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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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袁疾蠢,竟会认为他们是一路人。
他跟袁疾才不是一路的。
他暗处的麻烦事儿多了,但凡揪出来一桩,等着抄家灭族了。
这么一想,他是真的羡慕梁归仲。
梁大人制衡了这么些年,眼瞅着要苦尽甘来了啊。
袁疾被请出了董府,被大风吹了眼,忽然想转过来……
董尚书是有罪,却是为官不清、被武安规蒙混了的罪,皇上罚得重些,没得救了,但若是皇上轻罚,说不定还能保住,以董尚书这些年积攒的人脉,还是会有人替他求情的。
而他袁疾,不为私运之事,三殿下和四公子手里拿捏着的兵部把柄,都能让他喝一壶。
他和董治胜真的不是一条船的!
他该怎么办?
浑浑噩噩地,袁疾回到了千步廊。
站在兵部衙门的院子里,袁疾看着这个当值了几十年的地方。
不如认罪了吧?
前回,覃尚书已经劝过他了,他当时想垂死挣扎,现在,说不定还是认了吧……
可是,他有父母妻儿,他若是认罪,家里……
不!
他不能仅认罪,他得换命!
透过开着的窗户,袁疾看着临窗坐着的霍以骁。
覃尚书说过,四公子来兵部,并非是查闵郝与兵部之间的那些交易,至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是尤侍郎的死,是替平西侯府翻案。
梁归仲替沈家办了这么多事,敢第一个站出来踩沈家,难保不是和四公子谈了些什么。
对了!
他其实亲眼见过一次!
就在四公子出京去归德府前,就在衙门门口的那条道上,四公子和梁大人单独说了些什么。
当时看神色,两人交谈并不愉快。
不过,有一就有二,一次谈不拢,并不表示次次谈不拢。
随着事情变化,他们谈妥了!
袁疾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稳住心绪,先撑到下衙。
下衙后,他要寻四公子谈一谈。
这一天,霍以骁到了时间就收拾东西离开。
朱桓知他是去找霍以暄,让霍以骁替自己代为问个好,便也回宫了。
袁疾跟着霍以骁。
霍以骁一清二楚,引着人到了西花胡同,把袁疾揪进了宅子里。
“袁大人这是做什么?”霍以骁不悦极了,“我今儿有事,袁大人最好有什么就赶紧说什么,别耽搁。”
袁疾被唬了一跳,话直接冲口而出:“我、我作证尤侍郎是被害的,我可以伏法,求四公子放过我一家老小。”
霍以骁:“……”
说起来,这是跟他做买卖的第几个了?
不提方启川,还有一个史侍郎。
霍以骁啧了声:“袁大人,你们这些心虚的,是不是都喜欢跟我做买卖?”
一听这话,袁疾的眸子倏然一紧。
看吧!
他想的一点都没有错。
梁归仲根本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四公子能与梁归仲做买卖,那自己就一样有机会!
第551章 胡编乱造
霍以骁放开了袁疾,快步进了花厅。
袁疾一门心思要把买卖做成,追着迈了进去。
“四公子,”袁疾一面追,一面道,“四公子,我知道些事儿……”
霍以骁在椅子上落下,睨了一眼袁疾。
袁疾站在花厅正中,神情颇为无措,手脚怎么放都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霍以骁的视线,眼神飘得厉害,只是心神无法集中,以至于,他连自己所在的花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布置都没有映入脑海。
霍以骁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袁大人,坐下说。”
袁疾肩膀微微一松。
还行,能有个地方坐,看来四公子是愿意跟他谈一谈的。
比直接被逐客可强多了。
袁疾应了声,小心地坐了下去。
忽然,就听霍以骁道:“袁大人还能知道些事儿?就大人的胆量,真知道些什么,早交代了,还能挺到今日?”
袁疾的屁股刚挨到椅面,闻言一弹,整个人又站了起来。
霍以骁笑了笑:“看,袁大人的胆子确实不行。”
袁疾脸上发烫,他清楚自己的举动极其滑稽,只能讪讪看着霍以骁。
僵了一小会儿,袁疾又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四公子说得对,我这人就是胆小、不惊吓,”袁疾的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发抖,“我贪生怕死,跟四公子做买卖,也是鼓足了勇气,又脑袋一热,才迈出了这一步。四公子还是别吓唬我了,我经不住吓……”
霍以骁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只留下嘲讽:“我怎么觉得,是袁大人在吓唬我?怎么,一言不合,袁大人不做买卖了?”
