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凌然-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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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医学界的说法,心脏停跳一分钟,存活机会就减少10,除非执行高质量的心肺复苏。
高质量的心肺复苏,是现代医学起死回生的关键因素。
所以,哪怕身边就有培训过心肺复苏的急救员,凌然也不愿意交给对方,而只发号施令。
“阿托品1毫克,利多卡因50毫克。”凌然接着又在按压的同时转头,道:“开放气道。”
周医生跑了过来,一刀划下去,给病人做了一个快速的气管切开术。
这样的气管切开术,到了修养期间,会比较难长好,恢复时间也会更久。前提是,病人能活到那个时间。
“001,002,003……”凌然以标准姿势,飞快的报数。
每30次胸外按压,配合两次人工呼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心肺复苏,就是不断的重复,重复,重复……
他低头就能看到患者的脸。
这是一张有些苍老的年轻面孔。
应该就是30岁,或者30岁出头的年龄。皮肤粗糙,像是处于半野生状态似的,应该是从未保养过的。
他的外表看不到大的创口,也没有内出血的迹象,也无从得知心脏骤停的原因。
凌然轻轻的调整自己的呼吸,以保证持续的做出胸外按压的动作。
心肺复苏的标准动作,简单,冗长,似无终点。
“001,002,003……”凌然数到30,才停两下,可动作依旧毫无变化。
刚刚做了5分钟心肺复苏的急救员已经感觉到非常累了,喘着气,在平床下看着凌然。
从他的角度来看,平床上的医生的心肺复苏的动作更标准,按压的力度更均匀,隐隐间似乎有什么韵律存在。
但是,心肺复苏依旧只是心肺复苏而已。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肾上腺素、阿托品和利多卡因的组合都已经注射了两次,除颤也又做了三次。
然而,患者的情况,只是越来越糟糕了,全身发紫的不像是还能救活的样子。
“老胡死了?”吕文斌身后,包扎着肩膀的患者,已经下了床,跑过来围观了。
“别胡说。”吕文斌转身,严厉的道:“你现在不回去的话,检查就不要做了。”
“我怕你啊。”这位说着,还是往回走了,自己爬上床,拉好被单,摆好靠枕,圆滚滚的躺好了。
吕文斌再转过头来,就听后面又传来话音:“老胡的家属来了。”
“恩?”吕文斌看过去,就见一个胖女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老胡。”女人高喊。
“老胡!那是我家老胡,让我过去。”女人喊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破音哑了嗓子。
三名保安死命的挡住她,还有护士在旁解释:“你不要过去了,医生正在抢救,你过去了,反而不好。”
“老胡……”女人挣扎了两下,突然站定了,喊:“你们别拉帘子,别拉帘子,我就不过去。”
正在拉布帘准备做隔绝的护士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护士长。
护士长微微摇头。
护士于是低头离开。
胖女人如其所言,站在了隔离出来的玻璃门外,隔着玻璃看里面,声音放低了一些:“医生,我儿子才9岁,儿子不能没爹啊。没爹的娃娃,受人欺负的……”
守在旁边的保安不忍地低头,他们是知道心肺复苏的含义的。
抢救室内,凌然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机械似的数着数:“001,00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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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竭尽全力
或许是因为哭的太大声,胡妻很快就没劲了。
她在玻璃门外站的太久,觉得累了,就只能倚着门,再眼巴巴的看着里面。
对她来说,今天意外有些过于沉重了。
或许,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有关于生死的意外,都是异乎寻常的沉重的。
凌然依旧在不断的做着胸部按压。每隔5分钟,就要求注射一次肾上腺素、阿托品和利多卡因。
除此以外,150毫升的碳氢酸钠也被静脉注射了进去,并没有什么用。
四周依旧很吵杂,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警察和病人,让抢救室的环境燥的像是沙漠火炉似的。
凌然也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每分钟100次以上的胸部按压,既要按压到位,也是释放到位,手还不能彻底离开胸部。没有训练过的人,很难拿捏得住其中的轻重,尤其是没有上手按压过人的,真到了心肺复苏的时候,要做到准确的按压并不容易。
然而,就算是经过了训练,巨大的体力要求,依旧不断的考验着施救人。
“凌医生,要换人吗?”牛护士小跑着过来,轻声询问。
“我还可以。”凌然不想多说话,他在尽可能的调整呼吸,以保证自己的胸部按压的持续性。
胸部按压是心肺复苏全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
与之相比,任何药物、仪器和技术手段,都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而高质量的胸部按压,也是高质量的心肺复苏的最佳支持。
凌然希望自己能坚持得久一点。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忙碌,凌然原本是可以晋级成为指挥者的。
但是,他现在若是让开了位置,与其他医生接力进行心肺复苏,一个两个医生,都不一定足够。
凌然势必不能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占用如此多的医生如此多的体力和精力。
何况,凌然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得下来。
任何医生,任何人,在给另一个人类做心肺复苏的时候,往往都可以坚持的很久,很久……
“凌医生,25分钟了。”牛护士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凌然只是闷闷的“恩”了一声。
牛护士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要使用呼吸机?”
