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华-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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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岁多的娃娃,已经走的很稳,看着父亲手起刀落,厨房里的鸡又跑走了,连忙跑到女子身边告状。
“爹爹,笨笨!”
“小荨,说的是,笨蛋爹爹,可是饿了?”女子抱起孩童,从脚边拿出一个锦盒,“这可是王石叔叔,送来的好吃的,这点心好吃的很,咱们先来两口?”
“嗯嗯!”女娃娃满足的咬着手里的糕点,她现在最喜欢听到王石叔叔几个字了。
女子打开另一封信件,对厨房里的某人说道:“你家小子来信了,说是还得晚半个月回来,有事耽搁了。”
“知道了。”男子一掌打在那鸡的身上,顿时,厨房安静了下来,“说不定啊,还带个姑娘回来呢!”
男子嘴角露出笑意,看向案板上那只鸡,这下跑不掉了吧!
“带个姑娘回来也不错,逸儿看上的,定也是不错的人儿。”女子吞了一口点心,噎到了,咳嗽了两声。
“好啊,你们娘两儿又背着我偷吃好吃的,下回不许王石来了!”
“他不来,我们吃什么,吃你做的黑焦鸡。”女子吐了吐舌头。
“这隐居山野,要不计小节!”
“我不,隐居山野,也不妨碍我吃皇城里的点心······”
男子转到女子身边,拉起鱼竿,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嘴边:“娘子,鱼上钩了。”
女娃娃见怪不怪地啃着手中的糕点,女子却羞红了脸。
“恩,点心确实不错!”
笑声在谷中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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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百里明篇
七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府外的人。
父亲不苟言笑,从不会对我提及母亲的半个字,我只知道她不是中原人士,不是那温婉的南方女子,是刀剑一般尖锐的北方女子。
这些,是母亲的贴身侍从告诉我的,而后听过这个故事的我,再也不曾见过她,我想嬷嬷也会消失在父亲地牢中的某一处。
送到府中的十个孩子,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与我交谈的,或许是因为在她受罚的时候,我偷偷地给她塞了点心。
我喜欢看她的眼镜,很像我之前养的那条小狗,我知道父亲不允许我养任何宠物,他说人不该有多余的感情牵绊,有感情的人都是无能的、脆弱的,但是,我也会经常看见父亲一个人坐着发呆。
好似除了地牢深处的那个人,不会有任何,能够牵动他的心情,包括我。
所以,我故意把它的名字给了她,我叫她卿卿。
我们一起习武、一起学字、一起长大,几乎只要一有新鲜的玩意儿,我便会偷偷寻来,偷偷塞给她。
父亲说她的资质最差,不能够进一步训练,只能做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等她长大了,便会送她入雅苑,成为一个眼线。
我想怎么会,她是那些女子当中,唯一一个会笑的,怎么会是资质最差的。
也许是因为父亲发现了些什么,卿卿十四岁便被送走了。
而我那一年,十六,从此,我多了一个风流浪荡公子的称号,因为世人皆知,我几乎夜夜流连于雅苑。
可这么浪荡的公子,却从不与花魁有过任何交集。
我更喜欢远远的看着她,我不懂我与她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联系,我不喜欢任何人碰她,城中难免会多一些少了手指的公子哥。
我却也无法接近她,因为我知道父亲永远都在一旁看着我,于他,卿卿不过是一个棋子,随时可以替换成任何一个人,但是,于我,她却只有一个。
我时常会在夜半时分,躺在卿卿的屋顶上方,看月亮,如此她便已经离我很近。可我并不知道,她依旧每夜会守在窗边,与我一同赏月,直至我离开。
我一直都在想,哪怕有一次,我假装东西掉落,弯腰下去,便能瞧见她,瞧见她痴痴望着月亮的眼神,像是透过月光,看着另一个人。
可我,从来没有,我只知道有人倚在窗边。
就这样,我再也没有叫过卿卿这个名字,而她再也没有露过笑容,我想这么一直下去,也未尝不可,这样的日子也是日子,我守着她,她守着雅苑,她不会离开,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将她带走。
曾经有个痴情的公子,一睹花魁的美貌之后,倾家荡产只愿为她赎身,却不是为了娶她,那个傻男人说,他只愿能够还她自由。
于是,他带着她连夜私奔至城外,我拦下所有密报的信件,追赶而来,却见到她期待的目光,男子即使倒在我的剑下,她也不曾有过伤心,不曾落泪,只是轻轻将手帕盖住那人的面容。
她对我说了五年间的第一句话。
她问我,为何而来?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该如何说,见到她还在不曾离开,我的心中是喜悦的,见到她不曾为那男子伤心,我的心中是开心的。
杀他,是因为他带走了我的卿卿,可,我为什么会如此,我不知道。
是由一条宠物衍生而来的牵绊,一定是这样,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儿时最爱的那个宠物。
