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求生实录-第6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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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难道,杨愔是希望造出高伯逸要夺权的声势,让对方投鼠忌器,为了避嫌而有所退让?
这个操作有点骚啊。
无数目光聚焦到杨愔身上,佩服,疑惑,甚至还有莫名其妙。
“我杀了你这个血口喷人的畜生!”
杨愔抄起袖子里的玉板,直接朝着冯子琮冲过来,想用玉板打死眼前这个混账东西。
谁知道,一只钢铁般的大手,按在杨愔的肩膀上,让其一步都无法向前移动!
“杨宰辅,俗语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都可以在这里敞开了说。正所谓: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
后面这句话说得振聋发聩,正气凌然!
杨愔虽然是宰辅,此刻身体也是松弛了下来。他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衫,从容的看着高伯逸说道:“那我就在这里听这位罪人怎么编排了。”
高伯逸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然后对冯子琮说道:“你可以继续说了。”
冯子琮得到暗示,挺直了腰板,继续说道:“关于这一点,毕大人可以作证,是杨府里的一位下人来给在下送的信,信现在就在毕大人身上。”
冯子琮“越战越勇”,似乎他已经不是罪犯,而是揭露犯罪的英雄。而站在一旁本不打算参与其中的毕云义,此刻脸上写满了尴尬。
他哪里有什么信。不过冯子琮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自己的依据。
“信我落在大理寺狱了,走的时候太匆忙。”
毕云义言不由衷的说道。
他现在可以断言,这就是高伯逸布下的一个局,杨愔才是局中的“物”,之前的那些,全都是障眼法而已。
冯子琮在这件事里面是一个什么角色呢?
毕云义觉得,对方的角色,类似于“死间”,他的目的,就是把杨愔拖下水。
杨愔没有人能捞他上来,可高伯逸却能随时捞冯子琮上岸,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哪怕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有能力为自己“洗地”。
“太后,兹事体大,我觉得,让毕大人回一趟大理寺狱,再到这里来,一切应该就水落石出了。”
高伯逸不动声色的说道。
哪怕李祖娥是个傻子,这一刻也应该回过味来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傻,只是从前缺少历练而已。
“准,哀家就陪着诸位爱卿在此等待好了。”
高伯逸感觉到杨愔所在的方向,有一道锐利入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侧过头跟对方对视,随即微微一笑,又偏过头,老神在在的看着前方李祖娥所在的幕帘。
他不由得想起了后世有首挺出名的歌,里面的某句歌词此刻异常应景。
怎么办?怎么办?
毕云义要疯了,他只是随口说的啊,因为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有回家过。如果手里有信,那么在兜里,要么在办公的签押房里,只可能在这两个地方。
兜里肯定是没有的,他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信”,当场绝对拿不出来,所以只能是在大理寺狱的签押房里。
他信口胡诌的啊!
现在让他去拿,毕云义只能指望高伯逸做事做漂亮点,不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甚至,连官都做不成。
忧心忡忡的坐在犊车里,感觉度日如年般难熬。当毕云义来到大理寺狱的时候,这里跟平时一样,一切如常,几个签押房里,都有吏员在整理案。
毕云义不动声色来到自己所在的签押房,当他走到桌案边的时候,看到白玉镇纸下面,压着一个泛黄的信封,上面还沾着血迹!
嗯?
这玩意哪里来的?
毕云义是搞刑侦的,对这些细节很敏感。早上离开的时候,自己的桌案上,绝不会有什么带血的信件!
他可以发毒誓,绝对没有这种东西。
不要说信上沾着血,就算是多了一张白纸,他也能一眼看到啊!
毕云义拿开镇纸,小心翼翼的将信拿起来,果然,信封没有封口。
保险起见,他还是先抽出信纸,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手中的信都差点掉在地上。
信上说,只要冯子琮在朝会上搞出一点动静,那么宰辅大人杨愔,就能将他安排去淮南那边享清福。如果他不听话,还弄出什么幺蛾子的话,那就等着看好了。
在毕云义看来,这封信太过直白,有钩直饵咸的嫌疑,完全唬不住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到现在也不明白高伯逸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真想把杨愔撸下去,也不需要玩这么多花招吧?
