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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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走进县委小会议室,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将茶水倒好了,茵茵地散发着优雅的香气,齐天翔被冯俊才请到主席位置坐下,所有的县级领导按照职务顺势依次坐下,一切都在默默地进行着,很安静,也很有序。
冯俊才首先介绍了河阳县的情况,人口、面积、乡镇数量,以及全县经济状况和特色分布,还有就是县里目前的主要产业,特别谈到了农业生产和农村的情况,说得很细,也很朴实,既没有说任何成绩,也没有说到任何困难,甚至连决心和举措都只字不提。
齐天翔拿出笔记本,认真地选择着要点记录着,对于冯俊才的汇报,只是大概的记录,因为他所说的,资料里面都有,齐天翔的脑子里也都准确地记得,心里知道他的用意,这样的情况介绍应该是稍后向有志发言的内容,他应该说的是近年来的成绩,以及采取的步骤和举措,或者还有现今存在的问题和困难,特别是准备上马的项目,还有县委、县政府工作的信心和决心,但这些冯俊才不说,而是可能留给向有志来说,看来也是有意的安排,珠联璧合也好,狼狈为奸也罢,似乎也说明了河阳县目前的政治生态。
果然,冯俊才汇报完后,向有志接着汇报,首先讲到的就是全县三大产业的发展情况,既有农业和农产品的产值收入,还有详细的农民收入递增情况,以及农村组织建设和工作开展情况。工业情况介绍的不多,只是大概介绍了主要工业布局,以及产值和利税,服务业更是一带而过,也许是不值得一提,也许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接下来说到的存在问题,向有志有意淡化了时间界限,只是笼统地以近几年来表述,着重涉及的还是农村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问题,矛盾主要集中在村民组织存在形式弱化,作用和制约力不强,特别是农村法制观念淡漠,带来的诸多现实矛盾和问题,似乎有很强的的针对性,但仿佛又是泛泛而说。说完了问题,接着谈到的就是未来发展的蓝图,向有志的态度更为低调,仍然是围绕农业发展谈设想,除了强调加快集体经济发展,而且细化了对农村组织建设的具体措施。同时着重谈了教育、卫生和社会保障事业的发展设想,但就是绝口不提城建和市场化建设,不提消费产业带动服务业发展的问题。
汇报细致地说了有二十多分钟,齐天翔耐心地倾听和记录了二十多分钟,既没有打断,也没有提问,因为向有志的汇报可谓滴水不漏,不但严谨,而且都有数据印证,不需要任何的插话,更不需要有什么疑问。
正因为严丝合缝,才更引起齐天翔的疑惑和不解,原本冯俊才和向有志换位汇报就有些反常,通常是县长为辅说工作,书记为主谈成就和设想,换位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分工不同,另一种就是有意识的淡化。从今天一天的视察情况看,经强政弱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冯俊才还是牢牢地控制着决策和话语权的,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两人进行了沟通,似乎都是在有意回避一些问题,或者刻意在淡化一些问题。
究竟在淡化什么,又在为什么给冯俊才留退路,齐天翔从向有志刻意谈到的农村组织建设弱化问题上,已经明确感觉到了症结所在,但没有挑明,他也不愿插话,一切还需要验证,需要时间考量。
向有志汇报完以后,县委副书记汇报了全县社会治安和综合治理情况,人大主任汇报了社会关注问题的受理和人大工作,副县长汇报了食品药品安全和市场监管情况,都是泛泛地汇报,时间也很短,只是想让齐天翔更加全面地了解河阳县的总体情况,没有所指,也没有严峻的问题需要论证。
都汇报完了,也就都在静静地等待齐天翔的总结或指示了,齐天翔环视了会议室内的众人,知道不留下点什么指示是不行的,也根本难以结束这个汇报会。
尽管心情很糟,感觉也不是很好,但望着众人热切的眼神,齐天翔还是慢慢地调整着思绪,打开了话匣子,“河阳县是我到任以后基层调研的第一站,也是我对农业和农村工作认识的第一步,选择河阳县,除了河阳的农业和农村工作在全市的比重较大以往,班子团结协调合力,也是促使我选择河阳为第一站的原因。”
齐天翔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的余光瞥向了冯俊才,从他的脸上扑捉到了惊异和惊讶的神情,似乎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就淡淡地笑了一下,接着说:“农业县怎么搞,说实话我不知道,但穷庙富方丈我倒是见得不少,河阳什么样一直是我的疑惑,这个疑问直到刚才我走进县府大院才彻底揭开,甘于清贫自古都是对大德之人的赞赏,这点河阳县做到了。穷庙就是穷庙,只有静下心来念经礼佛,照样可以高僧云集,关键是安心静修。”
