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难却-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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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止他拿你与莺莺来挟制我,今晚,你便带着莺莺去温泉山庄吧。”
小莲静默片刻后声道:“我将莺莺姐送到温泉山庄,然后我再回来,这种时候,哥身边不能没个支使的人。”
关新妍面对小莲淡然一笑,声道:
“你去温泉山庄可是有任务的,我这边苦心孤诣为娄庄主揽祸,可不能让他觉得只是轻轻松松受我一份礼这么轻巧,你须与娄少庄主多往来,一方面通过娄少庄主让娄庄主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另一方面,适时创造机会,让娄少庄主对莺莺的感情加深。
此一役,既是为莺莺谋求幸福,亦是为你我谋条退路,倘若事情一切顺利的话,待莺莺出嫁之后,咱们借严员外的声势去京城。”
小莲神色凝重,心里十分清楚,与严员外周旋无异于与虎谋皮,关新妍说得轻描淡写,可事实上,实施计划的每一步绝不可能轻松。
“倘若,……”关新妍忽犹疑道,“倘若边城战乱,或者严员外府上有变故,而我一时半会无法脱困,你便带着莺莺去找封畿将军,让他护送你们出城,千万不要试图去打探我的消息,这是命令!可听明白?!”
瞬间,小莲脑海中闪现可能遭遇到的种种可能性变故,思虑良久,最后郑重回应道:
“哥放心,我一定极力保障莺莺姐周全,不辜负哥的信托!”
“还有你自己的周全!好了,去收拾一下吧,准备天黑出发。我要出去一趟,引开院前那些人,顺便去拜访几位官商。
如果天黑前我未回来,你们不必等我,自去温泉山庄,路上注意安全。”
“好!哥也要万事小心!”
关新妍轻点下头,随意整了整衣冠,迈步向前院走去。
小莲并不知道,关新妍看似轻松的表象,其实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昨日,就已收到严员外的邀约。
来发送邀请函的是魏管事,邀请函上请关新妍过府指导清枢丹研制技艺,虽说知道清枢丹秘方来龙去脉之人很少,魏管事是其中知情人之人,但并不需要刻意让身为严员外的贴身护卫的魏管事降低身价来干跑腿送信的差事。
如此煞费苦心,不过是让自己无推脱的理由,事实上,严员外随意找个理由邀请自己过府一叙,自己都无法拒绝,行止被监视,门前宾客过而不入,除非是装病逃避事端,否则没理由婉拒严员外赠予的一个彻底解决麻烦的机会。
让魏管事来送信,是刻意想让魏管事来骗取自己的信任,令自己无所疑虑赴约。此举恰是欲盖弥彰,证明了严员外已经知晓魏管事先前与自己暗中往来之事。
步出邵宅,看到那假装忙碌铲雪的两人,二人铲了三天雪,未清理出半条道,未扫出半片空旷实用之地,反倒在他人院前堆出凌乱不整的雪堆堵塞通路,偏邵宅院前依旧是天然的积雪形态。
看这二人被冻得通红的脸和双手,关新妍不禁觉得好笑,旁人都看出他们的意图,偏他二人身陷自欺欺人的迷雾当中,完全可以袖手蜷缩一边晒太阳,偏要荷起木铲自讨苦吃。
二人是严员外府上的家丁无疑,行事与严员外如出一辙,真真假假的事情做多了,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状况。
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被眼前这两位稍显滑稽的二人缘引得松动不少,回头留恋地看一眼邵宅门匾,萦思片刻后,毅然转身向着未知的险境走去。
第二佰四十八章 入局
严府座落在边城繁市当中,闹中取静,占地极广,府内依地势构建山水园林,其间亭台楼榭错落有致。
关新妍被一前一后两名家厮夹挟着在中间于园林小路上盘盘绕绕走了许久,虽看不清严府整体格局,但关新妍已感觉到,前路越来越荒疏僻静,不是常规待客之地。
及至一座灰仆仆留有青藤遗迹的圆形古堡前,两名小厮上前合力推开高大厚重的铁钉门,大门发出咿呀沉吟之声,仿似垂暮老人从胸腔里发出的绝望叹息之声。
一股夹杂着霉灰的腥气伴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幽冷之气随着大门开启迎面扑来,门内光线暗沉,关新妍尚未看清里面是何景象,背后一股大力将她推了进去,身后铁门重重关闭,声音比方才轻快许多,仿佛是一头久困的饿兽乍见送上门的猎物骤然间精神抖擞了起来。
待眼睛适应了暗淡的光线,关新妍发现周身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尚未来得及细看那些造型奇特的刑器,背上突遭一闷棍,震得五脏俱裂。
重击之下,身体急速向前扑倒,正面肩上却又迎来重重一记狠踹,与此同时,双腿腘窝处被人劲力一扫,关新妍身不由已双膝跪地且上身向后仰倒,抬头间,看到二楼围栏之后数十名大汉簇拥着一名坐着的男子。
绵密的棍棒如雨点般砸落下来,空荡幽旷的古堡中一时间只闻“箜箜”闷响。
关新妍不由自主双手臂护住头部,紧紧蜷缩着身子,尽力咬紧牙关,极力忍受着痛楚。尽管暴雨梨花针就在垂手可得的地方,但对方尚未想致自己于死地,那便还不到用暴雨梨花针的时候。
施棍之人极有巧劲,打出了雷霆之钧的气势,却可以让受刑人内伤重而外伤轻。外伤可以养个十天半月便好,内伤却需长久调养。
楼上人观刑多时,许是觉得解气了,也看乏味了,漫不经心缓声道:“停手吧!”
