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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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子留在了牙城。
他跟管事说,既与家中说好了去关外赚钱,那不捣鼓出些名堂来就不回去了。
管事听了还很感动,鼓励了他一番,结了工钱给他。
等商队离开之后,闯子去见了两个“老人”,就是他跑腿时去的两家,与人家打听邝诉先前都问了些什么。
软磨硬泡下,有一位和他聊了些。
邝诉先前打听的是牙城之战。
闯子整理了老人的说法,写信寄回京中。
算算日子,若无意外,头一封信,大抵也能送到了。
只是线索还不够多,他需得再打听收集。
这么想着,闯子敲开了一家门户,迈了进去。
正嚼着干果的蹶子老头看见他,皱起了眉头:“你这娃儿怎么又来了?”
闯子咧着嘴笑了笑。
此时的京城,夕阳余晖渐渐散去,夜幕缓缓降下。
温宴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发胀的脖颈,与黑檀儿道:“回屋里去吧。”
黑檀儿趴在秋千上,并不想离开。
温宴只好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它去了,自己往正院走。
刚迈进去,邢妈妈快步过来。
“闯子的信。”邢妈妈将一信封递上。
温宴打开来看。
这封信来得正是时候,可惜的是,其中内容,不全是好消息。
邝诉的放弃算是情理之中,好在闯子多少有些收获。
闯子从一位老人那儿,得到了些牙城之战的状况。
温宴从头看了一边,与霍以骁此前从兵部的旧文书里记下的状况能对得上。
彼时西域大乱,部落之间打作一团,王庭无法掌控局面,甚至是谁家占上风,谁能拿捏王庭说话。
朝廷出兵西域的这场战,很难打。
那是混战,谁知道有几只螳螂,几只黄雀?
平西侯耗时数月,带领麾下将士步步为营,一点点推进,打得西域那些部落不得不暂且化解干戈,掉头联手应对西军。
如此一来,这仗就更难打了。
郁铮将军就是在那个时候,领命暗度陈仓、偷袭牙城,给了西域联军重击。
牙城位置要紧,联军不可能让它轻易落入朝廷之手,势必要重整大军把牙城打回来,而这就是朝廷想要的局面。
以牙城为牵制,吸引西域联军的注意,平西侯率西军进攻王庭,直捣黄龙。
谁都要称赞,那是极其精妙的调度与布局,给朝廷带来了胜利。
……
霍以骁从外头进来,恰好看到温宴站在院子里,手上拿着一封信。
“怎么站在这儿?”霍以骁问她。
“想事情走神了,”温宴回过神来,失笑着摇了摇头,把信交给霍以骁,“只差了一日半……”
“什么一日半?”
霍以骁不解,待他看完信,他也就明白了。
那位与闯子说故事的老人,反反复复念叨的,就是“只差了一日半”。
牙城是饵,郁家的任务是死守,拖住西域联军,他们确实战到了最后一刻。
这位老人,守城重伤,晕厥过去,也是运气了,被战死的将士尸体埋住,敌军破城后没有发现他还有气,于是侥幸留了条命,但腿废了。
等他被朝廷的回援从死人堆里挖出来时,他才知道,仗打赢了,但他们牙城活下来的,怕是都没有百人。
而那个时候,距离牙城城破,仅仅过去了一日半。
他们当时若能再撑一日半,就能等到援军回救。
霍以骁捏着信纸,眸色深沉。
这个“一日半”,在文书上自然有记载,可彼时只从冷冰冰的陈旧文书里看过,此时此刻,却仿佛是那位老人在耳边一遍遍反复低诉,压得人连呼吸都沉了。
信纸上写着,乌压压的西域大军,远比预想中的要多得多。
郁将军在战时曾派出传令兵,请求大军回援,只是大伙儿心里都没有底,在敌人围城之下,传令兵能不能把消息递出去。
“进去屋里说。”霍以骁牵着温宴往里走。
这信看得心里沉,需得缓缓,总不能一直站在院子里缓。
回了次间,温宴煮水泡茶,待茶汤清香飘溢,两人情绪亦缓和许多。
霍以骁指着信,道:“和兵部文书上都能对上。”
战争结束后,朝廷对牙城之战亦有争论与反思,如今再结合老人的回忆,并无多大出入。
郁家本该守住牙城,占据城池,以郁铮将军的能力,带领手下兵士,应该能坚持到西军大部队攻破王庭后的回救。
这也是大军当时定下这一暗度陈仓后声东击西的计策的缘由。
敢这么打,是上下都有信心。
郁家是尖刀,并不是牺牲品。
只是,战场千变万化,西域联军围攻牙城的兵力与预想中的多太多了,多到哪怕有城池守护,郁家死战到最后,还是被破城。
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695章 真的是熙嫔吗
