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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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撕裂了黑暗,照亮了禁军龙卫,把一张张疲惫而紧张的面孔暴露在炙烈的白色光芒之下。
“轰……”雷声炸响,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闪电再起,耀眼光芒霎那间击碎了重重黑幕,把整个大地清晰显现。
“轰轰轰……”雷声疯狂炸响,暴戾而狂躁,仿若一头仰天怒吼的洪荒猛兽一拳砸向黑暗。
要下雨了。伽蓝抬头望天,心里愈发悲凉,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风起,云涌,战旗狂舞,幡旄猎猎,西北人敞开胸襟,贪婪地呼吸着风中的凉意,等待着滂沱雷雨的降临。
“将军……”高泰催马走近伽蓝,大声叫道,“下雨了,风大浪急,不宜渡河。”
伽蓝蓦然扭头,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神色狞狰,语气异常阴森,“何时渡河?你说何时渡河?要等到天亮吗?要等到贼人发现我们吗?”。
高泰愣然,不知道伽蓝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勃然大怒,但肯定不是因为他的劝谏,“将军,突下暴雨,虽对突袭有利,但敌营一乱,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老弱妇孺,他们很难逃亡,互相践踏之下,必定尸横遍野。”
说到这里他霍然惊醒,伽蓝是看到了对岸那片巨大的“火星云”,知道了夜袭造成的伤亡远远超过了先前的预料,夜袭要演变为一场血腥的屠杀了。平原一战之所以最大程度地减少了无辜者的伤亡,纯粹是侥幸,一则是因为当时老弱妇孺刚刚抵达将陵城外,二则还有更多的人尚蹒跚于半道之上,但即将开始的这一战却截然不同,张金称的清河义军所裹挟的无辜百姓已经在这里集结多日,大家都以为要在白沟上劫掠粟帛维持生计,根本不知道一场灾难正从天而降。
傅端毅、薛德音和西行等人默然无语。虽然之前大家已经想到张金称的义军里也有大量的老弱妇孺,但谁也没有想到是眼前这副情景。从“火星云”的大小来看,绵延十几里的整个凤凰岭都被覆盖了,保守估计,老弱妇孺的数量至少在十几万人以上。
自王薄在齐鲁揭竿而起以来,各地豪帅频起,前前后后也有两年时间,但官府却是屡剿不平,原因何在?这从张须陀开仓放粮安抚百姓,然后把义军打得大败而逃就知道了。说到底官府面对成千上万的饥民下不了手,同时又不敢如实禀奏朝廷自毁前程,于是两眼一闭听之任之,任由饥民自生自灭。张须陀冒着杀头的危险开仓放粮,救活了饥民,获取了人心,接下来再打义军就易如反掌。
高泰也沉默了。不论何时渡河攻击,结果都一样。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伽蓝当初的质问,你揭竿而起了,你造反了,但你救活了谁?相比造反之前,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暴尸荒野?你到底在为谁造反?你到底在为谁杀人?
高泰心中剧痛,泪水难以遏制地流了出来。他趴了在马背上,把脸塞进马鬃里,无声痛哭。
江成之、布衣、卢龙等各旅队军官飞马而来,乔二和西门辰也在其中,众人并辔而列,等待伽蓝的命令。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从天而降。
暴雪仰首嘶吼,再现霸气。
“渡河……”伽蓝蓦然狂吼,“即刻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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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禁军龙卫沿着白沟南岸河堤急行四十里,悄然赶到凤凰岭下。
雨还在下,雨势中等,凤凰岭上绚丽的“火星云”已经在雨水中消散,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高泰和乔二等人依照往日义军扎营的经验,推断张金称的义军应该位于凤凰岭正中,老弱妇孺则散落四周。从先前“火星云”的分布来看,火光最集中之地就在凤凰岭正中,与高泰、乔二等人的推测基本吻合。
凤凰岭实际上就是由挖掘白沟的泥土堆砌而成,地势稍高而已,还是一马平川。黎明前夕,禁军龙卫展开了攻击,三百骑风驰电掣,如离弦之箭射上了凤凰岭,杀进了义军大营。义军完全没有防备,尚在酣睡之中,遭到了致命一击,死伤无数。
义军大乱,狼奔豕突,老弱妇孺四散而逃,因为恐惧,因为黑暗,因为下雨,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禁军龙卫瞬间摧毁了义军大营,接着也失去了目标,只能在黑暗中左冲右突,在凤凰岭上大开杀戒,好在黎明的曙光很快降临,它撕开了黑幕,照亮了尸横遍野的凤凰岭,在滂沱泪水中嚎啕大哭。
西北人没有胜利的喜悦,悲伤随着雨水侵蚀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黯然魂伤。
