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重工-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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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那天阮福根从重装办出来之后，董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心中不禁叫苦不迭。他倒没有料到罗翔飞会做得如此强势，居然把事情捅到了报纸上，还指着这群国企厂长的鼻子说什么畏缩怯懦。他只是觉得，旦这件事被马伟祥知道，肯定是要狠狠剋他顿的。
那天，阮福根专门跑到招待所，把董岩叫出去，除了满脸兴奋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和重装办达成了初步协议之外，还提出了个要求，让董岩届时帮他把把关，看看可以接哪些业务。此外，他又表示未来等拿到分包业务之后，要请董岩去厂子里进行技术指导，毕竟董岩是海东化工设备厂的技术处长，比会安化机厂的那些技术人员水平高得多了。
董岩性格上多少有些懦弱，遇到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才好。他既不便拒绝阮福根的要求，又怕马伟祥会不高兴，时间便纠结了起来，结果，阮福根误以为董岩是在拿腔作调，当即表示，自己不会让董岩白干，未来他去厂里指导技术，天起码给1块钱的劳务费，等事成之后还有加倍的酬劳。
董岩打走阮福根，脑子昏沉沉地回到招待所，这几天直都没缓过劲来。这其中，担心马伟祥不高兴的成分只占着很小的部分，他想得更多的是阮福根向他许下的酬金。
天1块
大化肥设备的建设周期是两到三年，分包任务最起码也要干上年以上。以会安化机厂以及全福机械厂的技术实力，即使是分包些难度最小的业务，也必然需要有董岩这样的技术专家经常去提供指导。
就算每个月去两天，年下来就是24天，那就是足足24块钱啊
如果个月不止两天，而是4天呢
再如果赶上有什么比较大的技术问题，需要自己在那里多呆几天呢
董岩现自己的脑子已经算不来这种小学二年级的题目了：2块钱4块钱甚至更多，还有事成之后的加倍酬劳。天啊，这得是多少钱啊
董岩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能听到家里人说阮福根赚了大钱，具体是1万还是1万，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很有钱的样子。董岩心中羡慕之余，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能够从阮福根那里得点外快，改善下自己的生活。他万万没有想到，幸福居然来得这么突然，只是因为自己向阮福根泄漏了点口风，就能换来如此大的回报。
作为名国营大厂的技术处长，董岩的工资也算是挺高的了，可人的是无穷的，改革以来，市场放开了，各种好东西层出不穷，相比之下，自己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用的
厂里早就有些技术人员和工人在外面捞外快了，董岩也有这份心，却始终找不到机会。现在好了，机会就在眼前
彩电双开门的冰箱双筒洗衣机自家老婆唠叨了多少回的那些时尚家电，很快就将不再是梦想了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际，马伟祥让人把他从房间叫到了这里，并把张刊载了阮福根事迹的报纸杵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看，你那个什么老乡都干了什么好事”马伟祥怒气冲冲地说道。
董岩接过报纸，看了几行，脸就白了。老叔啊老叔，你去接业务也就罢了，还说什么“愿立军令状”的话，这不是把马伟祥他们都给逼到墙角去了吗他心里也明白，其实阮福根是否真的说了这话并不重要，即使阮福根没有这样说，罗翔飞也会让记者这样写，目的就是为了给马伟祥他们这些人上眼药。可这样来，马伟祥肯定是要恨上了阮福根，而他董岩自然也就要受这无妄之灾了。
“马厂长，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啊。”董岩磕磕巴巴地说道。
“重装办招标的事情，不是你告诉他的”马伟祥问道。
董岩道：“我没跟他说太多当时他问我为什么来京城，我就说有这么桩事，剩下的都是他自己问出来的。”
“你现在去跟他说，叫他自己到重装办去，把这件事推掉。你如果办不成，回了海东，你就不用去技术处上班了，直接去劳动服务公司吧。”马伟祥霸道地说道。
“这”董岩都快哭出来了，自己好端端的个技术处长，到劳动服务公司去上班算个什么事啊那可是厂子里安置待业青年的地方，每天就是打扫打扫厂区的卫生，夏天卖卖冰棍之类的。
