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不过你掌心的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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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眼神太过恶毒,沈暮转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知道我意有所指。
洛施把我扶起来时我全身无力,一种浓烈的虚弱感直冲头顶,我仿佛看到了校门口驶来的汽车顶部闪烁的警灯。
☆、Chapter 12
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三年前宣判付宇时那掷地有声的一句无罪释放。
法官砸锤之后起身离去,眼看着另一旁的陪审席上付宇的父母一脸释然,微笑着拥住憔悴的付宇,不知他母亲对他说了什么,他一脸凝重稍稍有些缓和。
陪审席的这一旁却是另一副天差地别的场景。
桃子妈妈仍旧不甘心地盯着对面相拥的三人,倒在身旁紧攥着拳头的桃子爸爸怀中,掩面痛哭起来。
我全身冰冷地坐在听众席中,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我死死咬着嘴唇,齿间溢满血锈味,却依旧浑然不知。
身旁的洛施轻轻地握住了我颤抖的手。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一旁传来喧哗声,我们都抬起了头。
坐在一侧的篮球队员都站起身来,拥抱着迎接付宇的归来,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得意之色,我只觉得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当打开法院的大门时,屋外的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走下阶梯,看着眼前的种种,我们仿佛穿过了一个世界,来到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尽管周遭全是熟悉的景象,看见的却早已不是当初熟悉的人。
我想这几年来我对桃子的思念只是有增无减,眼泪或许是流干了,但她在我心里留下的痕迹,不会磨灭。
梦中醒来时车中一片寂静。
洛施正摆弄着手机,见我醒来,伸手帮我拉了拉垂下的毛毯。
她最近下载了一个语言考级的App,努力地学习着大学时期落下的语言课程。
我知道,她做的这一切,皆于李默。
他一直都在她遥不可及的远方,她心中坚信,自己只想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她能够奋力追上他的脚步,这是她的所有追求。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她正专注地看着手机,莹莹的光映在脸颊上,眼眸低垂,瘦削的脸颊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微微颤动,我真的挺羡慕她的,至少,她可以为自己的幸福默默努力,不顾结果如何,而我,早已对那人死心透顶,我只是走到了进退维谷的局面,不得不放下一切执念,我不想再争取了,我累了。脑子里又响起沈岚低沉的那句话:“我已透支,身心俱疲。”
我现在想想,自己只觉得自己这几年真的是白活了。自从桃子走了之后,整整三年我都还是一直自欺欺人,当初的我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沈暮对我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就如同期待飞蛾扑火。不管我再等待,再纠结,再挽留,其实尽是徒劳无功。
我看着身旁两个熟悉而日益成熟起来的人陷入了沉思。
那时大二的学习气氛紧张起来,我们投入学习的精力也愈发增加。随之付宇转学,桃子父母搬回了老家,李默调整了座位,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沈暮则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听学姐们说他在外地实习。
窗外的知了聒噪地鸣叫,寝室里的风扇吱呀作响,我和洛施满头大汗地匐在桌台上,用笔练算着密密麻麻的作业纸,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回头看正奋笔提书的洛施,一头长发垂在肩际,眼睛半眯着,左手紧紧攥着湿巾,脚尖不住的磕着地面。
眼前的洛施剪短了长发,收起了唇彩,脚下也换成了一双平跟鞋。我知道,就算她外表再怎样变化,她仍旧是她,那个为了梦想不断拼搏的女孩。
此刻她的梦想就坐在她的对面,若即若离,看似几步之隔,实则汪洋大海。
所有人都逃离了这座城市,让人悲痛的,不想回首过去的,肮脏的城市。
我却还留在这里,有着洛施的陪伴,过得极其平淡,转瞬即逝。只是我们互相之间都还记得那一段痛苦的过去,但我们都很默契地闭口不言。
☆、Chapter 13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计划着我的报复行动了。我要毁了他们的生活,不能让他们再伤害我身边更多的人,我要为我付出而被利用的感情做点什么,我要为枉死的桃子做点什么。
