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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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坐在车上知趣地说：“少恩，先送我回家，我有点儿累了。”
　　“也好。”
　　陈少恩的车在前，石磊的车心照不宣地跟在后面，一起朝森林半岛驶去。
　　十分钟后，林月站在二楼卧房的窗口，看着两辆车徐徐驶离，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失落。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在这场三方交易中，林月也是受惠的一个，可是她常常还是有种违心的落寞感。如果每个人都能勇敢地做自己，那么这个世界说不定已经改变了今日的模样。正是每个人的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才造就无数此等闹剧上场。
　　林月觉得一阵疲惫袭来，和衣躺在床上，竟也昏昏睡去。
　　恍惚中马驰原站在合欢街老宅前敲铁门，林月打开门看到他，也是怔了一下。马驰原身着蓝色的快递工装，兴奋地晃着手里的手机说：“小月，小月，终于有唱片公司愿意为我出唱片了。刚刚公司老总亲自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前去北京商讨签约事宜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林月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伸手抹去马驰原左脸上附着的灰尘，说：“这么多年你终于熬出来了。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马驰原说：“小月，专辑里的歌全部都是为你而写，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我为你浅吟低唱。”
　　林月摇了摇头说：“可是我知道娱乐圈的路很难走，你都已经二十八岁了。”
　　“没关系的，陈楚生也是二十八岁才红遍大江南北的。”
　　林月想到陈楚生，那个抱着吉他唱歌的瘦高男子，心地宽慰地笑了。
　　马驰原忽然紧紧抓住林月的手说：“小月，别嫁给他，你要等着我。等我像陈楚生一样红了，你父母就不会嫌弃我是菜市场小贩的儿子了。”
　　林月觉得委屈，她正想解释，她想说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酿成苦果的是曾经的年少轻狂，并不是父母的只言片语。
　　电话突然响了，林月挣扎着从梦中惊醒，起身找到手机，看到一通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
　　原来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生活依然要继续。
　　林月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电话打过去，却是长久的盲音。
　　半小时后，电话再次打来，一个年轻男子在电话里说：“林小姐，我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急诊室的医生，你的朋友两小时前发生了车祸被送往医院急救，我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你的电话，还麻烦你尽快赶来帮他交纳医疗费，谢谢。”
　　林月茫然地问：“哦，是哪个朋友呢？”
　　“稍等。”男子在电话那端快速地询问护士，然后再对着话筒说：“是一位叫马驰原的男士。”
　　林月的心瞬间纠结在一起，“那他怎么样了？”
　　医生笑着说：“他并无大碍，经过急救处理后已经送往病房休息，只是因为出血过多，并没有很清醒。所以我们不得已才打电话给你，请你见谅。”
　　“没关系的，我这就去。”
　　林月慌成一团，想打个电话又不知道该打给谁，石磊显然正跟陈少恩在一起，想来也不方便打扰。她只好站在镜子前定了定神，从抽屉里取了一叠现金塞到包里，又清点了钱包里的银行卡才匆匆出门。
　　马驰原醒来已是黄昏，他睁开眼睛看到林月，张嘴便说：“抱歉啊。”
　　“嘘，不要说话。”林月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说：“我在粥店帮你买了一份田园蔬菜粥，现在还热着呢，你要不要吃？”
　　“不要。”马驰原摇摇头说：“不饿。想喝水。”
　　林月赶紧取了干净的吸管插在水杯里，递到马驰原的嘴边。马驰原喝了几口就笑了：“没想到我也能有今天。”
　　林月嗔怪道：“以后真的腰小心点儿，不过幸好并无大碍，你也实在是该停下来休息几天了。”
　　马驰原笑：“不是，我是说我也能有今天这样被你贴心照顾的时候，已经满足了，死而无憾。”
　　林月假装生气，走到窗前背过身去，说：“无缘无故总说这些伤人心的话，也并不是我说你，好好唱歌已经足够你和转转生活，何必要那么拼命。”
　　马驰原看到林月这样，只诺诺地说：“我并不是存钱来做别的，我只想存够钱自费出一张专辑，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用心地唱歌。”
