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1990-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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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了老乔话里的刺，丹尼尔笑了，“我听APLUS说过巴勃罗关于大唱片公司的神论，很遗憾，他只是这行的门外汉，一个简单的事实是，大唱片公司无法掌控一切。打个比方”他朝老乔伸伸手，“你几乎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听任何公司或个人出品的音乐，大唱片公司什么都管不了你，他们怎么垄断？发行？你不正是在发行唱片吗？谁也阻止不了你。当然我不会讳言大唱片公司的优势，它们能掌控一些渠道，一些奖项，一些媒体，但仅此而已，很多大唱片公司旗下有上百家厂牌，自己人都能打出狗脑子来，怎么垄断？我们SBK以前不属于百代，不也活得好好的，其实真正能掌控一个行业的巨头不在唱片业，而是就在这里，洛杉矶，好莱坞”
丹尼尔是传营销大师，“继续。”老乔果然对他的话提起了兴趣。
“与唱片业不同，全国电影院的数量，银幕数量是有上限的，你想看新出的电影，就得去电影院，其他任何地方都看不到，这才是真正滋生垄断的土壤。所以这儿的七大电影公司环球、华纳兄弟、米高梅、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迪士尼还有哥伦比亚，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索尼哥伦比亚了，它们才是真正能垄断一个行业的存在。”丹尼尔说道：“老乔，和我们合作吧，我们不是华纳，我们更适合发行说唱音乐，听过Ibsp；Ibsp；BABY吗？”
老乔不屑地笑笑，“一个白人。”
“对！香草冰是个白人！唱硬核说唱的白人！单曲一样被我们卖爆！”
丹尼尔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老乔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宋亚绝对能感同身受，上次被丹尼尔忽悠忽悠着自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猜怎么着。”丹尼尔绝不会给忽悠对象喘息的机会，“我们打算主推APLUS的那首单曲，而且把你提升到小洛瑞一样的地位，业内人都清楚，你的副歌比他的RAP部分水准要好上太多！他是这首歌的主唱，你也是！如果你愿意，我们SBK甚至可以跟你签歌手约，以后每一次演唱会、每一次商演、每一次颁奖晚会，只要你愿意，小洛瑞永远别想甩开你单干！永远”
第二十七章 第四周
老乔动心了，但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定力还是有的，终究没有像宋亚那么不堪，当场上丹尼尔的船。
不过丹尼尔也没有等太久。
周日上午，老乔拜访了一家好莱坞知名公关公司，对方报价与老乔的心理预期差距太大，未能达成合作。
下午，巴勃罗也来了洛杉矶，他同华纳唱片的谈判代表一道，正式向老乔摊牌。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老乔。
而且那位谈判代表只不过是华纳唱片公司里的中层制作人，态度还颇为傲慢，两相对比，老乔当晚就下定决心，他主动联系丹尼尔，同意与SBK唱片进行合作。
老乔修改了第四周的宣传行程，把小洛瑞等人打发出去，而自己坐镇芝加哥，专心与SBK唱片谈判，搞定具体合同大概还需一周时间。
得知自己给出神助攻巴勃罗快气疯了，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开始试图用某些盘外招扭转局势，比如再次联系地狱短尾猫大佬请求裁决，通过小动作给予SBK唱片来芝加哥的谈判人员警告，对华纳唱片仍不放弃希望等等。不过种种努力除了对SKB唱片的工作人员造成了一点惊吓外，其他都以失败告终，专心黑帮事业的大佬没那么多闲工夫，华纳得知被SBK截胡之后也保持了克制，毕竟SBK属于百代，而这种竞争在唱片业太常见了。
还好他并不知道宋亚在这件事里面扮演的角色，此时的宋亚兜里揣着一万刀的支票，以及从对赌协议中赚到的保底十五万刀预期收入，从洛杉矶满载而归。
在学校，他还有许多自己的事要忙。
BMI那边，收到平权组织的抗议和安德伍德议员的过问之后，果如丹尼尔所言加快了进度，宋亚的会员资格很快就办了下来。
但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邮寄张会员资格证书就能搞定的问题了。
校长办公室。
安德伍德议员办公室的一位黑人女助理来访，她需要和宋亚沟通周五晚上仪式的具体流程。
“BMI的人肯定会来是吗？”