难捱的时光总算过去,关新妍强撑着坐起身,感觉除了项上这颗脑袋,身体其它部分全不属于自已,尤其五脏六俯,尤在翻江倒海中努力求适应。
目眩了一阵后,双目重新聚焦,一双绣有麒麟纹样方头复底赭红履映入眼帘,头顶上方传来严员外盈威清冷之声:
“本想等余暇之时再慢慢与你玩,未料,你无惧无畏、迫不及待向我宣战,说吧,为何要这么做?”
“其实……我在……救你!”
听到吃劲断续的声音,严员外朝关新妍俯视一眼,倨傲道:
“可惜!如果不那么孤伶高绝,不至于到今日这步田地。”严员外说完这句话,向后倒退两步,悠然坐进手下方移过来的太师椅中,神情旷逸道:
“且说来听听,你想如何救我?”
关新妍缓缓抬起头,虽然靠双臂支地勉强撑着的身子尤震颤摇晃不定,但那双目光却清亮透彻,其深吸一口气,调匀气息后一字一句缓声道:
“作为一名商人,严员外在边城已做到极致,很难再有大幅上升空间,但那位身在京城频繁伸手向你要银子的人并不了解你的苦衷。
他认为你在此地盘恒得越久,越是得心应手、生财有道,你的奉银逐年不增反减,他对你必然心生不满。
如今,已逼得严员外你豢养打手去劫银来满足那位的味口,往后呢?严员外是不是打算买官去搜刮民脂民膏?
严员外难道想一直这么含屈受累、无怨无悔去填那位的欲堑深渊,直至将自己弄得身败名裂,最后被那位置弃,被边城官商厌弃,被黎民百姓唾弃?”
说完这一席话,关新妍咳喘不止。
严员外拧眉思索。
平息片刻,关新妍继开口说道:
“严员外常与金国人打交道,该当明白,金国人自视甚高,常将自己譬喻为虎狼之师,在他们眼中,宋人都是羊,且分为有志气的羊和没志气的羊。
金人对严员外通敌卖国的行径相当不耻,却不影响其与严员外成为好朋友、好生意伙伴,狼对前来进献羊毯、羊角的听话之羊当然不会太过冷酷。
但如果有一日,狼成为了羊群的统治者,试想,它还会给当初那只反骨羊好颜色吗?
这些时日,严员外该是在金人那里受了不少气吧,该是看清他们重利忘义的嘴脸了吧。倘若严员外将粮食赠给了这样一群虎狼之师,严员外除了得到他们口头上的几句赞赏,还能得到什么?
京城那位一旦风闻严员外投敌卖国,你觉得,他是保你还是保自己的名声?”
严员外静声不语,定定看着关新妍,等着她往下说。
“严员外乃睿智非愚忠之人,该当抓住运粮失误之机,引咎辞事,全身而退,尚能有个好的归宿。
借着如今边城局势动荡,金人对你多有怨念,京城那位对你相当不满却又离不开你之时,正好可以于可进可退间为自已铺条光明出路。”
“不愧是靖王重视的人,有些敏慧。”严员外冗声道。
关新妍神色微微一震,问道:“严员外从何悉我的身份?”
严员外大方回道:
“查到替你运礼进京的家仆是崔将军,我挺意外,原以为你我是同道中人,结果发现,你是混水中搅局之人。
且问你,你劫我的粮,到底是针对我,还是针对金人?还是单纯为了那批粮?”
“都是!”关新妍振声回应,目光忽转冷厉:“在此边城军民临危之际,严员外不但不助边城军抵御金人的侵掠,反与恶狼为伍,我不明白,严员外生于宋、长于宋,食用皆来源于宋,为何要与宋民为敌?
金人狼子野心,残暴不仁,宋民对之恨之入骨,偏有人割肉养鹫,那批粮与其投喂那些凶恶歹人,倒不如让我劫去卖了,既饱我私囊,又解部分边民饥荒,还可以重挫某些人的阴谋诡计,一举多得。”
“那批粮现今在何处?”
