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蔚蓝色的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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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词,听都听腻了。”
水兵俱乐部是一座三层建筑,体育和娱乐项目齐全,还有一个多功能的会议室。座谈会就设在多功能会议室。室内摆了十多张大圆桌,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水果零食,还有一盆绿萝。音响里正放着《月亮花儿开》,那是□□一位歌手唱的。她俩选了中间偏左的位置坐下。
人渐渐多起来,都是家属,大家也格外的不客气,边吃边聊。
“哎,今年的座谈会放在水兵俱乐部开,换了领导果然就是不一样,新气象呀!”有人开口说。
“换了什么领导?”有人问。
“后勤部刚换了一个部长,刚上任。把座谈会放在这里开,别有用意哈。”
“座谈会这么无聊,能开出什么花来?做实事才好。”
“年度工作总结用得上,至于开不开花,开出什么花来,不重要。”
“这种面子工程是一定要做的,闷屁不放一个低头做事,谁知道你在干什么?”
……
白露光听她们说,没说话。作为一个家属院的新兵,她深知要少说多听。家属也是排资历的咧,乱插话的后果就是被抛来一个白眼:你刚来的懂啥啊?凝霜在磕瓜子,她对这些话题没兴趣。她以前就常常是家属院的热门话题,讨厌死这群妇女。
闹哄哄里看见谷雨从门口进来,白露向她招手。这张桌子正好还有一个位置。
谷雨坐下后,音响停了。后勤部两个工作人员走进会场,这表示座谈会要真正开始了。大家停止讲小话,会场变得很安静。
其中一个上尉拿起话筒,开口说话。首先自我介绍是后勤部综合股股长,然后感谢家属门对军人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希望以后继续支持部队工作,为丈夫的军功章做贡献这样一堆的官话。
凝霜嘀咕:“年年都这一成不变的官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不来又不好,不然我还情愿上班呢。”
这时候有个家属接过麦克风,清清嗓子,开口说:“支持丈夫的工作是作为家属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军人在前方舍我工作,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支持。后方稳定,他们才能更安心。而如何建立一个稳定的后方,这是我们大家都需要思考的问题。”
股长皱皱眉,接下来要聊到的问题比较棘手了。既然是座谈会,就是要大家放开了谈,但是有些问题,他这个做股长的又无权做任何承诺。
“我们家属没工作,家庭开销大,军属找工作难。考事业单位没关系,私企又不接收外地人,你说我们有多难?希望部队在军嫂就业这一块给予支持。”
绕了半天,就是要工作嘛。股长也知道,部队能消化军属的地方都安排满了,有些还超员,但工作效率实在是不敢恭维,出差错又说不得。如此,部队还想将这些服务性质的产业向外承包,自负盈亏,甩掉这些包袱。那位家属说外面工作难找,那是实情,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到,主要还是想赖在部队这颗大树底下乘凉。
他心里这么想,当然不能说出来。
“嫂子说的这个情况,确实不是小问题,我们回去跟领导反映汇报。”
“每年都反映汇报,最后都不了了之。忽悠我们呢!”
“今年跟往年不一样的,安置家属现在已经是重点工作,我们领导也比较重视。”
白露看到身边的谷雨一直哈欠连连,一副嗑睡的样子。她碰碰她的肩膀:“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她露出羞赧的表情,凑在她耳边说:“我怀孕了,刚四十多天。所以现在整天都瞌睡得很。”
白露惊喜:“真的?那恭喜你了。”她由衷地替她高兴,谷雨年纪跟她差不多,而梧桐也是三十二了,他们也早该要孩子了。她的声音低低的,提到怀孕,她就顾及到凝霜,怕她伤感。
座谈会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内容要谈了,大家叽叽喳喳地聊。白露看谷雨实在是瞌睡得厉害,趁着两个后勤干部没留意的时候带她出去,顺便也拉上了凝霜。
大概过了半个月,白露接到通知,由后勤部牵线,江湾市妇联、江湾市就业指导中心联合举办了职业培训,第一期培训班是育婴师专业。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嗤之以鼻:所谓的育婴师不就是很别人带孩子当保姆嘛,叫这群军官太太去当家政人员,羞都羞死人。后勤部办事也太敷衍,安置不了工作也不能如此地羞辱人。于是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上门质问,被驳回来:要工作,岗位少,人多,安置不下。给你们上职业培训,多一项工作技能,好让你们就业的路宽一些,这也是在安置工作上给予的支持,难道工作还做错了不成?