“没有没有……”袁疾连连摆手,“没有吓唬四公子的意思……”
霍以骁道:“袁大人还是说重点吧。”
“重点,对,重点,”袁疾搓了搓手,挤出笑容,“我知道尤侍郎死前在查私运。”
霍以骁示意袁疾继续说。
袁疾道:“我记得,有一天清晨,我早早到了衙门,原以为我是头一个来的,没想到,尤侍郎已经在了。
他一脸疲惫,桌上堆着厚厚的文书,面前还摊着几张纸,上面写写画画的。
我就瞥了一眼,没看出来内容,只知道他不是来得早,恐是一夜没回。
我就给他去泡了壶茶解乏。
尤侍郎就问我,说,工部那儿,负责南北调运的押运官里有个叫武安规的,我认不认识。
我说,打过两次交道,不算熟。
尤侍郎就交代我,下回武安规回京复命时告诉他一声,他找武安规有事。
具体是什么事儿,尤侍郎那时候没有说,我一个做下属的也没有多问。
武安规在外头跑了好几个月,中间回京了一趟,就待了一天,等我知道时,他又出发了,我就没跟尤侍郎说。
再后来,尤侍郎出事了。
这事儿我一直没有跟人提,尤大人走得突然,手上没有办完的公务一大堆,都耽搁下了。
武安规也被我抛到了脑后,直到、直到他被四公子您人赃俱获。”
袁疾说到这里,见霍以骁没有什么反应,心里越发虚了。
“四公子……”袁疾试探一般,道,“都是真话。”
“是吗?”霍以骁问,“袁大人先前怎么不说呢?武安规早在归德府死透了。”
“我胆小,我还愚笨!”袁疾忙不迭道,“要不是昨日梁大人在早朝时的那番话,我根本没有想到,尤侍郎的死很可能是因私运而起。他就只跟我提过一次武安规,还就是让带个话,我真没有想明白来龙去脉。等我想清楚了,我就挣扎着挣扎着,来找四公子您了。”
“袁大人,”霍以骁直视着袁疾,沉声道,“你看,你都不知道尤侍郎找武安规要做什么,你这佐证连一面之词都算不上。梁大人手上,好歹还有郭泗那唠唠叨叨的文书。”
袁疾一听,后脖颈一凉。
四公子是在说,他的这些货,不够上乘,没有用处。
霍以骁又道:“袁大人也就是欺负尤侍郎死了不会说话,他当初有没有交代过你,你乱编就行了。只是,皇上要办沈家,三司、顺天府彻查案子,不缺乱编乱造的证据。”
袁疾的心沉到了水底。
他被四公子看穿了。
他就是乱编乱造的!
今儿苦思冥想了一天,编了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过程,可就是太天衣无缝了,两个当事人,尤侍郎已死,他一张嘴皮子说破了,都没人能质疑他说谎,而他也不能证明真有其事。
“我……”袁疾急得额头冒汗。
他要怎么圆这个谎?
他该说些什么,才能“证明”尤侍郎从未质疑过平西侯?
只有对平西侯府翻案有用的线索,才是四公子眼中有价值的、可以做买卖的。
袁疾想不出来。
黄卜庆以前还嘲讽过他,说他为三殿下、四公子的观政而心虚,莫不是狄察干的那些破事儿,他也有份?
当时他怎么回黄卜庆的?
他说,狄察才干了多久,能有什么破事儿。
他真正跟了很多年的是尤岑,也了解尤岑,可他还是想不到能……
等等!
袁疾一个激灵。
狄察有破事儿,有一桩大伙儿都知道的破事儿!
皇上不缺胡编乱造的证据,皇上要能狠狠出发沈家的实证。
私运铁器是大罪,陷害忠良是大罪,逼迫朝臣、中饱私囊、事情败露后杀人灭口,也是大罪。
虽然不是四公子想要的与“尤岑之死”有关的证据,但,多少能派上用场,也能做个买卖吧?
