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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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墨又与人下了一盘,觉得这市井之间有许许多多的小套路,让人眼前一亮觉得有些新奇。
书馆内有人给百里奇送上了一盘干果,像是南山的榛子,这东西没什么味道,吃起来却觉得很爽利。
百里奇拿起一颗轻轻捏碎,然后将榛仁扔进了嘴里嚼了几下,觉得没啥滋味,不如北山上的松子。
又停了一会儿,一卷终了,场面里响起了一连串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他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然后吃掉了最后一颗榛子,起身走出了茶馆,一摇一摆的长乐镇外走去。
陈知墨也放下了最后一枚棋子,笑着拿走了老汉身前的最后几钱,紧了紧身上的白衣,神清气爽的向着长乐镇外走去。
长乐镇是个不大的地方,但因为离长安很近,行走官道的话又是来往江南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很是热闹,也很富裕。
那下棋老汉见他走远了,不动声色的又从袖口拿出了十钱摆在棋盘一侧,等待着下一个人。
既然是春日,自然到处春色,出了长乐向前走一段就是南山,百里奇在路边看到了一棵榛子树,有心不理它,却又觉得这么赶路是在是无聊得很。
于是停下摘了几颗,边走边吃。
陈知墨跟在后面,看着沿途山光秃秃的榛子树,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就是跟在后面的下场,除了扬起的灰尘之外什么也捞不到。
太阳落下,两个人还没有从南山走出去,百里奇爬到了一棵树上,躺在高高的树杈上睡起了觉。
或许是吃的有些多,又或许是榛子没有熟透,他打起来呼噜,声音很小。
但夜晚很静,山里的夜晚就更加安静,在这种时候很小的声音也能传的很远。
陈知墨靠在花草里,嗅着香味入睡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而且花草密集可以遮挡凉风,便很舒服。
但这呼噜声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是很影响睡眠质量的人。
他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翻了一个。
呼噜声越来越大,陈知墨叹了口气,眼神有些疲倦,心道自己还真是闲着没事装大尾巴狼,好好在后山对月当歌做一个出色的浪人多好,非要出来自找苦吃。
他伸手在地上胡乱的扒拉着,然后摸到了一小块石子捡了起来用力的向树上扔去,石子摩擦空气发出咻的一声。
南山里的呼噜声消失了。
百里奇从树杈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胖胖的身子砸在地面没有扬起灰尘,而是砸弯了一地绿草。
他两只手撑在地面,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对着陈知墨骂道:“你都跟了这么久了,要打不打,要走不走,如今我睡个觉你还不让我睡,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陈知墨从花草间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很大的月亮高高挂着,却没有一颗星星闪现。
他侧耳听着,南山的林中很静,但还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做一场?”
他问道。
百里奇拍了拍肚皮上的土,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那里被草汁染成了绿色。
“我跑,你追,做不做应该由你决定。”
百里奇说道。
陈知墨笑了一声,然后摊了摊手,道:“我无所谓,最好是等见到杨不定之后再打,那样杀你就简单多了。”
这话很有道理。
月光更亮一些,南山深处响起了一声狼嚎。
应该是在拜月。
“那就做一场。”
百里奇挠了挠头,胖乎乎的脸抖了抖,看起来肉嘟嘟的。
草黄纸的排名很说明问题,百里奇也不是看起来那样憨厚可爱。
当他踩碎青草,握紧拳头的时候,南山为之变色,树木拔地而起。
强大无比的劲力扑面而来,陈知墨的衣衫向后扬起,作响。
他挺起胸膛,狂风吹散了发丝。
腰间的折扇随风动着,挂在腰带上的坠子左右摇摆。
陈知墨伸出了一根手指,变幻的风云停了下来,一张棋盘从他脚下出现,扩散到方圆百米,将二人囊括其中,月光照在地面的花草碎屑上,勾勒出了许多黑白子。
百里奇的身子停下,拳头也跟着放了下去,他看着陈知墨,惊讶道:“魂武双休?”