最后只有白露一个人去报名。
她顿时成了整个家属院的笑话,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好听的是说她有追求,不好听的说她丢家属的脸。连凝霜都有些担心她:“唉,要不别去了,反正你有学历有能力,也不差这一条路找饭吃。”
她很严肃认真地说:“我自己想做的事,没有谁可以影响到我。”
让白露没想到的是,本来这仅仅是自己的一桩小事,却成了一项“政治任务”。后勤部长找到胡杨,希望他全力支持、鼓励白露去参加这次培训。后勤部第一次组织这样的就业培训,本以为会有个漂亮的开局,没想到只这一棵独苗。部长气极败坏,更是下令要让这棵独苗茁壮成长,以示众家属“不识抬举”。胡杨开玩笑地说:“你要好好学,认真学,也许哪一天,我要靠你的表现调职晋升呢。”
新星闪(二)
八月下旬,江湾的天气还是热得让人受不了。明晃晃地太阳炙烈地烘烤大地,早上十点,室外就已经像个火炉一般,走两步路就能淌一身汗。没什么要紧事,白露是绝对不会在十点钟以后出门的。
朋友曾经羡慕她,生活在了一个海边城市。在她们的印象里,海边的城市都带着很浪漫的色彩,柔软的沙滩,洁白的浪花,美味的海鲜,展翅的海鸟,许多美丽的爱情故事,经典的电影桥段,大海是必不可少的背景。那时候白露也暗暗地想,如果此生能有一套海景房,圆满了。
现实生活总是这么地残酷。
天气预报显示,未来72小时,今年第13号强台风要在江湾半岛登陆,中心最大风速达15级,江湾是台风登陆的中心位置。电视、广播提醒市民做好防范台风工作,储备好粮食、水以及其他急需用品,社区张贴通知,部队后勤部也派人到家属院做应急遇险救援措施。超市里到处是买食品搬水的人,这样的场面让从来没见识过台风的人感到惶恐不安。
胡杨在基地焦急得很,他太知道生活在内陆的人第一次遇到台风是种怎样恐惧的心理。他很担心白露,又不敢过多地频繁使用电话安慰她,那样只会让她更加害怕。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身边陪她一起,但是他们的艇已经定了出艇计划,没办法更改。
气压低得让人抑郁,天气却依旧炎热难耐。白露觉得自己是上了岸的鱼,喘口气都费尽全身力气,肺里总憋着一口气顺不出来。而身子又总是汗黏黏的,非常地不舒服。
台风来了。
早上还是骄阳似火,还没吃午饭,天就立刻暗了一下,大风跟着来了,刮起路面的尘土漫天飞扬,让人眼不开眼睛。树叶在风中剧烈摇摆,没关牢的玻璃窗被顶开,又被关上,挂在高处的广告牌,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他们深知不能在室外耽搁太久。过一会儿,白昼如夜,街上的路灯不得已亮起来了。几声响雷炸开,大雨倾泻,整个世界一片嘈杂。
风越来越大,一阵一阵呼啸而至。白露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抓着被子,外面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的心一颤一颤。楼前一棵榕树被拦腰截断,树梢向下倒时碰到了玻璃窗,碎裂的声音听起来骇人,她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风从窗口灌进来,夹带着雨水,浇到地板上。凭她个人的身板,是绝对堵不了这洞开的窗。她跳下床,裹着被子,退到客厅,关死房间门,瑟缩在沙发上。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眼泪纵横。早知道这样,她应该回阳州的,这一刻,她分外地想念父母。结婚以后,虽然每周都用电话联络,彼此之间都是报喜不报忧,话也挑好听的说。
台风肆虐,这样的时间过一秒都是煎熬,她的心情就像坐在过山车上,一会儿撞至顶端,一会儿又被抛到谷底。捱到晚上八点,肚子饿得咕咕叫,白露才不情愿地起身去找东西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电了,她在饭桌上摸到两个干面包,就着矿泉水吃下。风好像变小了,但雨依旧下得很大。玻璃窗碎了的主卧灾情严重,水已经漫到客厅里来了,她差点滑了一跤。
和衣躺下,听着雨声,渐渐睡去。迷糊间,似乎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很疲惫,没有力气爬起来看个究竟。然后是开关的声音,她终于清醒过来。电灯没亮,她在黑暗中用试探的语气开口:“胡杨?”
“是我,别怕,我回来了。”
白露打开手机当照明,胡杨看清楚她的方位,疾步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心疼地问道:“吓坏了吧?”
“嗯。”听他这么一问,眼泪瞬间决堤。
“是我不好,不该扔你一个人在这里。”他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吸吸鼻子:“这么晚,你怎么回来了,你手机不是关机了吗?”