老人的记忆,隔了二十几年,仿佛都还能闻到当初空气里的血腥味。
他告诉闯子,他守在城墙上抵御爬上来的西域兵,郁铮将军就在他不远处,他听见将军曾嘶哑着大喊“增援还没有到吗”……
彼时,牙城不可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牙城的唯一生路是大军回援。
可直到他坠下城墙、昏迷过去,援军都没有到。
等大军从西域王庭杀回牙城时,已是破城后的一日半。
信纸摊在桌面上,霍以骁的指尖落在上头,沉声道:“从现有的消息来看,谁都没有错。”
排兵布阵没有错,调兵遣将亦没有错。
郁铮将军带领子弟与麾下将士杀入牙城当饵,平西侯率大军只杀西域王庭、速战速决,以此来彻底瓦解西域联军。
事实证明,这条路走通了。
唯一的遗憾是,牙城。
对于那位曾经守过牙城的老人来说,彼时等不到回援时,他悲愤、绝望,被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后,他痛苦、无力,可从战局看,平西侯没有延误战局、没有见而不救。
他们都有失误,误算了兵力,但行军打仗就是这样。
无论是主帅、先锋、斥候,他们都是对垒的那个兵,而不是下棋时纵观全局、握着棋子谈笑风生的落子人。
温宴推了一盏茶给霍以骁,缓声问:“牙城之战,除却郁家与皇上的关系,还有什么联系呢?”
别说平西侯当年并未害郁家,哪怕退一步说,牙城之战就是人祸,那又与当时的八皇子、如今的皇上有什么干系?
西关外苍茫大地,八皇子人在京城。
霍以骁道:“你急着猜也没有头绪,闯子不是说留在牙城继续打听吗?那就再等等,长公主就指着牙城来有趣一把,定然有它的故事。”
要么是他们未曾掌握,要么,长公主和沈家从一开始就猜想错误,自己把自己坑了个够。
温宴颔首。
三更时,温宴从睡梦中睁开了眼。
外头是淅淅雨声。
京城的午夜,已经凉爽很多了,想来,再过些时日,秋天就要到来。
温宴转了个身,看着身边睡着的霍以骁。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刚才梦到了牙城。
温宴从未去过关外,但她知道,她梦到的是牙城,裹着沙粒的风吹得人连呼吸都紧得慌。
大战在即,驻守的将士们士气高涨,誓要坚守此地。
高台上,银甲的老将军慷慨激昂,鼓舞士气,他的左右,几个年轻些的子弟迎着大漠日落的余晖,振奋昂扬。
那一张张脸庞,其实五官并不清晰,只是那股精神气,让温宴觉得,他们信心十足、他们毫不畏惧。
大战一触即发。
将士们登上城墙,厮杀声震耳欲聋。
温宴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做一场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的梦,还是被那股子奋勇所感染,也被围困后的艰难所悲痛。
她看到了城门被叩开。
她嘶声裂肺地喊着再守一日半、只要再坚持一日半,大军已经攻下了王庭,正在回救的路上……
可城门还是被西域铁骑踏开了。
年轻的郁家战士扭过头来,脸上满是血污,温宴却在这一刻、第一次看到了那人的容貌。
陌生里透着一股熟悉之感。
温宴睁眼醒了过来。
梦境褪去了,牙城很远,她就在自己的家里、在霍以骁的身边,温宴轻声呼气、吸气,平复心中情绪。
这个梦,真实得可怕。
真实到,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阿宴。”
温宴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才发现霍以骁醒了。
“魇着了?”
温宴清了清干巴巴的嗓子眼,颔首道:“做了一个梦。”
霍以骁揉了揉她的脑袋,才把胳膊抽回来,他坐起身,趿着鞋子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她。
温宴小口小口抿了,整个人平复许多,道:“我梦到了牙城之战,我没有经历过,它却很真实,我就像是站在边上,看完了整个过程一样,我很难描述这个感觉……”
霍以骁躺下来,把温宴揽在怀里。
其实并不需要描述,因为霍以骁懂。
成亲之前,在听温宴有的没的说梦里如何如何之后,他也曾梦到过一些。
明明他不曾经历过、温宴也没有提过的琐碎事儿,就展现在他的梦境里,鲜明又真切。
他就站在一旁,看着梦里的温宴的一举一动。
真实到,他仿佛真的亲眼见过……
抚着温宴的长发,霍以骁问:“你在梦里的牙城看到了什么?”
