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凉记事-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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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容声是很期待对面这个女孩子露出一点同情之色,他好打蛇随棍上。
不想秦青拿眼睛上下一打量他,突然变冷淡了。
“我与柴先生分隔阴阳,就算我不爱管闲事,但也容不得像柴先生这样的东西在我周围转悠,您再待在我身边,我可就对您不客气了。”
被人指着鼻子说是“东西”,柴容声从十几岁后就没受过这份屈辱了,一时就要变色,可瞬间便如泰山压顶,让他连身形都开始溢散了。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像一个小纸团,被人轻轻这么一抛,就远远的飞走了。
秦青用气一送就将柴容声送了出去,把它推到了她的气场范围之外,保守估计怎么着也有个七八十里远了。
她会对柴容声留情是因为想起了代教授。虽然柴容声跟代教授不能比,但都是死了几十年灵魂仍得不到安息的人。而且柴容声隐约有形体,意识逻辑都很清楚。她怀疑他已经不是单纯的鬼了。
一个鬼能在人间留上十几年,或者也会有变化。是不是像小青一样成了灵也不知道。
既然已经有神智,那就不能随便判断他的善恶,不能轻易取了他的“性命”,不然当时她就会消灭小青了。能留小青一命,就能放过柴容声。
除非他又害人。不过一般的鬼想害人,也没那么容易,没有关系怎么害呢?
柴容声初做鬼时,感受到了全是种种便利之处。比如身随意动,一个念头就跨过千山万水;比如能入梦传信。这都让他激动不已。如果不是心知自己仍是个朝不保夕的孤魂野鬼,他都以为自己这是成仙了。
可惜成仙不易。
但虽然不容易,柴容声却没有把这个念头放下。
因为他现在不是人了,如果想更上一层楼,除了成仙,还有什么别的路给他走吗?
可怎么成仙,怎么修行,这个他是不知道的。
现在又体会到了另一种滋味:原来他啊,就跟他以前当做工具的小鬼是一样的。随便一个有点能耐的人都能将他搓圆捏扁,他还无法反抗。
柴容声之前想缠着秦青,是因为觉得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好哄骗。哄骗小姑娘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他哄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是熟练工。
不想这个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还一下子把他给扔出来了。
只是就算被扔出来,柴容声还是在心时叹气,果然是年轻,心软,如果是他,不能为他所用,直接就灭掉,也省得留下后患。
柴容声虽然是头一回做鬼,以前却是专抓鬼的,现在易地而处,当鬼也当得颇有心得。他昼伏夜出,专在阴暗小路游走。也曾撞见别的游魂,他却都远远避开了。以前他抓鬼,知道鬼里也有恶鬼,他现在变成跟鬼一样的东西,不敢跟别的鬼硬碰。心里却想如果此时小青还在身边,不知省了他多少事。可惜小青那样的灵可遇不可求,只遗憾不是他的机缘。
他在外面游荡多日,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变淡,就想找个庇护的地方。如果他能哄好秦青,此时也不用发愁了。这让柴容声又遗憾了一阵才平静下来。
这天夜里,月色正好。柴容声正在满足的晒月亮,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让他浑身发毛的气息在靠近。
他迅速躲到了旁边行人的影子里,又感觉到浑身刺疼,只好一个影子换一个影子的躲。
躲避间,他看到了一个……人牲。
一个活的人牲。
就算柴容声当过人又做了鬼,经历丰富得很,也不由得看直了眼。
所谓人牲,就是以人为祭的祭品。在以前特别流行,柴容声就受托替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选过不少人牲,不过他选出来的人后来都丢了命,能侥幸活下来的,当然就不再是人牲了。
人命只能取一回,祭品也没有当个十年八年的。
可眼前这个人牲却是活的。
除了这点奇怪,还有一点不对:这个人牲年纪太大了。
人牲都是选幼年或青年的男女,这个人牲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大。
柴容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把自己献祭的。
这个有趣。
虽然这个人身上三魂七魄都不全了,全都像是被人啃了一口的样子,可他还能走,还能动,说话做事都跟以前无异。
柴容声想靠近瞧瞧稀罕,可刚靠近一点就感觉不对!
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把送上门的都咬一口!
柴容声不想被咬,只能再缩回来。
可他又想跟着这人。
他现在也找不到自己的活路在哪里。这人能将自己活祭,必定是个懂行的。才在那个小姑娘身上落了空,不想又送上门一个老头子,这个人说不定能助他!
