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脑太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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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的喧闹一下消散,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平静。
清晨时分,李澄空来到菜地,汪若愚正在地头的木桌旁喝茶,端着茶盏一动不动,陷入深思。
李澄空看他情绪不太对,便轻手轻脚坐到他对面,给自己沏了一盏。
汪若愚陷入回忆不可自拔,好半晌过后,茶已经冷了,他才回过精神,叹道:“澄空,你不该拒绝的。”
李澄空道:“我呆在这儿挺好的。”
“在我跟前还说这些!”汪若愚瞪他一眼。
换了任何一个人,拥有这般资质,拥有这般心智,怎么可能甘心雌伏,默默无闻一生?
李澄空也不想如此平庸过一生,也想出去闯一闯万丈红尘,拥抱地位与权势。
只是偏偏拒绝了这最好的机会,实在有失理智,显然是仇怨所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也不算什么生死之仇,能解开的,是你的腰弯不下去?”汪若愚哼道:“别说你还不是宗师,便是宗师,在皇上与公主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真成了宗师,便可免礼,这是宗师的特权!”
李澄空双眼一亮。
“但你以为宗师那么容易?”汪若愚撇撇嘴:“真那么容易,早就天下宗师多如牛了!”
“好像没那么难吧。”李澄空道。
汪若愚哼道:“宗师要在生死之间得灵光,没这一点灵光永不可能成宗师,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大恐怖便是宗师之资粮,你在孝陵内安安稳稳,怎么可能踏入宗师!”
李澄空闭上眼睛不说话。
“也就公主有这魄力招揽你,其他的皇子根本不可能,不敢有违这祖师。”
李澄空仍闭着眼。
“你呀,任性!”
汪若愚好一通数落,对李澄空错过这机会惋惜万分。
这可是他苦心等候的机会,结果机会到了,却硬生生被李澄空推拒。
错过了这一次,李澄空恐怕真要一辈子老死于孝陵。
“呜”呼啸声响起。
汪若愚脸色微变,死死盯住李澄空。
“呜”呼啸声继续在李澄空身体里传出,好像狂风怒号,又似暗器破空。
汪若愚双眼瞪得越来越大。
李澄空缓缓睁开眼,紫芒闪烁。
“坠星境?”汪若愚轻咳一声,镇定的问。
李澄空露出笑容:“老汪,如何?”
“还好吧。”汪若愚不在意的道。
还没听说过这么突破坠星境的,往往都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最终灵光终现,一朝顿悟,踏入坠星境。
李澄空倒好,在这里坐一坐便进去了,简直
李澄空笑容满面。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是资粮,这一句话给了他灵感。
他在脑海里不停重放他死去那一瞬,不停感受那一刻的感受。
次数多了,刺激感越来越弱,对生死仿佛失去了畏惧感,好像彻底放下了什么,身体一下轻松无比。
这类似于佛门的顿悟,放下生死、超脱生死。
这种感觉一起,所有力量便迅速流转,在身体里滚滚而动,冲进了脑海。
漆黑的脑海好像有一颗流星坠入,划过,虽然仍是一片漆黑,却能在微光的映照下,感受到脑海虚空的存在。
那是一片黑暗的虚空,安静的、详和的,仿佛亘古不变。
他恍然明白,这便是坠星境了,自己踏入宗师了!
第54章 玉妃
汪若愚神情自若,却暗自摇头。
如果被旁人看到了,不知道会刺激成什么样子。
涅槃境困住了无数的武林高手,多少人一辈子困顿于此,拼命的突破,最终还是心灰意懒。
五十岁之前如果不能突破,便不可能再突破,五十知天命便是如此了。
李澄空却如履平地,毫无阻碍。
“罢了,随你罢。”汪若愚摇摇头:“不过你成了宗师,在孝陵更呆不住吧?”
李澄空微笑:“秦掌司都呆得住,我为何呆不住?”
“他?”汪若愚撇嘴:“他是心灰意冷,避世于此。”
“避世?”李澄空忙问。
“他也是命苦,”汪若愚道:“他夫人难产早逝,与儿子相依为命,又是当爹又是当妈二十载,儿子最终却横死。”
李澄空恍然,怪不得他对宋无极如此痛恨。
汪若愚道:“你这个宗师难道也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李澄空笑了笑:“看机缘罢。”
“你呀”汪若愚不再多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两天之后,李澄空在神秀湖边看到一个标记,很淡很难被注意到。
他第二天傍晚进了晓晨城,沿暗记来到一座福来酒楼,坐到二楼窗边的一张方桌旁。
方桌对面坐一中年男子,圆胖脸、锦袍、白胖手指戴一枚碧玉扳指,温润清透。
他仿佛一个富家翁,笑眯眯的道:“李澄空,我是潘虎,幸会。”
他将玉扳指摘下来递给李澄空。
李澄空接过来打量一眼,还给他,是四阳弟子。
李澄空微笑道:“幸会。”
两人寒暄数句,喝了一杯酒,开始说正事。
“你可是见过清溟公主了?”
