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日不落-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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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是已经绝望，但是看上去仍旧非常坚强的样子，她看着已经没有什么人样子的钱谦益，叹了口气：“愚妇夫君失节，我又有何面目活着，一死而已。”
　　　　郑成功实在不忍心看这位奇女子自寻死路，还是道：“夫人莫要这般，钱师身上的罪名，极有可能是要发配的，到时候若无人在身边照应……”
　　　　人人都是知道，虽然钱谦益这条老狗不是东西，但是柳如是却很有气节的，要不然也不会当初劝钱谦益一同跳湖殉国。即便钱谦益有诸般不是，但柳如是对他也是不离不弃，并在钱府家人的各种鄙视和排挤中，撑起了这个家。甚至在历史上钱谦益死后，钱家的亲戚们上门想要抢占钱府家财，刚烈的柳如是直接在家门口悬梁自尽，震慑了贪婪的亲族。
　　　　最终，钱府大门上被士兵们贴了封条，钱家上下几十口，包括柳如是也全部被带走了。名义上虽然仅拘捕钱谦益一人，但实际的操作中，白明修交代下面人如果查抄了家产，就直接整家人打包带走吧，反正他的几个殖民地上都缺人。
　　　　王芳旦本来提出也带走他，却被柳如是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柳如是让他好生去南京国子监，做个好官，造福百姓，就算是为他的老师钱谦益恕罪了。
　　　　王芳旦是看着钱家老小哭哭啼啼地被带走的，在之后的几日内，他在不同的州县都见过了类似的事情，被逮捕的人也许身份地位并没有像他的老师钱谦益那么高，甚至有很多不过是乡间的地主恶霸，总之也都被一口气逮捕了。
　　　　江南的清肃活动规模最终还是有点超出白明修自己的想象，他其实一开始也没有一个大体的概念，究竟要逮捕多少人，发配多少人。但是他的标准很明白，就是叛国投敌的人，伙同满清为恶的人，乃至压榨百姓的劣绅恶霸，都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
　　　　多日之后，白明修看着“战果报告”，也是有些傻眼，“居然抓了好几万人呢？”
　　　　自请主要承担这个任务的郑成功，某些地方跟白明修还是很像的，郑成功道德感格外强烈，也是非黑即白，眼里不容沙子的。所以郑成功在执行起白明修的命令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打折扣的。他本身跟江南士林也不算沾亲带故，又是亲王之尊，所以谁也求不到他那里。
　　　　所以郑成功几乎是比照当年洪武皇帝时期“蓝玉案”、“胡惟庸案”的程度去办理的，一出手就搞出一大批人。
　　　　白明修放下名单，想了想，说道：“其实呢，我搞这件事主要就两个目的，一是要以儆效尤，恢复江南乃至整个大明的道德廉耻价值观，叛国者严惩、忠义者歌颂，我们华夏人，总要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生死小事，为国为民正义为先；第二呢，就是江南这个地方土地集中土地兼并的问题太严重了，贫者无立锥之地。尽管这边大量的百姓已经非常习惯从事手工业、工商业这类职业，便于我们今后推展工业化，但是江南地区的第一产业也得发展啊，农业合作化还是得搞啊，所以土地我们势在必得。”
　　　　郑成功跟随白明修一段日子，也逐渐懂了许多的“新学”名词，他道：“这一次抄没掉的田产，总计释放出二百万亩，若是说分田，也总该足够了。”
　　　　白明修又问：“江南民间对我们这次清肃行动如何反应？”
　　　　郑森道：“总体还是比较正面的，我们打击的都是罪证清楚的，并没有挟私报复和中饱私囊的情况；再加上赏罚是分明的，殿下封了一些爵位出去，又赏赐了许多，对于那些贰臣叛徒，打击虽烈，但民间也多拍手称快。士绅阶层多少有一些人心惶惶，但是却不敢有什么妄动的。”
　　　　白明修叹了口气，说道：“这一点，恐怕还是鞑子留下的‘成果’。江南三大案算是彻底涤荡了江南士绅一遍，尽管这会儿恢复大明，但我们的手段也很酷烈，比起鞑子来说，也不见得温和。就算是心中不满的士绅们，也绝不想这个时候落得跟钱谦益一样的下场，是不敢站出来说话的。鞑子把他们收拾怕了，现在我收拾他们，也一样怕。”

202　郑经降清
　　　　大明复国军陷江南对清廷所造成的震动，远远超过了之前收复云南、攻占广东、乃至西南战役的时候。此时的清廷已经非常清楚江南对于他们这个偌大的野猪皮帝国意味着什么，明代南直隶和浙江承担了主要的漕粮支应，供给京师和北边地区。而且随着时间推演，漕运的重要性就愈发厉害。
　　　　历史上，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英军攻占镇江，封锁了漕运，道光皇帝就立即失了分寸，向英军求和。
