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10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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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消极。”
“不是消极,自始至终,都和郑凡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姬成玦仰起头,
指了指四周,
道:
“以前觉得,皇帝,就是一个差事,和县太爷和库房掌柜和领兵的校尉,没什么真正的区别。
但等坐上去后,
才发现,
不是这样子的。
皇帝,
是一头畜生!”
姬成玦指了指坐在上头的父皇,
“你,是个老畜生。”
随即,
又指了指自己,
“我,是个小畜生!”
紧接着,
姬成玦又道;
“传业,我的孩子,是小小畜生。”
“呲………”
御书房门口的魏公公,差点没憋住将气给“噗”出来;
一时间,憋得整张脸,都有些泛青了。
“为何皇帝是孤家寡人,是因为,他们都是人,而皇帝,是一头畜生,一头畜生在人堆里,它不是孤家寡人又是什么?”
“呵呵。”姬润豪笑了起来,道,“小畜生。”
“哈哈哈哈。”姬成玦也笑了起来,“老畜生。”
“……”魏忠河。
“所以,小畜生,接下来,你想好了么?”
“我不是刚说过么,什么都不用做了,什么也不用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做多错多。”
“啪!”
姬成玦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就不能任性一点嘛,就不能单纯一点嘛,人呐,就活这一辈子,该跪的时候,咱就跪,比如父皇你在时,我不每次都很温顺嘛。
该挺起来的时候,就挺起来。
该开心时,就开心。
这辈子,吃过苦,受过难,也享过福,自然该更懂得珍惜接下来的日子。”
“这话,谁教你的?”
“郑凡。”
“你打算这般做喽?”
“对啊,我打算了啊,这和父皇你,出不出来,坐不坐在我面前,没什么关系,你个老畜生,已经葬在陵寝里了。
封门,是我亲眼看着封上去的。
我仔细地盯着,我认真地看着,
你知道么,
我生怕那些工匠马虎了丝毫,
让你这老畜生又有机会爬出来,哈哈哈哈哈!
你来干什么呢我就问你,
你莫名其妙地出来,
做什么呢?
你既然死了,就干干净净地死了多好,你知不知道我继位后为了收拾你留下的摊子我每晚都得在心里把你翻来覆去诅咒百遍!”
姬成玦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脑门,
“我本来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哪怕那些百官一个个劝谏我,暗示我,尾大不掉,社稷有危,什么天象,什么功高难赏,呵呵呵,全他娘的跑出来了。
但我一直清楚,自己该怎么面对。
我可以对世上任何人都畜生,
对我家人,
我做不到。”
“郑凡呢?”
“姓郑的,倒是一直把我当弟弟看。”
“那你呢?”
“我……”
“你是皇帝。”
“我……”
“你是天子。”
“我……”
“你是大燕,至高的主宰。”
“可我还是想试着,把他当我哥。”
“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
“李梁亭和田无镜,是拿朕,当哥哥么?”
“不。”姬成玦摇摇头,“他们更认你是君。”
“所以,到了你这里,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他郑凡不是李梁亭,他郑凡更不是田无镜,老畜生你是人死了就不用站了,自然说话就不会腰疼。
他孩子,俩孩子,快出生了!
赵九郎敢对田无镜的女人,对田无镜的儿子下手,美名其曰,为了大燕江山社稷之安稳。
如果将田无镜换成他郑凡,
他赵九郎但凡敢这么做,
靖南军当初直接就靖难了!
打进这燕京城,
杀一个赵九郎算个屁,
不解渴,
要杀,
就灭我姬家皇族满门才过瘾!
这就是他郑凡!”
