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凌然-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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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肝脏窝在腹腔内,并不能随意的转动,检查起来,心理负担是比实际操作要复杂的。
“没有出血。我们继续。”凌然抬头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48分钟,但是,该做的步骤,却一步都不能省略。
刚才若是不检查渗血出血,或者检查的简略一点,也许能节省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但是所冒的风险是否值得,又是另一项考量了。
外科医生站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就在不断的做判断题,奈何越是复杂的手术,就越难做出判断题。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指南,各种循证医学,各种树状分析……
这其实很像是围棋,每一步的落子都会影响到后续的发展,可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能算到哪一步,又要看棋手的判断。另一方面,为了解决这些困难的计算,又出现了各种定式,如大雪崩、妖刀等等。
用好定式,分配好时间,做好基础判断,差不多就算是一名高阶医生了,但真的要算起来,也不过是业余选手的水平。
真的要成为相当于职业棋手的医生,所需要掌握的技能就更多了。
凌然用完美级的徒手止血,不断的判断出血点,乃至于预判出血。
每当拿起电刀的时候,完美级的热止血技术又会发挥作用,使得脆弱的肝脏,既能止血,又不至于被灼伤,其中仅仅是距离的判断,就足以令业余选手喊妈妈。
大师级的间断缝合术,随时准备用于补救,而当肝切除的最重要的步骤,做预切线的时候,缝合的时间和力度,都不可避免的影响着此手术的预后。
同时,大师级的肝切除术和完美级的淋巴清扫术,更是手术进行的基础保证。
局部的腹部解剖经验,核磁共振片阅读、x光片的阅读技能,乃至于心肺复苏的技能,都是提高手术安全度的技术。
此时此刻,就算是参观室里的高阶医生,也只能看到凌然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术,而不能完全了解到手术的难度。
凌然像是平常那样,按照既定的操作,一步步的进行,在游离了各条韧带之后,凌然还用各种颜色不同的条带,悬吊起管道,从而显示出肝右动脉右前,右后支……
此时,如果有一个小人,落在右前支下方的肝脏上,它的脚下,将是一片柔软酥脆的血肉地板,使劲踩一脚就可能冒血,它的头顶,将是一片彩带吊起的血肉管道,颤巍巍的抖动,还可能落下血滴,更上方,则可能有硕大的眼睛路过……
手术,进行的极其顺利。
手术室与参观室,都充满了平静的微笑。
所有人都觉得稳了,唯有徐稳,稍稍察觉到一些手术的困难,心里默想:真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今天的手术……
“血压升高。”麻醉医生忽然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尖,像是机器的警报似的。
滴滴滴滴。
紧随其后的,就是机器警报了。
那一瞬间,如果看麻醉医生的脸,多数能看出一张紧张和“我怎么这么倒霉”混合的造型。
然而,并没有人看向麻醉医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冲向了凌然。
主刀医生,就是手术中的最终决定者。
凌然的思维也有一瞬间的暂停。
转瞬,凌然就丢开了手里的器械,声音清晰的下令:“都不要动,所有人住手。”
话音刚落,腹腔内就喷出了一条血泉。
血泉的高度不高,若自流泉似的,咕嘟咕嘟的从肝门的位置冒起来。
徐稳和张安民的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
你妹,血管破了?
肝脏手术,最怕的就是血管破裂了,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瞬间,张安民的手就抬了起来,想要去堵血管。
“先不要动。”凌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阻止了张安民的动作。
主刀凌然,也没有立即动手。
于是,围着手术台的一名主刀,两名助手,一名器械护士,以及一名刚刚站起来的麻醉医生,全都浑身僵直的看着中间的患者伤处,看着一股股的血,咕咕的涌出来……
凌然眼都不眨的看着下方。
这是用模拟人的时候,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凌然并没有用模拟人做一次完整的手术,也无从知道会有这么一刻。或者说,就算他用模拟人做一次完整的手术,因为身边的麻醉医生不同,也许得到的也是不同的结果。
有无数个念头,在凌然的脑海中炸响。
为什么?血压为什么升高?这是第一个在凌然脑海中窜出的念头。
但是,凌然并没有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术中高血压的原因可能很多,疼痛、低氧血症,高碳酸血症,或者是体温过低,血容量过多都有可能,然而,此时并不是纠结血压为什么升高的时候,问题的关键,在于必须及时止血。
只要血压升高的原因与止血之间没有冲突,那么,血压问题就可以甩给麻醉医生去处理。
紧接着,更多的问题出现在凌然的脑海中。
“血管为什么破裂?”
