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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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椒鱼土豆。”
李休道。
两个人走回了长安城,找了一间没人住的屋子,李休吃了两碗米饭,吃了一大盘的青椒鱼土豆,然后擦了擦嘴,路过太白楼要了一壶的红烧刀,喝了半壶,洒了半壶。
然后他在城中转了一圈,中间路过云来茶楼又进去喝了一壶的碧螺春,原来的小二哥已经变成了掌柜的,看上去器宇轩昂。
见了李休却一直哆嗦着身子低着头,直到他们二人离去方才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竟是湿了个透彻。
一路上听到长安百姓都在谈论着书院招生的事情,谁谁谁在此次招生中大放异彩。
比如来自太尉家中的齐元彬,寒门陈思宁。
还有倾天策的传人李一南,以及那个来自北地身着黑衣的少年郎,梁小刀。
从这些议论中他得知如今距离书院招生已经过去了四天。
也就是说他在悬崖上枯坐了五日,不仅没有饥饿感,甚至就连疲倦也感受不到。
这当然不是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只能说那道仙气太强。
带来的好处太大。
如此算来,后天就是杨妃的生日。
书院在梅岭,梅岭在长安城南十里之外。
所以李休在城内转了半日,回到了王府牵出了那匹大黑马,骑在马上向着南城外奔去。
徐盈秀自然是骑着另一匹。
李休以前的身体很差,只有在老乔等人的看护下才能骑在马上跑个三四里。
还未起步,便已经停了。
总不畅快。
大黑马很稳,速度也为当时顶尖,鲜少有马儿可比。
这本是件快事,如今就觉得平常。
书院前,梅岭下。
原本聚集着的数千人早已散去,书院的大门依旧紧紧关着,这里并不禁止离去,但平日里很少会有弟子下山。
此处很美,除了上人间之外应有尽有。
李休迈步走到了门前,伸出手敲了三下。
一如从前,那声音仍旧很响,传遍了书院,响彻了梅岭。
门开了。
露出一张脸,不是钟良,眼生的很,没有见过。
“世子殿下?”
那人打开门面带狐疑,然后看到了李休,表情瞬间化为一抹惊喜。
“我想见个人。”
“殿下请。”
书院弟子拱手行了一礼,道。
自那日李休棋道上胜过陈知墨后,书院的多数弟子都很尊敬他。
尤其是再加上前些日子老乔剑破天门,书院弟子对于他的尊敬更多了些。
“陈先生在此地等候殿下多时。”
那名弟子对李休说道。
李休轻轻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那名弟子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上两句节哀顺变的话,但又觉得俗气,且多余。
便咽进了肚子,转身回到了门口。
这是一间小院子,很简陋,但院子里却又一汪清塘。
不算深,约么三两尺,塘内数尾黑白鱼,不算多,足够惹眼。
陈先生一身素衣蹲在清塘边上,指尖捏着些许的鱼粮,撒在水里,鱼儿便会摇着尾巴吞吐着食物。
“陈先生。”
李休走到他的面前站着,双目盯着池中黑白鱼。
“可是怪我为何不帮忙?”
陈先生拍了拍手,将尘埃掸落,笑着问道。
“记得四年前在莫回谷时你我初次见面,那时你曾说过,世间万般人做万种事总有自己的理由,你破了三劫,打破了天命桎梏,是为了替你父亲报仇,二十几万边军将士报仇。”
“这是你的理由。”
“乔老舍身祝你破劫,那是因为在他眼中这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李休听着这些话,缓缓道:“那么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陈先生伸手放在水面上,一条鱼露出脑袋捧着他的手指。
他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忌惮?”
李休直接道。
陈先生也不反驳,仍是笑吟吟的样子:“或者你可以说我在害怕。”
“连死都不怕的人值得忌惮的东西可不多。”
李休道。
“不多,却还是有。”
徐盈秀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她最听不得这些谈论,就像是在打哑谜。
眉头一皱,很不耐烦地出声打断:“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你这老头儿就是贪生。”
陈先生没有生气,他与徐盈秀也算认识,当年在莫回谷也算是同生共死过。
于是他站起身子朝屋内走去,边走边道:“徐姑娘,你怕死吗?”
