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求生实录-第4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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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东来的消息,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绝不会是一件小事。
因为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甚至是主战场!
裴让之没有矫情,他跟在高伯逸身后出了门。高伯逸也没有带别人,叫上刚刚从壶口关“装逼”回来的竹竿,三人轻车简从的出了邺南城,来到邺北城外一处几乎荒废的院落里。
如果不是对竹竿的身手绝对自信,高伯逸是绝不会深夜来这种地方的,无论是谁叫他来,他都不会来!
“大都督,礼物就在房间里面,在下守住门口,都督进去一看便知。”
高伯逸看了竹竿一眼,只见这家伙微微点头,暗示屋子里并没有埋伏,那昏黄的灯影,似乎也映照不出什么来。
高伯逸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厢房的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位昏迷的男子,那张脸自己看着似乎相当眼熟。
“这是段韶的亲眷?”
他终于想起来,这他喵的不是段韶的儿子么!就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儿子。从面相看,几乎是跟段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联想起段孝言跟段韶相貌差别比较大,所以高伯逸判断此人定是段韶的儿子。
而且这厮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罢了,怎么也不可能是段韶兄弟辈的人。
高伯逸已然“看过”这份“礼物”,他面无表情的走出厢房,就看到裴让之垂手而立,态度非常谦恭,甚至比之前杨愔在的时候都还要卑微三分。
“裴公这是做什么?”
高伯逸不动声色问道。
他其实已经大致上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多细节,还是需要裴让之来补充。
“此人乃是段韶次子,段深!”
裴让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上面的火漆都没有扣掉。他恭恭敬敬的递给高伯逸道:“大都督,这是从段深身上搜出来的,卑职没有看过,还请大都督过目。”
如果高伯逸现在还看不出裴让之是来投靠自己的,那他就真是蠢到家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让人把段深关押到我府里的柴房,我们去书房再细说。”
听高伯逸说这样的话,裴让之脸上的激动再也无法掩藏。他跑这么远的路,不就是为家族找一条后路么?
自己跟高伯逸的老爹高德政是仇家,人家儿子眼看就要上位,甚至要篡位了,上台之后不拿你家开刀,难道人家真是白莲花?
白莲花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现在感受高伯逸态度的变化,裴让之明白,此举,已经让河东裴氏,上了邺城的大船,将来不会被排斥在权力核心以外了。
现在高伯逸身边的世家,主要还是以山东、河北的世家为主,俗称“关东世家”。而河东那边的势力,对高伯逸其实还是属于观望态度。
毕竟比起输不起的弘农杨氏,无路可退的赵郡李氏,占尽便宜不肯松口的两大崔氏等世家大族,河东裴氏现在甚至还在高伯逸的“敌对名单”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拉清单的!
两人再次来到书房,高伯逸亲自跟裴让之倒茶,态度跟之前的不冷不热判若两人,让裴让之唏嘘感慨!
党同伐异,从古至今没什么两样。一旦成为了“自己人”,别人对你的态度也开始亲热起来。
“裴公,在下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段深为什么会在你们手中?”
“其实从段深刚刚离开壶口城的时候,就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了!”
裴让之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但毫无疑问,是六镇鲜卑里面的人!
这是一个让高伯逸欢欣鼓舞的重大信号!甚至比河东裴氏的主动投靠还要让人激动。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晋阳六镇鲜卑,虽然部落众多,但怎么说也算是共同进退。
他们的步调,一直都是很一致,协调很好的。
然而从今日裴让之带来的消息看,六镇鲜卑内部看不见的裂痕,似乎已经要公开化。
现在唯一缺少的,只是一场打断他们脊梁的败仗而已。
“兵荒马乱的,裴氏在河东也有私军部曲,这个大都督应该可以理解吧。”
裴让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何止是可以理解,高伯逸岳父李祖升在齐州几乎是明火执仗的练兵,而高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懒得搭理。
事实上,在这个喜欢“动手”而不喜欢“动口”的混乱时代里,世家以家族和依附家族为单位,组建私军,建立邬堡雄霸家乡,几乎就不是什么秘密。
只要是个人就会这么做,无非是有些规模大些,有些规模小些而已,谁不建私军谁是傻子!
“这个我当然理解,所以呢?”