“我知道狄察经手的那批棉衣,高价采买棉花,加工成衣,最后‘赚’出来的那些银子是如何到了沈家手里的,”袁疾抹了一把脸,“最后得了好处的是沈家,狄察没得什么好处……”
袁疾是真知道,第一句话出口,后头就越来越顺了。
狄察的自罪书上写了这些,但罪责在己,他没有写过沈家。
他的妻子进顺天府告官,说自罪书是障眼法,沈家逼死狄察是不想偷运被曝光。
找不到书生,狄察又死了,就还是四公子说的“死了不能说话”,仅是佐证,力度不够。
袁疾需要证明,除了偷运,沈家不愿意被狄察供出去的,还有贪墨。
第552章 横冲直撞
如何名正言顺地把朝廷拨下来的银子花出去,又收到自己口袋,这是一门学问。
用袁疾的话说,狄察彼时很是苦恼了一通。
偷工减料、不顾边关将士们御寒,固然是一种方法,但狄察良心上过不去,他不愿意那么做。
况且,兵部到底还是覃政说了算的。
在覃政的眼皮子底下,那点儿“辛苦”银子,问题不打,可做那种黑心黑肺的事儿,覃尚书头一个不答应。
覃尚书又十分懂政务,想假意蒙混,不太可能。
最后,狄察选择了用好料来提高账面上的预算,采买时又压价得以获取利益。
“狄大人祖上做生意,家大业大,积攒的门路也不少,他自家的人去采买棉花,压了一番价格,”袁疾说,“而朝廷实际的采买价格,四公子,您之前和三殿下也指出来了,虚高。”
霍以骁颔首。
他们到兵部观政,最初就没有留情面,直接把价格问题摊开了说。
袁疾当时给的解释是“受收成和采摘人工的影响”,当场就被霍以骁驳回去了。
那一年,关内棉花大丰收。
根本不存在因收成而涨价的可能。
饶是如此运作,袁疾说,狄察最后还是自掏腰包、添进去不少。
因为,沈家的胃口大,户部那儿,闵郝又雁过拔毛。
也就是狄察家底厚实,不缺银子,这左手倒右手的生意,哪怕自家亏本,他也能挨得住。
毕竟,他靠着沈家才能接任兵部侍郎,怎么能不反哺呢?
“狄大人是初来乍到,他以前没有在兵部干过,对里头的政务不太了解,”袁疾道,“大事上可以向覃尚书、黄侍郎请教,细枝末节的东西,总不好一天到晚问个不停。
因着我是兵部老人,狄大人干脆全部问我了,他不是来混日子的,他想精通,我和他的交流就很多。
棉花采买到后续制衣,我都帮着参谋了,每一个步骤,我都知道,我也清楚他最后怎么把银子供给沈家……”
也正是因为袁疾算是半个自己人,在狄察“自尽”后,沈家把他顶了上去。
要不然,资历再老,以袁疾的能力,怎么可能升任侍郎?
不过是沈家在兵部实在无人可用,拿袁疾将就。
霍以骁听袁疾说完,又问了几个细节处。
袁疾都答上来了,大抵说的都是他真正知道的事情,他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慌乱。
“袁大人说的这些,”霍以骁的指尖点着扶手,缓缓,“三司和顺天府应该会很感兴趣。”
袁疾坐直了身子:“我、我会去顺天府找毕大人,只是,四公子,我交代了这些,我这条命就没了,我不求保命,就是希望,家里老少能不被我连累。”
袁疾的眼眶红了红。
强买强卖,他都得把这买卖做成了。
一开始,他只想着脱身、脱身,不要被牵连,不要损了自家性命,直到他意识到必死无疑之时,他才恍然,狄察真是个“幸运儿”。
自己往梁上一挂,老母妻儿送得远远的,隐姓埋名算什么,好歹有地方住,有粮食吃!
他要是自个儿投缳能换来如此幸运,他现在就去准备绳子。
“四公子,”袁疾深吸了一口气,“我把我知道的都向毕大人交代,尤侍郎的死,我能说得上的、不管有用没用,我也会说,您要觉得我说的那些不行,您教我,我照您教的去说。只要、只要能保住一家老小……”
霍以骁定定看着袁疾,道:“袁大人,你真的认为,我有能力保?”
袁疾被问得愣了愣:“若是连四公子都不行,那……”
那他还能求谁?
求陈正翰、毕之安吗?
求他们在御前替他的家人争取吗?
君臣、君臣,始终是臣,而四公子,是皇上的儿子,是唯一一个敢在御书房里和皇上对着干的儿子。
霍以骁看着袁疾迷惑的神情,抿了下唇。
他就是顺口一问,问完了,自己也知道,问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跟他做买卖?
不就是因为,他“财大气粗”吗?
他不稀罕皇子的身份,又确实因这身份得了好处……
他不想认的爹,始终是他爹,他想要认的娘,不管当爹的怎么说,始终是他的娘亲。
他再想当“霍以骁”,也始终不可能剐去一身骨血,换成霍家的。
血缘,容不得他选。
霍以骁撑着下颚,看着花厅外。
半晌,他道:“走吧,我送袁大人到顺天府。”
袁疾攥紧了双拳,固执地看着霍以骁。
霍以骁眉头皱起、又松开,道:“我尽力而为。”
袁疾悬着的心落下来了。
比起信誓旦旦,他更相信四公子的“尽力而为”,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