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娘-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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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连这点忍辱负重都做不到,那他不配成为庄太傅手里的刀。
郑司业欺负萧六郎时心里有多爽,道歉甩给他的耳光就有多响亮。
郑司业死死地拽紧了拳头:“你给我等着,等有一天我做了国子监祭酒”
有你好看!
蒙学比国子监放学早,小净空一般都会在课室里写作业等萧六郎来接他。
今天率性堂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可以不去。
萧六郎去蒙学接了小净空。
“你又逃课!”小净空叉腰看着他。
“没课。”萧六郎说。
小净空双手抱怀,一脸严肃:“自习课不是课吗?”
萧六郎:你是家长还是我是家长?
“走了。”萧六郎抓起他的书包让他背好。
小净空不懂大人的迷惑行为,但他好想娇娇,于是背着娇娇亲手给他做的书包,跟在坏姐夫身后出了国子监。
长安大街上人来人往。
今日卖糖葫芦的小哥儿换了个地方,恰巧就离他们的住处不远。
萧六郎看着不远处亮晶晶的糖葫芦,问小净空道:“要吃糖葫芦吗?”
小净空:“要!”
萧六郎:“不给你买。”
小净空:“”
这是小净空不理解的大人迷惑行为二。
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停下脚步,叉着小腰,奶凶奶凶地说道:“我要给你涨租!”
萧六郎:你还知道涨租?!
小净空最终也没如愿以偿地吃到他的糖葫芦,因为坏姐夫的磨磨蹭蹭,过去时最后一串已经卖完了。
小净空抓狂!
哎呀,我可真闹心呐!
带个大人出门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净空黑着小脸,慢吞吞地回家。
即将转弯进入碧水胡同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阿阿珩?”
那声音有些苍老,带着激动以及仿佛来自灵魂的颤栗。
萧六郎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他没有抬头。
他一手杵着拐杖,另一手拉过小净空的手,将他赶紧拽进了碧水胡同。
“哎呀我不要你牵!我自己走!”
是小净空幽怨的小声音。
“阿、阿珩!”
老者迈步追上去,地上路滑,他险些摔了。
幸而一旁的管事刘全及时扶住了他:“老爷,您当心啊!这几天京城下了雪,路上都结了冰,您别摔着了!”
老者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你刚刚看见了没有?”
“看见谁?”刘全问。
“阿珩!”老者说。
“阿珩少爷?小祭酒吗?老爷,您眼花了吧?小祭酒已经去世了。”刘全是老者的家仆,虽跟了老者多年,却一直帮老者料理家中事务,并未去过国子监,也没见过那位传闻中的少年祭酒。
“阿珩”老者望着空荡荡的碧水胡同,一阵失落。
刘全心疼道:“老爷,兴许只是容貌相似之人。”
老者摇头。
若果真是陌生人,那么他听见有人叫他一定会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一眼,绝不是刚才那种反应。
他分明是听出了自己的声音。
太猝不及防,所以来不及掩饰,为了不让自己察觉他的异样,才逃一般地走掉了。
“是阿珩!是他!”老者的情绪久久难以平静,他努力回忆,“他好像穿着国子监的监服。”
刘全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吧?小祭酒怎么会成为国子监的监生?”
他可是陛下亲封的少年祭酒哇!
老者也觉着奇怪,可再奇怪也不如眼见为实:“总之你去打听一下,还有,我见他杵着拐杖,他的腿脚貌似受伤了。”
“是,老爷。”刘全无奈应下。
国子监学生众多,要打听一个监生并不简单,可打听一个瘸腿监生就不那么难了。
尤其因为郑司业的事,萧六郎在国子监出名了一把,短短半日功夫,刘全便将萧六郎的情况打听得明明白白了。
刘全:“说起来,这个监生与咱们还挺有缘,他在天香书院上过学,他就住小恩人的村子!”
老者:“他叫什么名字?”
刘全:“萧六郎。”
老者一惊:“是他?”
老者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了,在天香书院落脚时,黎院长不止一次把萧六郎叫去中正堂。
他还看过萧六郎的章,觉着此子戾气太重,不适合收为弟子。
他一直都在屏风后,没特地出来打量过对方的容貌。
如果他出来看那么一次,是不是早就能发现他是阿珩了?
