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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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不像顾娇的手上有大大小小的创口,却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是干过活儿的手。
顾娇给她把了脉,收回手道:“腹部受了凉,有血瘀之症,吃些舒筋活血的药就好。止疼药也给开几颗,实在疼得受不住了就吃一颗,不用硬扛到自己晕过去。”
顾娇说罢,转过身将小背篓放在桌上,从小药箱里取了药,分开装进瓷瓶,用炭笔在贴了布条的瓶身上写下用法与用量。
顾娇没问她是怎么出现在慈幼庄的,是她自己来的,还是侯府把她撵出来了,顾娇把药给她后便打算离开。
“姐姐。”顾瑾瑜忽然叫住她,神色与语气都透着一股彷徨与忐忑,“娘和弟弟还好吗?”
“还好。”顾娇言简意赅地说道。
“对不起。”她小声说,喉头有些哽咽。
顾娇淡道:“病人不用对大夫说对不起。”
顾瑾瑜定定地看着顾娇道:“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真的不是在逢场作戏,我在慈幼庄待了一段日子才彻底体会到穷人日子究竟有多苦。姐姐当初的日子应当比他们更苦吧?听说那家人时常不给姐姐饭吃,还会打骂姐姐,逼姐姐干活做事。如果不是抱错了,原本承受这一切的人就该是我。
我抢了姐姐的人生,可到头来,我却因为得不到娘与弟弟的关心而嫉妒姐姐,因为姐姐是乡下来的农妇而瞧不起姐姐
慈幼庄有几个孩子机灵又聪明,可他们被遗弃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念不了书,学不了东西,好端端的苗子就这样给糟蹋了。
如果当初留在乡下的是我,我大概也会和他们一样。我总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就瞧不起姐姐,而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才学的机会是姐姐的身份给我的。如果姐姐和我一样,自幼长在侯府,如今又能比我差到哪里去呢?
我总不愿承认姐姐比我优秀,是我心底的虚荣在作祟。我不求姐姐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以后都不会了,姐姐认为我改过自新也好,认为我认命也罢反正我在侯府也待不了多久了。”
她言及此处,满脸都是苦涩,“我真羡慕姐姐,嫁了人娘亲和弟弟也能陪在身边,还不知我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祖母在为我挑选亲事了但终归,是不如姐姐自在的。”
“说完了?”顾娇道。
顾娇的冷淡在顾瑾瑜的意料之中,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听说姐夫高中了状元,我在这里向姐姐和姐夫道声恭喜。”
“谢了。”
顾娇说罢,背着小背篓出去了。
顾娇郎心似铁,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小三子在外头等候顾娇的功夫,与小伙子以及几个慈幼庄的孩子聊了聊,他不知里头的病人是顾娇名义上的妹妹那位与顾娇自幼抱错的千金。
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小三子便与顾娇说起了自己听来的消息:“据说那位姑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隐姓埋名来慈幼庄做善事。要不是今日她晕倒,被慈幼庄的厨娘扶进屋,发现了她的令牌,还不知她是个有身份的人呢。不过具体啥身份她没说。”
顾娇挑开窗帘,欣赏路边的风景。
小三子接着道:“慈幼庄每月领到的银子不多,孩子们吃穿都不够,是那位姑娘来了慈幼庄的境况才有所改善,那些孩子的衣裳全是她买的,每月的菜钱也是她添的,如今这世道,这么心善的姑娘可不多了”
后面小三子又絮絮叨叨说了什么,顾娇就没听见了,她睡着了。
另一边,萧六郎也终于收拾完某小和尚的烂摊子,灰头土脸地从国子监出来了。
他牵着小净空。
小净空的手虽被他牵着,小脑袋却耷拉着,小身子表达出无限的抗拒,一副要被人牙子拖回家的样子。
萧六郎见小家伙居然心不甘情不愿,他冷笑一声:“呵,这回我可不会帮你兜着了!”
他算是发现了,总是替他兜着,他都有恃无恐了。
上次是气哭孙夫子,这回是剃了半个班的小光头。
他可真是敢剃啊!
小净空委屈地哼哼:“都说了是他们要我剃的,同窗之间不是该互帮互助,友爱团结吗?那我帮他们有什么错啊?你不表扬我心胸开阔,不计较他们变聪明和我抢第一,还要到娇娇面前告我的小状,你不讲道理!”
“讲道理是吧?好,我就和你讲讲。”萧六郎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安静的小胡同里,他目光严肃地看着他,“他们让你剃你就剃,那他们让你考倒数第一,你考不考倒数第一?”
小净空抿住小嘴,嗫嚅地说道:“我我倒是想考!可实力不允许啊!”
