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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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少爷年纪这么小,读的书可不少啊。”杨静昌意味深长道。
薛青将一颗豆子扔进嘴里,道:“偶然看到偶然看到,巧了巧了。”
杨静昌待他说完话才将手里的豆子放进嘴里嚼着咽下去,抿了一口小酒,啧了一声道:“这偶然就读到了《六韬》和《吴越春秋》啊。”
这两本书可不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能读且能信手拈来的。
没办法,谁让她是开挂的主角呢,薛青耸耸肩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文曲星转世呢,天资聪慧过目不忘,没办法。”
杨静昌一怔又大笑,将面前的茴香豆盘子推开。
“这个我信不信暂且不说,我只信以后你开口时我不能吃豆子了。”他道。m。。
第六十一章 论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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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咚咚,呼喝声阵阵从河面上随风而来,在三楼上看的清楚听的清楚,但此时厅内的人都回头看向厅内。
坐在那边的一老一少,或者应该说一老一小开心的说笑,一开始大家以为这是长辈和晚辈,但现在看来更像是平辈论交。
老者笑的开怀,少年笑的平和,完全没有长辈晚辈相处的拘谨。
老者大家都熟悉,城里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心底和善,但作为大夫不苟言笑,大家都明白,前来看大夫的都是有病痛的,哪里能笑吟吟的相对,大约是日久成了习惯,私下里杨老大夫也不苟言笑。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大笑,这少年人是他什么人?在说什么这么开心?便有人过来打招呼。
“。。。。如此盛况,杨老大夫来看就对了。。。”
“。。。这位是。。。”
杨老大夫一一点头回礼,只是介绍薛青只道:“。。晚辈后生。”薛青便随之含笑见礼,听杨老大夫介绍这位是席少爷,这位是王少爷等等,来的多数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且大抵都有秀才的功名,嗯,粗鲁了解这厅内多数人都是文人,而且如同杨老大夫一般都是被人请来的。
当今很多盛事一样,都要诗歌文章以颂之记之,长安城的端午龙舟赛亦不例外,官府以及商家都会请一些文人雅士来观赏,然后兴致所起挥毫泼墨,以供众人传诵。
此时这三楼的大厅里不少人就是流云台发帖邀请的长安城的才子。
所以说要读书,读书人生活也多有方便,薛青含笑看着这些来来去去的人,因为杨静昌是大夫,而薛青又是个腼腆的孩子,跟他们没有什么话可说,大家很快散去恢复了先前的说笑。
薛青也继续捡着桌上的干果吃,道:“所以呢?这位秦潭公跟那位宋大人如何?”
杨静昌道:“那就要说道这位宋大人是什么人。”
薛青捻起一粒豆子道:“什么人呢?”
杨静昌噗嗤又要笑,薛青有些无奈道:“我这次可没说什么,难道杨老大夫你一见我就想笑?”
原本忍住的杨静昌哈哈大笑,四周的人看过来笑了笑没有再关注,能讨长辈欢心的晚辈虽然稀少但也是有的。
“你这小子有趣,有趣。”杨静昌笑道,又咦了声,打量薛青,“。。。老夫都觉得你不像个孩子。”
我本来就不像个孩子,这大概也是她为什么跟杨老大夫谈的比较投缘吧,杨老大夫年长又是大夫看多了生死,而她是经历过大仇大恨也看过很多生死自己也死过一次的人。
薛青嗯了声,道:“说过了嘛,我是文曲星。。。”
杨老大夫抚掌:“打住,打住,再说下去,我连宋大人叫什么都说不完了。”似乎怕薛青再说话,忙接着道,“说正事说正事不要闹。”
薛青笑着伸手做请。
“这宋大人名元,原本是黄沙道。。。。。。嗯,一个地方的一个驿丞,一小吏,称不上大人。”杨静昌道,捏着茴香豆在手里转啊转。
黄沙道?嗯,回避了,薛青想道,含笑专注的听杨静昌说话。
“。。。。。遇到了秦潭公,秦潭公突发疾病,宋元便去给秦潭公问疾,然后仿古行事,由此被秦潭公视为亲信提拔如今官至侍郎。。。”他道,说到这里停下看着薛青。
薛青眨眨眼,道:“什么古呢?”
咿,这次用典不知道吗?杨静昌想。
薛青带着几分思索再次开口:“莫非这次是效仿一人了。”
这一人不是一人的意思,而是适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人。
杨静昌哈哈笑了,道:“哪一人?”
