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1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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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镇上,各种产业里,都充填着后山的记名弟子,亦可以称之为外门弟子。
因燕人入境,江南大败后,大乾处处烽火,处处告急,人心惶惶之下,不少原本居住于京畿之地的百姓,无论豪富黔首,都本能地向后山镇这里逃难而来。
官军靠不住了,朝廷靠不住了,相公们靠不住了,官家也靠不住了
还好,
大家还有神仙可以靠一靠。
“局面大坏啊。”
“是啊,当年寻道师叔祖下山,本以为匡扶社稷有望,前些年,也确实瞧见了中兴之相,可谁知,竟然崩如雷奔。”
“谁说不是呢,也不晓得大乾,能否扛过这一劫。”
李寻道是藏夫子的关门弟子,也因此,其年岁虽然在后山并不算很大,但辈分,却极高,毕竟藏夫子可是活过了两甲子的人。
“师兄,你说咱这后山”
“怎么,你也怕了?”
“师弟我,修炼不到家。”
“呵呵,这儿,是后山。”
“是,是。”
“后山,乃方外之地,当初先官家如果没有执意兵解,也该上这后山的,上得后山,即入方外。
门外是大世道,
这门内,是咱后山的小世道。
说句戳心窝子的话,就是这大乾不在了,这后山,也会永远在这里。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都需要咱们这座后山,也,离不开咱们这座后山。”
“师兄说的是极,是极。”
“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去,好好走这棋,顺带再看看这外头难民汹涌。
一口酒,
一步棋,
窗外是民情,窗内是出尘,
这一进一出,又一出一进,心境上,是能有突破的。”
“多谢师兄教诲!”
“客气了,师弟,你我本就是”
“燕狗来了!!!!”
“跑啊!!!!!!”
“燕人来了,燕人来了,跑啊!!!!”
两位炼气士手中的酒杯,同时摔倒。
他们一同向着窗外看去,
那外头,
哪里是他娘的红尘,分明是一片黑甲骑士所形成的地上乌云,正向着这座没有城墙的城镇呼啸而来。
燕军骑士没有丝毫的怜悯,
冲进来后,
见人提刀就砍,张弓就射,开始进行最为惨烈的杀戮。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断传来,而后汇聚成最为恐惧的音律,在这座城镇上方不断地交织与回旋。
鲜血,
绝望,
尸首,
开始充填这座曾号称是全天下,最接近仙人的净土!
剑圣坐在马背上,眺望着前方的地狱修罗场景。
晋东骑兵,乃当世第一等铁骑,他们纪律严明,他们骑射一流,他们配合默契且训练有素,可有一项本事,哪怕是初入兵营的丘八,都不需要额外去教
那就是将兵刃,朝向百姓。
乾军就曾无数次上演过,正面战场上被燕军击溃后,转头就变成溃兵开始劫掠自己保护的百姓。
当年陈大侠之所以要来找郑凡,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导致的误会。
没道理,乾军都会的东西,晋东军不会。
尤其是他们的王爷,亲自下的命令。
燕人的名声,在诸夏他国之中,其实并不好,亦或者,不仅仅是在诸夏,在诸夏之外,燕人的名声也不好。
他们对蛮族,对野人,下杀手时,可谓极其残忍。
无论是之前的靖南王,
还是继承了靖南王衣钵与军旗的摄政王,
他们的戎马生涯中,都不乏屠城杀俘的事例。
这次没有和自己亲爹同乘貔貅,而是单独乘马的郑霖,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身侧的师父。
小小年纪的他,并不觉得这种纵兵杀戮有什么不对的,事实上,他恨不得能够亲自加入其中,好好享受畅玩一番。
可母亲也在这里,
当着母亲的面,要是把衣服染上血污,玩脏了那就又要面对慈母手中线了。
可在郑霖看来,自家师父,心里其实一直有一颗慈悲之心,就算他不出言制止自己这个看似完全上了头的亲爹,也不该这般平静以视才是。
剑圣这时也看向了郑霖,而后又挪开了目光。
跟在姓郑的身边,就算是再悲天悯人的佛门圣僧,也会被“渡化”成修罗了。
现在的虞化平,
或许会在惜家里的那只一直舍不得吃关在鸡窝里的鸭子,
也没多大的兴趣,去在战场上,关心他国他地的百姓。
最重要的是,
他敬重郑凡的守诺,
而眼前这一幕,
则是郑凡在完成自己曾经的诺言对他自己的诺言。
剑圣一直忘不了,那一日在冰冻的望江江面上的那一场刺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凡竟被后山的炼气士,直接“请”上山。
虽然最终郑凡得以心神回归,但这其中,可谓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当今威震天下的摄政王爷,怕就要成为一个痴傻疯癫了。
也就是在那一日,
郑凡发誓,
“终有一日,我要你后山,鸡犬不留!”