“于是我们就想办法,在前往晋城的必经之路上,伏击了单人单骑的段深。事关重大,我们不敢耽搁,所以只是问了下他是谁之后,就将其送到邺城来了。”
裴让之的言外之意是:我们并不知道段深是要去晋城做什么!
高伯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无论裴让之有没有审过段深多半还是审过的,他们都会跟高伯逸说没审过。
“此乃生死存亡之秋,属下不敢造次,还请大都督亲自来定夺吧。”
裴让之恳切的说道。
“如此也好,夜深了,裴公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让你侄儿裴矩到我府上吧。我身边正好是缺了个拎包的。”
高伯逸毫不在意的说道。
裴让之虽然不知道“拎包”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自己想要办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宝压在侄儿裴矩身上。
他已经尽力了!
第948章 天平在倾斜(上)
段深乃是段韶最得意的儿子,如果拿着他的人头祭旗,然后送到段韶面前,会不会很有意思呢?
整整一夜,高伯逸都在想这个问题,随后,他否决了这项看起来非常“诱人”的想法。
整死敌人的子女,固然是可以发泄心中的戾气,却也会激发敌人的同仇敌忾之心。
更是会让段韶麾下的鲜卑勋贵人人自危!
历史上有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五代十国时期,后汉开国皇帝刘知远的儿子刘承祐即后汉隐帝,因为担心大权旁落,处死了重臣郭威全家。
此举引发郭威叛乱,喜欢作死的刘承祐,终于把国家作没了,何其可悲。
这家伙杀死重臣家眷,虽然颇有争议,但也只是中国历史上的常态,不算稀奇,更不能算是残暴。
然而,要杀你杀干净一点啊!
你只杀敌人家眷,却没办法干掉最重要的人,此举除了激怒对手鱼死网破外,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摆在高伯逸面前的难题也是如此。杀段深很容易,拿他的人头祭旗很有效,很能激发士气。
但是,后遗症太多了,真不能这么玩。
高伯逸面露冷笑,抖了抖手里有些泛黄的纸,将其放到桌案上平摊开来,再次一字一句的阅览,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时也命也运也,段韶的想法是不错的,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居然有身边人会背叛。
大概,也有些嗅觉敏锐的人察觉到情势不对劲吧。
“嘿,当皇帝,亏他想得出来,以为高孝瑜是傻子呢!”
高伯逸满脸不屑的说道。虽然他此刻是如此看不上,但内心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忌惮,当皇帝的诱惑,哪怕知道是画饼,又有多少人可以从容拒绝呢?
更何况段韶又没说让高孝瑜明火执仗的站在他们那边,他只需要在一旁看戏就行,实际上短期风险是很小的。
高孝瑜并不是什么有大智慧大决断的人,他真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么?
“裴让之送的这份礼物,还真是很重啊。”
关东世家投机,河东世家又何尝不投机呢?更何况那是河东裴氏啊,这家人贯穿隋唐,一直是浓墨重彩的存在,他们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裴氏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击上船”,很明显是通过某些渠道不排除是杨愔那里知道了很多内幕消息,对高伯逸的真正实力和潜力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所以为了避免成为马前卒和被践踏的草场,提前站到了高伯逸这边,段深就是他们的投名状,而且从段深被抓这件事看,裴氏的杀手锏,恐怕还不是这个!
就看他们想不想打出来!
清河崔氏积累深厚,赵郡李氏深耕早下注,而河东裴氏则是喜欢玩关键的胜负手。这些世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如果你跟他们作对却又缺乏强大的人脉和人望,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高伯逸之所以叹息,是因为短期内他跟世家是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对方实力越强大,他获取权力的过程就会越顺利。
然而对方的力量越强大,那么他将来跟这些人翻脸所付出的代价,也是难以想象的。
肚子饿了的时候,哪怕知道食物里有慢性毒药,也不得不吃下去。吃下去是以后死,不吃的话,或许明天早上的太阳都见不到。
高伯逸小心翼翼的将信放入竹筒里,他已经想出了万全的应对之策。
裴氏想把他当枪使,他何尝又不是想把裴氏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呢,就看谁手段更好使呗。
“士礼裴让之表字,今日你这么着急去找楚王,实在是太过于鲁莽了,唉!”
杨府的书房里,裴让之的至交好友杨愔摇头叹息,对好友今日猴急的表现,感到十分不满与痛惜。
“楚王还可以等,可是在下和裴氏,已经等不起了。河东大战在即,莫非遵彦杨愔表字还以为战场会局限于晋城一地?”