如此,而已。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过父亲,父亲派人将她囚禁了起来,十日不曾给过米水,日日不落的是针刑,避开所有要害的部位。
她却只是冷哼几声,我开始不太懂她,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倔强,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拉着我衣袖的小女孩儿了。
我知道我不能去求情,那样只会让她的刑罚更重。等她重回雅苑后,我便在她的窗台上摆上准备好的金疮药和糖果,我如期看到了她的笑容,原来她笑起来,还是那般好看。
后来燕王府来了一个不起眼的郡主,可却是这个不起眼的郡主,变成了她的好友,卿卿开始变得话多起来,甚至愿意和她说心里的话。
一个眼线,有了感情,便是一件不妙的事情。
终于出了事,我开始慌了,父亲打算放弃她了,不在给她任何的庇护,任由她烂在雅苑这片腌臜的土壤之中。
我冲过去找她,我想带她走,我想让她知道,她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她却拒绝了我。
话说的是那般的决绝,明公子是我唯一能听到的刺耳的字眼。
我们曾经那么熟悉,陪伴着彼此长大,即使是这样,最终也会形同陌路,原来有了感情之后,真的会有牵绊,可有了牵绊,却是这般难受。
我并不知道,她是骗我的,我只相信了她的话语,我离开了,若一个人不愿跟你走,你该如何,将她掳走么?既然她不愿,我便不强求。
我去求父亲,我愿意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父亲能够愿意还她自由,能够原谅她。没想到父亲真的同意了,只要我按照约定,执行任务,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我信以为真,却被父亲再次算计了。
当我看到卿卿失望的眼神,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我只不过是在相爷的羽翼下,苟活的一个无能之人。
我没有任何的能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甚至没有能力去奢求什么我想要的生活。
她最终就那样躺在我的怀中,没有任何的气息,她的手从我的脸边划过,我知道她想听什么,于是我说给她听,我仔仔细细地说给她听,我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合该是这样子,该是絮絮叨叨说着她想听的话。
该是牵着她的手,一同赏月,该是在她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该是如同那死在我剑下的男子那般,一心只为她好,还她自由。
可我错了,我没能做到,我只是一个懦夫,一个躲在阴暗中,谁也维护不起的懦夫。
今生总该是要还她、陪她的,至少她不该如此寂寞,一个人离去。
我想,下一世,定不要再遇着她了,她合该遇上一个更好的男子,过更好的日子。
惜春华
番外二轮转王君篇
“轮转王君,你可知罪?”
那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伏低身姿,没有回答,不过是又一个千年的寂寞而已,自己还是能够承受的。
我转身而下,身后的那一片光明,皆与我无关,我的归宿,是那深不见底的暗渊,是那片永远没有尽头的黑夜。
我走到忘川河畔,从此这便是我守候的地方,即使是对岸,自己也无法达到。
画地为牢么,呵呵,这样的惩罚,好生有趣。
将自己困在,自己唯一有过快乐记忆的地方,倒也算不得什么惩罚。
我挥手变作出一方石亭,棋盘越于石桌桌面,一切好似回到了那日。
那日,司命老头带着一盆昙花赶路,本是要过忘川,我见那花儿生的那样活泼,便诓他与我斗棋。一局,便赢了那株昙花,司命老头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去。
一株花而已,满天的神宫中,比比皆是,无人在意。
我将它带回殿中,这黑暗包围着的忘川河畔,竟然有了这么一株新鲜的生命,好似连月光都一并被带了进来。
不小心的疏忽,我的一滴血滴在了昙花上,昙花竟然化成了精灵,有了人的形态。
小昙花开始伴我左右,大致那是我过得最温馨的两百年。
时间在忘川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没有人会去在意,究竟过了多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一成不变,小昙花的来到,也并没有掀起什么涟漪。
直到,小昙花救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缕魂。
即使权势如神佛,都不得擅自更改一个人的命运,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精灵,那天上的神君,只要轻轻一动念,小昙花便是灰飞烟灭。
那是她第一次开口求我,我便帮她抹去了那缕魂的痕迹,送入了轮回。可那并不是普通的游魂,而是从九重天之外,受伤的仙者的精魄,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九重天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缕魂是背叛仙界的那个仙者的。
我问司命老头,为何女子会别的人求情,哪怕是逆天的事情。
司命老头摸着他的胡须,拍拍身上的话本对我说,这女子啊,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情字?情之一字,为何物?
