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匪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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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酒有了肉，土匪的日子也好过了。
“都坐下吧，我跟你们说说今天出去抢劫的事情。军师，你坐我跟前。”滚刀肉对周耀宗说道。
直到现在，周耀宗紧张的心情才放到了肚子里。
土匪是什么，有奶就是娘，无奶便是狼，翻脸比翻书还快那是一定的。
刚才还准备砸死周耀宗的土匪转眼换上一副嬉笑的样子坐到滚刀肉身边，讨好的望着周耀宗。
狗无廉耻一棍打死，人无廉耻无法可治。
说的一点都没错啊！
周耀宗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虽然周耀宗很是难受，但作为大王的滚刀肉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对小土匪道：“上酒，上酒………”
小土匪给大家的碗里倒上酒后，滚刀肉端起酒碗道：“诸位，虽然这次我们出去抢劫不太顺利，但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我们找到了生存的好办法，今后不用饿肚子了。来……，我们先喝了这碗酒。”
好久没有见到荤腥了，土匪们喝点酒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大王快跟我们说说。”
“我们下山之后，沿着官道往前走了大约十几里地，找到了一条小河，小河是由北向南流淌的。我们二十几个人又沿着小河往前走，又走了大约几十里之后，终于在一处河湾地带找到了一个村子。”
村子？
终于找到村子了。
“你们知道只要有村子，肯定有人家，有人家就有了土匪抢劫的对象，有了抢劫的对象，土匪当然就有吃的了。”
这就是土匪的理论，村子和百姓对于土匪来说其实就是他们乃以生存的基础和源泉。
“到底是山里的村子，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我们几十个人站在山坡上往下一看，村子挺大，至少有百户人家的样子。”滚刀肉说道。
百户人家，一家按五口人计算，大约就是五百人左右，这样的村子放在关中只能算是村民小组，但是放在人口本来就少的秦岭山里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村子了。更何况那个时候人口本来就少，五百人左右的村子也算差不多了。
听着滚刀肉的介绍，周耀宗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村里有五百人，而滚刀肉带去的土匪连三十人都不到，能打得过吗？
果不其然，事情顺着周耀宗的猜想来了。
“百户人家，你们二十几个人能打得过吗？”独眼龙好奇的问道。
“蠢货，我们都饿了这么多天了，打不过也的打啊！不打他们我们怎么活呢？”滚刀肉继续讲到：“你们知道这山里人跟我们关中人不一样，他们居住的很分散，这儿一户，那儿一户，我们在山上瞅了好长时间，终于看见靠近河谷的地方有一户人家，于是我们几十个人一起下山，冲进了那户人家。”
哦………
土匪们睁大眼睛等待滚刀肉更精彩的讲述。
“这是一户大约是五口之家，家里有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儿媳妇，我们冲进去的时候，没有见到男人和孩子。”
大约是五口之家，从这句话可以判断出，滚刀肉等人冲进人家里的时候，应该有人出门了。
“后来呢？”有土匪问道。
“我们冲进家门，很快就控制了他们家所有人，兄弟们从他们家搜出了腊肉、米酒还有粮食等东西。可还没等我们装完，外出打猎的男人和孩子就回来了。狗日的还有两下子，二话没说就用弓箭射死了我们两个兄弟。”
秦岭是大山，而且是很大的山脉，生活在这座大山里的百姓除了种植庄稼之外，还要学会打猎。
比起关中百姓来，人家也算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孩子稍大一点，父辈们就会带着他们进山打猎，练就人生基本功。
所以当滚刀肉的手下遇到这户人家的男子之后，注定是要损兵折将的。
“几十个人还对付不了他们两个？”独眼龙不屑的说道。
“对付个屁，他们手里有弓有刀，我们有什么，除了我有一个有把刀之外，其余几个兄弟除了棍子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他们家虽然只有父子两个人，但跟他们一起出去打猎的可不止他们父子两人，人家一喊叫，全村的人都出来了。”
啊？
不但有猎户，而且还有全村的百姓，周耀宗知道滚刀肉这趟抢劫应该是完了。
“幸好我们跑的快，不然早就全军覆没了。”滚刀肉总结道，“跑是跑出来了，可惜这一趟出去我们又死了六个兄弟。”
土匪不但要能踢能打，更要跑得快，这是当土匪最基本的人生技能。
第10章 佩服之至
死了就死了，啥时候不死人呢？更何况是灾荒连年的明末。令滚刀肉感到惋惜的是自己的兄弟临死前连个饱饭都没迟到就被山民打死了。
“可惜啊，兄弟，但愿你们到了阴间能够吃上一顿饱饭。”滚刀肉说完，把没喝完的酒洒在地上。