萧六郎:呵呵。
萧六郎接着道:“还有,国子监是不是明禁止带刀具?”
你再洗,再给我洗。
小净空洗不了了。
妥妥哒被抓现行。
然而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小净空萌萌哒地看着他,扭扭小身子:“姐呼不告诉娇娇行不行?”
萧六郎虎躯一震,不许卖萌!
这次闯的祸的确有些大,在昭国,男子年满十二之后将不得再随意剃发,不过一般人两三岁就不再剃发了,除非是受伤患病。
其中,以皇室的规矩最为严格,而他今天第一个就把皇子给剃了!
要不是秦楚煜哭着说是自己非要剃的,估摸着这会儿他都被抓进皇宫问罪了。
不过,也因为他把皇子都剃了,那些大臣家长们才反而不敢说什么了。
不然呢?皇帝都暂且没为自己儿子打抱不平,他们就上赶着叫委屈
怎么?他们家孩子比皇子更金贵呀?
小净空卖萌失败。
叹息一声,无奈地接受了要被坏姐夫告状的事实。
等到了家,才发现顾娇出诊去了。
萧六郎指了指前院的内墙:“你在这里面壁思过,等娇娇回来。”
小净空耷拉着小脑袋,乖乖地站到了墙边。
却说宣平侯今日去城外办了一桩案子,回府时路过碧水胡同,于是顺道过来瞧瞧。
院门是开的。
他刚跨过门槛就看见一个可怜巴巴的小豆丁,小脸怼着墙,小小的手指一下一下,特别委屈地抠着墙壁。
哎哟,这不是上回在宫里和秦楚煜还有许尚书的小儿子群殴了梁国使臣的小家伙吗?
宣平侯唇角一勾,走了过去,在他背后拿手指戳了戳他小肩膀。
小净空回过头来,幽怨地看着宣平侯:“干嘛?”
又炸毛又可爱,宣平侯忽然就来了欺负小家伙的兴趣,他右唇角微微一扬,笑道:“又闯祸啦?说出来听听,我替你出出主意。”
小净空也是要面子的人,才不会当众承认自己闯祸被罚呢:“你是谁呀?咱俩很熟吗?”
宣平侯笑道:“哎哟哟,你上回哭得我一身鼻涕,才几日就想不认账了。”
提到这个,小净空就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虽要面子,但也讲道理。
他救过帅叔叔,帅叔叔帮过他,他们算是过硬的交情。
小净空的神色缓和了许多,问他道:“我叫净空,你叫什么?”
宣平侯觉得小净空怪有意思,难为没端架子,如实道:“我叫萧戟。”
小净空眸子一瞪:“小鸡?你是一只鸡?”
宣平侯的笑容一僵,咬了咬牙,道:“是萧戟罢了,听不懂就算了,那你叫我一声萧侯。”
没宣平侯那么生疏。
哪知小净空的眸子瞪得更大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怎么又成了小猴?你到底是鸡还是猴?”
什么鸡啊猴啊!
宣平侯的牙齿咯咯作响:“是萧侯!猴哥儿的猴!”
艹!
被带偏了!
明明想说的是侯爷的侯!
宣平侯牙疼道:“算了,还是萧戟吧!”
哪知,小净空的神色更一言难尽了。
291 撩拨(一更)
小净空像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宣平侯:“小鸡”
宣平侯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后面不该加那个吧,不然以这小东西的理解力,还不知给他说成啥。
怕什么来什么,小东西果真开口了。
宣平侯表示打仗都没这么慌过,他虎躯一震:“闭嘴!给我把最后一个字咽回去!”
小净空闭了嘴。
好叭。
大人的世界真是太难懂了,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就算了,还鸡猴不分!
宣平侯长松一口气。
小净空小手背在身后,歪歪脑袋:“八。”
还是把最后一个字说了。
宣平侯:“!!”
宣平侯流血不流泪,打仗都没怕过,可这小光头的杀伤力胜过了千军万马,宣平侯永远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会踩坑!
真是太可怕了!
从来只把别人噎得半死的宣平侯,终于有一天也被别人噎得七窍生烟。
出来混,果真是要还的。
小净空叹气:“唉,我家确实有七只小鸡了,但你要做第八只也不行啊。”
宣平侯:所以是他想多了么?
宣平侯是在痞子堆里长大的,会的荤话比正常话还多,难免想歪,不过他转念一想,说他是要去做鸡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话呀!
比那瘠薄玩意儿也强不了多少!
他堂堂一品武侯,能去做鸡吗!