柴容声对秦青是想哄骗,对着这个老人,想的却是趁火打劫。
既然他都这么老了,又成了人牲,跟上去!说不定就能捡些便宜!
所以柴容声就远远的跟在了这人的身后,看着他走进一间老旧的旅馆。
开旅馆的霍大头很头疼,他开的这间小旅馆一直以来就只有街面上的女人要开工时会来开个房,两边也说好了分成,很少有普通人进来住的。
结果前一日他不在这里时,打工的小男孩就放了个老头子进来住。
老头子年纪不小了,穿得破破烂烂,不知是不是被孩子赶出来的。但每天的房费从不拖延,一到早上六点换班时,他就等在柜台把钱给他。
霍大头倒也不是不想赚钱,他是怕这老头子哪天悄没声死在房间里,他就要叫警察来,那不就很麻烦吗?
有心把老头赶出去,可老头没行李,要偷他行李都找不到借口。
把门锁了不让他进吧,老头子不知年轻时是不是贼王,空手开锁比拿钥匙开得还快。
几番试探后,霍大头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对着这个老头,总是会心里发寒。
黄久回到旅馆房间,坐在发黄有味的床上。这间旅馆的老板不想让他住,已经偷懒几天没给他换过床单了,说反正是他一个人住,不用换。
他也不在乎这个。
他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两个大圆木球,摸着木球说:“你什么时候让我长生?”
【……】
【……还我……】
黄久摸着木球,淡然的说:“你让我长生,我就把你的头还你,我还会给你弄一个身体,把你放在庙里受香火。”
【还我……还……】
“不然……”黄久摸着木球,“我就毁了你。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这两颗木球是他挖出的佛头的眼珠。而佛头则被他巧妙的按五官分成了五份,他只把眼珠带在身上,其他的则是放在了别的地方。
“你听我的……”黄久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又怎会不知这东西是怎么起作用的呢?只是它太小看他罢了。
他毕竟干这一行已经干了一辈子了。
☆、第 256 章 猎物?猎人?
柴容声不敢靠得太近,他跟了这个老头好几天,发现这个老头可能还真有一些秘密。
一般人会把这个垂垂待死的老头当成真正的老人,而柴容声却能发现他每一天都变得更强壮。
背似乎越挺越直,皱纹似乎越来越少。
难道这个人以前是人牲,现在他祭的神快要消亡了?而他原本是个年轻人,在神消失后,生命力会重新回到他身上?
柴容声还真没见过这么像电影特技一样的祭祀。他见过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就是拿命换东西,就算没换回来,已经收走的命也不会还你。可能因为见多了鬼神,知道它们都是一群贪心无忌的东西,所以也少了敬畏。
所以说,干一行,恨一行。
柴容声是抱着趁火打劫的心思来的,现在眼看着人牲正在得好处,急得抓心挠肝,恨不能上前分一杯羹!
可他又不敢贸然往上扑,总要使个手段……
可叹手边无人!
柴容声打定主意就决定去找个使唤的。幸好他在附近也转了几天,哪里有鬼一清二楚。他在一条小巷子后的窨井盖处找到一个从楼上跳下来摔得稀巴烂的鬼,把它拉到小旅馆外,看到那个老头回来就把这鬼推到他身上。
他要看看这人牲身上附的是什么东西。
黄久平时出去很小心,从不靠近老人、小孩、身体虚弱的人,这些人都容易被吸取生命力。虽然他把那佛头的五官都给分开了,身边只放了一对眼珠子,可这东西一有机会就会反扑的。
所以当看到一只鬼向他走的这条路扑过来时,黄久迅速避开了。
嗯?他居然避开了!
柴容声心道小样儿,早知道你不简单了!
于是一道掌风过去,把鬼又给扇回去了。这回他打了个时间差,正好让鬼扑到黄久身上。
然后,柴容声听到了一声鬼啸。
像疾风穿过山洞,像夜风穿过树梢。
柴容声在第一时间扭头就跑!
这声音一听就是恶鬼!
幸亏他现在能日行千里,顺风一飘就跑远了。
黄久瞬间脸色惨白。
他能听到关节发出的惨声,整个人缓慢的向地上栽去。
那个鬼在碰到衣兜的同时就消失了,而他口袋里的两只木眼珠子却开始发烫。他也感觉到自己这两天“要”来的力量像奔涌的河流般流走了。
“哎,这有个老头……”
“别碰别碰,附近有监控吗?”
