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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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盈秀接了过去,却没有动作。
上人间是什么地方?
说正常点就是青楼。
“我要和太子去听个曲儿。”
李休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他最害怕徐盈秀生气,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去上人间听曲儿?
这话的说服力不大,更何况太子会去上人间?
那恐怕第二天尚凌就敢在大殿上弹劾,御史们的奏折估计会堆满整张桌子。
李休终究是李休,徐盈秀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然后牵着马原路返回向着太白楼走了过去。
东宫是太子的门面,既然是门面就不会小。
太子六率的人守在东宫门前,李弦一站在那里。
李休走了过去。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两个乞丐。
“装样子?”
李休咧嘴问道。
“堂堂太子殿下站在雨中也不打伞,装给谁看?”
这话带着讽刺与挖苦。
听起来不太顺耳。
李弦一看着他,反问道:“堂堂世子殿下在雨中走了一路也不打伞,你是在装给谁看?”
“我喜欢淋雨。”
李休淡淡道。
“我也喜欢。”
李弦一道。
两个人同时撇了撇嘴,然后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李休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这一次进城是为了见陛下,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半路改变决定,李弦一就更不可能知道。
“我是监国,无论父皇和你说了什么,想要付诸行动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所以无论你进不进皇宫,见不见父皇最后你都要来找我。”
“看来你聪明了不少。”
李休难得夸赞了一句。
“我一直都很聪明。”
太子道。
李休不屑的轻哼一声:“当初在幕林园你阻止我杀杨妃,那就是最蠢的举动。”
显然,那一日的冲突他还没有忘。
还真是有些小心眼。
李弦一笑了笑:“我是太子,监国,如果看着你杀了那老太婆,我面子往哪放?”
这是很简单的理由。
偏偏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借口。
“但我还是杀了。”
李休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道。
“这是好事。”
李弦一也有些得意。
他当然不会嫉妒或是忌惮李休。
“进去坐坐?”
太子侧了侧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门口向内里看去可以屋子门口,屋门并没有闭合,一个穿着宽大衣袍的老者正坐在门口摆弄着一个盆栽,手里拿着剪子,看样子应该是在修剪盆栽多余的地方。
模样认真且专注。
这个人很讨厌,起码李休很讨厌。
“你这东宫太小,住不下我。”
李休收回了注视门内的目光,淡淡道。
“总不能一直被雨淋着。”
李弦一摊了摊手,道。
堂堂唐国太子和世子,就这么被大雨淋着传出去可不好听,别人会以为唐国未来的继承人是两个傻子。
“我把上人间包了下来,我们可以去那里谈些事情。”
李休说道。
“上人间?”
李弦一楞了一下,然后一张脸顷刻间变成了猪肝色,从原地一跳三丈高,落在地上溅的水花四射,指着李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李弦一,太子,监国,未来大唐的皇帝,你让我去青楼?还包场?李休,你还要不要脸,我告诉你今天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从我家滚出去,别来败坏老子名声。”
两侧的太子六率身子颤抖了一下,心想您怎么还把内心想法都给说出来了,还未来皇帝,这话是随便能说的吗?
“去不去?”
这一通大骂李休自然不会生气,他看着不停喘粗气的李弦一又问了一遍。
李弦一怒视着他:“真包了?”
“真包了。”
“钱都花了?”
“花了。”
听到答复,李弦一轻轻地哼哼了两声,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既然钱都花了,孤也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人,也罢,去便去了,这一世名声大不了就不要了。”
第67章两件事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天空中轰然炸开了一声惊雷。
强烈的雷光将东宫门前几名太子六率之人的脸色映成了蓝白色,恰到好处的掩饰住了刚刚差点忍不住的一抹笑意。
李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戳穿。
这是东宫的面子,大庭广众之下当然要注意一些。
“实不相瞒,这还是我第一次去上人间。”
李休开口坦白道。
太白楼是长安最有名的酒楼,李休小时候常去,但自从回到长安之后他就只去了寥寥几次。
上人间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不用担心,进去之后只管看为兄眼色行事,前些年父皇尚未闭关之时孤可是里面的常客。”
李弦一走出了东宫门口,站在风雨中有些得意的眉飞色舞起来。
他这副模样很少见,自从接任监国之后太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平淡模样,如同眼下少年一般的跳脱可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能保住太子的位置可真不简单。”
李休出言调侃了一声,似乎意有所指。
李弦一耸了耸肩膀,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堂堂一国储君,嫖个娼咋了?”