此时已经做了25分钟人工呼吸的小护士用的是简易呼吸器,也就是有一个大球囊的手动人工呼吸器。
呼吸机的人工呼吸效果就要好太多了,只不过,它通常并不是用来给心肺复苏的病人用的。
凌然却是赞赏的点点头:“用呼吸机是个好主意,注意更换时间。”
牛护士点点头,立即去找人拖来了呼吸机。
人工气道是早就打开了的,牛护士熟练的调试好了呼吸机,再接好喉管,一秒钟都没耽搁。
一番操作之后,牛护士再向凌然报告:“30分钟了。”
凌然依旧只是“恩”的一声。
他知道牛护士的意思,心肺复苏20分钟,或者30分钟以上,其实就可以决定是否放弃了。
如果是在10年的话,大部分国家和地区的医院,都将20分钟以上的心肺复苏,看做是没有必要的。
事实上,美国人至今依旧很少进行超长cpr(心肺复苏)。
但是,这是与他们的医疗制度有关系的。
在美国的医院里,家属是可以将植物人丢在医院置之不理的。医院将为此承担每年数百万美元的医药费,以至于医院之间,甚至产生了植物人交易成本高昂的大医院用医疗专机将植物人卖去成本较低的医院,并向后者支付以百万美元计的高昂费用。
在这种环境下,让美国医院支持超长cpr,就意味着医院每年都要新增数名植物人患者。
于是,为了让患者有尊严的去世(手动狗头),美国医院并不鼓励超长时间的心肺复苏的进行。医生们受到的教育如此,超长cpr的比例也就不高。
但在中国,医护人员们进行超长cpr的比例是越来越高了。
虽然成功的概率往往低至百分之一,可这是将患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唯一方式。
凌然知道,此时此刻,“老胡”的唯一希望,就是自己了。
如果凌然放弃了,是不会有医生接着上来,再继续的做心肺复苏的。
那时候,他就只能宣布死亡了。
而继续做下去,毕竟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对一个生命来说,他的一生中,有无数次,为了低于百分之一的成功率而拼搏努力过。
此时此刻,有另一个生命为了保住他的生命,为了低于百分之一的成功率而拼搏努力,似乎就更让人容易理解了。
……
“爸爸!”
玻璃门外,9岁的小男孩,身上裹着大人的衣服,一边吸鼻涕,一边大声喊。
“爸爸在里面,咱们在外面等。”身材圆润的女人搂着儿子,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爸爸怎么了?”9岁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他现在却是希望大人能否定他的猜想。
身材圆润的女人轻拍着他的肩膀,道:“爸爸从塔吊上摔下来了……”
“你不要给孩子说这些!”站在右侧的是患者的母亲,苍老面容,愤怒的发红,借机发火:“你自己的老公,你咒他要死吗?你就不该让我带他过来,带他过来干什么?”