　　　　如果说平定西南五省对满清来说是一次沉重打击，那么白明修占领江南对于满清就是一次致命打击了。明朝时基本上每年漕运的定额是400万石，正德年间最高到过600多万石。如果漕运被截断，那么京师及直隶地区很可能就陷入饥馑，为了筹措军队出征所需的军粮，则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必然导致整个后勤拖累，清军的军事效率更差。
　　　　白明修拿下江南后，第一件事就是卡住了所有的漕船，所有漕粮征为大明复国军使用。其实白明修根本就不缺粮，他本身系统仓库里还有足以几十万军队吃个三五年的分量，而且广东、缅甸等地已经能够为他提供非常丰富的粮食。
　　　　白明修也相信，很快清廷的运转就会出现问题。
　　　　太子殿下虽然不在前线，不过白明修委任了原102团的团长，现任陆军第4师的师长商仲和作为前线指挥官。商仲和再夺取芜湖和宁国府之后，挥师渡过长江，逼迫庐州府（合肥）开城投降。随即，商仲和率领第4师以及第8师共两万多人，进入安庆府。安庆方面是江南地区最后一股兵力还算可观的力量了，有人马五千多人。
　　　　安庆清军选择坚壁清野抗拒大明复国军，商仲和则不忙攻城，命令明军占领附近的县城，并控扼长江航线。
　　　　安庆是长江的喉咙，一旦占领此地，将打开进入湖广的门户。
　　　　不过就在大明复国军在江南取得一个又一个骄人战果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出包了。
　　　　白明修得到了消息就赶紧来到了大明复国军华东军区总司令部，这里设置在原皇城中，是现在江南明军行动的最高指挥所，各种战役级的指示都是从这里下达。
　　　　白明修一进来，就看到了被他任命为应天府尹的顾炎武。这位大思想家转换身份倒是转换得挺快，顾炎武是有真材实料的，再加上其实白明修是配备了一个行政班底给他，所以顾炎武最近统筹南京诸事，办得还很漂亮。
　　　　顾炎武见到白明修后，冲他作揖行礼，拜见过后便说道：“殿下，刚才众人已经劝解过瀛王了，已经消停一些了，闹得最凶的时候，瀛王拔剑要自刎，被游龙大校夺过了剑，方才又要撞柱子，被苏叔桓少将给拉住了。”
　　　　白明修叹口气道：“瀛王他觉得羞愧也是正常的，毕竟前些日子还是他在江南抓捕那些叛国贰臣，结果现在他自己的儿子投靠了清廷，脸上无光也是正常。”
　　　　白明修自己也没有想到，郑经居然在金厦兵败了。就在他率领明军在江南大行其道之时，福建清军也有所行动。施琅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攻势，在金厦与郑军展开激战，最终施琅棋高一着，战胜了刘国轩，清军攻上了金门岛，郑经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向清军投降。而辅佐郑经的陈永华则潜逃去了浙江。
　　　　郑经不奉调，手握两万士兵，坐镇金厦，在白明修看来是很好的一个牵制，能够让福建清军不能妄动，但是没想到自己在大动作的同时，清军也搞了一次突然袭击，郑经准备不足，结果兵败被俘，两万郑军死的死降得降，也有一部分逃到了浙江、潮汕和台湾，被大明复国军接收。
　　　　但是不管怎样，这场失败也算是白明修起兵抗清以来一场跟自己关系不大，但同样也要记在自己头上的失败。
　　　　白明修走进了议事厅，一脸悲愤的郑成功看到了他，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将头上的冠冕摆在了地上，哭诉道：“殿下，我郑家有负天恩，请太子监国削除郑森的爵位。”
　　　　白明修将他扶起来，一脸淡然的说道：“降的是郑经，又不是你。再说了，本来他就没有奉调，自行其是，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早有预料。别的不用多说了，瀛王你立另外的公子做世子便是了。”
　　　　郑成功其实也知道白明修是不会轻易动他的，这是两人形成的默契。不过郑成功仍旧觉得这次的事件，脸上火辣辣的，让自己儿子给恶心成这个样，也算是实力坑爹。
　　　　“殿下，请拨给臣两万精兵，臣定然将福建夺回！”
　　　　白明修乐了，说道：“瀛王，大明复国军是怎么一个运转情况，你应该也很清楚，而且您是海军将领，去打陆战恐怕不合适。”
　　　　郑成功说要夺回福建，多少都有些气话和报仇的心思在里面。其实对于福建，白明修真的不太担心。他现在一手是广东，一手是江浙，将福建、江西给夹在中间，福建虽然也有五六万的兵力，但是根本不够看的。
　　　　他已有消息，李率泰在击败郑经之后，又命施琅带领人马向浙江方向移动，不过施琅却十分奸猾，明白自己能打败郑经和刘国轩，但是却很难对付大明复国军的海军，所以施琅几乎完全抛弃了水师船舶，而是在陆上行动。
　　　　至于还统率着三千八旗兵的达素，则完全不敢出福州了，死死地守在福州，生怕出去之后变得像杭州和江宁驻防八旗的下场。