这一次李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表示尊敬,同时心中有些遗憾子非没有回到长安,否则他和李弦一一定会是臭味相投。
或者说是志同道合。
皇宫距离太白楼尚且有段距离,太白楼紧挨着上人间,东宫就在皇宫一侧,距离上人间自然也有段距离。
“世子殿下还请留步。”
东宫之内,一个听起来很儒雅的声音响起,李弦一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僵住,眉毛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两侧的太子六率身子也是挺得笔直,面容严肃许多。
李休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走到雨中拽着太子的胳膊就要离去。
东宫的大门一直开着,天上的雨水落进院子化成一个又一个的细小漩涡,然后无数漩涡顷刻间融为一体化作一个巨大的水色黑洞,强烈无比的吸力从宫门之内传出。
李弦一一脚踹在了李休的腰上借力跳到了街边一角,死死的抓着一个石墩不撒手。
李休晃了晃身子,低下头用力地瞪着熊胖。
浣熊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将头低下,两只爪子捂住了自己的两个小眼睛,视而不见。
莫闹,那老家伙的实力深不可测,况且人家就是想找你说说话而已,有啥大不了的?
双脚自地面离开,李休的身体如同落叶一般飘进了院子然后在那个绿色盆栽一旁落了下来。
国师坐在那里安静的修剪着枝叶,面带笑容看起来和蔼极了。
李休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幅样子让人看着还真恶心。”
在盆栽的另一面坐了下来,李休冷哼一声说道。
“王爷的死每个人都不想看到,我也不想。”
透过绿色枝叶,国师看着李休,和蔼的面容变得有些严肃。
“你这算什么?堂堂唐国国师大人,也会如此虚伪?”
李休的嘴角轻轻上扬,讥讽道。
这天上下着雨,雨水落在屋檐上向着左右滚动。
这话里带着刺,无形的刺在盆栽之上茂密生长。
国师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从身子一侧的地面上捏起了一小撮黑土放进了花盆里,这叶子更绿了一些。
“小南桥的事情做的不错。”
这是很实实在在的夸奖,毫不掩饰,丁点也不拐弯抹角。
“太子打算册授你为江南刺史兼太子少保,只是太尉不答应,现在还在僵持。”
国师又说道。
江南刺史兼太子少保?
看起来官职很大,但以李休的个性来说这两个官职即便是到了手上也只是虚职而已。
“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沉默了很久,大雨渐渐稀疏了起来,长安城中掠起了久违的凉意。
秋天要比夏天冷一些,就像冬天要比秋天冷很多。
这里的动手有两个意思。
国师没有说话,捏着黑色土壤的三根手指松了下来。
“真没意思。”
李休咧了咧嘴,伸手从眼前盆栽上摘下了两片叶子工工整整的摆在了花盆的边缘上。
“我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时间不多,无论你们准备了多久,是否已经准备好,现在我准备插一手。”
“所以时间不多了。”
他只是三境修士,但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因为李休的地位很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国师的地位还要高。
“还有多久?”
国师低头看着那两片叶子,问道。
“十年。”
李休回答道。
“那还不算短。”国师伸手拿起了一片叶子放到了自己的面前,道:“这件事会快一些。”
然后伸手指了指另一片叶子。
“那件事会慢一点。”
又是短暂的沉默,李休摇了摇头,两片叶子重新放到了一起。
“他们会在一起发生,然后结束。”
这话很平静,谈不上掷地有声,但其中的自信却像是要入木三分。
国师猛地抬头看了过来,那双苍老的眸子透过盆栽绿叶盯在了李休的脸上。
“情绪波动这么大,可不像是国师的样子。”
李休轻轻弹了弹手指,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很危险,也是在玩火自焚。”
国师的语气陡然之间变得有些沉重,身上那宽大的袍子随风动了动。
李休并不在意,眉眼开合有着帷幄之中的绝对底气。
“玩火未必会自焚。”
他是拿着火把的人,风大熄了便是,又怎么会燃到自己的身上?