这个问题,被凌然给揪住了。他盯着下方的出血口,想了又想,才缓缓开口:“张安民,先抽吸,从边缘。不要触碰任何组织。”
呼……
呼……
楼上楼下,几乎是同时传来松气的声音。
过去的五六秒钟,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许多人都以为,凌然是被吓住了,或者僵掉了。
类似的场景,医生们其实没少见到或听到。
血管破裂,鲜血涌出的压力,不是每个外科医生都能承受得住的。
凌然其实也很少有这样的经验,系统更没有给予他类似的技能。
但是,在急诊科里的一年多时间里,凌然所承受的决断压力,却从来都不少的。
在熟悉的“苦库……”的抽吸声中,凌然用手指了指涌血处,道:“这里的血管可能是酥脆了,加上被癌细胞侵蚀,之前被其他组织压迫着,如今压迫失去了,血就喷出来了。”
“血管都……酥掉了?”徐稳不由自语了一句,这个概念,对于做肝胆的医生来说,其实是有些震撼的。
在场的医生,这时候才意识到,凌然刚才为什么两次三番的强调”不要动“。
如果血管真的是酥脆的,那手一压上去,血管残片就可能碎入血管中,很容易就在体内其他部位造成血栓了。
凌然眼睛望着涌出的滚滚血流,没有立即去堵,而是稳稳的道:“血管酥掉了也没关系,缝合好,一样可以用,只是缝合的难度比较大,术后用药得注意。麻醉医生,还有多久可以把血压降下来?“
“马上就起效了……那个……失血太多了……”麻醉医生的头皮都是炸的,这病人的身体也太渣了吧,简直是豆腐渣啊,怪不得别的医院医生都不愿意给他做手术。
凌然自己不懂麻醉,也没有指挥的意思,“恩”的一声,依旧语态稳定看着伤口涌血,道:“我们前半段的手术做的很顺利,现在流点血也没关系。好了,暴露出来了,镊子。”
器械护士快速的递了镊子给凌然。
凌然动作小巧的夹住了一片自血污中暴露出来的想血管残片。
“剪刀。”
“好了。”凌然将剪下来的残片放入透明小碗中,再丢下剪刀,又要了持针钳,当场开始缝合血管。
随着血压的降低,咕咕而出的血流也失去了威力,失血很快停止。
“880毫升。”麻醉医生低声报了一个数字。
凌然笑笑:“超出预期,但没关系。”
“全靠凌医生临危决断。”徐稳松了口气,顺便一舔。
张安民学着前辈的语气,道:“这种意外,遇到其他人可能就要死了。”
巡回护士等他们都表达了一片舔心以后,问:“剪下来的组织要送检吗?”
“不用。”凌然道。
他话音刚落,对讲机传来参观室内的冯志详的声音:“凌然,剪下来的血管残片没用的话,给我们看一看好不好?”
“大家比较好奇,恩,学术好奇。”祝同益也说了一句。
凌然于是点点头,道:“再派一个人进来取。”
说完,凌然就继续闷头做手术了。
参观室里的众人,则是看着各自前方的高清屏幕,心头一片好奇与火热。
第647章 桃酥血管
京华六院的手术室与参观室互相可见,但有不同的门禁通道入内。
手术科的小护士,从手术室里端出装着血管残片的小透明碗,再从侧门出来,小心翼翼的端上了参观室。
参观室的门口,冯志详教授、祝同益和王院长,三人分守三边,早都等的不耐烦了。
“东西给我。”
“恩……”
“我……”
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让端着小血管的小护士有些不知所措。
“拿给我。”王院长再次发话。
他是副院长来着,小护士乖乖的将小玻璃碗递给了他。
“一起看。”王院长说着,将小玻璃碗端到了参观室的中间,旁边自有小医生递上干净的镊子等物。
王院长将小碗放好,取了镊子,在血管残片上轻轻的戳了戳。
“怎么样?”在他身后,就有一名普外科的副高好奇了。
“你们试试看。”王院长没有直接回答,想用镊子把血管残片给夹起来,手往前伸了一下,又给缩回来了。
转头,王院长还把位置给让了出来。
在他身后,冯志详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接了镊子,口中说“我来”,一个人把最好的中间位置给占住了。
他是真正的普外科大拿,不止是肝胆外科,而且是普外科的大拿。
虽然因为普外科的学术强度不高,冯志详没能捞到进工程院的机会,但在医学界,该有的名声还就是名声,以医学专家的身份站在这个房间里,冯志详面对祝同益也是不虚工程院院士又如何,还不是骨科的。