这些杀戮与惨叫声,剑圣听起来,其实并不大舒服,他喜穿白衣,就意味着他很爱干净,和一向尚黑的燕军和这燕人王爷,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正如姓郑的曾说的那句话一样:先撩者贱。
没那种只准你背后算计企图弄死人家,却不准人家回过神来灭你满门的道理。
复仇灭门的事儿,在江湖上,也是司空见惯的。
王爷的手,
轻轻摸着貔貅的鬃毛;
其目光,时不时地会看向身后那放置好的一排排大箱子。
他曾说过,日后他再归来时,不是为了迁移走他们的牌位将他们带回家去,而是会把脚下,变成大燕的疆土。
大燕的儿郎,葬身于自家的疆土,自然不算客死他乡。
可就算是埋在家里,具体埋哪儿,也是有讲究的。
这八千儿郎既然为他郑凡而死,
那他郑凡,
就亲自为他们挑选一处风水宝地做真正的安葬处。
所以,
还有哪里,
比这儿风水,更好的么!
杀戮,
还在继续。
而这时,
山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后山的“仙人”们,或许不会在乎山下百姓的死活,毕竟,他们往往“慈悲济世”的面孔下,还有一张蔑称“蝼蚁”的戏谑面皮。
但他们不得不在乎一件事,
那就是这位大燕的王爷,在纵兵杀完山下后,会不会不收手,顺势再杀到这山上去!
炼气士,很神秘,也很强大,后山发展到现在,地位堪比诸夏炼气士之祖庭。
可你这祖庭门第再高,
在这数万虎贲铁骑面前,也完全不够看啊。
一时间,
一道道身影自身上飞落而下,当真有一种出尘如仙的感觉。
这其中,
更有为首的三名地位最高的三品炼气士,撑起自身的法相,宛若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了三道很是伟岸的身形虚影。
“摄政王,你这是何意,你可听闻,苍生在哭泣!”
“王爷,收手吧。”
“大燕的王爷,后山乃仙家清静之地,可不得如此亵渎!”
王爷坐在貔貅背上,
手持马鞭,
指向前方那三道虚影,
朗声道:
“孤只知道,
真正的仙人,
应居于九天之上,而非蒙尘于人间。
既然这后山,乃仙家之地;
那住在山上的诸位,自然就是真正的仙家无疑,好,孤认。
孤这个人,
向来乐善好施,喜助人为乐!
今日,
孤就亲自,
送这后山上的诸位仙人,
归天!”
“你!!!!!”
“尔敢!!!!”
“摄政王爷,莫说如今这大乾,还没倒下,就算是大乾真的倒下了,就算是你大燕,当真一统了这诸夏。
上至帝王祭祀,山河地神之册封,阴阳序法之界定,天象观测之吉凶;
下至悠悠苍生之引从,黎民百姓之垂驯,芸芸众生之安抚;
纵然你大燕真能夺取这天下,可想要坐稳这江山社稷,
也都离不开这炼气士,
自然,
也就离不开这后山!”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
王爷放声大笑,
随即大喝道:
“还在做这春秋大梦呐。
诸位仙家,这时代,已经变了。
因为,
自今日起,
这天下,
将由孤,
亲自教化!”