有意思么?高伯逸身边的美女那么多,留点时间出来陪她们不好么,非要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此时此刻,毕云义也有些懵逼。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封信会出现,一定是出自高伯逸的授意,能完成这件事的,只能是大理寺内部的人!
问题是,这人,或者说这群人,到底是谁?
此人既然可以放信,自然能将他毕云义的脑袋割掉领赏!
一时间,毕云义感受到了某种彻骨的寒意。
有实力,有手腕,更重要的是,还非常的年轻。
高伯逸有足够的能力与耐心,去完成任何他想完成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挡在他前面的人,都会被无情的碾碎。
突然,毕云义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自己生儿子的水平,为什么如此的差,以至于生出一个勾引妾室的王八羔子出来?
看看人家高德政生儿子的水平,啧啧,外室生的野草,最后居然能活生生的把局面扳回来!
唉,当初为什么没把毕善昭x在墙上呢?
这哪里是毕善昭,这根本就是毕须坑啊!这个儿子太坑了,连高伯逸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歹竹出好笋,高德政现在若是还活着,估计嘴巴能笑歪。”
毕云义苦笑着摇头,将信收好后,急急忙忙坐上犊车,前往邺南城皇宫太极殿。
一来一回,不到半个时辰,可谓是神速。这下子,本来有些不相信冯子琮说话的大臣们,也变得有些动摇起来。
弄一封信,还要合情合理,显然不是这么一会就能搞定的,更别说,毕云义没有帮冯子琮的理由。
他能去帮对方把所谓的信拿过来,就已经很“对得起”高伯逸了。
帮高伯逸写杨愔的黑料,这种事情,起码毕云义是做不出来的。在场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包括杨愔本人。
当毕云义将带着血迹的信拿出来,放到高伯逸面前的时候,太极殿内的各位大臣,都瞪直了眼睛!
这些血迹,估计是“刑讯逼供”的时候留下的,这么说来,冯子琮的话是真的?
“可以将信的笔迹,跟老夫奏折上的字迹对一下,很容易就能看出信件不是老夫写的。”
杨愔从容说道。
这当然是最直接的“证据”,不过他刚说完,冯子琮就满是讥讽的问道:“杨宰辅做这样的机密事,也会亲自写信么?是不是家里连门客都没有了,连个代笔的都找不到?”
这话说得毫无问题,一时间杨愔也是哑口无言。
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只要是仿冒的字迹,就一定会有破绽。可是,谁又说写这封信的人,就一定要是杨愔本人呢?
如此机密且不能声张的事情,多留心眼简直不要太好了,谁会傻乎乎的写亲笔信?杨愔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真的找冯子琮“办事”,断然不会留下证物,一定会口头传达。
留下证物,等于是留下了把柄,杨愔又不是第一天在官场混的,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太后,此信绝对是假的,不值一驳。”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杨愔还是站好了,双手拢袖行礼,面对李祖娥所在的方向,然后一动不动。
“杨宰辅,在场谁也没有说这封信不是假的,也没有人说冯子琮没有问题。”
高伯逸淡然说道,他转过身,对着幕帘的方向问道:“不如让杨宰辅将这封信念出来,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由他来念,最合适不过了。太后以为如何?”
“可,那就让杨宰辅念给哀家听听吧。”
李祖娥的声音波澜不惊,却是让杨愔暗暗心惊!
这连环套,一环套一环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高伯逸到底想做什么?
他硬着头皮接过信,强忍着染血的信纸传来的阵阵血腥,一字一句的将信上写的内容念了出来。
完了!
杨愔终于明白了高伯逸到底是想做什么了,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然太迟,无力回天了。
第1255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2)
老实说,杨愔这个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个很有心气的人,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读书用功,叔父特许他每顿饭都吃肉,“铜盘重肉”这个成语就是出自老杨。
长大后因为战乱,被当时的“义军”首领葛荣看重,要收他做女婿。当时,葛荣麾下数十万人且名将如云,高欢都曾经短暂当过他小弟。
结果杨愔这厮宁可把自己的舌头刺伤装残疾,也不愿意当葛荣的女婿。因为他看得出来,葛荣和他麾下的所谓“义军”,只有破坏没有建设。当北魏王朝被他毁掉的时候,他们自身也就走到了悬崖边上。
最后杨愔选择了高欢,又当了高欢的女婿,最后又成为了高澄的智囊以及高洋的宰辅。能做到这一步,心智,性格,能力,背景,缺一不可。
杨愔是河北世家,与高氏一族合作共赢的一个核心人物。历史上,当杨愔被高演政变弄死后,河北世家就已经在准备抽梯子跑路了。
而此时此刻的太极殿内,所有朝臣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杨愔,眼神复杂难明。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惶恐不安的,有跃跃欲试的。
不同的人,立场不一样,想法更是难以揣摩。
刚才杨愔念的“信”,上面说让冯子琮朝会上提出让皇帝高潜禅位,让位给京畿大都督高伯逸。事成之后,他会在淮南得到一个“美差”。
至于具体是什么,没有多说。这封信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劲爆内容”,不过透露出了意味,已经很有些复杂和深奥了。
“楚王,此事你怎么看?”
