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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古韵宫闱情仇:废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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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小,在他眼里,他母亲性子温顺,纵然不得父皇宠爱,依旧低眉顺眼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悉心照顾他、抚养他、呵护他,所以他不明白,父皇不是喜欢性子温顺的女子么?为什么他的母亲是他的皇后,他的正室,却得不到他半分的宠爱,终于,在那个晚上,在母亲还是母后,朝父皇吼叫的那个晚上,他明白了。
  他母亲歇斯底里的怒吼,发自心底厌恶愤恨的泪水,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母亲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温顺,也并非完全的淡漠,仅仅是懒得去理睬周围的人事物,不屑理睬罢了。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母亲,直到一次无意间听到小太监们私下咬舌,闻得一个词——外柔内刚。
  那一刻,他恍然明白,他母亲是“外柔内刚”的典范,或许他的父皇正是瞧出母亲骨子里的倔强刚烈,才不喜欢母亲吧。
  本以为,母亲的刚烈他深深领会到了,他的父皇是大莫的皇帝,敢对皇帝不敬的人,而且是当面对皇帝不敬的女人,他母亲可是第一个,当时他错误地认为他母亲是自恃靠山强硬才敢对父皇如此放肆无礼,不想,在他病愈不久后,紧接着受到第二次的强烈刺激。
  她憎恨自己的生身父亲!憎恨到欲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舒相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日后死在自己女儿手中,而且是被千刀万剐!
  他听到了母亲憎恨舒相的原因,但说句实话,他真的无法对舒相产生恨意,就像他无法不渴望父皇的疼爱呵护般。
  不管舒相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一直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身边,纵使他的母亲不得宠,在皇宫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也没有谁敢公开为难他,甚至对他惶恐多过鄙夷。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舒相的保护,尤其是在母亲被父皇贬出宫去往边陲的一年时间里,他真切感受到了舒相对他满满的宠爱和纵容,他用他的无比的权利诠释着对他的宠爱之情。
  敢正面斥责皇帝!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痛下杀手!敢出现在两军对峙的沙场山!
  无所畏惧!
  他的母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杀掉自己唯一的后台,将自己置于死地,完全不给自己留条活路,连死都不怕的她,还可能惧怕什么么?
  如果,她恐惧死亡的话,就不会杀掉疼爱他的外公,更不会在接到废后圣旨时脸上闪过惊诧、失望、匪夷所思的神情,在母亲的计划中,她本来是打算从容赴死的吧,否则不会在他出生不久,便让他认当时的贵妃、现在的皇后做义母,母亲心思之缜密,心机之深沉,远非那些在后宫争奇斗艳的庸脂俗粉可比。
  他也是这两年失去母亲的保护,学着依靠自己在皇宫生存,得到皇后百般照顾后,才渐渐明白了母亲伏兵千里的计划,不禁为母亲的聪明才智深深佩服。却也深深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使她的母亲有如此城府,后宫那些最为擅长尔虞我诈道德嫔妃子在他母亲面前与跳梁小丑无异,难怪他母亲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那些人实在难以激起母亲的争斗好胜之心。
  在母亲眼里,皇宫中的勾心斗角既不值得她费心,皇宫是困住她自由的华贵且血腥的囚笼,是故无法得到自由的母亲宁可一死以求解脱,也不愿一生终老皇宫。
  等等……
  他刚才想到了什么?
  在母亲眼里,皇宫中的勾心斗角既不值得她费心,皇宫是困住她自由的华贵且血腥的囚笼,是故无法得到自由的母亲宁可一死以求解脱,也不愿一生终老皇宫。
  “轩儿,答应娘,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永远记住娘的话,千万别忘!”
  当母亲接到废后圣旨时,若非他苦苦哀求,他的母亲可能无声无息在冷宫一待两年么?
  不……
  表面上,母亲如黄鹂鸟般娇小脆弱,实际上,母亲是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雄鹰,是潺潺流淌的江水,没有任何人能折断她渴望自由的翅膀,没有人能阻挡她渴望自由的脚步,她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她的脚步,若非他是母亲唯一在乎的亲人,若非他是母亲唯一的孩子,恐怕……
  他曾经想过,如果皇妹瑶瑶尚在人间,或许他不能得到母亲百分百的爱,更可能母亲不会应允他无礼的哀求,暂住冷宫三年时光。
  三年,三年之期已过两年,尚有一年时间,母亲会食言而肥么?
  “娅儿伦公主咄咄逼人,若灵灵一味退让,岂不太不把乌鲁国放在眼里?犹记得当年毒漫帕瓦城,帕瓦城五十万百姓尽数死去,那效果看起来可怕,行动起来好比吃豆腐,牙齿轻碰,豆腐应声破碎。随便一句话,三岁娃娃也能轻易毁灭乌鲁国,四国使者皆在,不知娅儿伦公主对贵国四王子夭折一事,有何看法?”
