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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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将军将懿旨高高举起,大声喝道。
百官们躬身行礼然后向着两侧避让,让出了中间的道路。
巡城卫将军走进刑部大堂,刚要打开懿旨而后便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江满泉,面色骤然一变,目光也在陡然之间变得冷厉起来。
当朝一品竟然被斩杀在了此地?
他不由得抬头看去,然后见到了闭目养神的丁仪,以及其余人。
神情一窒,此刻身处刑部大堂之内的几乎全都是一品大员,他一个小小的巡城卫统领自然是没资格去质问旁人。
尚凌和袁昭强忍怒气对着懿旨微微躬身。
丁仪老神在在并不理会,宋大仁身为主审此刻还未下堂当然要也不会搭理。
所以巡城卫将军把目光放在了李休的身上。
李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人仍旧在看着他。
于是李休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淡淡道:“如果你不打算念懿旨的内容,那就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这话算不上客气,而且李休的身份也的确够资格说这样的话。
杨学平往前迈了一步,左卫率之人目光微凝,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意。
巡城卫将军沉默了片刻,然后低下了头:“江满泉乃是户部尚书,若要问斩也当问过陛下的意思,殿下此举法理难容。”
李休说道:“按唐律,三司使会审便是唐国最高审判,会审结果便是最终结果,江满泉暗通长林,罪大恶极,理应就地正法,将军若是不满意自可去请圣裁。”
又是请圣裁。
听到这句话站在他身侧的尚凌已经不远处的袁昭都是面色一沉,额头青筋一跳。
“如果将军无事,就把路让开。”
李休轻声道。
江满泉已死,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
巡城卫统领仍旧没有站在那里没有动弹,懿旨依旧被他握在手里,高高举在胸前。
握着懿旨的手掌在轻轻颤抖,他知道这份懿旨的内容,皇后要保江满泉。
但眼下已经死了,倘若将内容念出来又能如何?追究李休的责任吗?
且不说她皇后有没有这个资格,便说这件事本就是三司使会审的结果,占据了大义。
虽说当场斩杀有待商榷,但绝没人会去怪罪李休。
但若是就此回去,恐怕他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份迟疑很短暂,但放到李休眼里便很不耐烦。
于是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让路。”
浣熊趴在的他肩上睁开了眸子,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在大堂之上四散而开。
那名巡城卫统领咬了咬牙,旋即退到了一侧。
门外百名巡城卫也各自向两侧散开,看向李休的目光中固然带着警惕,但一双双眸子深处仍旧充斥着尊敬。
无论怎么说,无论什么事似乎都无法阻止,李休在军中的威望太高。
“既然此案已经有了结果,我便不在打扰了。”
李休转身对着宋大仁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殿下请便。”
宋大仁微微颔首,抬手示意。
“老夫年纪大了,善后的事情就劳烦二位大人了。”
丁仪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疲态,对着宋大仁以及袁昭说道。
宋大仁微微一笑,说道: “丁大人哪里的话,些许小事交由本官处理即可。”
李休迈步走到了丁仪的身后双手推着轮椅向着门外走去。
“世子殿下当真是好算计,能够在短短时间便做出此局,尚凌敬佩。”
行走间,却突然听到尚凌开口小声说道。
李休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却听得尚凌继续道:“江满泉于你我双方来说只不过是鸡肋罢了,可有可无,算不得什么,不过殿下既然动手了,那可要好生提防。”
这话听起来是在劝诫,实际却是在警告。
先前李休曾说过,博弈就像是下棋,你来我往才有意思。
现在尚凌同样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两开河的事情,此刻死的就是你。”
李休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而后收回目光朝前越过了巡城卫和左卫率,走出了刑部。
尚凌站在原地,沉默着不在说话。
就像他刚刚所说,江满泉是生是死只是可有可无罢了。
但李休想表达的意思是不要轻易过界,否则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江满泉,也能够名正言顺的杀了其他人。
脚踏着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李休觉得心中安定了许多。
“老大人才思机敏,让人佩服。”
李休推着丁仪朝着回到了御史中丞府上,由衷佩服道。