徐盈秀冷笑一声,骄傲的挺了挺胸:“我自是不怕的。”
陈先生嘴角扬起:“那你怕李休死吗?”
徐盈秀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面色苍白,紧紧咬着牙关,不发一言。
陈先生推开屋门,侧过身子:“你瞧,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不是吗?”
第十五章 韭菜鸡蛋
这是很真实的话,虽然真话往往很难被人接受。
李休示意徐盈秀站在外面,自己则跟着陈先生走进了屋内。
半个时辰后,那扇屋门被再度推开,李休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竟是出现了些许的疲态。
这一幕让徐盈秀皱紧了眉头,不大理解,枯坐五日不吃不喝尚且无事,现在不过进去半个时辰就疲惫至此?
“少爷,那老头儿对你做了什么?”
李休摇了摇头,在书院中慢慢走着。
一路上遇见了许多弟子,老生见了他都是拱手行礼,或者点头致意,新生见了他最多是多看两眼,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感觉。
书院会为学生提供住宿,不分好坏,只是按照入门先后顺序从前到后依次入住。
眼下最要紧的有两件事。
首先自然是杀杨妃。
这个在深宫里待傻了的女人,她以为如今还是十四年前不成?
十四年前若不是唐皇登基不稳,情报不足,手段不狠,这些人又怎么会有机会联手害死李来之?
其次便是修行。
费尽心思苦熬十四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破除三劫,打破残命。
如今既然成功,便要用心修行。
修行需要功法,无论是听雪楼还是书院都有天下最顶尖的功法。
但他有更好的选择。
诸天册。
诸天册是天下万法总纲,是大道之中最原始的烙印。
修行起来自然是最好不过,再和他的三劫残命体质搭配起来,无疑更加的事半功倍。
李休没有按着顺序选房间,就连去都没有去学生住宿的地方,而是直接从后门离开了书院,然后顺着山间小道来到了一间屋子。
这是一座小木屋,寻常的材料,平凡的建筑风格。
木屋上有一座用泥巴做成的烟囱,冒着青烟,看上去有些怪异。
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味道不错,来的正是时候。”
徐盈秀皱了皱鼻子,一双大长腿向前迈了两步,然后感慨了一声。
此处很隐秘,本无人前来,现在来了两个人自然是引起了屋子主人的注意。
木门打开,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休?”
陈知墨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上前来和他拥抱了一下,十分开心的大笑起来。
李休看着陈知墨手中拎着的一根木棍,上面还挂着白白的粉末,略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包饺子?”
他开口问道。
语气有些不太正常,很显然,对于陈知墨的热情李休还有些不太适应,毕竟他冷了许多年。
陈知墨也知道自己有些激动的过头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些什么。
毕竟他们二人才见了两面而已。
但情绪就是这般,说不清楚。
深吸一口气,陈知墨渐渐平静下来,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擀面杖,道:“我觉得你该吃一顿饺子。”
饺子代表了很多意思。
也被人们灌注了很多意思。
但无非就是在大喜大悲的时候吃的最香。
很显然,这顿饺子是为他做的。
天下不乏聪明人,尤其是书院的聪明人便更多。
陈先生能算到他会回来,在棋道上不逊色与他的陈知墨自然也能算到。
于是便有了那间屋子内的长谈。
有了眼前的一顿饺子。
“什么馅的?”
李休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
“韭菜鸡蛋。”
陈知墨笑了笑,牙齿上还挂着一片韭菜。
“那很好。”
吃了一顿饺子,喝了大半坛子的美酒。
陈知墨靠在椅背上,伸手揉着肚皮,满足的打着饱嗝。
“说吧,来找我干嘛?”
“我想请你教我修行。”
李休看着他,认真道。
“以你的身份想找人教你再简单不过,远的暂且不提,就你身边这位,就很不错。”
陈知墨捧着一个酒壶,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美名其曰溜溜食。
“她与我不同。”
李休道,徐盈秀也没有说话。
这里的不同自然不是性别的不同,而是在指其他。
“老实说,我不认为我能教你。”
陈知墨看着他,老实说道。
“我也不认为你能教我太多,但你只要能让我入门便可,剩下的我会自己来。”
李休也很直接。
陈知墨楞了一下,觉得这家伙还真是自以为是至极。
“你说的入门指的是什么?学会修行,还是踏入初境?”