“哦,原来是这样,你是被迫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但我还挺享受的。”
鼻腔里,
有鲜血溢出,
姬成玦无所谓地用龙袍擦了擦。
“知道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姬成玦不说话。
“朕说过,要给你留下一辈子的梦魇,要盯着你,做一个大燕真正的皇帝。”
姬成玦沉默着擦着鼻血。
“这是梦魇,也是可以自省的种子;
皇帝,可以糊涂,天下臣民,会为你承受一切。
但在关键的时候,一念之差,就可能导致江山大业的倾覆。”
“父皇,我知道了,没看见你儿子在流鼻血么。”
姬润豪站在那里,看着姬成玦,就看着,没说话。
“呵呵。”姬成玦笑了起来,“果然,我是真想象不出,我亲爹关怀我时,会怎样说话啊,呵呵。”
长叹一口气,
姬成玦挥挥手,
道:
“朕乏了,
父皇,
你跪安吧。”
御书房门口的魏公公跪伏下来,
道:
“恭送先皇陛下。”
随即,
魏公公马上进来,见姬成玦一脸一身的鼻血,吓得当即开始帮其擦拭止血。
“主子,主子,你,你怎么不早点叫奴才呢,这,这……”
皇帝被魏公公抱着,
但脖子却扭了一下,
打量了四周,
那个伟岸的黑色龙袍身影,不见了。
这才长舒一口气,呼……
“主子,奴才帮您止血。”
“没事儿,最近肝火旺,流点儿血就当泄火了。
魏忠河……”
“奴才在。”
“朕终于想好了,等平西王回来,该赏赐他什么了。”
“那,陛下准备赏赐平西王爷什么?”
姬成玦伸出一根手指,
犹豫了一下,
又掰起了一根,
“两根黄瓜。”
“这……”
“朕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朕已经没什么好赏他的了;
就两根家里人种的黄瓜,
他爱要不要!
哼。”
————
晚上不要等,抱紧大家!
第六百七十七章 平西王以德报怨
“母亲,用膳吧。”
赵元年端来了一碗面,送到了福王妃的面前。
福王妃摇摇头,道:“我儿先用吧,娘不饿。”
“儿子用过了呢,今儿个足了。”赵元年用筷子挑起碗里的面,可以看见里头的葱花和香菜。
福王妃伸手接过,吃了起来。
赵元年看着自己母亲进食,脸上露出了笑容。
福王妃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怕在后世,盯着一个女人进食,依旧是能让女人觉得很害羞的一件事;
更何况是现在乾国的真正官宦重视礼教的人家。
哪怕没落了,王府也不存在了,但一些习惯,短时间内依旧是无法改变的。
赵元年马上挪开了视线,道:“燕人那里派人来了。”
“嗯?”福王妃有些好奇,也有些激动,更多的,还是忐忑。
平西王率军突围时,福王府因女眷过多,并未能跟着一起冲阵,而是被留了下来。
等乾军进入燕军军寨后,看见的,是一众身着华服正装的福王府上下。
眼下,他们被安置在汴河以北的一处军堡内;
军堡外,可以看见不少的流民,哪怕禁军已经过了汴河,收复了上京,但这些百姓,依旧很是忐忑没敢直接回去。
上京城说是被洗成白地,那是夸张了。
但一座人口那般多的都城,在燕人攻进来后的数日内,失去了道德、失去了律法同时也失去了敬畏;
偌大的城,这么多的人,没人去催使,但他们自己就开始了“养蛊”。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成了那时人性的真实写照。
赵元年听到看押自己的禁军兵丁们聊天,但上京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了,他也不是很清楚。
“母亲,您担心么?”赵元年似乎在故意拿趣。
不是奚落,也不是嘲讽,而是母子间在这个时候,仍有兴致开一开玩笑,松一松压抑。
不得不说,赵元年成长了很多。
当年郑凡第一次入滁州城时,刚失去父亲的赵元年,像是一只懵懂的小奶狗,在彼时还只是守备的郑凡面前,无所适从;
这一次郑凡入滁州时,赵元年变成了小狼狗,但在已经是平西王的郑凡面前,“狗”一系的年轻人,真的是不够看的。
而如今,身陷囹圄,他倒是可以做得洒脱不少了。
实干方面先不提,心性的打磨上,已经水准极高。有了后者,前者往往可以事半功倍。
“娘不担心他会忘了咱。”福王妃说道,“他这样的人物,不会在意咱,所以,就不会忘了咱。”
“母亲这话,很深奥。”
“如果只是男女私情,必要时,当断则断,这谁都会,搁在民间男女身上,这叫多情自古伤离别;搁在权贵身上,这叫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反而会被称赞有大格局。
娘可没那个脸,说自己和他是男女私情,咱们呐,充其量也就是人家的一块面子,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堕了自己的面子的。”
“倒也是,燕人派人来了后,咱这吃食上面,马上就不被克扣了,还给了足额。”
福王妃将一碗面,全部吃完,连汤都没剩下。
“母亲,还要么?”