　　“专辑对你那么重要吗？”
　　“有点儿重要。”
　　林月想说：“那我帮你出。”可话到嘴边并未说出来，只轻轻叹气说：“再重要也要慢慢来，命都没了，还要专辑做什么。”
　　“至少可以留给你听啊，只要你还能听到我的歌，我就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傻瓜！”林月转身走到床边，看着马驰原的眼睛，说：“以后不许你这么不珍惜自己。就算是依然去送快递，也要学着慢下来。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晚点儿的时候，林月打电话给石磊，让他去交警大队询问一下案情。马驰原开着破旧的三轮车在机动车道上与一辆奔驰发生碰撞，奔驰车已经送往4S店维修，费用该是不小的数字。林月希望石磊能打听到奔驰车主，私下和解。
　　石磊之前做的一档电台节目正好跟交警大队有过一段合作关系，所以顺利地拿到了奔驰车主的电话号码。也恰好车主也是一个爽快人，听明白石磊的意思，直接说：“车进店维修的费用大概要三万多，那快递员也挺不容易，他能付我一万即可。”
　　“谢谢，谢谢。你把银行账号发给我，尽快打钱给你。”
　　石磊拿到银行账号后，坐在电脑前几分钟就转了一万块钱到对方的账户，然后致电林月：“小月，放心，事情都办妥了。”林月回头转告马驰原：“放心吧，事情读办妥了。”
　　马驰原虽腿骨骨折，可是他并不糊涂，见林月这样说，也不便细问，只是在心底暗暗发誓：林月对他的好，日后定要百倍报答。
　　林月笑说：“现在该有胃口了吧，听话，把粥吃了。”
　　马驰原乖乖地坐直身体，刚吃了几口，突然说：“哎呀，转转怎么办？她早该放学了。”
　　林月说：“放心吧，我已经打电话给雅洁，拜托她去学校门口接转转到她家暂住了。”
　　“谢谢啊。”
　　“不谢。只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更要保护好自己。”
　　“也要保护好你。”
　　“怎么保护？”
　　“以身相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5

　　马驰原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方才跳着脚出院，回到家里静养。
　　林月每日从学校返家后直接到马家买菜洗衣做饭拖地，晚上很晚才回到森林半岛的父母家里。自从林月和陈少恩的婚事定下来后，林铭文和唐娜并不干涉林月的行程安排。别说只是简单的晚归，就算是夜不归宿，似乎也不会过问更多了。他们相信林月，更相信陈少恩。殊不知，一墙之隔夜不成眠的林月，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跟陈少恩见面了。开始的时候陈少恩还有打电话过来，她都想办法回绝掉。后来陈少恩渐渐嗅到什么异样的味道，也就很少主动电话联络了。
　　此时的林月，真的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烈日炙烤，车辆呼啸，她忐忑回望四周，竟然找不到一个同路人。至于石磊，那个承诺永远都陪在她身边的石磊，林月再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这天林月又是天蒙蒙亮才睡去，一觉醒来依然是中午，和会馆的工作人员已经把订餐送到家里。唐娜打开保温箱，开心地说：“少恩知道小月在家，特意又加了两个菜，都是小月喜欢的。”
　　林铭文站在餐桌旁，看着林月微笑说：“少恩这孩子，真让人省心呢。”
　　林月匆忙洗好脸从卫生间走出来，见此情景，也不好即刻出门了，只好也跟着在餐桌旁坐下来，端起碗快速往嘴里扒饭，只求赶紧吃完，赶去马家。
　　唐娜夹了几块糖醋里脊塞到林月的碗里，疼惜地说：“小月，慢点儿吃。”
　　林月不经意皱了皱眉说：“妈妈，不要夹菜给我，我自己吃。”
　　唐娜不理，只继续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糖醋里脊了，每个周末都盼着妈妈做给你吃呢。呵呵，可惜我们家现在很少开伙了，妈妈的厨艺也快忘光了。不如哪天你跟少恩一起回来，妈妈做菜给你们吃，好不好？”
　　“哦，好，再说吧。”林月匆匆应了一声。
　　林铭文又不失时机地舀了一勺水晶豆腐塞到林月的饭碗里。眼看着半空的饭碗又满了起来，林月赌气地把碗放在桌上说：“爸爸，干什么呢？我已经三十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用得着这么殷勤吗？”
　　唐娜看了看林月，小心地问：“小月，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没有。”林月方觉失态，赶紧连连否认，“我只是因为刚起床，胃口没那么好而已。”
　　林铭文笑：“看你吃的那么起劲，还以为我的宝贝女儿饿坏了呢。”
　　林月重新端起碗，食不知味地快速往嘴里扒饭。这次连唐娜都看出了异样，默默地跟林铭文对视一眼，用汤碗盛了半碗汤推倒林月面前，淡淡地说：“喝点儿汤吧，你最喜欢的榨菜肉丝汤。口味鲜美清淡，这个季节喝正合适。”
　　林月冲唐娜笑笑，放下饭碗，喝了几口汤，逐回房间换衣服出门。
　　看着林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庭院的大门之外，唐娜担忧地说：“小月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事儿。”