幕帘后面李祖娥带着一丝疲惫问道。
“杨宰辅乃是国之股肱,断然不会行那些魑魅魍魉之事。”
高伯逸双手拢袖行了一礼,众朝臣都在等他那个“但是”。
“这封信,也是有古怪。我若是杨宰辅,我若是要弄出这样一件事来,派人传个口信不就好了么,何必授人以柄呢?”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得不说,高伯逸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件事,更像是一起“栽赃陷害”。
或者可以很干脆的把像字去掉。
“但是”
高伯逸顿了一下说道:“今日有冯子琮,明日也会有李子琮,张子琮,天天聒噪要陛下禅位,不禅位他们就撞柱子,说自己是忠臣,哪怕挨打,也喊着忠君爱国,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对吧?”
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懂的人自然会懂。
杨愔如果不能让“背后的人”满意,那么,今天冯子琮可以站出来指证他,明日也会有其他人来指证。
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朝会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杨愔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要离开朝堂了。
崔季舒说得果然没错。
“杨宰辅,你觉得呢?”
李祖娥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老臣年事已高,请乞骸骨。老臣不在这庙堂之上,想必那些流言蜚语,也会自信消散。”
杨愔意味深长的看了高伯逸一眼,随即低下头,摘下头上的梁冠官帽的一种,放到地上。
这就是当场至仕了!
包括高伯逸在内,太极殿内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杨愔居然如此决绝!
某人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连环套,什么借力打力,什么借刀杀人,什么步步为营,结果全都用不上了!
李祖娥坐在幕帘后面,也是吓得俏脸煞白。主要是,这一幕她跟高伯逸没有推演过!此刻顿时手足无措!
要知道,一个宰辅辞官,可是震撼朝堂的大事,绝不是你点点头,这件事就完结了的。就连高伯逸都没能料到杨愔会这么干脆,李祖娥又如何能料到呢?
“太后,草民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回家歇着呢?”
杨愔拱手问道。
“杨先生自去便是,哀家没有意见。”
李祖娥带着一丝紧张说道。今天可以说是她当太后以来,表现得最差的一天,没有之一。
杨愔拜谢后,从容的转身离去,看得在场的武朝臣们一阵阵的错愣。
“太后,微臣有一言想说。”
高伯逸站出来,对李祖娥行了一礼,继续说道:“宰辅至仕,兹事体大。今日朝中无宰辅,商议任何大事,都缺乏权威性。所以微臣建议,今日暂停朝会,等宰辅至仕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召开朝会。
到时候无论宰辅还是不是杨愔,都无损朝廷的权威。”
高伯逸这番话入情入理,立场很正,无论有没有其他心思的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谁是新宰辅,是杨愔,还是其他什么人,对他们来说,并没有直接关系。
然而对朝廷,对李祖娥,对高伯逸来说,关系就很大了。这甚至涉及到今年几年的政治走向。
“诸位爱卿,哀家觉得楚王的建议甚好,你们觉得如何。”
李祖娥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追问道。
“臣并无异议。”
众人稀稀拉拉的答道,总算没有在里面听到反对的声音。
“如此甚好,那么今日退朝吧。”
一声令下,太监喊了一句“退朝”,李祖娥先行离去,留下了一群懵逼的朝臣,面面相觑。至于冯子琮,早就如死狗一般被大殿内的卫士拖走,不知所踪了。
已经入夜,杨府的书房里,杨愔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喝闷酒。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代,一个男人最私密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是卧室!
读书人最私密的地方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