宣平侯觉得,不能再和这小崽子扯下去了,他深深深深、深呼吸,缓缓说道:“如果我说,我是你姐夫的亲爹,你信吗?”
小净空皱起小眉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严肃地点点头:“难怪。”
“难怪什么?”宣平侯问。
小净空摸着小下巴,恍然大悟道:“难怪姐夫总是考倒数第一。”
他错怪姐夫了,不是姐夫不够努力,是从他爹就不聪明,他爹都不清自己是猴是鸡!
宣平侯:“”
宣平侯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儿子都不认了,捂住心口叫来常璟:“扶、扶本侯回去。”
常璟:“你自己不会走吗?”
宣平侯:走得动老子还叫你吗!来!你来!你来被这小崽子气气看!
常璟有点不想走,因为他看见地上的弹弹珠洞,他想留下来打弹弹珠。
可又不能违抗宣平侯的命令。
他幽怨地带着宣平侯离开了。
他俩刚走没多久,顾娇便到家了。
小净空看到顾娇走进院子,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顾娇的腿:“娇娇!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他又松开手,来到顾娇身后,抓抓顾娇的小背篓说,“背篓给我,我来背!”
顾娇将小背篓拿了下来,把小药箱拎出来,将不剩什么重量的小背篓穿到他的背上。
对顾娇来说是个小背篓,对小净空而言却是个大家伙。
背篓都快有他人这么高了,他半背半拖的,吧嗒吧嗒往屋里走。
萧六郎正在书房研究做算术,自打他得了小净空的那本疑似燕国国书的册子后,只要闲下来便会认真研读书里的内容。
由于书里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字,虽有部分注解,可理解起来仍有一定难度。
不过里头那些很奇怪的用来代表数字的字符倒是引起了他的强烈兴趣,由那些字符与符号列出来的叫做公式的东西也令他感到神奇。
由于缀术失传了,因此昭国至今仍采用割圆法来计算祖率,可一个圆要割上万边也未必能算到七位微数之后。
这本书上记载的公式就简单许多,只是他暂时还没参透这些公式。
萧六郎沉浸在题海里,一直到吧嗒一声巨响传来,他才抬头望向窗外,就见小净空背着小背篓,嘿咻嘿咻地往里走。
而在小净空身后,顾娇一袭冰蓝色裙衫,清姿卓绝,娉婷似燕,令人眼前一亮。
而恰在此刻,顾娇似是有所感应,也朝他西屋的窗子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顾娇微微弯了弯唇角。
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在夜风里、在星空下、在最柔软的心口不经意地绽放了。
萧六郎的心跳一阵加快,他睫羽一颤移开了视线,继续埋头苦读。
顾娇却好似并不打算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她来到窗外,一只胳膊搁在窗台上,另一手托腮看着他:“在干什么呢?”
夜风自她背后徐徐吹来,摇动她身上的幽幽馨香,瞬间盖住了桌上的墨香。
萧六郎心口突然有些发热。
他没去看顾娇,目不斜视地顶着桌上的册子。
“看书。”他一脸平静地说。
“哦。”顾娇挑眉,忽然将身子探进窗内。
突然起来的靠近令萧六郎浑身一僵,身子好似无法动弹了。
她离他极近,近到仿佛二人的脸颊都要贴在了一起。
萧六郎的脑海里蓦地闪过她喝醉酒,抓着她要亲亲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撩人的小猫。
他喉头一阵干哑。
“你”就在萧六郎以为她是要对他怎么着时,她却只是伸出手,拿了一张他手边的纸。
她拿完纸就规规矩矩地站回了原处。
脸颊与鼻尖的气息消散了,萧六郎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
他也不知自己在失落什么。
顾娇拿出炭笔,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了几个字,然后弯了弯唇角,留下纸条,转身绕回自己的东屋了。
萧六郎脸颊上的热意许久才褪去,他恢复平静后余光瞄到窗台上的纸条。
他拿过来一瞧,只见纸条上用炭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书、拿、倒、了!
萧六郎想起她留下纸条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颊又唰的一下滚烫了
晚饭时,姚氏与顾琰都很有眼力,看出了萧六郎的故作镇定,只有顾小顺这个憨憨傻愣愣地盯着萧六郎看了半晌,问道:“姐夫,你的脸咋红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六郎正色道:“热。”
“哦。”顾小顺点点头,“是挺热。”
姚氏抿唇偷笑。
顾小顺还想再问什么,被顾琰往他嘴里塞了个鸡腿:“吃你的吧!”
“唔”顾小顺的嘴一下子忙起来,忘记自己要问啥了。
吃过晚饭后,在坏姐夫强大的压迫下,小净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