在平原战场上,他们所向披靡,在高鸡泊战场上,他们挡者披靡,在凤凰岭战场上,他们无坚不摧,如今他们战功有了,财富也有了,但没有荣耀,他们感受不到荣耀,相反,他们的心越来越痛,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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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伽蓝率军抵达临清城下。
临清县令出城拜见,战战兢兢。西北人太凶残了,太狡猾了,从平原杀到高鸡泊,又从高鸡泊神奇般地杀到了临清,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其凶名之盛,将很快席卷整个山东。
伽蓝非常愤怒,冲着临清令咆哮,境内叛贼横行,饥民无数,却瞒而不报,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打开官仓,放粮”
临清令唯恐激怒了这些西北蛮子,被他们一刀砍了,十分配合,马上开仓放粮,并派人沿着驿站火速传达,以最快速度招抚境内饥民。
在死亡和饥饿面前,饥民们没有选择,即便他们知道在凤凰岭上大开杀戒的官军就在城外,即便怀疑开仓放粮是个陷阱,他们还是蜂拥而至。仅仅一天之后,临清城外的饥民就多达数万人之多,而县城的官仓储量非常有限,粮食根本不够。
无奈之下,伽蓝向巡察使团的游元、崔逊求援,向清河郡守府求援,向邻近的宗城、清泉、清阳、清平诸县求援。尚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临清城外的饥民数量就冲破了十万之众,形势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饥民们也带来一个消息,张金称带着义军正在向鄃县、高唐方向撤退。高唐毗邻大河,渡河之后就是齐郡,也就是说,假如再打张金称一下,就有可能逼迫他不得不联手豆子岗义军和长白山义军,渡河南下,一起去打齐郡。
伽蓝毫不犹豫,断然下令,急速赶赴鄃县和高唐一线。
禁军龙卫一动,饥民顿时恐慌起来,因为早有人把禁兵强迫临清令开仓放粮的消息传了出去,饥民虽然痛恨禁军在凤凰岭的屠杀,但也把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暂时寄托在了他们身上,结果造成了让西北人捶胸顿足的一幕,饥民把他们“包围”了,就像在安德城外一样,哀鸿遍野。
临清令也极力劝说,官仓里已经没有粮食,只能去其他县城要粮,正好,将军就带着饥民去清泉、清平、鄃县和高唐就食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意思很明显,你不能害我一个,要害就祸害一片,把整个清河郡的大小官员全部“拖”进去,要死大家一起死。
“某愿与将军同行,舍命杀贼”
“明府也要同去?”伽蓝倒是惊讶,虽知道此人不怀好意,但人家激情四射地要去杀贼,他也不好阻止。
“同去”临清令斩钉截铁。他是不走不行了,此刻能否让饥民活下去,不仅关系到临清城的安危,关系到自己的前程,更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死活,唯有竭力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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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哀鸿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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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事不宜迟
第一百三十九章事不宜迟
清河城。
禁军龙卫奇袭凤凰岭,把张金称等清河义军杀得尸横遍野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清河郡首府清河城。
这个消息不是伽蓝送过去的,也不是临清县令送过去的,而是临清县的地方豪强在第一时间通过他们所控制的驿站送到了首府。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游元、崔逊正与清河崔氏、房氏、张氏等世家豪望商议局势,大家都感觉很棘手,原因就是西北人根本不予合作,骄恣跋扈,置河北大世家利益于不顾,为所yù为,而河北末流世家和不入流的豪强则倚仗手中的武装,一方面与大世家暗中“对抗”,一方面却与西北人“暗通款曲”,结果造成了今日被动局面。
如今豆子岗义军要渡河南下去齐鲁,高jī泊义军更是北渡漳水河,远逃永济渠,导致大世家在“排兵布阵”上捉襟见肘,只能寄希望于张金称的清河义军和活跃在邯郸一带的杨公卿、王德仁的太行义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临清传来惊人消息,西北人夜袭凤凰岭,把张金称等清河义军杀得血流成河,清河义军瞬间崩裂,溃不成军。
众人骇然心惊。西北人果然是一群凶残的狼,太狡猾了,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们正在扫dàng高jī泊的时候,却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三百里外的临清城,杀了清河义军一个措手不及。吃惊过后便是勃然大怒。西部蛮子,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河北人软弱好欺?