丁仪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这是在问他以后的打算,此事看似已经结束,但实则却已经撕开了面皮。
天无二日,大唐也不需要两个继承者。
太子与吴王之间迟早会做过一场,以前还不好说,但今日过后这一场一定会被大大提前。
李休知道丁仪的意思,但他却没有回答,只是停在了丁府门前,目光透过风雪看向了城外,轻声道:“我想回书院。”
PS:再次强调,手机太不舒服了,今天周日,休息一天
第212章木屋门前白雪无月光
他在秋天离开书院。
在冬天回到书院。
十余里陆地遍布覆盖着皑皑白雪,城外没有一个脚印,李休应该是今日第一个出城的人,天上还在飘着雪花,自苍穹而落,一眼望去难说豪迈或是萧瑟。
他只觉得还不错。
徐盈秀并没有跟来,这条路上就只有他自己,还有熊胖。
十余里的路程很短,但李休走的很慢,当他站在数百里梅岭之前的时候已经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就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仔细想想不过短短数月当然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梅岭还是梅岭,即便是在冬日里也是开遍梅花,很美。
梅岭之内可以零星看到几名书院弟子又或是经常偷懒的教习以打扫勘察之名在梅岭里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睡觉。
甚至还有几人在短短时间里就堆出了一只巨大的雪兽,然后他们抬头看到了李休。
先是一愣,接着张大了嘴巴呆立原地,那只雪兽口中的牙齿被风雪吹断从高处掉落下来,砸在了那几名书院弟子的头上。
这一幕很滑稽,李休看了他们一眼,觉得可能是有病。
然后走到了书院正门,抬起右手敲了敲。
三声巨响传遍了整座梅岭,吸引了此刻站在外面的十余人的视线。
十余人再次愣住。
李休昨天回到长安之后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书院,只是总会有不知道的人。
书院大门打开,一个很熟悉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李休从那人的身旁穿过,淡淡道:“想不到还会是你。”
钟良耸了耸肩,笑道:“我就是个看门的,您应该知道。”
李休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那棵很是突兀的大树,继续往前走。
钟良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却觉得踏实多了。
从前只是巧合,这次是故意为之,自从昨日知晓了李休归京,他便一直守在门口。
这段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陈知墨去了荒州,按照路程来算此刻应该已经走到了绿海身处。
苏声晚仍旧在周游天下,只是有传言说三七崖似乎有人下山,毕竟司乐言死在了苏声晚的手里。
这是大事。
剩下的就没什么了,子非与陈老将军还是在小南桥驻守,只是听说北地这段日子怨气很大,而且梁每天晚上都会站在北地城墙往京都方向看。
北地是在警告某些人不要做的太出格。
只是这些消息钟良一个都没有说,他相信在李休离开莫回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书院怎么看待锁天塔的事情?”
行走间并没有遇到太多人,今日大雪,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致出来看雪,而且往来庄很热闹。
钟良想了想,说道:“唐国开启锁天塔是好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
既然是好事那就没必要阻止,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李休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钟良的意思自然就是书院的意思,书院的意思就是陈惊龙的意思。
“梁小刀最近怎么样?”
沉默了很长时间,李休再次问道。
当初因为担心梁小刀跟着一起去,所以用阵法强行把他关在了木屋里,现在想想的确有欠妥当。
“他一直在后山,没有离开过。”
李休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继续朝后山走去。
钟良犹豫了一瞬,问道: “你不打算去见见副院长?”
无论是姑苏城还是莫回谷又或者是现在的锁天塔都是大事,既然是大事那就有商量的必要。
“不必了。”
李休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他知道陈惊龙会说什么,倘若已经知道结果,自然就没有再去见面的必要。
他还在往前走,钟良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后山就在后山,他不在前院,也不在外面。
眼前的竹林很熟悉,屋顶烟囱往上升着淡淡的青烟,向着越来越好的地方飘着。
李休推门走了进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饭桌一侧,坐在了梁小刀的对面,伸手给自己拿了一副碗筷,又从面前桌上的盆里盛了一碗饭,接着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将整个嘴巴塞的满满的。
“回来了?”