陈知墨将腰间的扇子拿了下来,放到胸前扇了扇,轻轻地点了点头。
百里奇的神情变得肃穆,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方才睁开。
然后蹲了一个马步,右手握拳,深吸一口气后猛地砸了在地面。
月光似乎变得虚幻了些,南山深处的狼嚎声消失不见。
那张棋盘裂开一道缝隙。
发出一声脆响。
ps:还有一章,我先写,你们睡
第108章今晚月色真好
“江湖中总是说你与子非是大唐双龙,能与子非并肩,这是很高的评价,我一直不服,一直想要试试,但你只是上三关,我总不能和你打。”
百里奇直起身子,裂开的棋盘迅速的恢复着,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反而有些满意:“现在还不错。”
棋盘上落下了几枚棋子,百里奇身处其中俨然已经换了一副景象,他的眼前不再是南山,也没有了陈知墨。
这就是棋局。
他是棋子。
“我很好奇,你只是一个游侠儿,不是盗匪,为何非要穿黑衣不可?”
棋盘之外春来了陈知墨的声音,百里奇沉默了一会儿,道:“黑衣显瘦。”
棋盘中有万般变化,百里奇的修为很深,势力很高,但仍然被这一环扣一环的棋局逼迫的无法向前。
他想着穿黑衣显瘦自然是因为不愿意减肥。
不愿意减肥就是缺少耐心,所以这时候自然也没耐性和陈知墨熬下去。
“你很强,但终究只是初入游野,尚不如我。”
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上下颠了颠。
“天下没人知晓我来自哪里,我也一直没有提过,但我是燕人,出自燕郡。”
陈知墨双手结印,棋盘中万般变化化作一道凝实而出,一条巨龙随着月光与黑白子浮现在棋盘之中,仰天嘶吼,目光冷冽,居高临下。
“那又如何?”
他问道。
百里奇嘿嘿一笑,双腿用力在棋盘之上拔地而起,身子在空中腾飞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棋盘格。
“所以我身轻如燕。”
这一拳高高扬起,游野巅峰的气势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向着周遭席卷而出,强悍的气息扭曲了月光,撕碎了棋盘。
那条巨龙飞到空中发出一声怒吼,龙威四海,俯冲而下。
当天地悠悠的时候,应是万物平息最美好的时刻。
南山是个好地方。
枝叶茂盛遮盖了树干,从天上朝下看去像是一团团的锦簇。
今夜的山中飞出了一条巨龙,响起了身轻如燕的呐喊,然后绽放出一道光线,由下而上。
撕碎了无数的锦簇。
叶子扑簌簌的落下。
月光淡了些。
那条巨龙化作光点向着天上飘去,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随着晚风到处拂着,落在花瓣上像是萤火虫的微末光亮,一点很单调。
洒满了方圆就很好看。
地上的棋盘碎裂成粉末,自然无法再度恢复。
陈知墨坐在地面,许多的花草碎屑向着四面纷飞,有一些落在了他的头上看上去有些潦草。
以前总会想若是当死亡擦肩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陈知墨眨了眨眼,觉得这种感觉不算好。
“你在想什么?”
百里奇揉了揉胸口,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好奇问道。
陈知墨放缓了呼吸,伸手感受着花瓣拂过指尖的触感,他的目光抬起落在了月亮上,抿了抿嘴唇,感叹了一句:“今晚月色真好。”
的确很好,群星璀璨自然争辉,但独树一帜也是一种颜色。
百里奇点了点头,伸出了胖胖的手放在空中感受着夜风吹过,笑道:“风也温柔。”
“那你又在想什么?”
陈知墨问道。
百里奇道:“我在想杀了你之后,还能不能追的上杨不定。”
“那你大可不必想这个问题。”
“为何?”
百里奇的眉毛抬了起来。
“因为我死的人不会是我。”
眼前就只有两个人,死的人不是他,自然就是百里奇。
这话很没逻辑。
因为陈知墨此刻身受重伤已经没办法移动身体,连动都动不了,又要如何杀他呢?