局势严峻了。黎阳是不是要举兵造反,目前没有准确消息,事实上即便杨玄感当面告诉大家,我要造反了,那也是两可之间,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况且杨素遗留下来的势力太过庞大,杨玄感居中指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任何一个方面出现差池错都有可能导致整个计策的改变,所以,山东人必须帮助杨玄感造反,必须bī迫杨玄感造反。现在帮助杨玄感造反的山东人太多了,大世家毋须为此cào心,勇于冲锋陷阵舍身赴死的山东儒士比比皆是,而bī迫杨玄感造反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其完成了举旗准备,叛luàn已经既成事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刻,果断切断永济渠。这个时候他不造反也得造反了,他与皇帝之间再无妥协之可能。
这个时机非常关键,直接决定了山东大世家的未来利益。时机选择得好,既能让皇帝的远征功亏一篑,又能让杨玄感陷入被动,而山东大世家却可乘势而起,在帮助皇帝剿灭叛逆的同时攫取最大利益。
然而,西北人húnluàn了河北局势,破坏了山东大世家的策略,他们对河北义军血腥的杀戮和对河北饥民的蓄意欺骗不但让黎阳陷入被动,也让山东大世家陷入了被动。
必须杀了西北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山东大世家不得不出手,而黎阳方面根本没有选择,一旦让西北人到了黎阳,举旗大计必遭破坏,只要出手杀人了。
如此一来,就给了山东大世家借刀杀人的机会,山东大世家可以借杨玄感之手杀了西北人,一则可以bī迫杨玄感造反,二则可以免遭河东裴氏和薛氏的报复。
那么,谁去黎阳?谁去实施这一计策?
崔逊义不容辞,唯有他一个人选。游元是帝国治书shì御史,御史台的副官长,虽然在品秩上低了礼部尚书杨玄感四级,但尚书台和御史台没有隶属关系,游元有权监察百官,这对杨玄感的威胁太大,所以只有崔逊这个监察御史去最为合适。监察御史在御史台地位很高,不过官阶却只有令人“哭笑不得”的从七品,这与正三品的礼部尚书差了太多,而品秩上的差距自然引起了身份地位上的变化,由此束缚了御史的“手脚”,很多时候就不得不低调“监察”了。
崔逊主动请缨,游元和世家权贵当然喜不自胜,不过脸上还是表现出关切之意,嘱咐他务必小心谨慎。
崔逊却是不以为然。他主要的目的不是去黎阳,而是去东都。到目前为止,崔赜和崔宝德还是没有给他任何答复,虽然崔逊的书信不断,却如泥牛入海,似乎在崔氏家族中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或许崔氏还在犹豫、观望之中,但河北形势的变化越来越快,给崔氏定策布局的时间越来越少,一旦错失良机,崔氏的未来实在是过于黯淡。崔逊坐不住了,忧心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东都。
不过在离开清河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再见伽蓝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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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游元、崔逊和清河崔氏、房氏等世家豪望商议对策的时候,元务本也接到了同样的消息,消息同样来源于临清城的地方豪强。
元务本出离愤怒了。西北人就像一头贪婪而饥饿的狼,为了攫取战功,在河北大地上肆意杀戮,把河北局势搅了个天翻地覆,完全背离了当初的预期,对举旗大计更是极端不利。更可怕的是,如果不加阻止,不迅速扭转局面,黎阳的举旗大计可能严重受阻。
“请先生急速赶赴黎阳禀报楚公。”元务本强忍怒气,对凝神沉思的胡师耽说道,“某将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巡察大使的脚步。”
胡师耽微微颔首,不动声sè地说道,“在你看来,游元现在还想快马加鞭赶赴黎阳?”
元务本冷笑,“西北人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豆子岗叛贼,接着又横扫高jī泊贼人,如今更是奇袭临清,在凤凰岭上血腥屠杀清河贼。先生,西北人第一次踏足河北,就犹入无人之境,如果没有游元和崔逊的鼎力支持,怎么可能会取得如此战绩?刘炫主动投奔西北人,根本无视声誉之损,这其中所蕴含的意思还不够清晰?”
“少府以为,河北人已经握住了西北人这把无坚不摧的刀?”
“河北人如果不是为了掌控西北人这把刀,何至于损坏自己手上的刀?刘霸道死了,高士达远遁信都,现今就连张金称都败走大河,河北人如果不是图谋大利,怎会损失如此之剧?”
胡师耽摇摇手,“少府小觑了西北人的武略,也不要高看了河北人的智谋。某倒是认为,河北人现在与我们一样,都被这群横冲直撞、毫无章法的野蛮人打得措手不及,焦头烂额,十分被动。”
元务本不同意,刚想反驳,却见胡师耽再次摇手,“少府可以假设一下,假若河北人估猜到黎阳方面将有剧变,从河北世家豪望的立场来说,他们将如何定计?西北人把河北叛贼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又带着不计其数的饥民去黎阳仓就食,这将给河北带来何等冲击?又将给黎阳带来何等变数?很显然,西北人的做法完全不符合河北人的利益。”
元务本当即反驳,“河北之地,对西北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