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三生石上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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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德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看着工事后被十余名日军排队污辱的安太太,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
第41章 倒计时
第四十一章 倒计时
老化的阶梯因人走动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杜兰德收回目光向阁楼的入口看去,面容憔悴的胡蝶端着碗汤走上来。杜兰德望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痛不已,可恨他如今重伤在身,莫说寻找食物,就连走下阁楼都没办法,只能窝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着胡蝶来照顾他。
“阿杜,吃饭了。”胡蝶强打起笑容唤他,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安太太痛哭的面容和那几个妓女手里的袜子。
杜兰德低头望去,胡蝶手里豁了个口的碗里盛着满碗清水,底部泡着团辨不出原型的糊糊。
“你自己吃了吗?”杜兰德并不伸手,只是直直看着她。
“我?我在医院就吃过了。”胡蝶捋捋耳边的碎发,露出极为自然的笑意,“你赶紧吃吧,还想不想养好伤的?”
“好好好。”杜兰德无奈地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碗筷。但他却不急着吃,反而用筷子插进碗里不停搅拌。
胡蝶不明所以道:“阿杜,你这是干什么?”
此时杜兰德已经将那团糊糊彻底搅化:“我天天躺在这里,没怎么动过,实在吃不了多少。你在医院那么忙,要的是体力,这碗东西我们一人一半吧。”
胡蝶一愣,心里却觉得暖暖的:“我真的吃过了,你还在养伤,你全吃了吧。”
杜兰德三下五除二喝掉半碗,将碗递给她:“我饱了,你吃。”
“我不饿,真的。”胡蝶摆摆手,推拒着他手里的碗。
“你吃!”杜兰德像赌气的孩子似的,把碗凑到她嘴边,大有她不喝就誓不罢休的劲。
胡蝶无奈地摇头,伸手端过来:“好好,我吃好了。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你啊,满心想着别人,就是不会想到自己。”杜兰德苦笑着说,“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你若是垮了,怎么去照顾更多的人?”
碗里东西不多,胡蝶也是饿极了,顾不得形象问题,三两口就喝了个底朝天。喝完才想起来杜兰德就在旁边看着,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是不是太粗鲁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挺好。”杜兰德傻呵呵地笑着。
“对了,你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别让我担心’?说的好像你要走似的。”此时胡蝶才想起来他刚刚的怪异之语。
杜兰德脸色僵了僵,扭过头不自然地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不对,你明明就——”
胡蝶的话被窗外的一声尖叫打断。
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日军又跑进安全区行凶,忙靠到窗边往边界处看去。
只见披头散发的安太太抱着小安子大声嚎叫,身旁还有一只盛着大米的袜子。
惊慌失措的女人倒出大米拼命地往儿子嘴里塞,可往日里会甜甜对她笑的儿子再也给不了她任何反应。不论她怎么摇动,怎么呼喊,儿子的双眼都闭得紧紧的,一双干瘦的小手软软地垂在身体两侧,不复往日的灵动。
不对啊!不应该啊!明明刚刚自己还喂他吃了点馒头,怎么一下就没了呼吸呢?
“孩子啊!”安太太抱着小安子的尸体失声痛哭。
胡蝶砰地一声关上窗户,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下滑,瘫坐在墙根边放声大哭。
杜兰德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用,只得将哭得浑身颤抖的女人抱在怀里,慢慢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哭个痛快。
这一路走来,她背负了太多太多,可她终究是血肉之躯,也有承受不住的那天。
所以,她需要发泄。至少现在,他还能陪在她身边。
第二日一早,有早起的难民发现里弄的石牌坊下,安太太已经自缢身亡,僵直的身体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摇荡。
穿着善堂服饰的工人面无表情地解下尸体,堆放在旁边的收尸车上。
那里,已经放满了饿死之人的尸体。
难民们神色木然地看着善堂工人的一系列动作,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工人临走时随手捡起地上的幼儿尸体,像抛垃圾一样抛在收尸车上,漠然地推着堆成小山的尸体离开。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们自己都朝不保夕,实在没有多余的怜悯分给别人。
杜兰德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他寻思着今日已经是在这个时空的最后一天,不能再在阁楼窝着,于是挣扎着站起身,扶着楼梯慢慢地往下走。
听见厨房有响动,料想胡蝶在做饭,杜兰德便想去给她个惊喜。
然而刚到厨房门口,男人就顿住了脚步,惊愕地看着胡蝶。
胡蝶站在灶台边,正提着一只袜子,将为数不多的米粒倒进锅里。
那只袜子……
杜兰德对那只袜子的来历清清楚楚,胡蝶竟然——
听见动静的胡蝶猛地回头,忙不迭地将袜子藏在身后:“阿杜,你……怎么下楼了,小心崩裂了伤口。”
她见男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匆忙丢下袜子,大步赶上来扶住杜兰德。杜兰德奋力推开她,反手就狠狠掴了她一掌。
男人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胡蝶捂住脸颊,吃惊地看着杜兰德,嘴角渗出的鲜血顺着她消瘦的下颚滑落在地。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杜兰德的伤口不出意外地崩裂,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绷带。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我……宁可死,也不吃你带回来的肮脏东西!”