“流向了宋境各地,所换取的银两尽在我手中,毕竟是不义之财,我愿将这笔钱悉数奉给严员外,不知严员是否肯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不肯说实话?”严员外单调陡然转厚沉,“真当我这么好糊弄?你如此护着富田山庄又是为何?据我所知,富田山庄与你邵宅的婚事八字尚未有一撇,你这么拼死替他们揽祸,可值得?”
第二佰四十九章 说服
“既然严员外什么都明白,不必再探问了,直接谈条件吧!”关新妍清声道。
严员外身子略往后靠,神情略松驰,平静讲述:
“原本,我一直未拿定主意,到底是将你送与金人以化解我与金人之间的冤仇,还是,拿你作人质与靖王做笔交易。
如今,我改变主意了!”
严员外骤然起身步至关新妍面前,蹲下身来与关新妍平视,精深的目光直直看进关新妍的眼底,低沉声道:
“我打算重用你,你每立一件功,我便免你一日刑罚,否则,你需日日来此受折磨,我这里有三佰余种刑具,不知道你是否想亲身体验个遍。
千万别想逃,也别想自杀,否则,不光让你身体上受尽折磨,精神上也备受煎熬,千万不要试着去窥探我的底限,你承担不起后果!”
“我孤身一人来此,本意就是来投诚,不会逃走,更不会自寻短见。既然严员外如此器重我,当不负重望,倘若严员外答应我不为难富田山庄,我可以在短时间内为严员外赚取数倍于那批粮草价值的财富。
钱乃立身之本,有了足够的钱,严员外便可以在金人与吴太师之间游刃有余。”
“我念了一辈子生意经,今日,却让一个小女娃来教我做生意,可笑!你如果比我会做生意,如何至今还如此落魄?”
面对严员外的奚落,关新妍容色未变,不屑于解释亦不愿多废话,直言道:
“若严员外对我提出的这笔交易动心,咱们便接着往下聊,若严员外看不上这笔小钱,咱们便换个话题。”
身为阶下囚还如此傲气,还试图掌握话语主动权,严员外不禁对眼前之人兴趣更浓,幽声道:
“你有何方法短时间内赢得巨利?说来听听,倘若可行,我可以考虑你方才提出的交易。”
关新妍略思忖后开口声道:
“严员外可以在边城大量收购兔毛,同时让人去金国大肆收购羊毛,将兔绒织品低价卖与金人,将羊绒织品高价卖与宋境商民。
久而久之,金人赖羊毛生存的手工业受到重创,并依赖你向金输出的兔绒织品,倘若你有足够的毅力和耐心,甚至可以垄断金国兔绒业,到时还怕钱不主动来扣门吗?”
“哈哈……”严员外爽朗大笑,“肚里果然有些料,这些计策谁教你的?”
几百年后,清朝和民国时期,外国资本主义列强为了赚取中国白银无所不用其极,给中国经济带来深重灾难,从那些残酷的经济侵略案例中亦可学到不少东西。
如今,借鉴其一用来对付金国,正当合适。
这些念想关新妍只在心头闪逝,对着严员外好奇的神色,关新妍故作玄妙道:
“严员外崇尚佛教吗?”
严员外面显疑惑:“佛教里有授生意经吗?”
“万事皆由人性启,佛教堪悟人性本质,即囊括世间万象,若得佛缘佛法,必能心想事成。”
严员外嘲讽道:
“如此说来,那些寺庙里的和尚都是高人?咽着粗糠、嚼着烂菜根子、头顶钻风漏雨瓦棚、坐守五寸破凉席,这就是他们奢求的生活?”
“没错,”关新妍接腔,“他们于苦难中磨炼心性,严员外穷其一生致力追求的功名利禄在他们眼中如烟如尘,他们的使命是匡扶天道轮回、超渡生灵、承运往生。
或许,严员外直至生命的尽头才了悟自己的一生,而严员外这一生早已记录在命运薄上,且只有寥寥数语。
他们不但悉知你的今生,还知晓你的前生和后世。”
严员外不自觉忡怔思索。
古人重视婚葬繁文缛节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缘于对鬼神的敬畏,鬼神之说,于现代被斥封建迷信,但在千年前,其对百姓的生活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即便见多识广如严员外在面对鬼神邪说,要么深深敬畏,要么敬而远之,不会亦不敢质疑。
原本是想以佛教的玄学来掩盖自己超脱于这个时代的思想,却因严员外一番抬杠而就势谈起佛教。
佛家思想教人今生受苦来世享福,而且,人一旦有信仰便会有所畏惧,倘若严员外真的皈依佛门,于天下苍生、于边城百姓、于他自己未必不是幸事。
在严员外忡怔之时,关新妍亦不停思索,依严员外这种一旦产生兴趣便要研究透彻的个性,接下来一定会穷嗜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