祝同益年纪大了,不能玩抢来抢去的游戏了,他稍微让一下,其他人也就不敢抢了,几个医生都拿着镊子,也不能伸手进去。
冯志详伸了镊子出来,却是轻轻的往血管残片上一碰,就停顿了下来。
做手术做了四五十年的人了,对于人体的血管熟悉程度,可以这样形容:某美食家22岁开始,一天三顿去同一家火锅店吃饭,每顿都点黄喉,连吃四五十年,此美食家对黄喉有多熟悉,冯志详这样的大牛对人体的熟悉程度,就是这个的十倍以上。
可以想象,当冯志详在这样的血管残片上,用镊子戳一戳,他感受到的,就相当于美食家看到店家端来了黄喉,用筷子在上面戳了戳。
今天的黄喉脆不脆,今天的黄喉新鲜不新鲜,今天的黄喉煮多久合适如果吃了40年的黄喉,用筷子还戳不清楚的话,那也不能叫美食家了,被美食家做成黄喉还差不多。
冯志详手一搭,就有了感觉,不过,不像是王院长适时的停下来,冯志详抬起手腕,啪啪的捏了两下镊子,却是又放低了姿势,用镊子轻轻地夹住了那片血管残片。
从杜院士的肝部取下的血管残片,颤巍巍的在半空中晃动,像是一片蔬菜地里,用过的破地膜似的,有点忽闪忽闪的。
冯志详再缓缓的转动手腕,将那只血管残片,落回到了玻璃碗里,并将镊子放在了旁边。
参观室里的医生们,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冯志详。
不过,因着冯志详的身份,这次是没人问出声来。
冯志详笑笑,却是让开了位置,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众人自己试。
王院长咳咳两声,道:“祝院士?”
远来是客,何况人家是院士呢。
“那我先试试。”祝同益当仁不让的站了上来,拿起镊子,大大咧咧的就要去戳那片血管残片。
就要伸到碗边的时候,祝同益瞥见了冯志详嘴角的轻笑。
那是带着讽刺的,来自于普外科医生对骨科医生的天然的歧视的微笑。
祝同益悚然一惊,普外科都不是好东西,京华六院的王院长也是普外出身的!
于是,祝同益的手腕一手,镊子尖轻巧的在碗边打了个转,然后,祝同益手持镊子,就轻轻的戳在了那血管残片上。
祝同益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论年纪,祝同益比冯志详还大个七八岁呢,如果将大家都比喻成美食家,祝同益这个美食家,吃黄喉的次数,要比冯志详多7665次以上。
虽然说,骨科医生对比普外科,确实没有那么惊喜,但对血管的了解是类似的。同样用美食家做例子,冯志详或许对百叶要熟悉的多,但对黄喉却不会。
祝同益微笑了一下,然后也是举起镊子,在空中虚捏了两下,然后猛的向下,轻轻的夹起那血管残片,作势在空中看了看,又给放了回去。
接着,祝同益让开了位置。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京华六院肝胆外科的一名副高早就按捺不住了,不是很高兴的拿起了镊子,一边去戳,一边语带埋怨。
镊至!
血管碎!
副高:…(⊙_⊙)…
祝同益和冯志详同时笑了出来:嘿嘿嘿嘿嘿……
王院长没好意思笑自己院的医生,但嘴角也是挑了起来。
“这是什么鬼血管……”副高有点意识过来情况了,面上有些挂不住。
“桃酥血管。”冯志详啧啧的道:“我刚起的名字,怎么样?”
“把桃酥切的半透明了,大概就是这种手感。”祝同益赞同。
参观室内的医生们终于明白了,纷纷取了镊子上来围观。
半个小拇指盖大小的血管残片,分分钟被夹成了碎片。
待到再也夹不起来的时候,参观室里的空气,莫名的变的沉重起来。
“杜院士的血管就脆成这样?这还怎么做手术?”
“也不至于全部都脆成这样。”
“差不多了,再说了,这个部位都到这个程度了,再软和也软和不到哪里去。”
小医生们的心理负担轻,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然而,在场的高阶医生,却是没有一个说话的。
对付酥脆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