杜兰德似乎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更不想看到女人泪光盈盈的双眸,索性返身大跨步跑上楼。
胡蝶含泪看着他的背影,委屈地叫了声“阿杜”。杜兰德却置若罔闻,甚至连脚步都不曾缓一下。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胡蝶无力地跌坐在地,将头埋进双臂里哭了起来。她知道,生命里最重要的那部分东西她将永远的失去了。
阁楼之上,杜兰德坐在窗前,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渗落……
他是现代人,从来不在乎女人的贞洁。只要双方都同意,随性所欲有何不可?贞洁,不过是用来禁锢欲望的枷锁,是该抛弃在历史尘埃里的东西。可是,此刻的他却出奇愤怒,心脏也像被千万把刀子捅来捅去,痛到不停抽搐。
胡蝶是那么圣洁无暇的女孩子,怎么能够被那些禽兽不如的日本鬼子玷污!
另一个让他心痛不已的认知慢慢浮现出来,胡蝶是为了他才会走上这条路,是为了让他有口饭吃才会任由鬼子侮辱。而他却打了她,还嫌她脏!他还是人吗?
杜兰德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望向无垠的天空:上帝,我能做什么?我能为这个时代、为这些难民、为胡蝶,做点儿什么?
过了许久,胡蝶才顶着红肿的双眼慢慢走上楼。她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杜兰德背着门坐在窗边。
胡蝶关上门,想靠近又怕他嫌弃自己,只得收回卖出的脚步,倚着门框忧伤地看他:“阿杜,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辜负了别人的信任,这粮食,是我背弃了诚实和品德换来的。”
见男人还是毫无反应,胡蝶抬手擦掉不断滚落的泪水,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原本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将真相说出来,可如今她顾不得许多,只希望杜兰德不要误以为她是个贪生怕死,向敌人摇尾乞怜的人:“可我不能看着你死去。我发过誓,当你需要我时,永远不再做一个束手无策的弱女子。”
果然!
果然是这样,她是为了他才会委曲求全任由日军欺凌。可他是个男人,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在乎贞操,也不在乎她是否被人玷污,可他在乎自己是个废物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他在乎心爱的女人要为了他去送上门任人玩弄。
他也恨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打了她,甚至侮辱她。
杜兰德想转过身去抱住她,可手腕处突然开始持续震动。
他知道,时间到了。
“阿杜……”见杜兰德还是一动不动,胡蝶有些急了,正欲上前触碰他,谁料异变陡生。
杜兰德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发出耀眼的蓝色光环,他按下手表上的按钮,一束白光从天而降,将他团团笼罩其中。
胡蝶不敢轻易靠近白光,只能站在外围,一遍又一遍地喊“阿杜、阿杜……”
杜兰德的声音从白光中传出来:“我不会为你哭泣,不会为你痛心。你,对我而言,只是一段历史,仅仅是一段历史。我是一个时空的旅行者、一个历史的观光客,我不会参予其中。我要走了,永远不再见你,永远……”
白光愈来愈炽烈,晃得胡蝶眼睛生疼,她不得不抬臂遮住眼睛,直到光线彻底消失。
胡蝶忙不迭地放下手臂,朝座位上看去,那里已空无一人。
杜兰德已然随着那束白光彻底消失在原地,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无法接受事实的胡蝶扑上去,趴在杜兰德睡过的草垛上失声痛哭:“阿杜,你不要走啊阿杜。阿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胡蝶本就精神状态不好,大惊大悲之下,竟哭泣着晕在了地上。
第42章 回到现代
第四十二章 回到现代
偌大的实验室里,数十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分散在四周的数个试验台前忙碌,但他们时不时就会抬头向实验室正中心望去,那里有个造型奇特的大门。
堪培博士坐在轮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拱门,虽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一身名牌西装的伯纳德与堪培博士截然相反,不仅在拱门附近来回踱步,还数次打算将头伸进门里看个究竟,但总是在伸到一半的时候缩了回来,蓝色波纹后面到底是什么还弄不清楚,他可不想把自己小命送掉。
今天是杜兰德三人穿越后的第五十天,按理说他们早该回来,可这都下午了大门里还没有半点反应,他怎么能不急。董事会的责难和债权人的催收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若这个项目失败,他真要收拾铺盖睡大街去了。
