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始乱终弃-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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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侧头附耳; 只见那莹玉般的耳廓全红透了; 很难想象这是外人眼中清冷出尘的怀妄仙尊。
“仙尊喜欢我?”
他的吐息轻如薄羽; 被面具挡住。怀妄却仍觉得耳廓一阵酥麻; 痒意一直钻到了心底。
“嗯。”短促的一声; 尾音居然还在颤抖。
兼竹差点就笑了,“‘嗯’是什么意思?”
怀妄的唇张了张,他心头有千百情思,却连一句直白热烈的情话也不会说。
顿了一下,他握在兼竹腕间的手滑落到后者掌心,“我会珍惜你,不叫你难过。”
他想,自己大概也只有这个优势了,他可以比任何人对兼竹都好。
兼竹退开身对上怀妄的眼神。银色的面具覆在后者面上,露出一双眼,眼底的神色更加地清晰明了。
怀妄眼中只映着他一人,四周的灯火人潮、世间的百态苍生在这一刻似乎都沦为了背景。
兼竹心中忽然一动。
当初怀妄失忆之后不告而别,他一个人在慌乱中翻遍了整座蒹山;他也曾独自背负着两个人的记忆和情感,面对重逢后怀妄的冷情和漠然。
他试着告诉过怀妄真相,但等来的是以剑相对。于是他便不再提,像是赌了口气,要叫怀妄自己想起来。
但此刻,那些荒颓和萧索似乎都被填满了,怀妄虽然依旧不记得他,却再次喜欢上了他。
——再给他个提醒也未尝不可。
兼竹开口,“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怀妄心头一撞,舌根带了些苦涩,“我知道。”不等兼竹说下去,他就自觉地说,“你是为他而来的。”
“知道我心有所属,你还喜欢我?”
泛滥的苦涩中又开始泛酸,怀妄说,“是。”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情难自己地喜欢上了。
兼竹看他又酸又苦,正要停止逗弄引导他深入思考,忽然感觉握在自己腕间的手紧了紧。
怀妄抬头而来,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兼竹若有所感地闭上了嘴,等着听他接下来会有什么精彩发言。
“修道之途千百年,所遇之人数不胜数。并非每个人都能从开始陪伴到结束,和某些人上一段行程告终,还会有别的人来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嗯。”
“他若真的珍惜你,就不会任你苦寻良久。”怀妄抿了抿薄唇,说完还看了兼竹一眼,怕这番话惹得后者不开心。
却见兼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兼竹轻声鼓舞,“说下去,我想听。”
怀妄便继续说,“上次替你推算姻缘,你同他缘分已尽。”
从修道之途扯到了星盘命卦,格局越来越大。兼竹忍着笑问,“所以呢,你打算给我续上?”
怀妄心口跳得很快,他当然想,但他也知道兼竹的心意不会一瞬转变。
“我想要追求你。”他垂眼低声道,“你先不要拒绝我,可不可以?”
兼竹看向他,老夫老夫还非要给他搞出个纯情初恋戏码,似乎也能算作别样的情趣。
他正要点头,又听怀妄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只把我当做我,而不是别人的替身。”
兼竹,“……”
兼竹,“什么?”
等一下,怀妄是不是拿了什么奇怪的剧本。他稳了稳心神,诚心发问,“你不是谁的替身?”
面具下,怀妄的薄唇已经抿成了一道直线,但还是一字一句地开口,“我想你只看着我,我不是他。”
兼竹,“……”
不,你就是。
片刻的沉默间,怀妄感觉自己掌心下的手腕在微微打颤,而兼竹垂着头看不清面色。他心底一沉,又叫了一声,“兼竹。”
兼竹没有抬头,他正笑得发抖。
见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怀妄便牢牢扣紧他的手——都是那人叫兼竹情绪如此激动。
正因为这样,他更不能让兼竹沉溺于这段无果的旧情中。
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兼竹微微吸了一口气重新抬头对上前者,就见怀妄眼底的神色更加坚定,“……”
看来在他缓神的这一小会儿,又有新增了别的剧情。
兼竹赶紧对怀妄道,“我没有把你当做别人。”
他都不知道怀妄是从哪里生出的这种念头,莫不是背着他看了什么小话本。
怀妄不吭声,明明就是有。但他无从解释,只能一把将人拉过,离自己近了点,“你还没回答我,我可以追求你吗?”