梁小刀的身子僵了一瞬,而后恢复如常,问了一声。
李休满嘴的饭,闻言也只是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梁小刀露出一个笑容,接着挑了挑眉,看起来像是有些得意: “怎么样,这段日子过去我的手艺进步的不错吧?”
李休将饭菜咽下去,为自己盛了一碗玉米汤喝了一口,砸了咂嘴,夸赞道:“的确不错,和当初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梁小刀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撇了撇嘴:“天壤之别这话有些夸大,我之前虽然手艺一般,但厨艺也是一等一的。”
李休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话:“你之前甚至都不会做饭。”
像是被猜到了尾巴,梁小刀的面色一下就变了,将李休面前的那盘肉拿起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冷声道:“你会做怎么不自己做?反而来吃我的。”
“我懒。”
轻飘飘的两个字,但的确是事实,梁小刀鼻子差点气歪了:“那你就别吃。”
“莫闹。”
这一天过得很快,窗外的雪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逐渐停歇,李休和梁小刀面对面坐在窗前,看着窗外。
沉默的不发一言。
这很惬意,也是数月以来李休过得最舒服的一天。
很轻松,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
那些所有的一切的算计都被暂时抛到脑后,明日再想也无妨,就像他常说的一句话,天大的事也要先放一放,总要先顾好眼前。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陈瑶抱着他问东问西。
莫清欢似乎回到了楼内。
聪小小或许还在万香城,不知道有没有回到圣宗。
他喜欢每个人,就像一样喜欢醉春风,喜欢梁小刀。
但如果是关乎到男女之情,他似乎还是喜欢聪小小,也只喜欢聪小小。
窗外的白色雪地映着夜光,身后竹林竹叶在沙沙作响。
“想不想和我下盘棋?”
梁小刀突然敲了敲桌子,问了一句。
“怎么,你困了吗?”
第213章平淡却很舒服的一个月
下棋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对胜负的不可知,对胜负的尝试,还有对胜负的探询。
但胜负往往和棋子无关,只和棋手有关。
比如李休陪梁小刀下了一夜的棋却一盘没输过。
二人下的兴致勃勃,熊胖却觉得很没意思,而且最让它感到生气的是刚刚吃饭的时候李休竟然没有叫它一起吃。
理由是饭菜不够。
这是人说的话吗?
熊胖或许不小气,但也不大度,气冲冲的想了一晚上,越想越气。
于是从李休的头上高高的跳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棋盘上。
棋盘碎成了好几片,棋子散落一地。
梁小刀露出一个笑容,满脸得意的说了句平局。
他当然值得得意,能够和李休对弈成为平局,单单这个噱头就足以让他去到任何大茶楼棋馆之内得到一份年收入千两以上的工作。
李休没有管他,而是看向了熊胖,认真道:“那是江流儿的棋盘,如果拿到外面去卖起码可以卖到十万两。”
熊胖缩了缩脖子,接着心想不能弱了气势,于是抬起脑袋,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要么给我吃饭,要么把你家熊爷卖了,熊爷我肯定比这破棋盘值钱。
李休叹了口气,心想你当然比棋盘值钱,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值钱就去破坏不如你的东西,这就很没道理。
熊胖低头想了想,然后心道都是你不给我饭吃,不能怪我。
李休咧了咧嘴:“想吃什么?”
熊胖闻言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这么容易就给他做饭吃,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啥?”
“你吃不吃?”
“吃,当然吃,我要吃鱼。”
李休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偏头看向了梁小刀,问道:“要不要去钓鱼?”
梁小刀有些惊愕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来回在他们的身上流转,似乎有些惊讶熊胖怎么突然之间会说话了呢?
李休没有解释,今天的天色很好,阳光很暖,门外的白雪变得更加凝视了起来。
熊胖瞥了一眼梁小刀,心想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钓鱼自然要去后山上的那个小池塘,这段日子梁小刀几乎每日都去,鱼其实并不难吃,只是很多人讨厌麻烦,因为吃鱼就要挑刺。
那就很麻烦。
起码李休是这样想的。
但烤鱼不同。
昨天的雪很大,下了很长时间,但水面并没有结冰,也不曾被白雪覆盖,伸手放在水里甚至能够感受到水内的温和温度。
李休看了一眼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