看到裴让之似乎有些看不起自己,杨愔沉吟片刻,最后也是无奈叹息。
没错,哪怕不懂军事的人也知道,河东乃是河南之地洛阳、邺城等地与山西众多盆地的入口。这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类活动,说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也不为过。
段韶和高伯逸二人,定然会为争夺河东打得你死我活,绝不会就在晋城打个照面之后,什么都不管就退却。
哪一方都输不起啊!
河东是裴氏的家园,他们不可能看着两方在家里打架。所以投靠一方,成为必然的选择,几乎没有拒绝的权力。
裴氏经过多方情报搜集,沉寂了几个月之后,最终才得出结论,占据大义的邺城中枢,如果打仗不像猪一样送给段韶砍,那么获胜的可能性极大!
其中,高伯逸这个人的潜力无可限量,完全具有改朝换代的能力,此时投机站队,乃是成为对方核心团队的最后机会!
没有之一。
如果这一仗输了,那自然不必提,高伯逸连命都保不住。
如果赢了,北齐国内再无对手,高伯逸可以从容的布置夺权,篡位只是迟早。高氏皇族又不是河东裴氏的爹,人家凭什么跟着你一条破船沉下去呢?
“那你是打算让侄子裴矩这是看着十年后?”
杨愔难以置信的看着裴让之,对裴氏的心机深沉无比惊讶。裴矩今年十一岁,还没有及冠。十三岁及冠,让高伯逸起一个表字,之后历练到二十岁那时候高伯逸应该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问鼎齐国!
裴氏就可以顺利的从权力布局中占据一席之地。
其实弘农杨氏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杨素就是他们压的那个宝,不然当初杨素一家很难从关中迁徙到邺城。
“此战,你就如此断定楚王会赢?”
杨愔是看着高伯逸一路爬到高位的,所以有时候很难相信高伯逸居然能做到众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而裴让之却不知道高伯逸以前是怎样的人。
他只看现在如何。
“生吃蝗虫,这样的事情他能做到,你能么?你敢么?”
裴让之微笑着问道,这下杨愔彻底语塞。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传到河东去了!
“阿郎,楚王殿下来了,就在门外没进来。”
正当杨愔想找个由头搪塞过去的时候,门外传来老仆焦急的声音。
第949章 天平在倾斜(下)
“明日一起,再去见一见段深?”
三人在杨愔家的大堂里坐定之后,高伯逸就抛出了自己所来的目的,就是邀请杨愔和裴让之此时他的官职是河东太守明日一起去自家做个见证,听听段深会说什么。
裴让之跟杨愔二人面面相觑,感觉高伯逸此举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二人都是宦海沉浮的老手,细细品味之下,有感觉出某些难以描述的阴谋味道。
“楚王你是想做什么?”
杨愔疑惑问道,他一直都知道,高伯逸的“骚操作”,那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存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这厮深夜不睡觉来这里邀约,会是吃饱了撑着了么?
“先卖个关子。二位,在下告辞,打扰了。”
高伯逸拱手对着杨愔和裴让之行了一礼,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杨愔的府邸,没有半点客套和犹豫。一直到他走了,杨愔二人还处于懵逼之中,没弄明白高伯逸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过他们也懒得去深究了,毕竟,明天只要去一趟高伯逸家里就行。
离开杨府回到家中,高伯逸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将段深带到了书房。这家伙一路上经常被打晕,实在是没什么瞌睡,此刻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上的绳索也被解开了,在高伯逸家里,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更别说他不见得能打得过高伯逸。
“这封信你看过么?”
高伯逸打开竹筒,将手里的信晃了晃问道。
这个问题不止是他问过,早在段深被抓的第一时间,裴让之就已然问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父亲写信的时候,我在旁边看过,大致知道。”
段深没有把话说死,实际上,信中的每一句话,他几乎都记得。
“你父亲打算立高孝瑜为皇帝,此事你怎么看?”
高伯逸和蔼问道,就像是以前问宿舍的室友,你是喜欢吃甜豆花,还是喜欢吃咸的。
这话让段深一愣,他万万没想到高伯逸居然问这样的问题,他一个跑腿的,哪怕是段韶的儿子,还不是个“高级跑腿”,问他怎么看,这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