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装的-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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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有时候,有些地方,会让她觉得温柔。
现在想来,宁思音反而对他有点愧疚了。
怎么说呢?感觉像自己把一个好欺负的人欺负了。
她决定对蒋措好一点。
…
同一时间。
芳里庭院中小径蜿蜒曲折,通向一间间独立的茶室,隐蔽的设计成为上流人士私下密谈交易的绝佳选择。
园中那座二层阁楼却鲜有人涉足,只有一部分员工知道,那是老板的私人地界,旁人不能入内,连打扫都只有特定的人能去。
这座阁楼通常闲置,今日却有了人声。
皮鞋踩上木质楼梯,脚步声缓慢平稳拾阶而上,黑色裤管笔直修挺。
蒋措穿得很厚实,毛衣和大衣御寒能力很强,他仍能感觉到苏城冬季沁骨的冷意。
走上二楼,一个不起眼的平头男人站在门口,见了他俯首道:“人在里面。”
蒋措的步伐未曾变化,脚步声延续方才的频率,走至门前。
平头男人为他打开门,闪进来的光线照亮屋中情形,一个已经看不清形貌的男人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身上脸上泥灰干涸结成脏污的块,头发凌乱,眼镜碎了半边。框架歪斜变形,只剩一丝支撑勉强悬在鼻梁。
皮鞋停在他面前一步之远,有人上前摘掉他嘴上的胶带,他抬头看到面前的人。
年轻、英俊、气度不凡。有人搬来椅子,年轻人坐下,身体向后靠去,懒散而闲适的坐姿。
看着很斯文,但轻轻抬眸目光向他投来之时,让他募地脊背一寒。
虽然从未谋面,去年苏城两大家族的联姻轰轰烈烈,这张脸在各大媒体上出现,他认得出来。
眼镜男涕泗横流,不知是认命还是心虚,躲闪开目光,颓废地坐在自己脚上。
阁楼上安静得只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粗喘。
蒋措漫不经心地打量。
脸在二十年岁月磋磨与外力击打变形下,已经很难与档案上的照片对应,最相像的是那副报废的黑框眼镜。衣服虽然脏破不成样子,领子后露出的标签却是个不错的牌子,看得出来他生活得不错。
“是谁?”蒋措在一片静谧中问。
他的声线很平,很淡,像在询问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眼镜男痛哭流涕:“我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老婆孩子,我已经一天了,再不回去他们会报警的。”
“回答完我的问题,你很快就可以回去。”蒋措平静地问出第二遍,“指使你的那个人,是谁?”
眼镜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害她!求你了三爷,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很后悔,真的!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是在愧疚中度过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
蒋措垂目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等他哭嚎得眼泪干涸,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才缓慢地道:“我的耐心不是很多,你还有三分钟时间。”
眼镜男一哽,还是不肯回答,车轱辘话不停求饶。
“一分钟。”
蒋措的眼睛越过窗口,望向阁楼外那棵桐树纵横交错的树枝。
叶子落光,枝干依然繁复,这棵树已近百年了。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声音很轻,不重,一字一字落在地上:“你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害怕被他报复。那么你以为,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你不交出一个该为此负责的名字,我会让你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么。”
眼镜男吓得扑腾一下整个人跪趴到地上,脑袋重重磕下去,声嘶力竭:“三爷!你放过我吧!!”
蒋措看着脚下那颗砰砰磕地的头。
“好了,时间结束了。”
他起身离开,脚步和来时一样,听不出丝毫的变化。
他走到门口,背后那嘶哑的哭喊终于变了,急了,仓惶地脱口道:“我说!我说!”