女助理态度非常认真，一项项确认，“那么先是校长您发言，然后BMI给宋先生”
“叫我亚力，或者APLUS就行。”
“好的，APLUS接受BMI颁给的会员资格后，还有”
“还有一个小奖项，是我的经纪人”宋亚现在什么事都推给海登，要是以后BMI秋后算账，他也会把海登给推出去，误会，都是误会，别整我，“他公关来的，大概会排在BMI后面，颁奖的人，呃其实就是我的经纪人，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所以”
“那就是你的经纪人会装作奖项颁发方是吗？”女助理把握到了宋亚言辞吞吞吐吐的关键。
“耶，耶。”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APLUS你发表感言，演讲稿写好了吗？。”
“呃，还没有。”
“大纲呢？”
“在这，我带来了。”宋亚将手里的演讲稿递了过去。
“e”女助理专心审稿，一条条过，“感谢BMI感谢颁奖方杂志感谢音乐老师感谢数学老师感谢校长感谢感谢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需要把对议员先生表达感谢的部分放到整个演讲情绪最高潮的段落，这样”他用了个对调符号，将对安德伍德议员的感谢部分换到了满意的位置，“这段字你写好后必须给我审阅，整个演讲稿完成后也必须给我审阅。”
宋亚看向校长，校长笑着点点头，“没问题。”他表示同意，“呃要不你给个感谢议员的范给我，我照抄得了？”
女助理从包里抽出张纸，递了过来，“议员办公室不会承认提供过这个。”
“原来还真有”宋亚偷偷吐槽，“我明白，我明白。”把东西接过来收好。
“议员最后发言，然后会在贵校停留三十到四十五分钟，全程摄影，还有些媒体记者会跟着，请您做好配合工作。”女助理又对校长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校长继续点头。
“好的，接下来咱们确认一下具体行程，议员演讲结束后会先和你们握手，贵校员工要排成一排，摄影机从侧面这样过来”
根据校长私下透露，伊利诺伊州议员安德伍德先生正准备竞选联邦众议员，作为白人，黑人票是他的短板，自己搞出来的这次BMI歧视事件对他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曝光机会。
宋亚感觉校长和议员私下里肯定有什么交易，但那些就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了。
议员的野望令宋亚这周非常忙碌，只好暂时把艾莉给冷落在一边。
不过艾莉也没闲着，她不但向同学大肆吹嘘被宋亚带到录音室录歌其实没有的经历，还口无遮拦地和闺蜜谈论两人办事的细节
扣分，再扣分！风言风语传到宋亚耳朵里，他感到非常不满，但眼下还没精力处理这些，毕竟有个正牌女友能为他在学校里省很多事。
忙着忙着，各项准备活动渐进尾声，周五快到了。
这时候，埃里克找到了家里。
“老板想派你去和巴勃罗谈谈，讲和。”埃里克传达了老乔的意思，“和SBK的合作已经谈下来了，巴勃罗再这么搞事对谁都不好。”
“为什么让我去！”宋亚可不想多事。
“老板说你小子非常会说话，而且托尼不是在跟着小洛瑞么？”埃里克说道：“要不让他和你在电话里细说？”
“别，算了，我去找一趟巴勃罗，但不保证成功！”
宋亚没办法，只好拨通巴勃罗的手机。
他本想先打给托尼的，但上周和托尼通电话的时候，这位大哥一直在为小洛瑞和巴勃罗的行踪保密，他干脆成全托尼的义气，尽量不让他两边难做。
巴勃罗很快接听了电话。
“巴勃罗先生，我想过去和你谈谈，现在方便吗？”简单寒暄过后，宋亚试着问道。
“老乔让你来找我的？”巴勃罗反问。
“是的，老板说他想讲和。”
“行吧，那就讲和。”
“？”宋亚十分诧异，“呃您刚是答应了？”
“我输了，输得很彻底。”
巴勃罗情绪很平静：“悬崖前，胜利者递出他怜悯的手，要么接受，要么跌入万丈深渊。”
第二十八章 给积分的人
周五下午，学校的小体育馆取消了其他活动，一个带校徽装饰的木质演讲台立了起来，讲台正对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把折叠椅，侧后方也摆了一排。
宋亚就坐在侧后方那排椅子上，他左手边坐着海登，右手边是一位很有知性气质的黑人女性，是芝加哥平权组织派来的代表，名叫米歇尔，头衔是法学博士，非常恐怖的学历。
正对面，教职员工们陆陆续续就坐，苏茜姨妈、老乔等熟悉的面孔也来了，校长站在演讲台前，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宋亚朝苏茜姨妈和老乔招手示意，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口袋里的演讲稿，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深呼吸，不必太紧张，说错了也没什么。”米歇尔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宋亚情绪的变化。