司命老头大笑着,莫不要小巧,这世间,这三界,无人能逃得脱。
此等厉害的功法,为何我却从未听过,我的心中疑惑不止,我猜小昙花对那缕魂,有了情,既如此,我帮她,对或是不对?
小昙花在我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总是会去凡间,看那缕魂,不,是那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在意时间这个东西,她每天去的时辰,回来的时辰,同我说话的时辰,我开始觉得时间有些不大够用。
我不太喜欢她总是离开忘川,而站在轮回镜前,看着小昙花对着那人笑,胸口总是有些堵得慌。
我以为再过一阵子,小昙花总会回来的,她会像从前那般,与我一同守在忘川河畔。
再等等,就好了。
却不想等来了那人的阴谋,他借助小昙花,入了轮转塔,我才发觉那人不是普通的凡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是逆天改命,是要这三界皆臣服于他。
我拼劲全力封住了轮转塔,将他诱骗出来,但是却无力抵挡他那毙命的一掌。
我想,不过是死而已,活的够久了,也该离开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我微微睁眼,只看见那抹白光在我眼前化开。
小昙花逐渐变回了花的形状,慢慢消散开来。
她就那样挡在我的身前,将我抱住,不过两百年的精灵,又能抵挡的起什么?
司命老头和天界的仙者带着法器赶到,将那人捆了去,他从我身旁经过,却留下了一句话。
“你可知她为何会答应我,不过是因为我说轮转塔能够让你离开忘川河畔而已。”
!我的脑中好似什么炸裂开一般,他在说些什么?
我拼命地抓住身边的碎片,想将它们拼凑回来,却只寻到半缕精魄,我将它小心翼翼地种回盆中,日日用法术养着。
我想她总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当我再次走进小昙花的房间,我才知道,她是中了情的魔障,可却不是同那个人的。
她的按上摆满了从凡间收来的新奇玩意儿,还有各式紫色的衣物,那案上的锦盒中,反反复复的画像,只有一个人。
便是我。
我突然想起,她之前陪我在河边垂钓,总喜欢静静地趴在一旁瞧着我,她总问我,凡间是不是很热闹,是不是同忘川截然不同。
她听我讲着过去的故事,却从未笑过,她说若有机会,会不会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我只悠悠作答,或许吧,这里有些静。
只因为我的“或许”么?她便宁可舍去这两百年的修为,任人蒙骗,怎会这般愚蠢?
可我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养了她的半缕精魄百年,将她投入轮回之中。日夜关注着她的变化,最终依旧只能借助轮转塔,将她的精魄修齐。
赌局不过是个引子,我要的是司命老头的命簿,在名簿里,我找到了她的名字。
当她再次出现,站在我的掌心,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我又见到了她,她还是从前的那个模样。
我送她入了塔,暗中帮着她,又将她完整的送回到那人的身旁。
那人有着我的模样,却终归不会是我,他们会在那里幸福的生活,这样便很好。
其实我知道,小昙花不会回来了,过了百年,她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白云苍狗,原来时间才是一种惩罚,我欠她的,总算能够还清了,我给不了的,也有人会替我完成的。
我望着这幽幽的忘川,过往的游魂,有撕喊的、有哭泣的、有愤怒的,一世又一世。
我守着他们,他们是悲哀的,只能由着命运牵着游走。
可我,却还不如他们。
没有小昙花,这里或是人间,又有什么不同,走到何处,都不过是另一个牢笼而已。
我闭上眼睛,将手抚上棋盘。
不过千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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