他没听出他的声音,是因为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变了声。
可字迹与风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少年,好似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冷漠而又充满戾气的人,还换了一个身份。
他的阿珩,到底经历了什么?
却说小净空被自家姐夫拽回家后,在心里默默地将之评为了大人的迷惑行为三。
“你为什么要逃?”他仰头问。
“我没逃,只是走快一点。”萧六郎面不改色地说。
小净空问道:“为什么突然走快?你难道不知道走快了会摔跤吗?我们两个是家里最容易摔跤的人!”
到底能走多快,心里没点数吗?
小净空又道:“刚刚那个老爷爷叫你阿横,是哪个横?横行霸道的横?还是横眉冷对的横?”
萧六郎道:“这两个是一个横。还有,你听错了,他叫的不是我。”
“哦。”小净空失落,居然没套路到。
萧六郎岔开话题:“别啰嗦了,今天学陈国语,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吗?”
小净空自从入学考考了低分后,就开始了每天放学后恶补外语的悲惨经历。
小净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作业:“当然做完了!你以为我是你吗?要人戳一戳才会动!不鞭策你,你还在考倒数第一!”
萧六郎:“”
倒数第一的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萧六郎检查了他的作业,基本上没错误,同样是教,却不得不说,教小净空比教林成业省力多了。
“阿珩呀”小净空突然学着外头的那些老太太,翘着小兰花指,拿腔拿调地唤了萧六郎一声。
萧六郎浑身一抖,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他还是去教林成业好了!
却说老者在亲眼见到萧六郎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直觉告诉他,那是他的阿珩,可萧六郎的一切信息又显示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为了弄清楚真相,老者决定亲自上门一趟。
他记得那一日二人是消失在在碧水胡同,至于是里头的那一座宅子就得一间一间地上门去找。
他找了个国子监旬休的日子。
今天清和书院也旬休。
可家里的四个男子汉没闲着,全都去采买过年的物资了。
因此老者来到他们的宅院时,宅院是空的。
门虚掩着。
这是老太太为自己的牌友们留的门。
“请问,萧六郎在吗?”
老者客气地问。
无人应答。
老者猜人在后头,想了想,还是迈步走进去:“我找萧六郎,请问他在家吗?”
老太太正坐在后院儿嗑瓜子儿,听到动静,还当是自个儿牌友来了,回过一看。
咦?
一个老头儿?
新来的牌友么?
求打牌的?
老者也看清了老太太,他的反应就比老太太大多了。
太后?
他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老太太: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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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认亲(二更)
“你是来打牌的?”老太太问。
老者一愣。
打、打牌?
老太太磕着瓜子儿道:“今儿不打叶子牌,推牌九,五十铜板起价。”
太后在说什么?什么叶子牌?什么推牌九?
老者定定地看着太后,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发觉眼前之人虽容貌酷似太后,衣着与气度却不像太后。
“瞅啥瞅?”老太太不耐地问。
“您不认识我了吗?”老者指着自己问。
被他这么一说,老太太倒还真仔细打量起他来。
长得人模狗样的。
还有点儿眼熟。
在哪里见过么?
老太太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偶尔回忆起一些来,但都是十分零散的片段。
不过这老头儿给她的感觉有点儿不一般。
可不不一般吗?
从前老祭酒在朝为官时,可没少与庄太后作对。
他是保守派,坚决反对后宫干政、尤其女人垂帘听政。
早在先帝在世时,老祭酒就上过不少劝先帝废后的折子,他在奏折里称贤德后是妖后,惑乱后宫,外戚干政,还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贤德后曾一度被先帝打入冷宫,就是拜老祭酒所赐。
尽管不到半年她就凭着过硬的宫斗技能走出了冷宫,可她少挣了半年的银子,还搭进了不少从前的积蓄。
断她钱财,如同杀她父母!