儿媳妇没有像是平时那样呛声,只道:“让川儿多看看他爸。”
“回去再看也一样。”患者的母亲的气势弱了许多,近乎乞求的道:“过天再去病房看,也一样。”
胖女人继续用手轻轻的拍着儿子,就像是在摇篮中似的,道:“川儿,你爸爸是为了赚钱交房租,交学费,才去的夜班工地,你以后啊,要好好读书,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不会从塔吊上摔下来了……”
“你……”老太太又气又急,看着儿媳妇的样子,像是癔症了似的,干脆一把抢过孙子,道:“你别瞎嚷嚷,我儿子……我儿子……”
老太太想说点吉利话,可是,隔着玻璃门看到的景象,并不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凌然依旧维持着每分钟100到120次的频率按压患者的胸部。
就算是完美级的心肺复苏术,也不能保证他能长时间的保持相同的频率。
凌然能够保证的,是每次的按压深度,每次的胸壁回复程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再一次要求静脉注射药品的时候,霍从军来到了凌然面前。
“马上就要一个小时了。”霍从军道。
听到霍主任的声音,凌然头都没抬的道:“患者只有32岁,无病史,既往体健,我认为继续心肺复苏可以让患者收益最大化。”
霍从军无言以对。
继续心肺复苏自然可以让患者的收益最大化,放弃做心肺复苏,就要宣布死亡了。
霍从军看看四周,随着各科室的医生们到位,急诊室的繁忙景象,已经得到了略略的缓解。工地里虽然还有人送过来,但总人数是很少了。
霍从军舒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判断。”
“是。”凌然回了一声,胸部按压的动作都没有变化。
吕文斌这时候做完了手里的事,快步而来,低声道:“凌医生,我来帮你。”
“准备电击。”凌然直接就下了命令。
“哦……是。”吕文斌用了几秒钟反应,才拿起了电极板。
“200焦。”凌然下令。
吕文斌重复:“200焦,让开。”
除颤仪轻轻的释放了电流。
凌然看也不看,直接就继续做起了心肺复苏。
心肺复苏的中断要越短越好,这是借用外力,给予身体的后勤支持,后勤中断的越久越频繁,就越容易得到一个烂摊子。
滴。
滴滴。
心电监护仪,突然响了几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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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自主心律
“自主心律。”牛护士第一时间喊了起来。
她做护士都有20多年了,算起来,比在场某些医生的年龄都大,虽然持续1个小时以上的心肺复苏,她也很少见到,但不妨碍她对病人状态的认知。
这时候,大约是此病人最关键的时间了。
吕文斌亦是稍稍振奋了起来:”是qrs,有点宽……”
凌然默默点头,道:“摸一下大动脉。”
他自己的手已经木掉了,怕是摸不出什么来。
凌然的话音刚落,牛护士就扣住了病人的动脉:“很微弱。”
微弱也比没有好。
这个时间,平时完全不可接受的身体状况,也都变成了好事情。
凌然继续开始胸外按压,并道:“再推利多卡因和肾上腺素,加15毫克地塞米松。”
牛护士立即执行,如果说,几个小时前,她还对凌然有所怀疑的话,现在已经是转移成了佩服了。
做心肺复苏其实是一件混杂着绝望和希望的事。
普通人做心肺复苏,连续5组,每组两分钟就很辛苦了。
在一些地方的执医考试中,心肺复苏都只需要做三组,后两组只要做口述模拟即可。也就是考虑到了考执医的学生们的体力问题。
但在现实中,单人完成一个小时,乃至两个小时的心肺复苏的比比皆是。
大部分医院,都会流传一个某某医生持续做三十分钟或者四十分钟心肺复苏的故事。
这些故事,并不一定是发生在某些身体强壮的医生身上的,更多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们在救命而无力惜身罢了。
坚持10分钟,也许就能救活了……
再坚持五分钟,也许就能救活了……
再做两组,两组以后就知道情况了……
再做一组,或许就能行……
再坚持一下子……
做心肺复苏,就是怀着最大的期望,并常常看到最大的失望。
超长心肺复苏尤其如此。
100名接受超长心肺复苏的患者,可能只有一个人能够恢复自主心跳,而要做200次的超长心肺复苏,才有可能遇到一个人苏醒过来。
但是,如果有200万人接受超长心肺复苏的话,就会有1万人活着出院。
2000万例超长心肺复苏的案例的话,则是10万人苏醒。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种希望中的努力,往往酝酿着更大的失望。
到了牛护士这个岁数,她已经不再期待着奇迹了。
按部就班的完成每天的工作,救人则喜,失败亦不悲伤,到了回家的时候,将医院里的情绪,与白大褂一起丢下……
不过,牛护士依旧期待着看到凌然这样的医生。
扪心自问,真的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