“大王勾践。”薛青笑道。
杨静昌将豆子扔进嘴里,再次啧了口小酒,带着几分交谈得趣的舒畅道:“所以你如果听到有人提到尝屎侍郎就是指的这位宋元宋大人。”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史书上这种故事层出不穷,也被后人不屑讥笑,尤其是这些气节文人,薛青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个冷笑话。”
杨静昌看着她,道:“我送青蛾丸入京,就是给这位宋元宋大人的。”
薛青哦了声,笑道:“恭喜恭喜,发了财要分一半哦。”
杨静昌看着她没说话。
宋元被送外号尝屎侍郎,可见在世人眼中风评不堪,但偏偏又连连高升,这残酷无情的现实必然更让人痛恨,都要骂上一声狗官奸贼,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只怕名誉上会有些不好听,当熟悉的人知道他要送青蛾丸给这位宋大人时,有些人则哼了声,没哼的人神情也难掩古怪,倒是这个小少年薛青神情坦然。
按理说少年人更该血性,对这种蝇营狗苟唾弃。
薛青摊手道:“别看了,看不出一朵花来。。。杨老伯,难道你一个大夫问诊还将病人论高低贵贱吗?”
杨静昌哈哈大笑。
薛青嗯了声,道:“不过我有个建议。”
建议吗?杨静昌对这个小少年忍不住几分郑重。
“。。不如提前自己想个外号传出去,免得进了太医院后得个诸如二尝屎尿太医之类不雅的。。。至少掌握以下主动权。”
大厅里再次响起杨老大夫的大笑。
“你这小儿真是太坏了。”
笑声才起,就听得外边传来齐齐的呼喝:“擂鼓,擂鼓。”
原本坐着说笑的厅内诸人纷纷转头看向外边,不少人起身走向栏杆眺望,他们同时也跟着喊起来:“擂鼓,擂鼓。”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铺天盖地全部都是“擂鼓,擂鼓。”
而随着这喊声,一声鼓响动,二声鼓落,如黄豆散下,如万马齐腾,薛青坐在位子上但见远处十几条龙舟齐冲,河面上白浪翻腾,恰似龙翻出海。
两岸数千民众发出呼喝,无数彩旗挥动如云霞,就算见多识广心如止水的薛青也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胜景这生活的美,这难得的重来一次,是上天的恩赐吗?
她这样的人也能得到如此恩赐啊,要好好的享受啊。
薛青站起来,与杨老大夫也走到栏杆边,她将手拢在嘴边。
“加油,加油。”
与鼓声齐鸣,与千民齐声,与龙舟共进,与河水乱翻。
杨老大夫看着第一次像个少年大声呼喝的薛青,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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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赛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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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急冲离去,起始处安静一些,当然这只是与龙舟过处相比,其实喧嚣依旧。
知府大人等人站在高台上眺望,跟身边的人指点说笑。
“…朱家的龙舟当先啊…”
“…望江顺的龙舟这次也不错,我看有望…”
说笑间知府大人忽的说声抱歉要去方便一下,众人不以为意,还有人提出陪同于是同去。
人有三急这边自然安置了净房,就算临时布置也很是完备干净,并不是所有人都挤在岸边看龙舟,很多人都是来凑个热闹,所以河边空地上不少人或者站或者坐说笑,看到知府大人过来,这些人忙都施礼问好。
能来到这边的都是长安城的有名望的乡绅豪族,这些人是官员必然要熟络的,知府大人含笑一一跟他们打招呼。
“…富三爷这次可有下注…”
“…张七爷,本府恍惚看到张老太爷也来了?…身子大好了啊。”
“…广延公,真是许久未见,得闲可要手谈一局啊…”
“…啊,这是…郭大将军啊…”
站在人中的郭怀春忙施礼,道:“不敢不敢,卸甲归田一老翁而已。”
李知府笑道:“纵然卸甲也是为国征战过的,哪里能荣耀一起卸了,郭大将军过谦了。”
郭怀春是武将归家,李知府是文臣父母官,往日来往倒也不多,算不上多熟络,点头说过客气话李知府便离开了。
郭怀春舒口气,旁边便有人笑了。
“怎么看起来这么害怕?”他道。
郭怀春苦笑道:“咱粗人,委实害怕跟这些文人说话啊。”
虽然对外说的是郭怀春伤病缠身请辞,其实大家也都私下打听到郭怀春是跟上司冲突,得罪了当地的经略安抚使李茂,这是掌管一路军政的文官,对武将有生杀大权,而李茂本人就有杀武将的先例,杀完了被查杀错了也不过官将两级…。。他的恩师是当今宰相王烈阳,武将秦潭公也不得不看几分面子。
因为得罪了李茂,如今也没有什么战事,不能以功抵过,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孩子们还在军中,不如干脆请辞离开,免得碍眼招来祸患累及家族。
“郭大老爷不用怕…家里马上也要出了状元了,将来便是文官,改换了门庭。”有一人嘻的一声笑道。
这话让几人大笑,郭怀春脸色更难看。
“不要说笑。”他轻咳一声,“小孩子口出狂言而已。”
“狂吗?可不敢这么说。”张七爷笑道,他与郭怀春交情还算不错,“知府大人可是亲口说了,那叫少年血性,当赞呢。”
郭怀春愣住了,神情惊讶:“知府大人?怎么。。赞他?”