  娅儿伦公主固然咄咄逼人,但母亲并非沉不住气的人,更非莽撞之人,为何会直截了当当众回击她?而且还说出那般似乎洞悉乌鲁国鲜为人知秘密的话,难道她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么?
  按母亲以往的形式作风来看,她只可能是隐忍不发,除非犯到底线,否则她的忍耐力绝对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为何……
  113
  除非她不想活了?
  不!
  不可能的!
  他有一种感觉,母亲看似平静无波的心湖,实则暗套汹涌,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急流若不爆发出来,母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引起她内心波涛滚滚的原因,必藏于皇宫隐秘之地。这种情况下,母亲怎可能轻易赴死,即便她是个漠视死亡的人。
  那么……
  她要离开?!
  不!
  不会的!
  母亲应允过他,她怎么会背弃承诺呢?
  可是,如果母亲不是打算离开,而且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离开的话,她为何会说出那些话来?
  心,仿佛是煮的半熟的牛肉般,完整的牛肉被一丝丝拉开,每扯去一丝,点点血丝微微显露,钻心的疼痛,一波一波侵袭着他。
  不……
  下意识摇着头,满脸惊慌失措,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的!娘不会舍弃轩儿而去的……”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皇的宠爱,难道连母亲的呵护也挽留不住?
  幽深黑眸仿佛笼罩着薄雾,显得迷离且彷徨,许久,一道月光射入眼中,悄悄驱散迷雾,清明渐渐显露,清明中显露着坚定的光彩,如擦拭干净的水晶,在月光照射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脊背慢慢挺直,若刚毅不屈的松柏,纵使面对风雪满天,也绝不屈服。微微弯曲放置于身侧的双手,亦在不知不觉中握成双拳,拳头虽小,但挥出的力道绝对不容轻视。
  一道光芒,如焰火升起,划破眼中的清明,爆破出绚烂璀璨的美丽,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引人注目,此刻的他哪有往日懦弱无能的窝囊,那种气息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若宫廷中人窥测到他此刻浑身上下透出的坚毅,眸中迸出的神采,决不会再有丝毫轻视之意或欺凌之举。
  豁然起身,随手扯过一件裘衣外衫,似离弦的箭般冲开紧闭的朱漆大门,消失于东宫,如陨灭的流星般划出绚烂的光芒。
  守卫东宫安全的侍卫,如摆设的景物般,丝毫不知方才有人从他们身边蹿过,即便因四国使者来访,守卫的数量是原先的数倍。
  惟有一道瘦小的身影,迷惑地眨巴着空灵水眸,歪着头略微思索片刻,偷偷尾随而去……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红颜未老恩先断。
  好一座葬花宫,埋葬姹紫嫣红无数,更葬送未老红颜,大好韶华春风笑靥。
  一声冷笑。
  病恹恹躺在茅草床上,不必再忍受刺骨寒风呼啸,破了个大洞的木片门已被木板钉上,破烂不堪的窗户也钉上厚实的木板,钉的严严实实,保管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理所当然的,里面的人也甭想出去,除非,人能长出翅膀,从屋顶飞出去。
  向来苍白无力的葬花宫,倾其一世黯然无色,绽放生命最后的绚烂,亦是一生唯一一次的绚烂夺目,耀眼生辉。
  火焰般绚烂夺目的色彩,随着激昂叮叮节奏,跳跃着欢快的舞蹈,尽情狂舞着。
  慢慢阖上眼,水灵灵悠然躺着,嗓子里哼着莫名小调,轻快的节奏流露出她此刻内心异于常人的想法。
  不知道,这般做法,是洞悉了她的阴谋,来个顺水推舟呢?还是想纯粹的想致她于死地?
  她是否,该对此人表示谢意呢?
  轻笑一声。
  耳畔疾风掠过。
  依旧闭目养神,唇畔浮现隐约笑意,似嘲讽,又似无奈。
  他,终究是来了,却没想到,他会挑这个时候来比。
  是毅力可佳、城府太深,还是瞻前怕后,目前的她不得而知。
  屋外,传来“荜荜拨拨”的声音,是葬花宫在烈火燃烧中绽放一生仅有一次美丽的机会,喧闹的杂音点缀着皇宫一如既往却又非同寻常的寂静。
  屋子里,薄薄的几块叠加木板如结界般将屋子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静谧的空气,压抑且窒息,她依旧安然平躺着,若非胸口中隐隐传来阵阵痛楚牵扯她眉梢微微抽搐几分,或许来人会以为她是个安详的死者,与一般死尸的区别,只是身体有温度罢了。
  “不愧为大莫的皇后,果然好定力!”嘶哑之声,如枯朽伟木即将绷折般,听在耳朵里委实不舒服,在这阴森恐怖的环境中,更显诡异三分。
  嘴角微微下抽,水灵灵声音略冷,缓缓道:“乌鲁国世代相传的红衣尊使,竟耳目闭塞,难怪简简单单一件毒杀案追查近十年依旧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如风雪般没有温度的话,竟有着十分的尖锐刻薄。
  乌鲁三尊使,不过尔尔。
  纵是涵养再好,也不禁被水灵灵气得咬牙切齿。若非嘴唇抿成一线,水灵灵可听见他上下牙齿摩擦的声音。
  简简单单一件毒杀案?