于是出现了故事开始的跟踪,我要从沈岚下手,彻底把沈暮的丑陋肮脏的秘密撕给所有人看。
但是伤人必伤己。
情况紧急,我前往美国,消失了三年。
所以我的计划不得不推迟到现在。
现在,我就要毁掉他的生活了。
但对于一直在我身边的李默和洛施,我始终保有歉疚。
回想起来,当时李默那不住担忧的目光,洛施每每对我说起都是微微地叹一口气,然后笑着说,他肯定是喜欢我。我看着洛施脸上似乎灿烂的笑容,但我清楚她的内心有多煎熬。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是爱上了不会爱上我们的人,或许,他们,我们,彼此间都不是对的人,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放下,所有人都选择了隐瞒。
车子停了下来,今天李默请我们吃饭,我们是给他送别。
我不知道洛施这些天有没有和他见过面,尽管面谈时李默和她总是笑语连连,但他只拿她当姐姐,洛施却执意坚守自己对他的感情。
于执念,我又何尝不是呢 。
从洛施由于紧张而崩起的背中,我看出了一切。
我想得有些累了,站起身来,他们的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我一笑。
“去下洗手间,你们别把我的东西吃光了哦。”
洛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默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我快步走向里间的卫生间,终于忍耐不住,趴在洗手池中呕吐起来,剧烈的腹痛让我强装淡定的脸颊上冒出了颗颗冷汗。
终于,胃中的疼痛稍有缓解,我看着水池中的秽物,擦了擦嘴角的污渍,按下了抽水按钮。
我关上门走出卫生间,抬头看到了靠在门廊墙角边的李默。
“你怎么……”我还没有说完,李默却自顾自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回头了。”
我停顿了一秒,报以苦笑。
“你不会再回来了,也好,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想将来某一天,我,洛施,也都会离开的吧。”
“你明明知道我留恋的是什么,”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问我,这是他最后一丝希望。
我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眼中的微光熄灭了,被我无情地捻灭。
我们之间,终不可能。
我走进大厅,调整好姿态,坐在了洛施旁边。
李默还在门廊口,看着走进走出的男男女女,他点燃了一支烟。
突然厕所里传来清洁大妈的惊呼声。
“保安!保安!”
眼前的地板上落了血液,一直延伸到洗手池。
没错,那是我刚刚吐出来的血。
李默不动声色地慢慢踱回了餐桌旁。
我端起橙汁轻轻啜吸着,洛施低头发起了短讯,我知道,那是和出国方面有关的一些咨询。
结好账单,李默看我和洛施站在路旁等车,他走上前来,拉过我的手,走到了一旁,洛施看了我们一眼,转过头去,没有再转过头来。
“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他单刀直入。
我淡淡地回应:“没有,如果一定要有的话,是这里。”我指了指心口。
他一脸怀疑地盯着我,看了很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说:“我要去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他没有说血的事情,当时他也不确定那是否是我的血,这些事他们其实根本一无所知。
不清楚,也好。
眼前的李默上前一步,拥住了我,在我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我的脑海里曾无数次想象过的这个画面,只是亲我的人,不是他。
洛施站在身后,久久没有动,冷风吹来,我们的眼泪,都轻轻地滚落下来。
我成功地瞒住了所有人,有关我的病情。
三年前的那个下午,我的第一次计划实施过程里,出现的小意外,让我消失了三年。
当我与沈岚打过招呼之后,胃中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终止了计划,我躲在街口的转角,看着四处寻找我的沈岚,强忍着疼痛,背靠着墙面,粗重地喘着气。
而当我回头,我看见了爸爸派来的管家,陆清。
他送我到医院,对病情缄口不提,之后忙着四处转院,手术,再后来,爸爸命他把我直接送回了美国。
或许是从小父母离异的缘故,从始至终我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提起过我的父母。自然,也没有人问过。
我是如此的恨他们,恨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又狠狠抛弃我。
我这些年唯一依赖的亲人,只有眼前的陆清。
小时候总在他怀中撒娇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成熟的模样,他也渐渐老去,皱纹悄悄地爬上了他历尽沧桑的脸庞。
回到美国后我一直在接受治疗,所有人都不让我和医生说一句话,父亲更是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无意之中我在护士站顺利偷到了我的病历单,我看到了医生在病历单上写下的英文字母。