重新来一次初恋听上去也不错。
兼竹从怀妄手心里抽出手腕,又稍稍侧身离开后者的怀中。手中落空,怀妄蓦地紧张起来。
兼竹揣着袖子隔了半米看向他,带了点笑意,“好。”
心头高悬的巨石陡然落地。那些怕兼竹察觉到自己心思而产生排斥的担忧自此消失殆尽,怀妄心底生出些轻盈的欢欣。
他应道,“我会好好待你。”
兼竹就笑了一声,转身走入人潮,“那你好好努力,争取把前任从我的世界里挤出去。”
·
在临远宗门禁之前他们回到了苍山。
于怀妄而言,兼竹虽然没有答应他,但也算是取得了重大进展。
到了小木屋前二人就要各自回屋,兼竹正要推门而入,又听怀妄叫住他。
他转回头,怀妄站在距他半丈远的地方,夜色朦胧了冷硬的轮廓,看着有些柔和,“夜安。”
兼竹笑了一下,“夜安,仙尊。”他说完走进屋里,关上门。
门扉在面前合上,怀妄看着那紧闭的门扇,在门外站了半晌,只觉那声“夜安”中都带了些与往常不同的意味。
直到夜风拂过山林,抖下簌簌细雪,怀妄才转身回了屋中。
兼竹今夜没有入梦,怀妄同他告白说要追他——新的乐园即将建成,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幻境里寻找快乐老家。
…
待第二日起来,兼竹推门而出。
只见怀妄坐在院中,石桌上放了锅热羹。听见动响,怀妄看向他,“你要不要喝点羹?”
“下次换个问法。”兼竹走过去纠正他,“要问‘你要喝几碗羹’。”
“……”怀妄,“好。”
羹还是温热的,也不知怀妄是多久做好的。兼竹坐到石桌旁,“仙尊好贤惠。”
怀妄“嗯”了一声,替他二人各舀了一碗。兼竹接过尝了一口,味道鲜香,热气腾腾。
“你这两日都没去席鹤台上练剑?”
“练剑修道需静气凝神,否则只会背道而驰。”
兼竹“咕嘟咕嘟”地喝,“你有什么心浮气躁的地方?”
“没有心浮气躁。”怀妄说,“只是在冥想。”
“冥想什么?”
“……”
“怀妄?”
隔了半晌,怀妄垂着眼颊边染开薄红,“我没追过人,怕你不喜欢。”
兼竹差点呛到,他憋着笑看过去,只见怀妄压着眉心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比思考剑法还较真。
这初恋剧本,还真是有点香。
兼竹起了逗他的心思,撑着下巴看他,“那你想出来了吗?”
怀妄瞅着那口小瓷锅,“只想到你喜欢吃的。”
“已经不错了。”兼竹欣慰,“你抓住核心了。”
“……”
昨日休息了一整天,暂且搁置的事情也该被重新提起。
谈恋爱不耽搁正事,那神秘女子的条件又被摆在桌上待他们讨论决策。
“讼阁阁主定然是有问题。”兼竹擦了擦嘴角,靠在椅子上摊开肚皮,他仰起脖颈望向头顶,天空苍茫干净。
怀妄的毒奶一向准到令人发指,那次怀妄曾无意猜测讼阁阁主要么是换了人,要么是换了芯,不管是哪样都不再是原装。
他觉得有个点想不通,“若不再是原来的人,那么讼阁的其他下属们为什么察觉不出?亦或是察觉出了,但又为什么依旧服从于另一个顶替上来的人?”
不同于当时在鲛人族,鲛人王伪装得很好,很多人都没察觉出来。讼阁的行事风格变化太大,就连兼竹这样一个外人都发觉了,内部的人不应当毫无所察。
白玉般的手指将桌上的锅碗收拾干净,怀妄的姿态从容依旧,像是两人在唠家常。
“不至于察觉不出。”怀妄说,“能叫人背信弃义,古往今来无外乎两种方式。”
兼竹听懂了,揣着袖子仰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威逼利诱,千古不易。”
看来要查清是什么使讼阁风格大变,还得从这里切入。
至于那女子的条件——到底是殊途同归,还是节外生枝,现在都不得而知。
·
状况暂时陷入了僵局。
兼竹正瘫在椅子上坐看云卷云舒,传讯忽然响了起来。他直起身,是何师兄找他。
传讯接通后,对方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兼竹师弟,你不是已经出关了吗,怎么不参加这次历练?”