“这是第一个想不到,就是县委、县政府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而且还有这么旺盛的工作热情和精神风貌,这很了不起。”齐天翔慢慢地想着说:“这第二个想不到,就是农业生产在河阳已经有了这样的规模,出现了土地银行这样的集约化模式,而且依靠集体的力量正在显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假以时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我真的想不到。”
齐天翔环视了一下会议室,看到大家专注的神情,就接着说:“这第三个想不到,是河阳县委、县政府的勇气,敢于自亮家丑,把郭村这样的贫困村坦诚地拿出来让我看,这一点难能可贵,说明了河阳县委、县政府的胆略和勇气。”
“这三个想不到给了我启发,我也不妨自量一下家底,我这次出来也有个‘三’,但却是‘三无’,既文件袋里没项目,口袋里没资金,脑子里没想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具体的实惠,你们大概要失望了。”齐天翔严峻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很是出乎大家的意外,这也是齐天翔预料到的,因此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农业、农村、农民这‘三农’问题怎么做,改革开放之前什么样大家都明白,改革开放之后就有在‘小岗模式’、‘苏南模式’、‘华西模式’、‘南街模式’,种种的模式都取得了不俗的业绩,优劣也存在着不同的争论,这可以给我们启示,也可以效仿,但不管怎么学,都要与我们自己的实际相结合,不然不是邯郸学步,就是东施效颦,不会有其他好的结果。“齐天翔知道自己的话题深奥了一些,也过于严肃,就有意识地放慢了语速,淡淡地说:“今天看了一天,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河阳县的农业生产亮点不少,而且很有总结和推广的价值。忧的是农业这种低产出高投入的生产方式,对农村和农民生活的影响,以及对农村社会文化发展的潜在危害。发展以后怎么办?欠发展区域怎么办?未来农村会是什么样?这些问题引起了我的思考,想必也引起了在座各位的思考,答案肯定有,而且一定不止一个,我希望咱们大家一起通过努力,通过不懈的工作,在实践中寻找,力争尽快找到一个既适合于河阳经济发展,又符合农民要求和利益的办法来,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大家义不容辞的使命。”
齐天翔匆匆结束了话题,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依然是微微地笑着,随后站起身,在冯俊才的陪同下,离开了会议室,结束了这一天的视察行程。
第三十章 喜忧参半(6)
从会议室出来,齐天翔在冯俊才的陪同下,直接走出县府大院,走到对面的河阳宾馆,到房间里简单地洗漱之后,就径直来到了宾馆餐厅。
由于下午多去了一个东河沿村,显得时间紧张了一些,县委、县政府的汇报会,尽管一再压缩,结束时还是接近晚上七点,与河阳几大班子领导的晚餐,也就只能顺延了。
不同的级别,不同的层次,特别是不很熟悉,这样的晚餐尽管可以有多种名称,晚宴、盛宴、聚会,其实也就是一顿晚饭,唯一的不同是有酒,似乎可以助兴,但与热闹或热烈仍然有很远的距离。
一个大包间里摆放着两张圆桌,县里几大班子的领导围坐在了一起,齐天翔自然是首席的位置,自然要客套地讲几句,但也仅仅是礼节性的敬酒或举杯。这样的场合再多的话说出来也是多余,似乎都知道这样的道理,因此无论是齐天翔,还是冯俊才,都是简短的祝福,分寸适度地把握着热情和话语的尺度。
几轮敬酒下来,菜也上的差不多了,简单的寒暄过后,齐天翔提议上主食,也就都明白酒宴进入了尾声,更有深谙官场道行的人深知此中的微妙,见面之后是聚餐,酒足饭饱之后熟悉的就是余兴活动,或洗浴、或唱歌,或者干脆就是打牌,不熟或是级别差距大的,自然就是谈话或个别谈心。这既是交心联络的方式,也是网罗关系和建立圈子的必须。
谈话自然是党政一把手才能够有的待遇,这是不用争的事实,也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使不是怎么正式的谈话,也需要党政一把手中的一位相陪,毕竟领导饭后到睡觉前这段时间,单独寂寞地度过是不可想象的。除非领导有刻意的要求,或者要与别的什么人私谈,当地党政一把手是不会放弃这样难得亲近领导的机会的。
齐天翔在冯俊才的陪同下回到房间,进门就开始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一个不算小的房间,中间用镂花透空的屏风隔断,形成了休息和会客两个独立的空间,设施不算高档,但还算干净整洁,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能委屈齐书记了,这在我们县算是档次不错的宾馆了,还是不一定能让齐书记满意。””冯俊才进到房间后就赶忙给齐天翔倒茶,一边忙活一边谦卑地笑着解释道:“县里条件不好,主要是需要留下来过夜的客人不多,也就不愿在这方面过多投入了。”
“前半句是虚情,后半句才是真意。”齐天翔收回目光,随意地看了冯俊才一眼,调侃着说:“主要还是没有领导愿意在这里过夜,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过了桥就回河州了,谁在这里耗一夜啊!”
