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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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本该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了。
可皇上并没有起身,吴公公也没有宣。
静了片刻,皇上的声音才在殿中响起。
“朕这几天,常常想起皇子妃。”皇上道。
底下众人,除了金太师和赵太保,其余人皆是一愣。
霍以骁抬起眼帘,看了皇上一眼,又垂下眼。
一众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在想这“皇子妃”,到底是何方神圣。
肯定不是俞氏。
皇上若说俞氏,定是用“皇后”一词。
有老大人知晓旧事,脑袋一转,想到了皇上还是皇子之时,曾有一元妃。
龙虎将军郁铮的孙女郁氏。
已经故去二十多年了。
不是皇上提起来,很少有人会从记忆深处,把这一位翻出来了。
那位走得早,偏手握兵权的娘家战死沙场、走得更早,男丁死在边疆,将军夫人和两个儿媳扛不住噩耗,先后离世,这家业就彻底败了。
皇上续娶了俞氏。
随着年月,往事尘封。
姓氏又是如此相像,渐渐的,很少有人再提,皇后是续弦了。
除了从当年走过来的老臣,能想起那一位的,确实不多。
皇上亦没有在人前提及过那一位。
今日,是头一次提。
在大殿下和三殿下祸起萧墙的时候,皇上忽然提起来,不得不让人多想。
陈正翰偷偷睨了霍以骁一眼。
他并不知晓霍以骁的生母身份,只听四公子说过,想名正言顺的拜生母、只怕是不可能。
那么,现在的状况,莫不是皇上和四公子想出来的两全之计?
拜嫡母是应有的礼数,不算添一个不相干的母亲,记在嫡母名下,也能模糊四公子生母的身份……
陈正翰揣度着皇上的想法,琢磨着这也是无奈之举了。
把四公子推出来,推到最高的位置上,让其他皇子该歇就歇。
否则这萧墙之祸,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这么猜想的,并不是陈正翰一人,毕竟,这是最符合各方利益的做法了。
而那些对旧事云里雾里的,一时之间跟不上思路,只能面面相觑。
皇上又道:“众卿恐怕也有不少、忘了朕原先还有一位皇子妃的吧?
不怪你们,是朕从不挂在嘴上。
朕也没有追封她。
并非是朕忘了结发之情,不顾早亡的妻子,而是,朕不能提她。
朕忌惮沈家,忌惮太深了。
如今,沈家已是过去,朕想,朕该追封她,她是朕的元后,是朕的发妻。”
事关沈家,底下众臣,不管与沈家关系如何,这会儿替沈家说话定然是寻死之举,大骂沈家好像也没那个必要,又不能什么意见都不表,思来想去,还是从礼数着手。
“既是原皇子妃,自当追封。”
“那位贵人满门忠烈,我辈万分敬佩。”
“该寻个好日子,追封那位为皇后。”
皇上听底下附和了一会儿,道:“朕为何忌惮?因为她并非如以往宣布的那般因病而亡,她死于难产、死于沈家的迫害!”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像是一下子被定了身一般。
声音在金銮殿里消失了,静悄悄的,下一瞬,砸落进水面的石子才终于溅开了水花,一片哗然。
难产、迫害!
这等用词,叫人如何不心惊、如何不胆颤?
“当年,”皇上咳嗽了两声,待底下重新静下来,他才往下说道,“当年,皇子妃因家人战死而悲痛小产,身子一直不好,朕不放心朕的皇子府邸,让她去梅庄静养,以便加强戒备。
再后来,皇子妃有孕,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不得不假死,以避沈家眼目。
十分之不幸,假死没有全然瞒过沈家,沈家起疑,一路寻找皇子妃踪影。
各位还记得吗?
那年南方大水,皇子妃就在江陵安胎。
追兵寻到了那儿,皇子妃受惊,在朕的亲随的护送下逃出了城,在一破庙里临盆产下麟儿,出血而亡。
若无追兵,她正常生产,身边有稳婆有大夫,有完备的药材,兴许、兴许她能挺过来……
如若没有野心勃勃的沈家,皇子妃没有颠沛流离,在京城、在宫里、在太医的看顾下养胎,也许根本不会难产!
朕的亲随和追兵搏杀三天三夜,才没有让他们把消息送到沈家耳朵里。
如此,朕才保住了儿子。
众卿,朕如何不慌?如何不怕?如何不忌惮?
皇子妃已然仙逝,但朕,得让她拼死生下来的儿子活下去!”