酒本来就不多，要是都洒在地上他们喝啥呢？
伤感完之后，滚刀肉对周耀宗说道：“军师，这次出去虽然失败了，但我们总算是找到吃饱饭的办法，谢谢你。我敬你一碗。”
失败是失败了，但总算找到了活下去的办法，这也算是一种成功。
“对对对，我们敬军师一碗。”独眼龙和其余的土匪一起端着酒碗对周耀宗说道。
敬完酒之后，滚刀肉对周耀宗道：“军师，经过这次抢劫我们草坪山的问题算是完全暴露出来了，实力太差了，没有武器，没有兵力，更没有战斗力。”
总结的还算准确。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土匪也是要总结经验，以利再战的。
听完滚刀肉的话，喝了点周耀宗说道：“大王总结很到位，不过这事要一步一步来。”
一听这话，滚刀肉立即来了情趣，“这么说军师有主意了？说出来听听。”
毕竟是喝了点酒，周耀宗也没有此前那样拘谨了，“我当然有主意了，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条件？
这才来几天竟然敢跟土匪讲条件了？
“你敢跟大王提条件？信不信我这就杀了你。”独眼龙听罢，没等滚刀肉发话便对周耀宗厉声说道。
“不得无礼，先生是我们草坪山的军师，不管提什么条件都在情理之中。军师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到。”滚刀肉对周耀宗说道。
“好……，我的条件其实并不高，就是想参加今年的科考。如果大王能够放我走，我就给你们出主意，如果大王不愿意，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周耀宗正色说道。
哎………，人心不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
听完周耀宗的话，众土匪一致望着滚刀肉，看他的回答。
滚刀肉端着酒碗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说吧，只要是对山寨有利，对兄弟们有利，明天一早我就放你走。”
虽然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周耀宗能够看得出滚刀肉的本性其实并不坏，如果不是官逼民反，这个时候的他说不定还在凤翔府北门卖肉呢！
“好……，我信大王。”随后周耀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王，诸位，我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看得出咱们山寨存着巨大的问题。”
问题就问题，还巨大问题？
“说说看。”
“一个就是草坪山人员少、武器差、战斗力低；二是纪律涣散，作风散漫；三是占着有利位置却不知道发展壮大自己。”
周耀宗一口气说出了草坪山的三个问题而且还是摆在眼前不争的事实，不管是滚刀肉还是其他土匪都对此认可。
“这个我们知道，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滚刀肉问道。
“很简单人员少就招人，武器差就打造武器，战斗力低下那就增强战斗力。”周耀宗说道。
说的很轻松啊？
没什么毛病啊？
但如此复杂的事情就是说说而已吗？
“说详细点。”
“大王有没有发现，草坪山的土匪一点纪律观念都没有，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如果不加以约束，迟早自己会把自己弄完的。我建议从明天大王应该规定大家起床的时间，起来之后组织所有人员开始操练，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咱们草坪山的战斗力一定会得到很大的提高。战斗力提高了，大家的伤亡也自然会减少的。”
啥啥都没有就开始进行纪律作风整顿？这个建议倒是新鲜啊！
滚刀肉听罢想了想道：“这个可以做到，不过要想操练首先得有武器，没有武器拿什么操练呢？”
“谁说没有武器就不能操练了，没有得到武器之前，大家可以用削尖的木棍当武器，总比赤手空拳要好。”
一听周耀宗这话，滚刀肉精神头也足了，“军师说的太对了，当下我们还有一把刀，明天一早就拿这把刀去砍木棍，有了木棍就操练。奶奶的，我就不信咱们草坪山的战斗力上不去？”
周耀宗继续对滚刀肉道：“只要战斗力上去了，兄弟们抢劫的时候死伤也就少了，时间一长，周边的土匪见我们有吃有喝，战斗力还强大，何愁别人不会来投降我们呢？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的人数一定会大有增加的。”
其实周耀宗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句话：今天草坪山的一切实际上还是由于战斗力差造成的；而战斗力差又是因为懒散造成。
战乱之时，实力是一切的决定基础。
时至今日，周耀宗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土匪的行列，但人家毕竟是读过书的人，道理还是懂一些的。
听完周耀宗的话，滚刀肉有些不大相信的说道：“军师，就算是我们天天操练，如果找不到吃的，兄弟们坚持不了几天就会饿死的。”
虽然操练是提高战斗力的重要因素，但如果没有吃的，没等草坪山的土匪操练完毕早就饿死在山里了。