在那之后,贤德后便视老祭酒为眼中钉肉中刺。
老祭酒被流放边塞五年,吃尽苦头,晒成人干,老了十好几岁,就是贤德后的手笔。
俩人一直厮杀到先帝去世,贤德后干掉太子,扶持静妃之子登上帝位,成了权倾朝野的太后。
二人之间才总是暂时分出胜负了。
为何是暂时,是因为老祭酒掌控着国子监,而国子监又齐聚了全昭国最有才学的青少年。
夸张一点说,老祭酒掌控着昭国的未来。
庄太后处心积虑想把国子监的大权笼过来,那会儿安郡王快回国了,庄太后向陛下提议设立可在国子监增设少年祭酒一职。
陛下同意是同意了,可被册封为少年祭酒的却不是庄太后的侄孙,而是昭都小侯爷。
这小侯爷是老祭酒的徒弟。
庄太后心里一万头不可言述的马奔腾而过。
老祭酒笑歪了。
这一回合看似老祭酒赢了。
可没过多久,除夕夜,国子监突然走水,昭都小侯爷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老者自打辞官后,已许久没去回忆前尘往事了,眼下乍一看到太后,思绪才不由地被拉回了那个血雨腥风的朝堂。
老太太一脸不解地开口了:“你咋不说话?咋看我的眼神这么复杂?还有我见了你,我的心情好像也变得有些复杂!”
还是说不上来的那种复杂,就像是俩人是宿敌,她恨不得找把刀来砍了他!
等等。
拿刀砍他?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老者一眼。
他俩认识,这一点无论是从他的眼神还是他的话语都可以确定。
他很怕她。
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似乎是有点儿心虚。
还见了她的面就跪下,这是得多对不起她?
“我知道你是谁了!”老太太脑海里灵光一闪,把瓜子往桌上一扔,“你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抛弃了我又回来找我的负心汉?”
老者:“!!”
顾娇与顾琰先回来的,二人一走过穿堂发现后院多了个人。
顾娇瞧着挺眼熟。
主要是脸上没了大鞋印子,她一时间没认出来。
“姑婆?”顾娇眼神询问。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某瑟瑟发抖的负心汉一眼,叹道:“你们姑爷爷。”
顾娇:“”
顾小顺:“”
萧六郎与顾琰、小净空是后面进屋的,他们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一辆载着年货的马车。
几人与车夫一道将马车上的年货卸下来。
萧六郎抱着一壶香油往里走,和顾娇与顾小顺一样,走过穿堂就愣住了。
院子里坐着老太太、顾娇、顾小顺以及没那么发抖却依旧面色发白的老者。
没办法,“被”给先帝戴了绿帽,内心惶恐!
“姑爷爷。”顾娇介绍。
萧六郎:“”
一会儿不见,你又往家里捡了个姑爷爷?
顾娇冤枉:这回可不是我捡的。
萧六郎神色复杂地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是来与萧六郎相认的都不记得了,只在心里疯狂向先帝告罪微臣与太后绝对是纯洁的君臣关系!
老太太的火气已经给压下来了,淡淡地问道:“行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俩有孩子吗?”
老者从椅子上一滑,险些跌在地上。
他一边扶着椅子坐起来,一边苍白着脸道:“没、没有。”
老太太点点头:“我想也是没有,不然我不会不远千里来投奔六郎。”
萧六郎看着老者,老者抹着冷汗。
与庄太后斗法一辈子,就属今日这一回合最招架不住,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庄太后漫不经心道:“年轻时你弃我而去,如今你老了,想上门让我侄孙养你,门儿都没有,你滚吧!”
老者如释重负,头一回觉得滚字如此动听!
老者出了院子仍有一种不尽真实的感觉。
他要弄明白到底咋回事儿,没走,就搁门边儿等着。
而萧六郎也没让他失望,不一会儿果真出来了。
二人看见彼此都不惊讶,好像已算到对方一个不会离开,一个不会不出来。
萧六郎已没了上次在胡同口的惊慌。
老者心里五味杂陈:“里头那位是太后吧?你怎么会与太后在一起?你可以不承认你是阿珩,但你不能否认她是太后,太后可没死。”
萧六郎沉默。
老者难过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你和太后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后失忆了,你总没有,你告诉我!”
萧六郎依旧沉默。
老者痛苦地闭了闭眼:“好,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我改天再来看你。今天的事我会替你保密。”
萧六郎欠了欠身,转身进院子。
“你的腿”老者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腿上。
萧六郎步子一顿:“不碍事。”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
老者觉着,他追出来,或许就只是为了和他说这三个字。
他不想自己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