一番话抑扬顿挫,皇上之心境,在这番话里,一展无遗。
沉闷又悲痛。
这种情绪萦绕在大殿之内,让听得人都跟着揪心。
有臣子打着眼神官司。
真、还是假?
八成是真的。
以皇上的性子,不至于编造这么一个假故事。
这段过去,明明应当是沈家的罪行之一,但在皇上处置沈家之时,提都没有提。
可见,在确保那个儿子能安全之前,皇上绝不会吐露半点风声。
事实证明,谨慎是必须的。
沈家虽亡,后来不还有那唐云翳与永寿长公主的联手吗?
彼时死的是四殿下。
若当时就坦言了旧事,那位皇子妃诞下的殿下,还能活吗?
那位殿下啊……
等等!
那位殿下?
第769章 是个好天
所有人都看向了霍以骁。
大伙儿明知是皇子、却又不是皇子身份的,就眼前的这一位了。
是了,这位的生母身份,许多人都猜过,却都猜不着。
莫非
有反应快的,记性好的,算着皇子妃“病故”的时间,算到皇子妃临盆的时间,再一算四公子年纪
对得上!
难道
陈正翰也算完了。
心里七上八下,拿捏不准。
四公子当时的话犹在耳边,若真是皇子妃,四公子那是不该是那般的态度。
可陈正翰更了解霍以骁的性子。
这位一心认娘,不是生母却成了生母,即便那位是嫡母,四公子也不会愿意的。
看来,其中大抵是有什么弯弯绕绕,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比起好奇那些,陈正翰更想要的是尘埃落定。
四公子明确了身份,担负起嫡长子的责任,这萧墙里的祸事能平息了,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霍以骁站在那儿。
背后看着是身姿挺拔,可若是正面看他,就能看到,他面无表情。
吴公公看个正着,心里不住感叹,得亏啊,除了自个儿和皇上,其他人谁也看不着。
皇上这一番说辞,底本来源于太妃娘娘,又经过了金太师、赵太保两人的润色,最终呈现出来,既讲明白了四公子的身世,又模糊了皇子妃假死的前因后果。
皇上接受了,可在四公子听起来,着实避重就轻。
四公子的轻重与朝臣是相反的。
朝臣重四公子的出身,轻太子妃的假死真死。
四公子无所谓自己的事儿,他要让太子妃得到该得的。
因而,这会儿,四公子只是面无表情,已然是给足了皇上面子了。
皇上亦看着霍以骁。
心情是真的沉,当然,看着以骁如此神色,皇上说出来的话语里,情绪亦愈加饱满。
“剿灭了沈家追兵,朕的亲随亦血战而亡,”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是替朕小心照顾着皇子妃的孔大儒,把朕襁褓中的儿子一路抱回京中,交给了霍家抚养。若不然,以骁怕也活不到今日。”
霍以骁的名字一出,众人都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若是名满天下的孔大儒参与了当年之事,那定然不会有假。
皇上最是信任太妃娘娘,把儿子交给霍家,亦是情理之中。
前些年,四公子那无状之举,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在流言四起之后,他唯有越荒唐越无法无天、越行事偏激,才能让沈家对他放松警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沈家岂会容忍他展露出过人的一面呢?
四公子只有蛰伏着,先活下来、长大了,才能等到为母报仇、为自己证明的一天!
这也难怪他那么坚决地替岳家翻案了。
岳家的仇人,正是他的杀母仇人。
他们两夫妻,本就是一路人。
案子翻了,四公子的过人之处在对沈家发难时一点点展现出来,现今,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在政务上,四公子高其他殿下们一筹。
因为,他不需要再荒唐行事、蒙骗沈家了,他可以做他自己了!
大部分人,在短短时间里,就把这些年的过往都串在了一起,修饰得完美又合理。
霍以骁并不知道臣子们都是这么想的,如若知道,定然是嗤之以鼻。
蛰伏?隐忍?
怎么可能?
他就是真的无法无天、给皇上寻事而已。
至于沈家。
他助温宴翻案,一是夫妻通体,二来,大伯父当初分析得很对,沈家是他避不过去的一环。
可惜,当初他并不知道旧事,不知道自己是郁薇的儿子,不知道为了自己能活下来,母亲牺牲了多少,要不然,沈家可不能死得那么痛快。
居高临下,皇上又看了眼霍以骁的神情,心中沉闷浓了几分,他长叹了一口气:“再过几个月,就是皇子妃真正的二十年忌日了。
她难产而亡,葬在江陵,只一无字碑。
这二十年里,除了孔大儒,也无人替她祭扫。
除了追封,朕还想将她从江陵接回来,入皇陵安葬。”
赵太保捧着笏板,道:“皇上此举、自是应当。”
皇上道:“追封、迎灵,皆是大事,众卿给定个章程。”
杜泓赶忙上前应了,心中却是纠结不已。
昨儿按时下衙、歇了个好的,等着今儿起事半功倍。
没想到啊,四公子的身份明确了,冠礼如何办,礼部依着章程来,省了大力气,但皇上给他们安排了新的活儿!