“马厂长，阮福根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决定的，我哪说得动他啊。”董岩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算了，老马，你也别逼董处长了。”邓宗白话了，他看出马伟祥是在大家面前有点下不来台，拿董岩当了个出气筒。他对董岩说道：“董处长，你还是先回房间去吧，这件事，也不能怪你。”
“谢谢邓厂长。马厂长，你看”董岩看着马伟祥，请示道。
马伟祥向他挥了挥手，董岩像是蒙了大赦般，赶紧溜了。看到董岩离开，邓宗白对马伟祥说道：“老马，这件事情，现在怪谁也没用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看，该怎么处理才好。”
“还能怎么样继续扛呗。”马伟祥赌气地说道。
时永锦道：“恐怕不好扛了。有了阮福根这样个典型做对照，咱们就显得太突出了。万经委和化工部那边对这件事重视起来，咱们就不太好说话了。”
“依我看，罗翔飞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肯定还要再做文章。”程元定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只能屈服了
程元定猜得没错。笔ΔΔn工人日报在报道了阮福根事迹的第二天，紧接着便刊登了篇评论，题目叫论“愿立军令状”的企业家精神。作者在开篇声称自己是看了前天的报道，有感而不吐不快，随后，便开始长篇累牍地讨论什么叫作勇于担当的企业家精神，以及建设四个现代化需要什么样的精神等等。文中还特别提到了前篇报道中写过的“少数国有企业领导人”，批评他们缺乏责任意识大局意识创新意识迎难而上的意识等等，难以成为国之栋梁。总之句话，那就是把前篇报道中遮遮掩掩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东西，在此全都挑破了。
文章的署名是国家社科院位颇有名气的经济学家，但程元定他们用脚后跟去思考也能够猜出，这肯定是重装办授意写的，甚至有可能是重装办让人先写好了，再请这位经济学家署名背书。毕竟有关阮福根的报道是头天才刚刚刊登出来的，夜之间就有了评论稿，真以为经济学家都是闲得没事干的人吗
这还没完。到第三天，报纸索性辟出了个整版，讨论有关现代化建设中企业家责任的问题，参与讨论的有经济学家部委官员企业领导甚至普通百姓。后者的意见是以所谓“读者来信”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打头便是句“我是名有着3年工龄的老工人，看过之后，感慨万千，不吐不快”
“尼玛的不吐不快啊”
程元定差点把口老血给不吐不快出来了。都是照着领导意图写的稿子，还装什么不吐不快的梗，像是多么有正义感似的，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罗翔飞这是打算干什么呢凭这样几篇文章，就想让咱们就范”
“我看啊，他就是在隔空喊话，等着我们回答呢。”
“老子就不理，他能怎么样反正来京城也这么多天了，厂子里还堆事情呢，我明天就回去，让他唱独角戏去”
“呵呵，你以为你真的能够走了之”
“他还能怎么样”
“报纸上连了三天文章，是个领导就能看出味道来，咱们如果不吭声，上头会怎么想”
“艹，这不是要逼良为娼吗”
“”
厂长们叫骂了番，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谁都知道，报纸是有关部门的喉舌，不会随便说话的。既然报纸这样说了，就表明有关部门对此事非常重视，领导很生气，事情很严重。在这种情况下，你装聋作哑是混不过去的，因为领导的上面还有更大的领导，这些更大的领导也会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必然会表示关心。你如果不作出点反应，就是给你的领导添堵，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特喵的，看来咱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有人怯怯地开了头，说出了大家都在想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是啊，没办法，谁让人家官大呢”
“官大级压死人啊”
“我看纯粹是瞎指挥，咱们要不就先去跟重装办把协议签了，回头等着他们的笑话就好了。”
“哼，那个什么敢立军令状的暴户，我看迟早要出事，到最后还得咱们这些骨干企业给他擦屁股。你信不信，重装办肯定要求到咱们头上来的。”
“我才不理他呢，签完协议，我就照着协议做，协议之外的事情，我概不接，不是说什么商品经济意识吗，老子就给他来个正宗的。”
大家纷纷着牢骚，同时期盼着阮福根之类的乡镇企业出点问题，以便让他们出口恶气。不过，牢骚完，大家也就没啥好说了，只能个个地前往重装办，去接受分配给他们的任务，同时签下用他们私底下的话说叫作“丧权辱国”的责任书。
“罗主任，我们可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的，点折扣都没打。到时候有出国学习的机会，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老罗，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我们宁可不接这桩业务。我可是把乌纱帽都押在你这里了，你可别让老哥我坐蜡啊。”