“本来已经出去了,台风太大,为了安全起见,又返航了。你以前没经历过台风,我放心不下你,就借了车子赶回来。”
幸好客卧窗子完好无损。白露缩在胡杨的怀里,喜忧参半。她幽幽地说:“见到你,很高兴;但是又很难过,因为是在这样刮大风下大雨的天气里才能见到你。”
“南方海边的城市就是这样,经历几次就会习惯了。人啊,什么样的环境都会适应的。睡吧。”
家里一片汪洋,地板全积了水,主卧的床铺和柜子都被水淋了。外面还下着雨,电还没通。外面到处是被风刮断的树枝,还有各种各样的杂物,满地苍荑。排水不畅的地段,内涝严重,家里的积水都淹到膝盖了。
胡杨到外面请人把破了的玻璃窗换掉,白露则在家里清扫积水。强台风带来的坏天气持结了两天才算结束。
码头上,海风徐徐。潜艇即将开始新一轮潜航。
胡杨站在岸边,望着那艘他非常熟悉的黑色潜艇,离他不远处,白桦正在悠闲地抽烟。
“就打算一直这样吗?”胡杨还是看着潜艇。
“暂时找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只好先这样。”白桦吐一个烟圈,有风,烟圈散得很快。
“男人要有担当,不管在工作还是生活。你们的婚姻我自然无法说什么。但走到今天这种局面,也不是付凝霜一个人造成的。你们两个都还年轻,应该有正常的生活状态。好好谈谈,实在过不下去,就彼此找更合适的出路。”
“容我想想吧。”说完,他扔掉手上的烟头,掸掸掉在裤腿上的烟灰,朝潜艇走去。
白露每天坐公交车到江湾妇联,早出晚归。
原来培训课程是安排在家属院里一幢二层小楼里上的,但只有白露一个学员,只为一个学员开班授课,未免太浪费人力物力。于是她又等了半个月,妇联招了几十个地方人员,才在妇联下属的妇女学校开始上课。
她在培训班又算一个另类了。班上的学员年纪都比较大,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几了,她们当中,有来自江湾农村的富余劳动力,有失地进城的务工人员,学历偏低,家庭经济状况稍差。近年来,80年代的独生子女们开始孕育下一代,育儿观念与老一辈子儿有很大的冲突,年轻的家长不愿意让父母辈带孩子,所以家政人员非常紧俏,待遇一年比一年好,渐渐地成为大龄妇女首选的工作。而像白露这样,年轻、有学历、家庭经济良好的军官家属来上育婴师的培训课,不要说是学员好奇,就连老师在她面前都有点露怯。
学员们年纪大,文化低,但听起课来却一点儿也不吃力,还就某些问题各抒己见,课堂上闹哄哄的,老师的专业知识都招架不住。反观年轻有学历的白露,上课认真做笔记,遇到重点的知识还打双划线,往往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没生过孩子,理论知识与实际动手差太远。
有多嘴的学员问她:“你能放得下架子去别人家伺候月子吗?你男人同意你去当月嫂吗?”
白露不搭理她们。
谷雨有天请她吃午饭,她们单位在妇女学校附近路段有市政施工项目,她过来送材料。
两个人找了家安静的餐厅吃饭。
谷雨看着白露,笑了笑:“都不敢相信你这样的人怎么放得下身段去上这种培训班,上课都学了些什么呀?”她的早孕反应已经过了,胃口相当的好。
白露往嘴里送一块西兰花,嚼碎了咽下才回话:“受精卵着床以后,胎儿每个月的发育情况,孕妇孕期饮食及注意事项,产妇月子饮食护理知识及注意事项,新生儿护理知识及注意事项,婴儿科学喂养知识,还有三天的实际操作。”
“这么说学的东西还专业挺实用的,哎,那你学完之后去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要去当月嫂?”
“月嫂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吧,新手月收入都有5000块。”
“你开玩笑呢,胡杨肯让你去?你丢得下脸面,他可丢不下。”
“老实说我现在也迷茫着,我也还没有说服自己去别人家带孩子。”
“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生意?”
白露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没有,从来没想过。”
“我怀孕了才知道,原来孕妇和孩子的钱都这么好赚,衣服奶瓶奶粉玩具,还要去游泳去上早教,花样名堂繁多。朝阳行业真是有前景,既然你学育婴师,我觉得你是可以去了解一下这个市场的。”
她想起上次跟杨秀带孩子去的婴儿游泳馆,对那里记忆犹新。她眼里闪过一阵兴奋的光芒,然而心里却是很不确定:“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呢?”
“你要是想好了,有方向了,到时候可以先去别人的店里打工,攒攒经验,了解行情嘛。”谷雨抛来一个明媚的笑容:“要是资金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