“你在拿大唐的国运来赌。”
国师看着李休,他觉得很生气,也有些心惊。
他知道李休说的两件事是在指什么,这两件事都很大。
若是想要同时进行那便更大。
谁也没办法掌控。
“这不是在赌,因为我一定会赢。”
李休站了起来,目光扬起放到了天空之上。
“每当有人想要在战争开始之前结束战争,就会有人牺牲。”
国师说道。
天上的雨开始渐渐停止,地面有很多积水生出。
李休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宫门外负手而立的李弦一身上。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国师沉默了会儿,很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道:“好。”
第68章这就是想让他死
落雨停歇,破开的云层中射出一缕金黄。
宽大的袍子铺在地面,国师安静的坐在那里,双手拎着花茎与剪刀,极为专注的修剪着枝叶。
就像是在修剪着花开两头的唐国。
那两片叶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花盆边缘上,并不随风而动。
李休已经离开了东宫,与李弦一并肩而立的走在街上,雨后和雨前总会发生很多微妙的变化,比如四下而起的凉风,比如这清新酣畅的街巷空气。
长安的车水马龙重新出现,两侧各自有人推门而出做着之前还未做完的事情。
“国师和你说了什么?”
距离上人间还有一段距离,李弦一显然耐不住寂寞,想要随便聊一聊什么。
“说了两件事。”
李休回答道。
“哪两件事?”
“不可说。”
李弦一闻言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调笑道:“我只听说你有一个和尚朋友,却不知道你何时也变成了和尚。”
只有佛才会常说不可说。
藏机锋,弄天机。
“也罢,不说就不说,我就不信你们有什么计划还能把我这个太子监国绕过去。”
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毛,他的脚步也变得欢快了许多。
“对了,有件东西要给你。”
李弦一看着他,挑起的眉毛放了下来,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薄薄的纸片递了过去。
伸手接过,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张请柬。
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内容,上下只有两行字。
“为大唐贺,为小南桥贺。”
“十月二十二日恭请世子殿下来姑苏城一叙,扫榻相待。”
这张请柬写的很没水准,没有人会去。
但写信的人很不一般。
这是出自姑苏城城主慕容英杰的手笔。
“快到了,我还以为这条路很难走。”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太子六率分出了三百人远远吊在后面。
从东宫到上人间如果走宽街的话会很慢,李休进了小巷饶了近路,但小巷中最容易藏人,好人或是坏人。
也最有可能藏着长林的人。
庆幸的是这条路上并没有人设伏,并不如想象中的难走。
李弦一忍不住有些感慨。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林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能够隐藏在大唐这么多年想要完全颠覆这个黑暗势力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长林一定在准备着什么。
没人知道。
“和这条路比起来,我的路应该会更难走一些。”
李休将那封请柬收入怀中,淡淡道。
慕容英杰亲自写的信,这趟姑苏城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姑苏城距离长安城有十余万里,那是很遥远的路程,这一路要经过很多地方,尤其是会经过子午谷。
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要他死。
长林,阴曹,荒人,上清宫,圣宗,皇后,太尉。
他的敌人很多,看似一路前行披荆斩棘无人能挡,实则却是如履薄冰,困难重重。
他不能走错一步。
“慕容英杰请我去死,你怎么看?”
二人行走在青砖黑墙之间,双脚踩在水泊之中,异样的声音响彻在小巷之内。
李休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道。
眼下姑苏城乱局已定,城主与二爷之间一定会分个胜负输赢。
再加上长林乱局,荒州受挫,阴曹被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