来越清净。
柳胡仙裹着厚厚的棉衣和富常生坐在炉子旁边烤火。
炉子上还撒着带壳的花生,两个老头子一边吃着烤花生,一边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外面下雪了。”秋丽丽在门口跺着脚,把鞋子上的雪抖落干净后进了屋,张开两手靠近炉子。
“他们都走了吗?”富常生问。
“都走了,最后剩下的两个我刚把他们送上车。”
富常生垂着眼睛,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再看到他们了。”
柳胡仙剥开花生壳,将花生倒进嘴里,又顺手把花生壳丢进炉子,“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好,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秋丽丽奇怪地问,“富班主担心他们不回来吗?”
“最近几年,每一年都会发生这样的事,过完年后徒弟就没了影,也不会再回来学戏。”柳胡仙哼了声,“剧团不景气,唱戏没人听,就是学成出师又有什么用,上台演出也挣不到钱,除了像马恭义那样的不愁吃喝的可以为了爱好坚持下去外,普通人谁能坚持?”
听了这话,秋丽丽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能明白柳胡仙说的这些事。
这些天天跟她朝夕相处的小师弟们,每天秋姐秋姐的叫着,其实他们本身都面临着生存困难的问题。
除了像凤燕这种能撑得起台面的演员外,其他人大部分都是跑龙套,要么就是转行去做别的工作。
他们真的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就算他们真心喜欢唱戏,喜欢京剧,可是他们的家人呢?
他们的父母亲戚朋友,都不会赞成他们继续做这行。
人都快饿死了,还唱的什么戏。
还是快点找份工作比较实在。
秋丽丽越想越觉得泄气,“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柳胡仙叹息着,“但是回不去了,现在的老百姓娱乐项目越来越多,京剧已经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而且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