“谢谢。”宋亚朝对方笑笑，米歇尔是驴党的人，还未到场的安德伍德也是，两人都是校长介绍找来的，那么校长的政治倾向不言而喻。按规定，公立学校要在政治上应保持中立，学校的经费、服务或资源不得用于影响政府官员的选举或党派的政治活动，但自己这次搞出来的事肯定算不上政治活动，虽然对政治人物来说是个不错的曝光和讨好黑人选民的机会。
说起来自己还没见过安德伍德议员本人呢，宋亚探头找了找，除了那位见过的黑人女助理和一些记者，安德伍德议员仍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女士们，先生们”
校长看看表，约定的时间到了，他开口之后，体育馆安静下来，等所有人坐好开始注视演讲台，他便继续做着开场陈词，“今天对于本校和亚历山大宋同学都是个荣耀的日子”
他侧身向宋亚的方向示意，宋亚感觉到大家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赶忙站起来，露出演练许久的标准微笑。
“为了肯定他在音乐上的成就，美国广播音乐协会决定接纳他成为会员，这也是第位出身本校的协会会员，同时还是本校最年轻的协会会员”校长继续说着。
宋亚坐下。
“本校在各艺术门类上深耕多年，培养出了等人才，这与各位教职员工专业的辛勤工作密不可分”
“在此我也要感谢BMI对本校学生的肯定，以及平权协会的米歇尔博士和伊利诺伊州议员安德伍德先生提供的无私帮助，种族歧视这一顽疾，深刻地影响着阿美利加的方方面面”
“下面有请BMI特派代表为宋同学颁发会员资格证书”
校长说完，退后几步，将演讲台让出来。
一位三哥裔的BMI代表站到演讲台前，“女士们，先生们，我谨代表BMIBMI多年奋斗在对抗种族歧视的第一线，我们在歧视最严重的年代里，给予了等一系列非裔艺术家的会员资格今天，我很荣幸作为代表，为亚历山大宋同学颁发此证书”
BMI对处理这类危机很有经验，他们没有派一位白人来，那样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有派黑人，那样会显得有些刻意，肤色黝黑的三哥是很好的人选。
宋亚上前，双手接过三哥递来的证书，台下适时响起了掌声。
三哥退后，海登又上台，颁给宋亚一个透明塑料奖杯，“我代表杂志一个和SBK唱片关系很好的小媒体，将阿美利加三月最佳新人作曲奖项颁给亚历山大宋以此表彰他为我们带来二手店这样的优秀作品”
宋亚接过奖杯，海登朝他眨眨眼。
“谢谢，谢谢。”东西领完，宋亚站到演说台前，将奖杯和证书放到台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演讲稿。
“谢谢BMI对我个人的肯定和杂志的谬赞，女士们，先生们，我生于此，成长与此，作为一个贫困而又普通的单亲家庭男孩，我要感谢整个社会对我的”
说着说着，他渐渐放松下来，一边念着稿子，一边还能分心二用，观察着面对面听众的种种细节。
丹尼尔说，要帮他理解阿美利加整个社会的运行方式，如今就是最好的实证环境了。
丹尼尔说，要做那个给积分的人，此时此刻，就是他努力尝试的成果。
他给了校长一个遭遇种族歧视理由，给了校长一个颁奖活动的理由，他给了积分，而校长把这个理由化用为一次实际上的政治活动，校长给了安德伍德议员和米歇尔博士积分，而安德伍德议员和米歇尔博士为自己提供帮助给BMI施压，他们同样也是那个给积分的人。
也许，这就是社会运转的实质吧。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音乐老师”宋亚念道这里，控制脸部肌肉，对台下的音乐老师露出感激的笑容，“在我对音乐充满怀疑时，是您的关怀和严厉重新给予我信心，让我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坚持走下去，是您，给了我这个穷孩子种种方便，让我在学校乐器储藏室里没有干扰地专心创作”
在他念这些的时候，他看见台下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向音乐老师，眼神中的赞赏，笑容的弧度，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是社会默认的一种礼乐，一种仪轨，甭管内心怎么样，外在表现上必须符合主流的行为模式。
音乐老师给过他帮助，他也报以积分，不知道以后她用会这丁点积分做什么，也许是升职的资历，也许是别的什么，当然，那些就与自己无关了。
“我还要感谢我的数学老师”宋亚把目光移向台下优雅的老太，“没有您的鼓励和帮助，也许我就像那些自我放弃的孩子一样，开始把精力放到无所事事的玩乐、接触黑帮、接触毒品我记得你给了我满分之后，所有人都叫我A，他们拿这个当外号，我很自豪，所以我在作品的署名就是A，APLUS”
老太看着自己，眼眶湿润，目光中满是慈爱，一直在微微点头，也许他已经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