“打个120吧……”
路人顿时给倒在路中间的黄久让出一大片空地,纷纷走避。
黄久虽然倒下去动弹不得,但他没昏过去,意识是清楚的,就是动不了。他不能让人打电话,也不能去医院,那黄长和黄平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但事与愿违,二十分钟后,120救护车赶到了,把他送到了最近的一所医院。黄久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医院就报了警。警察马上开始在系统中进行比对,看最近走失的老人中有没有跟黄久面容相似的。
黄久被诊断为中风。
因为他不能说话,不能活动四肢,但能眨眼,能听到别人说话,以针刺手指、脚指也有反应。医生在确诊他的情况稳定后就将他送入了病房。
这上下四层楼都是像黄久一样年纪的老人,他们有的是被子女送来,有的则像黄久一样是身份存疑的人。医院收治后既不能推出去,又找不到接手的人。
深夜,黄久感觉到那两颗眼珠子贪婪的张大了嘴——
第二天早晨六点,护士查房时吓软了腿,她负责的二十个病房竟然有十七个人昨晚去世了!而这四层楼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故!
医院立刻成立专家组进行调查,同时也报了警,险些让院长和副院长以及主管科室的科主任一起去吃牢饭。但经过尸检后发现这些人去世的原因都是正常的病理发展过程,只是碰巧、恰好,他们的病情一起在那天晚上极速恶化了。
虽然尸检结果中,医院的责任被排除了,但由于巧合太多,医院还是必须负上一定责任的。院长和副院长同时被调离,科主任也只能到下面的医院去了。
而这四层楼也立该被改成了其他的病房,所有的护士、医生全都调到别的科室或分院去,而剩下还活着的病人也全部转院,能回家的都回家了。
黄久被转到分院去了。他的身份信息还没找到,所以他等于还欠着医院的钱。医院当然不可能给他用太好的药,只是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医院也不敢再让病人死了,所以他还算是得到了不错的照顾、
但对黄久来说,他的命也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那两颗眼珠子在那天晚上吞噬了能吞掉的人。没有交换。
它是恶鬼。
或许以前不是,但……它现在是了。
黄久很难说不后悔。他猜测可能是他把这佛头劈成几块后,又想继续用它许愿造成的后果。
可他现在还没死。他想,这两颗眼珠子应该对他有别的想法。
他现在还是无法活动,也不能说话。
他躺在病床上,他知道那两颗眼珠子还在收取着这里的生命。它越强大,对他来说就越糟糕。可恨的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限制它……
黄久只好慢慢等待时机。
很快机会就来了。
黄久在分院住的病房是专给老人们养老的病房,多数是孩子不想天天照顾老人,就把瘫痪或丧失一定行动能力的老人往医院送,这些老人通常身上都不止一种病,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中风、癌症等。所以这里的死亡率一点也不比外科少。
可能因为这个,这段时间突然每天多死几个人,也被认为是天气太热了、气候变化、这些人时间到了等没有被引起重视。
也可能是在这里管得人少。
很多病人的家属接到通知来了,不会去查父母的死因,只是收拾床铺、办出院手续、举行葬礼等琐事。很多人连给父母穿衣服都要交给护工去做。
黄久感觉到了怨恨在慢慢积累。
在隔壁病房有个女病人,年纪不算大,七十多岁。她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女儿最大的却五十多了,都退休了。四个女儿都算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最小的儿子却一直没有工作,跟着女病人一起住。女病人用自己的退休工资养着小儿子一家人,因为小儿子的媳妇也没工作。
以前四个女儿每年都会给女病人一些钱,也给弟弟钱,弟弟的孩子上学也支援了不少。但女病人渐渐年纪大了,不能干活需要人照顾了,她担心死后家里的孩子会因为遗产的事吵起来,就提前把房子过户给了小儿子,自己身上留下存款傍身,心想女儿们每年也会给钱,这样就够了。
但谁知在她生病后,小儿子夫妻两人就把她送进了医院,再也没有把她接回去。
女儿们在得知母亲提前把房子过户给弟弟后都很伤心,她们从来也没想过要母亲的房子,因为她们每一家都不止一套房,反倒是最小的弟弟一直没有工作,跟着母亲住,这房子除了给他,还能给谁?不给他,他们一家不就睡大街上了吗?
她们也都是有家庭的人,她们的丈夫和孩子得知此事后,也都替她们不值,于是在得知母亲被送进医院后,四个姐妹商量了一下,没有把母亲接回家,每年给她的钱都给她存到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