蒋措的脚步停下,转过身。
…
宁思音的小金库已经攒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但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改掉节俭的习惯。
有钱之后需要自己花钱的地方反而少了,吃穿住行蒋家都有安排,定期有最新季的衣服鞋子送来,时不时有人送礼物,多是包包和珠宝。
生活里很少有需要她亲自购买的东西,而她本身对追求名牌并不感冒。
泡完温泉被蒋听月拉着去逛街,这位大小姐出手才有蒋家人的风范,商场各大品牌门店专柜的经理殷勤得恨不得亲自送她回家。
宁思音给爷爷买了几件新衣服,他老人家也是个不怎么讲究的,已经很久没给自己添置新衣物。
看到毛衣的时候,她给蒋措买了一件,算是对当初那个送瞎了的礼物的弥补吧。
回到家,旺仔正在一楼和佣人玩耍。
平常只要蒋措在家,旺仔都是粘着他的。
“蒋措出去了?”宁思音问。
“三爷下午出去了一趟,已经回来了。”
宁思音拎着给他买的毛衣上楼,可在三楼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她又下楼,问了几个佣人,才在花园找到他。
蒋措坐在水边的亭子,那边灯光少,昏昏暗暗看不清。
晚上比白天冷得多,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背影在黑夜里显出几分沉郁。
宁思音走到亭子外,发现他背靠栏杆,在看池塘里的金鱼。
他四周的气场和平时很不一样,宁思音有点奇怪,叫了他一声:“蒋措。”
他转头,滑过来的目光比池塘里的水还要凉,还要暗。
但当视线触及她,他唇角提起一丝弧度,好像一潭死水活了过来。
“回来了?”他说。
宁思音抬脚走上去,石台上放着一壶早已冷掉的茶。
“大晚上坐在这儿不冷么。”
“在等你回来。”蒋措说。
“坐在这儿?”宁思音一哼,“你这哪儿是等我,是跟我捉迷藏吧。”
蒋措笑了声:“那你找到我了。”
“走吧,回家。身体那么虚还吹风,小心感冒。”
尽管蒋措从很早之前就向她证明了,他并不虚,宁思音现在依然爱拿虚来说他。
说完正要走,身侧的手被捉住。她当即嘶了一声。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她边说边甩,想把那只冰块似的手甩掉,事实上并没用多大力气,于是并未甩开。
蒋措握着她的手起身。
“走吧,回家。”
“松开。”宁思音说。
蒋措走在她身旁,轻笑看她:“抱歉,这个我暂时不能答应。你的手确实很暖和。”
“……”
夜里风冷,宁思音就这么牵着一只冰凉的爪子慢慢往家走。
心想,她对蒋措还真是宠溺啊,竟然帮他暖手,啧。
一般情况下不是男人给女人暖手才对吗?算了,他长得跟朵娇花似的,娇气是应该的,她自己说的。
就宠着吧,还能咋地。
…
蒋家的春节人多热闹,宁家照旧冷冷清清。宁思音回去看爷爷,发现他的状态更差了,正卧床休息。
来时的愉快一扫而空,宁思音皱眉问严管家:“爷爷的病怎么又严重了?”
严智道:“自从去年做过手术,老爷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医生都说,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你们怎么也没人告诉我?”
严智笑笑:“老爷怕你担心嘛。”
宁思音的眉头越拧越深:“爷爷,今天我不回去了,我在家陪你。”
宁光启刚咳了一阵,声音沙哑得厉害,摆摆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我,老毛病了,我躺几天就行了。”
“那你也别管我。”宁思音跟何姨说了一声,让她给蒋家打个电话,她要留在家里照顾爷爷。
祖孙关系越近,宁思音的真面目暴露得也就越多,她的犟劲宁光启拗不过,也就算了。
晚上,宁思音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很久都没睡着。
宁光启病入膏肓的模样在她心里慢慢布上阴霾。
曾经她抱有等老头儿走了,她就自由的念头,此时此刻却反悔了。
和当初来时的想法背道而驰,她甚至开始希望,这个老头儿可以长命百岁。
她以为自己足够冷血无情,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现在才发现,很难。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过头了没注意时间,见谅。
37、我爱你
宁光启的身体每况愈下; 二月里又动了一场小手术,卧床休养半月,宁思音时常守在床前。
身体稍微得力一些; 宁光启便不顾劝阻坚持要出院。老头儿倔起来,宁思音也阻拦不住。
“我自己的身体; 自己有数。时间不多了; 我得在撒手之前; 给你铺好路。”
宁光启回到光启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开董事会议,任命宁思音为CEO; 首席执行官。
——他要宁思音接替他的位置。
这个提议遭到了大量反对。
就算她是董事长唯一的孙女; 就算她最近在经开区项目上表现不错; 但她资历太浅; 经验不足,难当重任。对于一个资产总值以千亿计算的产业集团来说; 她还是太稚嫩了。