“我一直认为像这般的花前月下是要与一名女子在一起的,哪怕不是心上人,起码也要是个女人。”
陈知墨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地面,崩坏的棋盘再次浮现,他看着那身黑衣认真道:“而你是个男人,所以我觉得很别扭。”
棋盘纵横交错,棋位分明。
“棋盘就是规则,而这里的规则,我说了算。”
他话音落下,棋盘上绽放出无数光芒,黑白子如同流星一般频频坠下,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响。
百里奇的身体在棋盘内不停地辗转腾挪,双拳轰出击碎了一枚又一枚落下的棋子。
他的身后有蛟龙浮现。
头顶火凤翻飞。
天边出现了一声巨响,然后发出一连串的轰鸣,棋盘之内有天雷落下,欲要灭世。
陈知墨坐在地上,面色愈发苍白,南山的夜风在身侧悄然拂过,山间静悄悄的,安静至极。
棋盘内的轰然雷声却震耳欲聋,直到白玉般的雷电落下。
百里奇面色严肃,须发飞扬,他没有怒吼,只是默不作声的抬头看着雷光落下,他的沉默不是恐惧。
不是临死前对余生的回味。
沉默在有些时候往往代表着更有力的反抗。
百里奇,单名一个奇字。
那是奇迹的奇,也是出奇的奇。
比如这时候,当天雷落下他没有举拳伐天,没有劈掌撕毁雷电,反而是低下了头,朝一侧迈出了一步。
一道道雷电在棋盘上空凝聚,争先恐后落下。
百里奇又向一侧迈了一步。
雷电落在了他的头顶,他的脚掌踏在了棋盘一角。
一道巨大的灵气波动再脚底泛起,波及了方圆十里,花草化作齑粉,树木连根拔起。
雷电在头顶消散,轰隆隆的雷声也跟着消失。
棋盘渐渐扭曲起来,星星散去。
百里奇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是这盘棋的死穴,一脚踏出,风云再如何变迁也终将结束。
陈知墨也笑了起来。
他身上的白衫看上去那般单薄,面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狂暴的灵气碰撞带起了阵阵如刀般的风。
花草碎屑打在了二人的脸上。
陈知墨毫不在意。
百里奇伸手捏住了一枚棋子,这枚棋子隐藏在花草当中,很是隐蔽。
但终究逃不过他的眼睛。
然后又飞来一枚白子,百里奇再次将其捏住。
在月光的照耀下花草碎屑像是旋转的旋风一般漫天飞舞这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然后数百枚棋子凌空射下。
有十余枚穿过了百里奇的胸膛。
陈知墨仍然坐在地面,伸手拈起了一片花瓣,屈指弹出落在了百里奇的眉心。
“其实我的神修也还不错。”
第109章哪有什么黑衣显瘦
那朵花瓣呈鲜红色,若是贴在女人的额头上一定很好看,搭配着朦胧月色便更显出尘。
可惜百里奇不是女人,是个很胖的男人,花瓣贴在眉心显得有些滑稽。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看了一眼方圆十里之内的狼藉一片,然后坐在了地上,咧了咧嘴。
“你小子下手还真狠。”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大概相隔百米,这点距离对于游野修士来说不算什么。
陈知墨没有说话,而是闭着眼睛急促的喘息着,身上的书院白衣已经被汗水浸湿,垂在地面的衣角染上了黄土。
“你在想什么?”
这是百里奇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陈知墨的眼睛没有睁开,回味道:“我想吃火锅,李休总说七上八下的毛肚只是形式,其实很难吃,但我觉得还不错。”
百里奇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真应该在长乐镇多待一天,再听那位先生多讲几卷故事。
“从今以后,草黄纸上的排名应该就要换了。”
陈知墨伸出一根手指在地面轻轻划着,然后停在了一块石头前方,带出了一道痕迹,神情平静:“我不在乎。”
“但有人在乎。”
百里奇道。
的确,陈知墨的性子的确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他是书院弟子,初入游野便杀了百里奇,一举进入草黄纸前十,这就意味着在子非破境之后,书院又有人接过了这个担子。
“书院也不在乎。”
陈知墨淡淡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矫情,百里奇脸上的肉颤了颤,身上的十余个小洞开始向外流淌鲜血。
他想要骂一句虚伪,目光却看到了周遭虽然狼藉却如画般美丽的场景,然后想起了那个如画般的人,不由得沉默下来,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或许书院真的不在乎。
“其实这世界上虽然没有太多的大道理,但终究还是有一些的,李休等人在小南桥戍边为国,你却听那个贱女人的命令去杀人,这有道理吗?”
陈知墨睁开了眼睛,冲着他问道。
百里奇没有说话,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到那张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现在说这些很没意思,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家国天下。”
风从一开始就不曾停过,远方的地平线被树木遮挡,夜色正浓,自然也不会有朝阳在南山那头升上来。
“我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百里奇问道。
他只是喜欢听书,喜欢听别人赞美自己,他的眼睛很小,此刻却亮的惊人,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只是不服子非罢了。”
陈知墨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后方才开口说道:“原来你早知道我会来。”
这像是一个问题,只是再也找不到答案,也不会再有声音响起。
百里奇坐在地上,那片花瓣仍然贴在眉心上,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