学会修行和踏入初境自然是不同的两件事,修行可以顷刻间学会,如何的姿势,如何的引入天地灵气,如何的在体内运转最后成为自己需要的东西。
想要踏足初境需要一段日子。
初次接触修行甚至能否感应的到天地灵气还尚且不知。
听了陈知墨关于二者之间区别的解释后,李休仔细的想了想,然后道:“我想一起来。”
陈知墨定定的看着他,在确认李休的确理解了他的意思后不由得也跟着沉默下来。
良久,当桌上剩的饺子凉透了的时候,他终于是点了点头:“那便一起来。”
修行其实很简单,只要不是天生的倒霉蛋都可以在这一条路上走一走。
区别只在于普通人一辈子只能走到初境。
而有些人初境只是一步之间的事情。
陈知墨不知道李休的天赋如何,但一个普通人初次接触诸天册就能够引出天门,想来这样的天资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起码不会比他差。
那就意味着已经是最好了。
“修行最好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景色足够好的地方,空气当然也要足够清新。”
陈知墨带着二人走到了木屋后面,梅岭之所以称之为梅岭就是因为遍地梅树。
而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方圆数百米大小的竹林。
这味道很好闻,而且也足够美。
“我亲手栽的,好看吧?”
像是在炫耀,陈知墨对着他挑了挑眉。
李休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倒是徐盈秀喜滋滋的捏着竹叶,觉得新奇极了。
“坐下。”
陈知墨正经了许多。
李休依言坐下。
“首先你要想象天地间的气,气有很多种,所谓灵气也不过是被修士善用的其中之一,拥有气感之后便默念诸天册中的口诀,然后按照上面的方法引导着气从每一个毛孔进入身体,行走经脉。”
“经脉有无数条,你想怎么走就怎么做,总之最后一定要汇聚到气海当中,不仅要汇聚,还不能让这些灵气消散,在引导的过程中转换,炼化,最终成为自己的气。”
“说起来虽然很复杂,但熟练精通之后再做这些不过在你一念之间,当有一天你能够将这些气转化成为自己的气之后,那便意味着你已经踏入了初境。”
陈知墨绕着李休转着圈圈,边走边道。
最后一个字落下,李休紧闭的双眼逐渐睁开,他身上的青衫覆盖着地面,右手抬起,而后在掌心中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莲花。
九瓣莲叶旋转绽放着。
陈知墨瞪大了眼睛,然后一头撞在了竹竿上。
第十六章 厌了人间
陈知墨伸手捂着额头,小声惨叫着,力度之大那根柱子上赫然出现了几条裂痕,竹叶扑簌簌的落下。
“多谢。”
李休站起身子,掌心中的青色莲花旋转消散,他看着陈知墨,道了一声谢。
他学过天下所有东西,了解过所有有关于修行的书籍记载,但从未参透过修行方法,不能修行,自然也没人教他。
“不用谢,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陈知墨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毛巾盖在头上,一只手拖着腰,仰头看着天上。
“我这算是踏入初境?”
李休问道。
“算,自然算。”
陈知墨道。
能修行终究是一件好事,无论你修炼起来的速度快慢如何,只要有进展就是好事。
何况他的确学的很快,并且修的很快。
朝夕便踏足初境,而且灵气凝视,犹如臂使,陈知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天下间只有一个李休。
想来也应该只有一个李休。
“修行功法境界固然重要,但修行一途分化万千,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导你的了,但首先你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换句话说,你想修什么?”
陈知墨将毛巾放下去,露出带着红印的额头,认真的问道。
“我对修行本不算了解,但我看过很多书,大道万千,可供选择的有很多,喜欢的东西也很多。”
“那你喜欢什么?”
陈知墨问道。
“下棋,看书,听戏,赏梅,踏雪,观雨,我喜欢人间的一切美好与不美好。”
李休道。
“那你想修的东西一定很多。”
陈知墨笑道。
“以前很多。”
李休想了想,说了一句,然后沉默半晌,继续道:“但我现在只想学剑。”
“为何?”
陈知墨挑眉问道。
“因为萧泊如是剑仙。”
李休看着他,道。
陈知墨皱着眉,并没有听懂。
李休也并不想仔细解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