无论是追封还是迎灵,都不简单,哪怕有旧制可依,也颇为耗人。
不止是他们礼部,与此相关的几个衙门,都要揪头发。
领朝廷俸禄、替皇上分忧,揪头发就揪头发吧。
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霍以骁突然横跨了一步。
在朝臣们的注视之下,霍以骁恭谨请命:“儿臣想亲往江陵,迎母亲回京。”
皇上的眉头一蹙。
霍以骁见皇上不答,复述了一遍。
皇上的眉头松了松,失笑地摇了摇头。
以骁面无表情听他说了半天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也是,不提出亲迎,也就不是以骁了。
以骁退了一步,听他在这里说润色好的旧事,但以骁也不亏本,需得以“去江陵”做交换。
这个坑,皇上不跳也得跳。
在金銮殿里,在他追忆了郁薇、追忆了旧事之后,他怎么还能当着群臣拒绝以骁的要求呢?
殿外,晨曦从散开的云层间落下。
冬日阳光从大开的殿门投进来,落在了居中的霍以骁身上。
皇上再一次被这曦光抓住了心神。
“年后吧,”皇上看着以骁,“给众卿一些准备的时间,你亲往江陵,迎你母亲回来,让她也看到你行冠礼,你能这般长大,她定是十分欣慰。”
霍以骁应了声“是”。
吴公公宣了“退朝”。
皇上从龙椅上下来,经过霍以骁身边时,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继续往外走。
迈出大殿,那阳光越发耀眼。
耀眼到,他身处其中,被儿子摆了一道的郁闷一下子就散开了。
是个好天啊。
第770章 特殊
皇上离开,金銮殿里,霍以骁再一次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今儿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跟平地一声惊雷似的,炸得人脑门子嗡嗡作响。
得亏不是大朝会,要不然,文武百官从殿内站到殿外,突然被这雷一劈,恐怕得昏过去几个。
要么是与四公子关系极近、喜从天降、兴奋得厥过去了。
要么是原把四公子与定安侯府得罪狠了,怕被秋后算账,慌得厥过去了。
总之,定然是各种状况都有。
这么一想,也有不少人在心里啪啪打算盘,自家不曾得罪过四公子这小霸王吧?
哦!
错了!
往后啊,就不能称呼为四公子了,得叫殿下。
论年纪排序,认祖归宗之后,这位也是行“四”。
当然,以前也就是因着他在皇子间行四,在霍家也行四,大伙儿才各方不得罪,称他为四公子。
可若是改称“四殿下”,那以前的排序都得改。
改个口,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容易混淆,不够清晰。
想归想,却不妨碍他们与殿下行礼。
“殿下这些年委屈了。”
“那沈家着实可恶,害得殿下一降生就吃了苦。”
“殿下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想来夫人、哦不,想来皇子妃亦会替您高兴。”
霍以骁对这些阿谀奉承没有什么兴趣。
降生时吃了再多的苦,他当时也就是只会哇哇哭的婴儿,他自己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真正拼劲全力的,是他的母亲,是孔大儒,是血战到底的皇上的亲随们。
他吃了睡、睡了吃,而已。
原想这么说几句,听一人提及“皇子妃”,霍以骁挑了挑眉:“大人指的是哪位?”
“殿下的妻子,不就是皇子妃吗?”那人说完,也明白过来,颇为上道,“您的母亲,皇上称她为‘皇子妃’,但我们得称‘元后’,追封只是时间而已,只等您将她从江陵迎回来。”
霍以骁促笑了声。
这人说话,还挺有一套的。
大殿的另一侧,有几位大人围着金太师与赵太保。
“总不能往后就‘那位殿下’、‘那位殿下’的吧?”
“皇上看着是看重他,倒不如干脆些,往后也就不用什么一二三四了。”
金太师和赵太保交换了个眼神。
赵太保道:“我们会再和皇上商议商议。”
正说着,见霍以骁走过来,这话题就暂且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