李澄空颔首。
“清溟公主见过汪若愚吧?”
“见过。”
“说了什么?”
“问一些他近况,再没什么了。”
“那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清溟公主毕竟只是一个不得宠爱的公主,难道还有什么打探的价值?”
“再不受宠她也是公主啊。”潘虎笑呵呵的道:“嘴里不经意说出来的话,有可能便是重大消息。”
李澄空摇摇头。
“临来的时候,常长老让我捎一句话,说你练的太快,最好压一压。”潘虎温声道:“有时候太快了也不是好事,没有足够的沉淀,后继无力。”
李澄空点头。
潘虎开始说一些教中的趣事,哪个闹了笑话,哪个身亡,哪个升官。
李澄空顺着扯了一番,两人分别。
出了酒楼,他漫步于大街上,穿梭于来来往往行人中,避开不时撞过来的顽皮孩童,对于紫阳教越发好奇。
紫阳教弟子真是五花八门,不仅有太监,三教九流皆具,偏偏紫阳教还没什么名气,旁人甚至都没听说过。
目前来看,紫阳教对自己不但不苛刻反而很宽松。
教了自己紫阳神功之后,仿佛忘了他,这还是第一次有紫阳教的人过来找自己。
神京明玉宫
明玉宫是一座白玉砌成的庞大宫殿,所见之处皆玉石,玉床玉桌玉凳,甚至茶盏都是玉的。
洁白无瑕,清幽宁静。
独孤漱溟雪白罗衫,坐在榻沿紧握住一个中年女子的手。
中年女子正仰躺在玉榻上,锦衾遮住身子,脸颊赤红,脸庞皮肤焦黄如涂碘酒。
脸上还有一块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
吐出的气息隐隐有温泉的硫磺气息。
但能看得出这中年女子原本的相貌绝美,五官精致柔和,被皮肤破坏了美丽。
“娘”独孤漱溟轻轻说道:“好些了吗?”
中年女子睁开眼睛,眼中布满血丝,露出疲惫笑容:“溟儿你来了。”
“好些了吗?”
“娘这身子,也就这样。”
“娘你会好起来的。”独孤漱溟神色坚决。
中年女子笑笑,焦黄带黑斑的皮肤仍难掩温柔如水的气质。
她咳嗽两声,疲惫的闭上眼睛,又沉睡过去。
独孤漱溟轻轻起身,挑开珠帘到了外面,数个明丽的宫女在静侯。
宫女们前头是一个须眉皆白老太监与一个绛袍的苍老官员。
独孤漱溟伸伸手,示意出去说话。
老太监与苍老官员出了大殿,来到白玉台阶下。
“陈太医,没别的办法了?”独孤漱溟蹙眉:“不管什么办法!”
苍老如松的陈秉征抚髯叹息:“玉妃娘娘的赤阳真火越来越厉害,药石难入,老臣只能以伏邪九针强行压制,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一位修炼至寒心法的宗师,彻底压制甚至驱除真火。”
独孤漱溟沉默。
修炼至寒心法的宗师能找的都找遍了,可这赤阳真火太厉害,天下间能压得住的只有三位宗师,可这三位宗师都位高权重,不可能一直留在神京替娘压制真火。
归根到底,还是娘的地位不够,如果换成皇后,这三位宗师绝不会推辞,甚至主动请缨。
她冷冷道:“再无他法?”