　　林铭文安慰：“可能是学校的事情，不用太担心。我相信我们的女儿有能力处理好任何麻烦。”
　　唐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走去厨房收拾碗筷。
　　顺着厨房望过去可以看到陈少恩在森林半岛买下的那栋新居，院子里经过一番精心设计和修建，颇有一番绿色田园的风貌。这是林月一直喜欢的格调，跟合欢路的老宅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只不过老宅已经老去，新居正待新生。
　　唐娜看着，又发了一阵呆，用抹布擦干净手，拨通石磊的电话。
　　石磊接通电话，慌忙问好：“唐阿姨好。”
　　唐娜回过神来，问：“石磊，阿姨打电话给你只是想问问，小月她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阿姨，为什么这样问呢？”
　　唐娜笑：“呵呵，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小月这段时间的情绪不是很对劲。”
　　“放心吧，阿姨，小月好着呢，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如果你真不能放心的话，我下班后约小月见一面聊聊再说，你看成吗？”
　　“好啊，好啊。”
　　唐娜放下电话一颗心放了下来，石磊放下电话一颗心却悬了上去。
　　石磊也有段时间没见到林月了，对她的状况当然也略有耳闻。陈少恩跟他说起的时候，石磊也只当是林月正常的情绪起伏，并未放在心上。再说本身三人之间的关系尴尬微妙，石磊也不方便在这件事情说插手过多。所以只听说林月心绪不佳，拒绝跟陈少恩见面，石磊并没有亲自过问。
　　林月面对石磊倒也痛快，直接跟他了实情，也道出了内心真实而纠结的困扰。石磊叹气：“小月，对不起，听从心的选择吧。”林月也叹气：“可是又谈何容易呢？”石磊索性说：“下班后我去探望马驰原，再怎么样，我们也算是多年的普通朋友吧。”林月轻松地回：“好啊，那就来吧，欢迎的很。”
　　石磊见到马驰原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练习新作的曲子，林月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招呼石磊：“呵呵，随便坐，我弄点儿水果给你们吃。”马驰原放下手里的吉他，顺手打开几上的MP3，美国乡村音乐的旋律回荡在简陋的房间里，有种说不出的的悠然自在的味道。
　　石磊坐在沙发上寒暄：“抱歉啊，来得太匆忙，没来得及买礼物，只想先来看看你。”
　　马驰原笑：“你我之间又何必拘泥定式呢，能来看看已经很好了。再说我也正准备打电话给你，请你帮忙把林月带回去，她已然是别人的未婚妻，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很合适。”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真的就要带她走了。不为别的，只为我不能忍受她遭人嫌弃。”
　　“并非嫌弃，只不想让她自己折磨自己。”
　　此刻，马驰原看着石磊的视线认真又真诚，他想了很久才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以身相许只是一种相对理想的状态，残酷的现实有太多的羁绊，如果真的是为林月着想，马驰原觉得他应该主动放手，至少给林月一个自己思考的空间。
　　说话间林月端着一个水晶水果盘走出来，放在沙发前的几上，像个真正的女主人一样招呼石磊：“吃吧，都是刚从市场上买来的新鲜水果。”
　　马驰原笑：“是的。就连水晶果盘也很新鲜，放在破旧的几上，破坏视觉和谐。”
　　林月扭头看着马驰原，幽怨地问：“你是不喜欢我买的这个水果盘吗？”
　　“是太喜欢了，不忍看它蒙尘啊。”
　　林月听出了马驰原话语里的味道，这也是两个人最近两天激烈讨论的去留问题，低下头默默不语。
　　石磊想了一下说：“不如这样好了。反正我的时间也多，我可以抽空来照顾这只破腿。林月你也疲累了一段时间，就暂且回家休息一下，顺便陪陪叔叔阿姨。他们的时日也并不多了，比马驰原更需要你的陪伴。你说呢？”
　　“哎吆，还破腿呢，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好不好。复活那边已经说定明天开始登台了。石主播的心意我领了，实在是不需要再麻烦你了。”
　　石磊听马驰原这样说，知道他的主意已定，故意问：“真的不需要麻烦我了？”
　　“真的。”马驰原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说：“看，完全恢复正常。没有问题的。”
　　林月赶紧说：“可是医生叮嘱过要你卧床满三个月的。”
　　“是医生迂腐。叮嘱适用的对象大概适用于中老年吧，我可是青壮年呢。”马驰原说着还不忘握了握手臂，展示力量。
　　林月问：“你真的是在赶我走吗？”
　　马驰原走过来，在林月身边坐下，认真地说：“小月，并不是我要赶你走。石磊说的很对，你要听从心的选择。你陪伴我身边的这段日子，我真的感觉很幸福。可是你自己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