“嗯,娘得胖一点。”
……
“官家,胖了。”
刚从紫霞宫出来的韩亗韩相公,回到自己的居住之所时,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赵牧勾说道。
“胖了?”
赵牧勾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这意思是,浮肿了。
“是啊,国家遭此大难,上京城破,中枢损毁,老夫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官家的龙体。
这大乾,毕竟是官家的,无论如何,只要官家还能挺住,我大乾,就能挺住。”
赵牧勾点点头,道;“官家,就是我大乾现在的希望。”
爷孙俩,
目光交汇,
嘴角都带着轻微的弧度。
这里是紫霞宫,是上京城外皇室的避暑山庄,禁军已经收复了上京城,但官家行辕并未回到上京里面。
因为,
根本就没法看了。
这座雄伟的都城,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威严的太庙,眼下,都满目疮痍。
不过,紫霞宫毕竟是紫霞宫,不是先前爷孙二人所在的军营。
在这个极为微妙的时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这位已经处于情绪紧绷状态下的官家,做出不符合其以前常性的举动。
不出意外,这间屋子外头,必然有银甲卫的耳目。
“世子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我……我不知道。”赵牧勾说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并非是刻意卖傻。
留下?
伺候官家,亦或者帮忙收整流民,再整顿上京?
你是何居心!
回去,回自己的瑞王府;那么,上京都这样子了,你急急忙忙回去,又是何居心?
很多时候问题的本质,不是在于你做了什么,而是上位者对你的猜忌,到底有没有过那一条线。
“留下吧。”韩亗说道,“今日见官家时,官家还提到了你,说瑞王府,是忠于大乾的。”
说着,韩亗将茶杯盖子拿起来,放在了一侧。
“留下来,尽一尽宗室藩王的义务,当年太祖皇帝分封藩王时,藩王的作用,本就是护持社稷,咳咳咳……”
韩亗咳嗽了一阵,又将茶杯,拿到了茶杯盖的旁边。
赵牧勾明白了意思,
自己,
要寻求留下,
同时,要让自己的父王,也来上京。
而父王已经卧病在床几年了,哪可能这般颠沛迁移?
但,必须得来。
瑞王府代表着太祖皇帝一脉,如今国家艰难,正应和了当年太祖皇帝兄弟创业时的艰辛,如今,更应该两脉结合,给人以政治上的希望和憧憬。
不过,自己的父王,来到上京后,经车马疲敝,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重病的人,最怕的就是换环境和折腾,这是常识。
赵牧勾很敬重自己的父王,他相信,自己一封信过去,父王必然会拖着病重之躯过来,也相信,自己的父王能理解其中深意。
这不是“不孝”,这是宿命;
而且,给出这个安排的,还是自己的亲爷爷,自己父王的……亲父。
“老夫向官家提议了,杳城那边,你去一趟,把太子带回来。”
赵牧勾神情一肃;
燕人打进了上京城后,抓走了皇后等一众王公权贵,还有很多皇子与宫女。
七皇子,战死于上京城,他想力挽狂澜的,想要保卫上京城,然后在陈阳亲自率领的靖南军铁骑冲阵下,碾为了肉泥。
而太子,则早早地逃出了皇宫,逃出了上京,去往了上京南边的一座原本属于上京的卫城——杳城。
百姓们认为官家战死了,大乾天崩了,而当时的太子以及跟随着太子一起逃去杳城的不少大臣,也认为是这样。
否则你无法解释,为何在前方有官家御驾亲征阻拦的前提下,燕人还能杀到上京城来。
再加上那时风雨飘摇,人心涣散,配合上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
就在杳城,登基了。
登基后的太子,发布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为官家举国丧;这是为了给自己登基造一个名正言顺,他是太子,在官家驾崩后,他理所应当继大乾皇帝位。
第二道,以新君的名义,派人去上京城和燕军接洽,要求燕军不要伤害“朕”的百姓。
第三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卫国。
第一道是个废话;
第二道,比第一道更废话;
第三道,则有着极为清晰地政治意向,所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保驾,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准备准备好,一旦势头不妙,我这个新官家大概就要“南巡”了。
也就是说,新君已经做好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