温宴靠着霍以骁,一点点描述梦里场景:“我看到了郁铮老将军,他率领将士们奋战到最后,身中数箭,他重伤不支,是他的长子接过了指挥权,继续奋战,我看不到他们的模样,是了,我醒来之前,看到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霍以骁顺着温宴的话,往下问。
“应该是郁将军的某一位孙儿吧,他的五官被血染了,我没有见过他,我却觉得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温宴说着说着,又抬起头来,看向霍以骁,“我想不……”
温宴说到一半顿住了。
沉沉的夜里,视线本不清明,她却看着霍以骁的五官失了神。
温宴对霍以骁自是熟悉万分,闭着眼都能描绘出他的模样,但此时被黑暗蒙了一层的样子,就像是梦里那被血污染了的五官,模模糊糊的,却有微妙的相似。
温宴跪坐起来,伏下身子,双手捧着霍以骁的脸,怔怔的看。
霍以骁挑了挑眉,小狐狸总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举动,他也见怪不怪了。
“那个人,和骁爷有一点点像。”
话一出口,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划过,惊得温宴心神一颤。
“骁爷,”温宴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来不及去细细分析这个念头,话已经问出了口,“你的母亲,真的是熙嫔吗?”
霍以骁的思绪有一瞬的空白。
他不明白温宴为何这么问,一时之间,又无从思考。
他的喉结滚了滚,直直看着温宴的眼睛:“那你觉得,我是谁生的?”
第696章 天总会亮的
话音落下,温宴与霍以骁四目相对,却是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话题太沉了,沉得,让从无从说起。
温宴一瞬不瞬地,看了霍以骁很久。
上辈子,即便是在霍以骁将自己的出身大白朝堂之后,熙嫔的事儿,都不是他们之间能够坦然交流的话题。
皇上与熙嫔的对与错,霍以骁不想评价。
他能直面自己是熙嫔的孩子,却不愿去回顾那一番故事。
不够光明的出身,带给他的是曲折的、与其他皇子公主截然不同的成长经历,那是他的负担。
他不想再认一个与他无关的母亲,他接受熙嫔的一切对错,但他不想谈。
这个话题是封闭起来的,哪怕是温宴,都无法触及。
这一世,温宴提前走进了霍以骁的生活,改变了他身边的人与事,亦改变了他的一些心境。
不管对外如何,起码,关起门来,他们夫妻之间说话,霍以骁能够坦然地去说熙嫔了。
这并非是他对熙嫔的“谅解”,而是与他自己的和解。
难吗?
人生在世,最难的不是荆棘丛生,而是与自己和解。
可现在,那些和解都成了泡沫。
他得去判断、去思考,也许他的母亲另有其人。
他要去了解另一个人,另一个故事,去弄明白她与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降生一个他……
一切又要回到起点。
连这两年,因为熙嫔而生的喜怒哀乐,都虚假又飘渺。
思及此处,温宴喉头发涩,她不由自主地,将脑袋埋在霍以骁的颈窝。
霍以骁的思绪依旧散着,直到他感觉到了脖颈处滚烫的热意,放空的思绪才一点点聚拢。
那是温宴的眼泪。
明明是他的身世,温宴却比他还“身临其境”。
悲他所悲、痛他所痛,哪怕,事实上,他当下盘旋心中更多的茫然,而非悲痛,温宴也已经先他一步,去品味那些了。
因为温宴爱他。
无关他的身份、血缘,纯粹地爱着他这个人。
霍以骁抬了抬胳膊,手指没入温宴的乌发,掌心覆在她的后脖颈上。
指腹轻轻摩挲着,霍以骁叹了声:“阿宴……”
他想说“别哭”,“那些事情真真假假都不值得哭”,但他说不出来。
一如他哭不出来。
他的眼泪,好像都渡给了小狐狸,全由她宣泄。
他只能一遍遍叫她的名字,把人抱得紧些、再紧一些。
至于真与假,有些事情,早有预兆。
他的五官,在金老太太的眼中,与熙嫔娘娘没有一点儿的相似之处。
反倒是,高老大人几次感叹,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偏想不起来而已。
高老大人为官数十年,他定然是认得郁家人的,只是相隔了那么多年,郁家牺牲已经二十余年了,朝堂又一直淡化郁皇子妃,不是特特提起,高老大人确实想不起来。
而朝中其他老大人。
他们看着他长大,从幼童到少年再置青年,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