齐天翔淡淡地说着,似乎并不在意冯俊才失落的表情,慢慢地坐在沙发上,伸手示意冯俊才坐下。仅仅片刻的时间,微笑就从齐天翔的脸上消失,神情慢慢凝重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凌厉,定定地看着冯俊才,严肃地说道:“说说吧!”
冯俊才从齐天翔的表情变化中已经明白了问话的意思,也知道齐天翔让他说什么,迟疑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般猛然站起身,望着齐天翔坚定地说:“请求市委撤了我河阳县委书记的职务,另选他人担任县委书记。”
齐天翔对冯俊才突然的举动似乎丝毫不吃惊,淡淡地看着冯俊才,缓缓地问:“说说理由,自己屁股不干净?还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原因?”
“理由很多,还真是说不清楚。”齐天翔的话似乎刺激到了冯俊才,犹豫了一下,涨红了脸分辨道:“清如水明如镜我不敢说,但河州没有房产,老婆孩子都在国内,而且三年前我就把家搬到了河阳,可以请齐书记到家里看看,我有什么问题。”
“哪你辞个什么职?抗议吗?不满吗?感觉到吃亏了吗?”齐天翔怒冲冲地站起身,火辣辣的眼睛怒视着冯俊才,似乎一下午的憋闷都是他引起的,尖刻而严厉地挖苦着:“自身清如水明如镜,老婆孩子跟着自己在河阳县受苦,三年多的时间被市委市政府遗忘了,没有人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取得的成绩,请你到市政府当副市长好不好,或者干脆到市委做市委书记好不好。”
“齐书记,您别生气,您请坐,您请坐。”齐天翔突然的发怒震惊了冯俊才,慌乱的眼神充满怯意,紧张地赶忙劝解道:“您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强龙难压地头蛇,几年来身心俱疲,可还是改变不了河阳县越来越恶劣的发展环境,是不是啊!”齐天翔狠狠地瞪了冯俊才一眼,慢慢地坐下来,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干部抵触情绪很大,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干任何事情都干扰不小,到处都是掣肘之事,想做点事情太难了,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齐书记对我的处境了如指掌,难处和困难全知道,不瞒齐书记说,我是真的举步维艰,真的干不动了啊!”冯俊才说到了伤心处,有些饮咽,但强忍着说:“我是怎么过来的,也许齐书记不很清楚,这几年我是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做事,真是身心俱疲啊!”
“你就知足吧!没有人让你大拆大建的瞎折腾,没有人写条子打电话介绍亲戚朋友来批地搞开发,没有人暗示你进贡给好处,把你放到市里的几个区试试,你还能独善其身,还能号称清如水明如镜?别以为这几年不大范围地动干部,就能证明你的清廉,就能表明你一视同仁的行事风格,就与当地干部甘苦以共了,自己以身作则就可以带动所有人跟上来了?事实呢?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你把权利让别人变现了,证明了你的软弱,还能证明什么?”齐天翔连珠炮似的一通猛批,似乎是在指责冯俊才,又似乎是在反思自己,或许是觉得口气太过严厉,就摆摆手示意冯俊才坐下,依然严厉地说:“知道我晚上不走的真正原因吗?知道我下午会议上喜忧参半话里的真正含义吗?”
“齐书记批评的对,一顿猛批真是醍醐灌顶,让我猛醒了。”冯俊才很快明白了齐天翔发火的真正用意,感慨地望着齐天翔,赫然地笑了,“我是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是让人打怕了。”
“给我绕弯子,让小向县长做主汇报,给自己留余地,辞职给自己留退路,真就认为我齐天翔就那么好糊弄,真就不知道我想要了解什么吗?”齐天翔眼神尖刻地望了冯俊才一眼,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制止了冯俊才要说话的意图,想了一下说:“看看小向县长在干什么?让他去弄点酒菜,咱们好好聊一聊。”
“估计正在跟姚秘书长和张秘书他们打牌,正好四个人凑一桌,美女聚会,打起来不累。”看齐天翔情绪渐渐好起来,冯俊才打起精神笑着站起身,匆匆走出房间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