旁人咿了声纷纷开口。
“老郭你还不知道?”
“你女婿蹴鞠赛出了风头呢。”
“状元能不能考上且不知道…蹴鞠或许能当个状元呢。”
郭怀春听的一头雾水,“我才回来刚赶上看龙舟赛…还没人和我说这个。”神情又有些恼怒,也大约知道为什么没人和他说这个…。薛青出了风头对郭大夫人来说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事。
“蹴鞠吗?。。玩乐而已…有什么用。”他干笑几声打哈哈,又忙拱手借口有事告辞匆匆离开了。
张七爷没喊住,摇头道:“…还要跟他说呢,借着知府赞考状元是血性,可以再去跟青霞先生说说好话,让薛青入社学,怎么就走了。”
旁边几人有些好奇,薛青宣称要考状元的事他们听说了,但之后就没再关注了,无非是读书…。等到考不上的时候才是看笑话的时候。
“是要跟青霞先生读书啊。”
“要考状元必然是要拜青霞先生门下。”
大家纷纷道。
是拜了啊,青霞先生不收啊,张七爷心道,那日社学里发生的事他也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关注这个,还是昨日张莲塘随口说起的才知道的。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拿来说,张七爷也打着哈哈道:“郭大老爷肯定自有主意,吾等也不用操心。”
正说笑着前边传来欢呼声,第一局的龙舟赛出了结果了。
“走走,瞧瞧去。”
“…定然又是望江顺第一。”
大家招呼说笑着向岸边人群中走去,又有人不少人举着几张跑来跑去。
“…。王宁春少爷赋诗一首…”
“…。絮咏少爷赋诗一首…”
观赏龙舟赛的文人墨客们也开始赋诗写词,这些新作第一时间就会被传送出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无数人纷纷涌上围住鉴赏,其间不少人大声的朗读,掀起了另一种热闹。
流云台的三楼与外间相比安静的多,厅内有几人或者望河凝神,或者对着桌子上的酒菜念念,而其他人则带着几分期待看着,忽的一个男人从栏杆边转过身。
“有了。”他道。
厅内顿时活络起来,和薛青重新回到位子上低语说话的杨静昌便抬起头,带着几分兴趣看过去,听那男人一面踱步一面念出几句诗词,厅内响起鼓掌叫好声,一旁的有人已经飞快的抄下来向外跑去,蹬蹬的脚步声在几层楼上下跑动。
“…席少爷新作…”
喊声响起,然后便有喧嚣,这是各厅内的人在议论新诗作。
“…端午时节谁自言…”杨静昌默念一边,看向薛青,“你觉得如何?”
薛青摇头道:“不懂啊。”
嗯他的年纪书读的多也未尝不可,只是诗词比起读书要更难一些,杨静昌笑着道:“我也不太懂,总之是歌舞升平吧。”
“这时候谁扫兴。”薛青笑道,“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就是好。”
话音落旁边有人咳了声。
“不懂就不要轻言,大家有感而发,又不是御用粉饰太平的文人,怎么就都好了。”
到底是说错话惹人不高兴了,薛青转头看着身后,一个年约四十干瘦的青衫男人站在角落里……作诗这种耗费心神的事大家都喜欢找安静的地方。
“是,小子错了。”她道,神情真挚。
杨静昌笑着拱拱手,道:“林贤侄,还未听到大作,是轻言了。”一面对薛青介绍,“这是林献林秀才。”
恭维还是讽刺,林秀才嗯了声,带着几分倨傲,他对他的文才有信心,道:“倒是有两句了我念来…。”视线又看向薛青,“…这位后生只怕听不懂。”
薛青苦笑,小心眼啊。
杨静昌哈哈笑着打个圆场,但偏偏这林秀才就是不肯走,干脆在杨静昌这边坐下,要将自己做的两句诗念出来与杨静昌共赏,顺便无视这边的无知晚辈后生。
二人之间安静又平和的交谈被打断了,薛青倒是神情平静,还带着浅笑,杨静昌颇有些无奈,偏这林秀才的父亲与他交情不错,也不好拉下脸,正想着干脆起身告辞,厅门外有人站住脚。
“薛青。”少年的声音喊道。
薛青和杨静昌闻声看去,见杏眼凤眉玉色长衫的柳春阳站在那里。
见他们看来,柳春阳招手道:“薛青,你过来。”
过去么?薛青坐着没动。
杨静昌认得柳家的少爷,正觉得林秀才烦人,少年人还是和少年人一起玩有意思,便道:“你去看看吧。”
林秀才也看了他一眼,道:“小孩子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