  她说的轻松!
  国君为防止四王子遭遇不测,命人将四王子的宫殿守卫固若金汤,四王子身边更有数名身强力壮的宫女与母妃陪伴在侧,哪知上一刻还对国君笑嘻嘻的四王子,眨眼功夫竟在众人面前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而死。
  为此,国君将可能牵连在内的所有人杀的杀,办的办,命他与其他二尊使暗中调查,不想九年过去,依然……
  “好一张伶牙俐齿!可惜却是个将死之人!”许久,他冷森笑道。
  早在他窜入茅草屋第一刻便注意到,她身受重伤,想不到大莫后宫的女人行事比他们乌鲁国后妃更为阴险狠毒,生怕一把火烧不死她,特意让人将她打成重伤。难怪世人常说:蜂黄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果然不假!
  沉默以对,水灵灵继续闭目养神,仿佛没感受到空气中愈见浓重的杀气与周围越来越燥热的沉闷。
  猝然出手。
  钢铁般坚硬的手,紧锁水灵灵纤细的颈项,这是一只属于军人的手,经过沙场血腥洗礼的手。
  手,越收越紧。
  脸,越显苍白。
  眉宇间,平坦如镜。
  水眸,轻阖如初。
  额头,密汗慢慢浮现,或许是周围越来越高的温度,却不属于水灵灵。
  颈项一松,新鲜空气再次得意自由进出水灵灵的身体,没有欣喜的欢呼,亦没有劫后余生的的惶恐,如往日般平缓,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水姑娘好胆识!在下佩服!”冷冰冰的话,却是由衷的佩服,世上不怕死的人很多,但真正敢淡漠面对死亡的人却没有几个,更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呢?“却不知中原的女子是否都如水姑娘般有胆量……恐怕,水姑娘是万中无一的那一个,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这番话,算是变相低头,对水灵灵低头。
  “尊使过奖 了,灵灵不过一介布衣,怎能与身份尊贵的乌鲁国的红衣使者相提并论。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当年四王子无疾而终的传闻,圣天殿上胡诌一气,不料惹来杀身之祸,惊动了尊使,还望尊使海涵。”赔罪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似乎是在回应刚才他的示好,却呕的他铁拳紧握,恨不得一拳打爆水灵灵看似柔软的脑袋。
  牙齿吱吱作响,他终于忍耐不住,低吼道:“水姑娘!在下是草原人,草原人做事一向爽朗,咱们就别打哑谜了。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只要再下能做到,一定竭尽所能为你办到!”开出如斯诱人条件,他的牺牲可谓巨大。
  大莫皇朝废后舒氏的手段,周遍国家皆有耳闻,尤其是在她大败乌鲁大军,射死乌鲁国第一猛将卡瑟咨,毒到帕瓦城三十万人后,乌鲁国上下无不对这个曾经被俘的女人深恶痛绝,但也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单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她的确非常了不起,是个值得天下人敬畏的女子。
  惊世的才华,过人的胆识,低调的作风。
  纵然是仅仅拥有前二者之一之人,也绝对会高调的向天下宣扬自己的才能,而她,若非那一战,卡瑟咨自作聪明的掳劫她,或许她永远不会让世人知道她的雄才大略。
  能歌善舞算什么?
  诗词歌赋算什么?
  不过是安逸和平生活中减少无聊的调节剂!
  比起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雄才伟略,不过是堆垃圾!
  冷哼一声,水灵灵不再保持沉默:“灵灵虽身份低微,也不喜欢被人当猴耍。有何疑问,让正主亲自前来,或许灵灵有可能想起一星半点陈年往事。”
  她低调,她淡漠,不代表她低微。
  水灵宫主该有的傲气与自负,应该有的,她一样不缺,不应该有的一身傲骨,她也有。大莫的帝王她都无所畏惧,怎可能惧怕乌鲁国的红衣尊使?
  眉头拧成川字,他冷声道:“水姑娘相见我们国君?”
  紧闭的眼,看不出她眼底的神色,唯一能看见的,是隔着眼皮转动的眼珠,似乎转动着嘲讽的圈圈。“灵灵相见的,仅是正主,至于尊使或西贝货,请恕灵灵无暇接待。”
  “你……”他不再言语,只因恼羞成怒,炯炯有神的黑眸迸出夺命鸷猛恨厉之光,铁拳握的吱吱作响,双脚,却隐隐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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