第七十七章 爹带你上山
风,自西南边向东北吹。
吹来了后山镇上的血腥气,也吹动着王爷的黑色蟒袍微微拂动。
这天下,
由孤来教化。
今时今日的大燕摄政王,确实有说这句话的资格,更有说这句话的实力。
就是大燕皇帝此刻就站在他身边,怕是听到这话后,也只能讪讪一笑,随后再在摄政王投来的目光中,撇撇嘴,表示同意。
晋国早亡,
楚国分崩,
而一直以人口稠密和物产富饶著称的乾国,
此刻正被一支支大燕兵马按住了脑袋与四肢压在地上进行着最后的苟延残喘。
大燕,
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大国;
而大燕的摄政王,
更是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甚至连皇帝都得亲着哄着讨好的存在。
他说日后的这天下,不再需要什么劳什子的炼气士;
那日后,
天下炼气士,就无法再以显宗而入世。
不再有炼气士下山直入朝堂,也不再有钦天监内长袖飘飘后指点国运;
你可以继续存在,
但我,
可以抹去你身上所有光环。
凡人敬畏苍穹,敬畏上仙,
可凡人最怕的,还是头顶上的县太爷。
模版,晋东早就示下了。
虽说谢玉安曾对赵元年说过,晋东的那一幕,很难在其他地方重现。
可一晋东不重科举而重实务,
二,偌大的晋东,现今也就只有那一座葫芦庙;
三,晋东培育而出的土豆、红薯等,正在逐渐地普及,人人大富大贵,这不现实,可至少,日后这天下,是能少饿死不少人的。
都说不谋一隅者不能谋全局,可这摄政王,是真的有现成的标杆就在那里。
故而,
虽说此刻已入三品的摄政王,未曾运用自己的气血去强行扩声,也没让魔丸或者剑圣帮自己搞出个大场面来撑台;
可他的话,
却比那三尊巨大虚影所说出来的,更为让人震撼。
“王爷,
您若是执意如此,
那我后山莲花池畔,已请十八位同道,布参天,其势,更比当年师父去燕京斩龙脉时更盛!
今日你若挥师让我后山染血,
那我等,
就行那天谴之事,断你郑氏子孙之气数!”
王爷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不减,对身边的剑圣道:
“老虞啊,你知道么,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帮子鸟炼气士,
除了咒人就是咒人,
咒不动这一代,就说咒的是下一代,反正,一二十年是等,一两百年,七八百年,也是等。
总能等到瞎猫碰到死耗子,自己等不到,徒子徒孙总能凑上去普天同庆一把。
所以,
那位藏夫子到底斩了个什么东西,
大燕龙脉不是断了么,
为何今日我大燕,
依旧国势蒸蒸日上?”
剑圣开口道;“所以,你也学燕国那位先帝,喊一声快快快,别耽搁了你杀人,亦或者,别耽搁了你进晚食?”
“俗了,老虞,俗了。”
“哦?”
“老是致敬又有个什么意思,总得推陈出新不是?
既是要取代这方外之人教化这天下,
那么,
总得让这天下人看看,
这些所谓的神仙,
到底是怎样的一群玩意儿。”
王爷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
“儿子,怕不怕?”
“呵。”
郑霖不屑的哼了一声。
王爷伸手向前一指,
道:
“大虎。”
“在!”
“传令下去,把上山的路,给孤与世子,清理出来。”
“喏!”
上山的路,很快就被清了出来,虽说,这山道是血色的,但好歹尸首都被锦衣亲卫补刀丢到了山道两侧。
“儿子,把手给我。”
世子回头,看向了站在后头的娘亲。
这一次,他破天荒的眼里没有那种被母爱胁迫的无奈,
而是带着些许骄横,
道:
“看在那句教化天下。”
说完,
手放在亲爹掌心。
父子俩,手牵着手,一同上山。
而先前上到半山腰的锦衣亲卫,在此时又都按照王令退了下来,分列于山道两侧的林子里,跟着王爷的步伐一起缓缓向上。
王妃跟在父子俩身后,看着父子俩现在这样子,四娘看儿子的眼神,也稍微顺眼了一些。
瞎子无声地摇摇头。
主上说,他是来接那八千袍泽,顺带灭个乾,眼下看来,真要细究起来,怕是融合父子关系,也得排在灭乾前头去了。
阿铭手里提着一个水囊,里头,自然装的是血水,战争一打,他就不会断炊;
薛三则在林子里领着一众锦衣亲卫跟着,时不时地扫向身侧山道上的一众人。
还记得当年初次带着主上去民夫营报道,那时大家伙也是走在路上,一切的一切,还真就不一样了。
至于剑圣,他其实距离郑凡最近,在斜后方,比四娘还要近一些。
一个是十多年的老邻居,
一个则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他虞化平,还真不敢让这父子俩有什么差池。
但周围所有人,都没能过王爷与世子的那条线,哪怕山上,已经传来了钟声与颂念声,还有隐约间可闻的潜藏雷音。
在一处碑石前,
王爷停下了脚步,世子有些疑惑,看向这座石碑。
石碑的底,是红色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