　　　　鉴于清军在福建的异动，大明复国军也自然进行了回应。原本在浙江各地收复土地的明军第8师在任务基本完成之后，开始在温州府进行集结，准备应对福建清军。而广东方面，由贵州和广西兵员组成的新编第10师和第11师在完成基本的编练之后，移驻潮汕地区，威胁福建。再加上原本驻扎粤东的第7师，白明修在潮汕放了三万多野战兵力，他并不打算直接对福建清军动手，而是为了牵制住敌人。
　　　　白明修这个时候的主要目标，还是湖广清军。

203　满清想议和
　　　　“我大清”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狡诈的南明太子朱慈煊居然完了这么一招，从海上直接跳过了福建，攻打江浙。相比于清廷上下震惊于海运所具备的庞大运力，他们更加恐慌失去江南后在战略上的劣势。
　　　　在江南战役开始之后，快马飞报京师的告急文书以及城池失陷的消息，甚至还不如明军攻占的速度快。往往是前脚汇报松江被破的消息刚到，后脚郎廷佐求援的消息就来，到第二天便有驿卒带来了江宁失守的消息。
　　　　这让京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尤其是杭州、江宁两地的驻防八旗被杀戮一空，南明太子准备在扬州和嘉定两地树立新的首级碑，更让满洲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江南易手、漕运断绝，是对清廷经济的严重打击，但更多的旗人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南明能够海运数万大军到江南，同样也能海运数万大军到北直隶，威胁京畿！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都乱糟糟的，各家各氏都在走动着，央求主子的，自行其是的，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在乱撞着。有一些自觉聪明的，甚至连京师和中原的花花世界都不想呆了，很多满人提出年事已高或者身体不佳，要回关外。
　　　　原来气势汹汹，一点都不把南明放在眼里的旗人们，这会儿居然很多失去了勇气，不敢再同明人斗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连孝庄也坐不住了，她召集了四位辅政大臣，自己在床前牵着小鞑子皇帝玄烨的手，对四辅政大臣训政了。
　　　　四位辅政大臣都坐在太皇太后赏的绣墩上，一个个低着头，就算是这些日子来尤其跋扈的鳌拜，也没有丝毫造次，低眉顺眼的。
　　　　孝庄声音懒倦，但是却听上去中气十足，这老妇人道：“……这两日，进宫请安的命妇，哀家见了不少人，一个个都带着家里顶梁柱捎带的话，意思就是我们满洲人入了关，抢掠了财物女子，已经是够本了，现在汉人又强大起来了，甚至能坐着大海船绕几千里攻打江南了，大清的精锐都快给他们杀干净了，这时候干脆就不要这中原的花花江山，赶紧越过山海关，回到关外去过日子吧。”
　　　　四名辅政大臣的头都压得很低，没有人说话。
　　　　孝庄如同说双簧一样地问玄烨道：“小皇帝，你说说，这些人说得对不对啊。”
　　　　玄烨挺着脖子，用稚气的语音说道：“儿臣以为，这些人说得非但不对，甚至该杀。”
　　　　孝庄笑了笑，随便扬了扬手，对四名大臣道：“你们皇帝说的话，且听明白了吗？”
　　　　四臣忙道：“听明白了。”
　　　　孝庄的神情略微转酷厉，说道：“当年在关外，更残酷的战争都经历过，怎么入了关内来，做了天下，骑到了汉人的头上，反倒是变得愚蠢怯懦了。当初在辽阳、在宁远，如果打着这般的主意，大清早就完了。如今大清已得了天下，朱明的一些余孽乱党不过是稍稍翻起一些浪花，就怕得不行了，这些人愧为满洲勇士，更给太祖太宗和先帝丢脸。”
　　　　四名大臣一听，都从绣墩上起来，跪在了地上，其中鳌拜叫道：“太皇太后，微臣等必效死力，扑灭南明余孽！”
　　　　没想到，孝庄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扑灭？你们扑灭的了吗？赵布泰、李国英、喀喀木之流哪一个不是能征惯战的将帅，异姓王三藩，哪一个不是大清柱国之臣，前后朱慈煊击败了我大清兵马不下二十万，如今穆里玛和洪承畴在湖广不过七八万兵，李率泰在福建不过五六万人，北方的兵已经快要抽调完了，八旗的兵更是损耗不起，朱慈煊占据江南、两广、四川西南之地，你们拿什么打？”
　　　　鳌拜被孝庄一噎，居然说不出话来了。哪怕勇猛如他鳌拜，在最近面对明军的攻势的时候，也都是摸不着头脑。以往像是绵羊和鸭子一样被他们清军赶着杀的明军，这个时候反过来像是宰猪杀羊一样把他们清军，尤其是八旗兵杀得屁滚尿流。尽管前线也有很多战报发过来，对于明军的战法和装备也有一些介绍，但给居于京师的鳌拜看，也有些雾里看花，不得真形。
　　　　还是小鞑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