兼竹恍然想起,何师兄应该也在参与历练的弟子队伍里。怀妄要带他去寻法器的消息当时只有掌门屋内几名师兄听见,看来并没有传播出去。
他没有隐瞒,统一口径道,“我突破出窍期,仙尊说带我去寻一件趁手的法器。”
对面立即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嘶……仙尊对你真好。”
他们的对话没有避着怀妄,兼竹转头看了旁边的怀妄一眼。怀妄正看向他,目光相接,后者又迅速别开。
兼竹就笑了一声不再看他,放他一个人在旁边兀自体验初恋的羞涩。
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何师兄这边,兼竹心中本来还隐隐警惕着何师兄的“蒹葭苍苍”雷达——但出乎意料的,何师兄这次根本没有多想。
似乎在众弟子眼中怀妄就是个不沾情爱的形象。
何师兄说,“也是,你是门中天资数一数二的弟子,甚至能和大师兄一较高下,仙尊器重你也是应该的。”
说着他就开始思维发散,“唉,说起来仙尊还没收过徒弟,他是不是打算收你为关门弟子啊?”
一旁怀妄的视线又转了回来。
兼竹察觉到,唇角微微挑起。何师兄看不见他们这边的情景,只能听见兼竹带了点戏谑的声音,“若是这样,我岂不是要改口叫仙尊为师尊……”
怀妄搁在膝盖上的手震了一下。
兼竹瞟见:这么多年了,怀妄果然还是招架不住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情趣。
“若是这样,你的辈分岂不就水涨船高了。”对面何师兄道。
兼竹笑了一声换了个话题,“你们要出发了吗,准备去哪里历练?”
“隙城。”何师兄说,“本来打算三日后再出发,但大师兄说拖到三日之后没有必要,要历练还不如早些去。”
他说,“好像是昨夜同掌门禀报的吧,掌门应下来,今早通知我们准备准备,下午就出发。”
兼竹震了一下,“这么即兴?”
何师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愁苦,“是啊,我也不想。我还同常师弟他们说好了,后天晚上趁着出发前再去鹭栖城里浪一次呢!也不知道大师兄是在急什么……”
兼竹顿了顿,不是他自作多情,但他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浮出了昨日洛沉扬说的话——“等历练回来,我便同师弟正式表白。”
四周空气一凝,本来就清冷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兼竹不用问都知道,怀妄多半也想到了。
他对洛沉扬的确无意,但对后者这次的决定很难不生出在意。
“提前几日”听上去并无大碍,但若在之后的历练中也这样随意更改计划,难免出现纰漏。更何况洛沉扬似乎有些急切了,心态都没摆稳,怎么能带队去历练。
“师弟?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传讯中何师兄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兼竹问,“你们在哪儿?”
“现在还在宗门里,正要去纹心阁前集合清点人数、交代注意事项,下午直接走。”
“我过来找你们。”
“什么?你不是在外面吗,你要从哪里过来?”
“闪现过来。”没过多解释,兼竹挂断了传讯站起身。
怀望见状也随他起身,直直看向他,“你要去劝洛沉扬?”
兼竹摇头,事情已成定局,总变来变去也不好。提前几日出发问题不大,重要的是心态要端正。
“我只是去提醒两句。”
这不是洛沉扬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整个出门历练的队伍。怀妄明白这一点,没有提出异议。
罕见地没听见怀妄话中有话,兼竹看了他三两下。怀妄被他的目光看得没忍住开口,“你说的,要识大体。”
“……”
兼竹就扶着石桌笑得弯下了腰。
·
待兼竹笑够了,他直起身理理衣襟,“我该过去了。”话音刚落,忽然间面前白光一闪。
哗啦哗啦…银色的翅膀扑打着,那只熟悉的大白鸟又出现在眼前。
怀妄扑腾两下就飞到他肩膀上站着。
兼竹侧头,脸颊擦过柔软的羽毛,“你在做什么?仙尊。”
“去视察一下我门中弟子。”怀妄说完又停顿了一瞬,想起自己的心意已经变得透明,便补充道,“……中的情敌。”
兼竹又开始笑到抖。
银白的翅膀碰了碰他的耳朵,示意他快走。
青光一闪,下一刻直奔着山下去。
…
山下,洛沉扬正同随行弟子们说着注意事项,却见青光一闪,兼竹落在了跟前,“……师弟?”
“大师兄。”兼竹同他点了点头。何师兄和许师姐也在一旁,一副看稀奇的模样,“兼竹师弟,你真的闪现了!”
洛沉扬三两步走过来,“师弟怎么来了?是要来参加历练吗?”
兼竹摇摇头,他朝在场其余人看了一眼,想着还是要保全洛师兄身为首席大弟子的权威和颜面,“师兄可方便同我说几句话?”
“当然。”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洛沉扬朝师门众人看去,“还有何疑问吗?”
众弟子摇摇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历练,注意事项大同小异,只不过根据目的地不同有细微的差别罢了。
待众人遣散,洛沉扬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