但宁光启事先已做好安排,在他与几位股东的支持之下,经过激烈决议; 最终董事会已过半票数通过了这项任命。
会议结束,股东们或气愤甩袖或微笑祝贺; 宁思音与严秉坚站在宁光启两侧; 与他一起送众人陆续离去。
方副总是最后一个走的; 对宁光启说:“老宁你放心; 只要有我在; 思音在光启的位子就坐得稳。”
宁光启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还年轻,往后有做的不足的地方; 还请你多提点、教导。”
“那是自然,思音就跟我自己的孙女一样。”
方副总离开之后,宁光启转过身,手掌放在严秉坚肩上。
“秉坚,你是最让我放心的。以后我不在了,一定要好好辅佐思音,帮她管理好光启。光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从今往后,就交到你们两个手上了。不要让我失望。”
严秉坚颔首:“是。”
宁思音送宁光启回家,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在车上闭眼休息了一阵,下车之后精神不太好。
把人送回卧室,扶他到床上躺好休息,宁思音又嘱咐家里的佣人一定一定要仔细照顾,过一两个小时叫醒他吃饭吃药。
安顿好了爷爷,她才准备回去。
何姨将她的大衣拿过来,帮她穿上,将领口整理好。这时严智走过来,对她说:“你去看看厨房的汤怎么样了。”
何姨应声赶忙去了。
宁思音正在弄袖子,掀起眼皮看向背着手停在她面前的严智。
严智没有说话,等何姨的脚步声消失,才开口:“今天老爷提你做CEO了。”
“是啊。”宁思音说。
“你知道该怎么做。”严智道。
宁思音抬起头直视他。
无人的打听,两人之间隔着两米距离相对而立,宁思音忽然觉得他脸上那种像是笑但不是笑,高深莫测的表情看起来很讨厌。
“我不知道。”她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不如你直说,我不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领悟别人的弦外之音。”
“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严智说,“文旅城那件事,你就屡次爬到秉坚头上,之前的事我不计较,现在老爷让你接任CEO,职位高了,但你应该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不是你本来的位置,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宁思音微微笑,眼神无辜:“我没忘啊。严管家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任务就是在爷爷面前扮演他的孙女,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是‘宁思音’,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怎么你先沉不住气了?你在害怕什么?”
严智的眼睛里有暗光闪过,接着说:“我担心你入戏太深,真的把自己当成宁家孙女,动了不改动的心思,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是怕我抢走你儿子的东西吧。”宁思音嘴角扯了扯,“放心。我只要拿到我应得的钱,多的我也不稀罕。成大事者应该学会沉住气,你想窃取宁家这么大的家业,再多隐忍一段时间又何妨。我希望爷爷剩下的日子里能开心一点,你要是看不惯,那你就忍忍。”
她说完推开门就走,脚步迈得大而疾,仿佛想逃开什么,又仿佛想追赶什么。
坐上车,宁思音甩上车门,往座椅上一靠便闭上眼睛,跟司机说:“开车吧。”
…
宁思音不是真正的“宁思音”。
真的“宁思音”已经死了。
五年前,爷爷找到她的前一天晚上,她见到了严智。
严智将两份结果截然相反的DNA鉴定报告放在她面前,告诉她,这里一份是真的,一份是假的。
他说有一个家财万贯的老头儿失去了所有的至亲,正在寻找流落在外的孙女,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而宁家真正的孙女和她同一年、同一天,被遗弃在同一个福利院,可惜几年前就病死了。
他说老头儿得了重病,没几年日子好活,他和老头儿感情深厚,不想看着他孤独含恨而终,因此想与她做一笔交易:让她顶替已经死去的真孙女与宁光启相认,以宁家孙女的身份生活。
他说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只要她演好这场戏,事后就能拿到一大笔酬劳。
那个数字相当丰厚,是穷鬼宁思音——不,是穷鬼陈一想象不到的财富。
足够她离开陈家,潇潇洒洒地度过下半辈子。
她愿意为了钱做很多事情,包括扮演别人的孙女,更何况是一个有钱人的孙女。
演戏嘛,她很擅长。
之后的事情,就像所有人知道的那样,她来到了宁家,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做宁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