“谢处长，我怎么听说你们那个先进典型，叫什么阮福根的，只接了点二类容器的任务，到我们这里怎么就成了三类容器了怎么，他再敢立军令状，也不敢接三类容器吧”
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有的是找个说法给自己遮羞的，有的则是在妥协的同时还叫叫板。罗翔飞吩咐自己的手下，对待这些前来签约的企业，概要笑脸相迎骂不还口。只要他们肯改变初衷，让他们赚点口舌上的便宜又有何妨呢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是此前被程元定邓宗白他们裹胁进去的人，这些人的本意并不想与重装办为难，他们觉得做事情之前签个保证协议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并不值得恼怒。在此前，因为厂长们要抱团取暖，这些人也不合适去当出头鸟。现在大家都怂了，他们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个个在签完协议之后还要到罗翔飞那里去坐坐，解释下自己此前的不坚定。
除了这些骨干企业之外，全国各地的不少中小型化工设备企业也闻风而动了。阮福根的事迹还是挺有号召力的，些苦于自己的企业缺乏展机会的厂长经理们，在看过这篇报道之后，都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刷声望的好机会，因此也纷纷来到京城，前往重装办了解具体的事项，询问是否能够给他们分得杯之羹。
罗翔飞把任务交给了综合处，谢皓亚带着冯啸辰冷飞云两个副处长及干工作人员，每天忙着应付方方面面的咨询，有时候还要帮着那些来咨询的企业探讨具体的分包任务。十几天下来，个个都熬出了满嘴的燎泡，周梦诗等人天天嚷嚷着要把罗汉果胖大海之类纳入部门办公用品的范畴。
“唉，总算是结束了。”
把最后个热交换器的制造任务也分包出去之后，冯啸辰来到了罗翔飞的办公室。进门就往沙上倒，摆成个后世十分经典的葛优瘫，半是抱怨半是炫耀地向罗翔飞说道。
“你们辛苦了。”罗翔飞亲自给冯啸辰倒了杯茶，给他端到面前的茶几上。
冯啸辰见状赶紧坐直身子，用双手去接茶杯，同时笑着说道：“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这次的事情，你是功。”罗翔飞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对冯啸辰说道。
冯啸辰道：“罗主任言重了，这段的工作都是谢处长在指挥，他才是功呢。”
罗翔飞道：“你的功劳在于现了阮福根这样个典型的作用，如果不是他这条鲇鱼搅动了整个水池子，程元定他们那些人不会这么快就妥协的。我还直愁找不到个好办法来说服他们呢。”
“说到底，还是需要竞争啊。”冯啸辰认真地说道，“阮福根的作用，就是让程元定他们感觉到了威胁。不过，到目前为止，阮福根对这些骨干企业的威胁还仅仅限于道义的层面，在实质上他是无法与这些大企业相抗衡的。我们下步就是应当把这些有进取心的企业扶持起来，让他们扩大规模，直至能够威胁到这些骨干企业的生存，这才能让程元定他们真正地感觉到疼，从而自觉地接受市场规律的要求。”
罗翔飞道：“中央已经有这样的精神，要鼓励部分社队企业甚至是个人企业展起来。像阮福根这样的企业家，仅仅经营家小型机械厂太屈才了，至少应当给他个中型企业，我相信他是定能够管好的。
不过，小冯，你也要注意下，阮福根这个典型我们已经树起来，如果未来他做得不好，甚至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或者交货延期，那么影响就太恶劣了。我想，程元定这些人，肯定是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的。这件事我也不便直接让谢皓亚去关注，你是最早接触阮福根的人，所以，这个任务还是交到你头上为好。”
“哈哈，罗主任这是打算树个假典型出来吗”冯啸辰半开玩笑地问道。
政府里做事，向是非常在乎面子的。如果自己树的典型最终掉了链子，政府的脸面就没地方搁了。所以，许多部门在推出典型之后，都会采取些特殊关注的办法，让这些典型能够做得比别人更好，从而长久地保持典型的形象。罗翔飞刚才对冯啸辰交代的事情，不乎外也是如此吧。
听到冯啸辰的揶揄，罗翔飞有些窘。他争辩道：“怎么会是假典型呢阮福根的情况，你不是已经向人打听过了吗他是个能干的企业家，这点不会有假吧我只是担心他的技术实力有问题，无法按时保质地完成分包的任务。在允许的情况下，你可以帮他把，不定是用重装办的力量，用上你自己的力量也是可以的嘛。”
第二百五十七章 用户单位
罗翔飞的意思，冯啸辰是明白的。阮福根是重装办推出来的个典型，罗翔飞肯定不能让他出什么岔子，否则不仅仅是程元定这些人说风凉话的问题，还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向重装办难，届时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