“这个其实也好解决，你们可以将人分成两部分。”周耀宗对滚刀肉道：“一部分人守住官道，另一部分人白天操练，晚上抢劫，问题不就解决了。”
不点不知道，一点下一跳。
听完周耀宗的建议，滚刀肉犹如拨云见日一般明白了，“我明白了，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聪明啊！”
到底是读书人，周耀宗最大的软肋就是见不得有人夸他，只要有人一夸赞，立马就喜欢显摆起来，“守官道的这部分人，每隔百步设立一个哨卡，见到商队后，以鸟叫为号，很快就能够传到山寨，得到消息后大家一起出动，肯定会大有收获的。”
百步设立一个哨卡，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听到周耀宗的建议，滚刀肉孩子似的笑道：“奶奶的，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聪明，昨天一个建议解决了大家的吃饭问题，今天这个建议又让我们如获新生。来来来，我再敬你一碗。”
喝完这碗酒，周耀宗又对滚刀肉道：“记住我刚才给你说的没。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最好别白天抢劫村庄，可以趁着夜色去偷袭抢夺，伤亡肯定要少得多。”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算是服了你了。”经过今天这一番谈话，滚刀肉对周耀宗佩服之情更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了。
第11章 凤翔府
滚刀肉还真是一个讲信用的人，虽然独眼龙等人都主张继续扣留周耀宗，不放他走，但滚刀肉依然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滚刀肉早早起来带着草坪山所有土匪给周耀宗送行，一路沿着山道把周耀宗送到官道路口。
周耀宗对滚刀肉道：“大王请回吧。”
“没事，我再送送你。”
“回吧，山上还有好多事等你处理。”周耀宗再次说道。
周耀宗之所以这样说是另有原因的，前面已经是官道了，人来人往，自己一个书生跟土匪待在一起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既然周耀宗执意不让自己相送，滚刀肉也不再坚持，拱手对周耀宗道：“军师，昨天夜里你交代的事情我们都记住了，你走后，我一定会好好操练，提升咱们草坪山战斗力的。”
咱们草坪山？
说的多亲切啊！
虽然周耀宗一直不想与土匪为伍，但滚刀肉却一直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下了。
“大王放心，只要你们好好操练，今后一定不会再有太大伤亡的。”周耀宗对滚刀肉宽心的说道。
滚刀肉上前几步真诚的对周耀宗道：“军师，我知道你心系功名，也不想与我们为伍。不过临走前，我还是要跟你说句实话。当下的关中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关中了，尸横遍野、易子而食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下山后你若能够考中，我等兄弟就不再打扰你。但你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再回来，我们一定到路口欢迎你。”
滚刀肉是杀猪的，说不出“十里相送”“百里相迎”话来，但粗人有粗人的做法，也有粗人的感情。
此言一出，周耀宗还真有些感动，他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滚刀肉对自己的信任。
但人各有志，你有你的真心，我有我的追求，咱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两日后，周耀宗终于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凤翔府。
凤翔府乃是关中西部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也可以说是扼守关中的重要枢纽，向东乃是西安，南边的凤州乃是关中前往汉中的毕竟之地，西边的陈仓关扼守关中前往陇西的咽喉，向北不远处便是有名的萧关，如此重要的地方，其作用自然不言而喻；
不说别的，但从地理位置来看，凤翔府不管是对于关中还是整个大明王朝都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明朝末年的凤翔府却异常的萧条。
在草坪山的时候，周耀宗对滚刀肉的描述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关中自古帝王都，经济发达，人口兴旺，百业兴盛，那里会有土匪们所说的“尸横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相呢？
不过当他真正走进凤翔府的那一刻起，他的想法变了。
凤翔府城门外明显加强了守卫，但守卫城池的士兵个个瘦的跟猴子似的，一看就是多天没有吃饭。就这样子还打仗，只要不被风吹走就算是命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