GastricCancer。
我得了胃癌。
☆、Chapter 14
我是段音,今年22岁,两年前,我得了胃癌。
坐在白晃晃的病房内,身上的蓝色病号服散发的阵阵刺鼻气味直冲鼻孔,我捂住了脸。
陆清轻声推门进来,见我坐在床头,微微向我鞠躬并柔声道:“小姐,你醒了,今天老爷会来看你。”
我没有作声,也不想有任何表示。如果不是因为胃癌,我想那个人渣现在肯定还在外面和某些女人卿卿我我,纠缠不休。
我看着床头柜上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分外憔悴。听管家常言,我的样貌像极了已过世的母亲。
小时候由于我的认知期过长,8岁才开始上学,母亲总是独自在家里忙忙碌碌,让佣人们闲着,我知道她是怕闲下来的那种无所适从,因为我们的身旁始终少了父亲的陪伴。
在我看来,整个家庭从未完整过。
然后是他们送我去远在中国的奶奶家,转身便秘密地离了婚。
直到现在我对母亲的映像已然模糊,甚至有时候她的容颜都在我的脑海中不清不楚,我想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她已不在我身旁15年,对于她的记忆或许只是片段,她正渐渐淡出我的生命,除了槐花园里的那座黑色墓碑,我竟然没有留下有关她的任何东西。
我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是她的葬礼。我被火急火燎的陆清接回美国,被佣人们东拉西扯地穿上丧服。我讨厌黑色,它抑郁沉闷,只觉得自己会突然喘不过气来。我被推向母亲的灵柩前,看着里面熟睡的母亲,我觉得她只是睡着了,为什么周围的人要低声啼哭呢。
后来他终于来了,西装穿得极为邋遢,领带歪斜,衣口大开,用手捋着一头油腻的头发,还有一脸的胡茬。
我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听在外洗手的佣人说,他是刚从某个女人的床上爬来这儿的。
我说我恨他吗?不,母亲从未说过恨他。
我之后一直跟随陆清生活,直到他送我来中国,来新城大学。
在此期间,我学会了很多事情,例如,爱一个人,一定要专一。
我知道陆清是爱慕着母亲的,他和母亲是青梅竹马,为了她,他放弃了所有,义无反顾地在这个家任劳任怨地做了14年的管家。
爱是什么,爱是能让一个人放弃一切奋不顾身的勇敢。
如果舍弃不了,不要轻易说爱。
他的衣柜里还有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角边有些发黄。依稀看出那时的母亲长发及肩,体态丰腴,眉眼间尽显风韵。远远没有入葬时那样狼狈憔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我曾看过他对我说起我母亲时眼中那种柔和的目光,那就和洛施谈论着李默时眼中的温柔,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我当初与他人谈起沈暮时有没有,但我想现在我没有。
住院的期间是煎熬的,我不想就此离开这个世界,我还没有好好地和洛施道别,也没有狠狠地“报复”沈暮。
我想就是这种爱意与恨意交织的情绪,让我撑过了三年的治疗期。
当化疗开始,彻骨的疼痛布满全身时,我没有叫出声来,我死死咬着嘴唇,等待全身的疼痛结束的那一刹那,坐起身来,摸了一把脸,尽是泪水。
做完化疗的我身体愈渐虚弱,坐在夕阳下的病床上,看着橙红色的光芒抽离房间,落下山头,我想人的生命,大抵也是如此吧。从初醒时刻渐渐走向极盛,极盛之后便是衰亡。
上天怕是没有让我走过极盛,它让我直接走向了衰亡。
父亲推门进来了,这次他的着装总算是整洁了一些。
我回头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音儿……你就,别回中国了。”他嘶哑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看着窗外渐渐笼起的黑色,还是不语。
“你就住在爸爸家。。。让陆清陪你一起。。。。”他揉搓着手掌,一脸的急切。
“我不去。”我终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对于眼前这个我既熟悉又痛恨的男人,我实在不想多说什么。
“你的身体。。。”他继续说着,我及时截断了他的话。
“我在这里就很好,一时半会不会有事。还有,收起你的假惺惺,这些年我也看够了,这种虚伪会让我恶心。若你真的关心我,就把外面的人全都带走,给我留一个安静点的空间。”
见我如此决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慢慢转身走出病房,制止了病房外那个聒噪的西方女人,只听那女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门外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我把目光投回窗外。
每日化疗的费用那个男人全部会承担,我也只想一心把身体状况调整好,尽早回到中国。
但每天洗头时,头发总是一抓掉下一大把。
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稀疏,脸色蜡黄,眼袋加深,三年的时间,一个胃癌,改变了我太多太多。
可我还是这么倔强,我没能忘记所有的过去,没能忘掉心低那深深的不甘。
三年后,美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