陈秉征低头露出惭愧神色:“老臣才疏学浅,恕无能为力。”
独孤漱溟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
陈秉征低头躬身。
沉默着的独孤漱溟给他莫大的压力。
清溟公主脾气不好,又是纯孝之人,这般情形下一定火冒三丈,说不得一腔怒气便撒到自己身上。
“殿下,先让陈大人回去歇着吧。”一直沉默着的苍老太监柔声说道。
他相貌憨厚,身形中等,声音不低不高,温和醇厚,隐隐透着磁性,极为悦耳。
“嗯,有劳陈大人你了。”独孤漱溟收回冷冽目光,抱一下拳。
“老臣告退。”陈秉征抱拳退出。
独孤漱溟负手站在白玉台阶下,举头望向天空明月。
一轮皓月如玉盘,缓慢旋转,散发柔和清辉,令明玉宫变得更清冷。
周围万簌俱寂,她的心却乱如一团麻。
老太监柔声道:“殿下,忧心愁虑于事无补,娘娘看到你如此,会担心的。”
独孤漱溟转身便走,站在回廊上的萧梅影与萧妙雪忙跟上。
独孤漱溟道:“不用跟着我。”
“小姐,去哪儿呀。”萧妙雪忙问。
“找父皇!”独孤漱溟这句话说完,已然从明玉宫的院门消失。
第55章 急召
光明殿是大月朝皇帝独孤亁的御书房。
光明殿外表平平无奇,既不恢宏也不壮阔,在庞大的禁宫建筑群里并不显眼。
其实乃无数能工巧匠智慧所凝。
光明殿的藻井嵌了九颗夜明珠,珠光被放大了数十倍,令殿内夜晚仍如白昼。
身在光明殿内,难分白昼黑暗。
数十名禁宫护卫围得密密实实,内三层外三层,真真正正的飞虫难进。
大殿内金砖铺地,龙案立中央。
龙案北三米处竖着一道巨大屏风,高有两米,长有十米,上绘山川社稷图,图上写着一个个人名。
身形魁梧壮硕的独孤亁正在龙案后批阅奏折,案边站一瘦小的老太监。
老太监相貌寻常,嘴唇单薄,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双眼凌厉逼人。
独孤亁身为大月朝皇帝,正处于六十岁的鼎盛时期。
他面如冠玉,相貌英武,双眼开阖之际冷芒闪动,显示出一身深厚的武功修为。
身为大月朝的皇帝,独孤亁也是宗师境的高手,十丈之内落蝇可闻。
他忽然抬头:“陆璋,你去把溟儿带进来吧。”
“是,陛下。”太监陆璋躬身答应。
他一甩拂尘跨出大殿,大步流星脚不沾地,来到两百米外的光明门。
光明门前,独孤漱溟正被禁宫护卫们挡住不能进,她脸沉如水,让周围禁卫们不敢喘大气。
可尽管独孤漱溟气势逼人,空气好像凝固,他们还是不敢擅自放她进去。
陆璋踏出光明门,一袭绯袍,银丝玉柄拂尘一甩,冷肃脸庞挤出一丝微笑:“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独孤漱溟抱拳淡淡道:“有劳陆公公。”
“老臣的本份。”陆璋躬身侧请。
独孤漱溟莲步袅袅,宛如行云流水,很快来到光明殿外,挑帘进去。
独孤亁恰好抬头看过来,与独孤漱溟的清冷目光相对。
独孤亁露出一丝笑容,招招手:“溟儿,难得你来看朕,真是稀客。”
独孤漱溟来到龙案前,冷淡的说道:“父皇日理万机,何其繁忙,女儿一闲人,可不敢擅自打扰。”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罢,什么事?”
“娘她的病越来越重了。”
“唉”独孤亁起身,负手来到龙案前踱步:“她受苦了啊,可惜”
他摇摇头:“清微山主与大雪山宗主都来看过,已经表示无为力了,这便是命!溟儿你想开一点儿,别一天到晚苦大愁深的,怨天怨地。”
“他们是故意推脱!”独孤漱溟冷冷道。
“纵使知道,朕又能拿他们如何?”独孤亁摇头:“总不能强行留他们在宫里替你母妃疗伤吧?”
“代价不够罢了。”独孤漱溟淡淡道。
独孤亁沉下脸来,皱眉道:“你是怨朕吧?”
“父皇,我有一个人选,或许能救娘。”
“谁?”
“孝陵种菜太监李澄空,他练成了太素神宫的太素御星诀,可镇压赤阳真火。”
“孝陵种菜太监李澄空”独孤亁皱眉沉吟,好像听说过这名字。
随即他想起,皱眉道:“你想让他进宫替你母妃疗伤?”
“是。”独孤漱溟点头:“父皇你应该知道他吧?”
秦天南一定将李澄空报告上来了。
巡天卫有直达天听之力,秦天南一旦写密折上奏,密折可以绕开内阁与科道,直达龙案上。
“嗯。”独孤亁颔首:“说是什么资质天下难寻,古往今天罕见,秦天南何时也这般浮夸,妄言第一!”
“父皇,能不能调他过来?”独孤漱溟道。
她现在不管李澄空资质高低,只关心能不能镇压得住赤阳真火,能不能救母亲。
“孝陵种菜,不得迁转。”独孤亁摇头道:“这是祖制,不能违背。”
“为了救娘,也不行?”独孤漱溟紧盯着他。
独孤亁叹道:“甭说是你母妃,便是朕,也不能因此违了祖制。”
即使身为帝王也不能随心所欲,规矩一定便不能违,否则便动摇人心,有损威严,动摇江山社稷。
独孤漱溟冷冷瞪着他,心寒之极。
在父皇眼里,江山社稷最重,所有人,不管妃子皇子,在江山社稷跟前都要靠边站。
“父皇,我有个主意。”独孤漱溟道:“他保持孝陵种菜太监的身份,临时调过来,待娘的病好了,再让他回去,这也不算迁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