每每想到那场景,他就烦闷地撸一把头发,原本稀少的头发近几天又被他扯掉不少根,头顶已有“地中海”的趋势。
堪培博士原本就是强装镇定,伯纳德时不时发出的唉声叹气引得他也心烦意乱起来。他跟伯纳德一样关注此次试验的结果,若是成功了,他将成为继牛顿和爱因斯坦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他的名字将流芳百世。
可是,杜兰德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按照设定好的程序,他们应当在中午十二点就回来。如今已是下午三点多,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难道是传输通道出现问题,没有顺利打开?还是他们擅自解开了传输装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堪培博士的表情从强自镇定到渐渐失落,就连伯纳德都停下脚步,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打给律师让他给自己申请破产。
就在所有人都从以为实验以失败告终的时候,耀眼的白光在大门内的蓝色光波里陡然爆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从门内被抛出来,光波随即恢复平静。
“这是?”伯纳德被白光吓得手机都掉在地上,半晌才战战兢兢地开口。
离得最近的堪培博士鼓起勇气拨开散乱的头发,露出那人的真实面目,惊讶叫到:“是杜兰德先生!”
实验室里其他人条件反射般将目光投向此处,每个人心底都产生极大震动:试验成功了?他们开创了历史?
“杜兰德?是杜兰德?”伯纳德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难以置信地大喊,“是杜兰德回来了?”
电话对面的律师不知道他怎么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便追问道:“伯纳德先生,您刚刚说的股票和——”
伯纳德忙不迭地打断他:“没事,现在没你的事了,不用帮我申请破产保护,还是帮我拟一份专利——算了,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说完他立马挂断电话,留下那边的律师一头雾水地盯着手机。
“不好,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快点叫救护车!”堪培博士让助手将杜兰德翻过来,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绷带和被血浸染的胸口。
“好好好,赶紧叫救护车!”伯纳德连连点头,杜兰德可是他的摇钱树,绝对不能出事。至于跟他同去的菊若和尼克的下落,等他醒来再问吧,反正有他活着证明自己的计划可行就够了。
杜兰德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月。他除了胸口的感染,还伴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开始几天基本都处于昏迷状态。
伯纳德几乎天天往医院跑,就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协助自己公司推广穿越时空的技术。
杜兰德知道他有求于自己,索性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一下头晕不能谈话,一下心情不好不想开口,将他耍的团团转,谁叫他让自己穿到那个时代,活活受了五十天罪呢?
虽然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很无聊,但每天有精美的食物和清新的空气,不用担心随时突袭的日军,也不用出门就看见死状可怖的尸体,劫后余生的杜兰德对自己的住院生涯还算满意。
除了一点,满院的白衣天使总让他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女子。
杜兰德摇摇头,想把脑海中冒出的身影甩掉,恰巧负责他的护士推门而进。
“杜兰德先生,您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金发碧眼的美人穿着一身洁白的护士服,举手投足间曼妙的身姿若隐若见。
“没有,一切都很好,亲爱的伊娃。”杜兰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身材,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乐子,比如恢复曾经“随性而为”的生活方式。这样有助于遗忘那段不愉快的时光,毕竟那些人那些事对他来说只是一段历史,而他已经回到现实中。
“既然如此,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伊娃勾起红唇,朝他抛个媚眼,“杜兰德先生,您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医生说您今天就可以出院。”
杜兰德轻佻地勾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