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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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望陛下三思!”
“有道。”
“臣在,陛下。”
“再加一句,再加一句。”
孙有道马上擦了擦眼泪,重新摊开卷轴,拿起毛笔;
“朕……不,我,司徒雷不求国主之位,不求封地,不求蒙荫,不求司徒家将来,今日将残壁江山送上,所求唯一;
请燕……请大皇帝陛下早日发大军驱逐野人,还我三晋子民一个太平。”
魔临
第九十六章 悲痛
燕京。
六皇子伸手从一位小内宦手里接过一只烧鹅,外加二两碎银子。
身为皇子,身为主子,不说主动地赏赐这些宦官就算了,居然还压榨他们,抢他们的零嘴,还敲诈他们的银子,这主子,可谓是坐得忒不像话了一些。
张公公去历天城了,这是后续跟在六皇子身后的,则是一个小公公,也姓张,叫张绵年,是张公公的干儿子,刚入宫没多久,身家清白。
小张公公伸手从六皇子手里帮忙接过了烧鹅,这碎银子,则没有给他,而是径直落入了六皇子自己的腰包。
宫里的太监宫女,其实也是一座小江湖,总有人踩着人上去,也总有人被拉拽下来,当然了,既然是做奴才的,大家的前程,九成九都得寄托在自家主子身上。
主子势大,奴才腰板儿就直,主子势衰,那奴才出门也不受待见,人家宫女找对食时,都不高兴搭理你。
小张公公觉得,再也没有比自家主子更磕碜的主子爷了。
“喂,明儿个和小陈子说一声,明儿该他来孝敬爷了。”
“哟,殿下您记性真好,奴才待会儿就去支应一声。”
“呵呵,能不记着嘛,爷现在是有了这顿没下顿的,就指望着你们投喂呢。”
“殿下您言重了,能孝敬殿下,是奴才们的福分。”
“我饿了,先去吃了。”
“殿下您用着,奴才告退。”
六皇子走到一处亭子下面坐了下来,示意小张公公摊开烧鹅,自己先掰下一截鹅腿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
六皇子见小张公公不动,有些好奇道:
“看什么看,一起吃啊。”
小张公公有些犹豫的摇摇头。
“怎么了,难不成辛者库的伙食那么好,连鹅肉都瞧不上眼了?
嘿,不对啊,辛者库一个刷马桶的地方,哪里来的油水啊。”
小张公公涨红了脸,摇头道:
“殿下,他们,他们日子其实过得也挺紧巴巴的。”
“哪个他们?”
“就是,就是刚刚………”
“哦。”
六皇子不以为意,继续吃着鹅肉。
“殿下,奴才虽说才进宫没两年,但奴才也是知道的,其他贵人进宫后,对宫里的人,哪怕是再小的一个公公婢女,那也是客气得很,那些总管们更是时常会收到孝敬,哪有像殿下您这样子的,不巴结不说,还勒索他们。”
“怎么着啊,爷没钱吃饭了,总不能饿着吧?”
“殿下,我干爹那儿,那儿还藏着不少体己银子,奴才,奴才可以去偷来给殿下用。”
我偷我爹银子养你啊!
“别,别,别!你们的是你们的,我可用不着,这天天的点名让各个宫的太监宫女们准备吃食,这日子还挺逍遥的,每天花样还都不一样,多好。”
“但,但,但这样的话………”
小张公公觉得,自家殿下虽然是诸位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但也不能这般自暴自弃不是,这样子可是要把人给得罪狠了的。
曾在宫里当过差的小张公公清楚,这些太监别看没什么大能量,但如果真想坏你事儿的话,有的是阴招,就是在各自主子面前给你上上眼药,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六皇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还吮了一下油腻的手指,道:
“不妨事,不妨事,爷现在日子过得拮据,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儿,这帮宫里的公公们,你给他们每人赏一颗金豆子,他们面上会喊你一声主子吉祥,但其实早就习惯了。
但孤没饭吃了,等着他们来送吃喝的,再敲点儿碎银子,他们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更高兴。”
还有一句话六皇子没说,他们不仅仅是高兴,看着你吃了他们送来的东西,他们还会感动。
当然了,这里面得具体找对象去敲竹杠,可不能真的是傻乎乎地一通乱敲,此中火候,需要细细拿捏。
小张公公不明所以,
六皇子也不以为意,
“你不吃那我就都吃啦。”
“殿下,您吃吧。”
“呵呵。”
正继续啃着呢,宫墙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正在啃着鹅脖子的六皇子吓得一个哆嗦,
父皇驾崩了?
一时间,
六皇子的心像是一下子空了。
恐惧、不安、迷茫、惊愕以及那么一点点的………轻松。
不过,六皇子还是按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外露,对小张公公道:
“去那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殿下。”
小张公公去看了,不一会儿,小张公公眼睛红红地跑回来,跪在了六皇子的脚下。
六皇子脑袋近乎要炸了,
不是吧,
老爹就这么驾崩了?
那二哥岂不是刚当上太子东宫的床榻还没睡热呢就能坐上龙椅了?
天家无情,
这是六皇子此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当然了,
你也不能强行要求六皇子在此时去过分的悲痛,
子不孝父之过,
这一句话在这一对天家父子身上可以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殿下,殿下,太爷宫里的海棠,败了。”
听到这句话,
六皇子像是刚刚溺水然后被猛地拽出水面的人,脑袋有点晕。
他有些踉踉跄跄地坐回了椅子上,
呼……
父皇,
没驾崩。
心里,一下子又踏实了不少。
因为六皇子清楚,父皇不管怎么揉搓自己,杀自己的母族,推祠堂,夺走自己的一切,但最起码,父皇不会杀自己。
就是那位三哥,犯上那么大的错,身边甚至还可能有乾国奸细存在,现在不也是被圈禁在湖心亭,下面没了,但人不是还活着么?
但如果是自己二哥上位了,
依照自己二哥那个性子,自己这几个兄弟,说实话,能善终的,不多。
更别提,那个更为强势厉害的嫂嫂也快要入京了,要是一入京就成皇后,那对于姬家几个当代王爷来说,那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但冥冥之中,六皇子还感到自己居然有些失落,
父皇,没驾崩啊。
紧接着,
一个极为大逆不道的想法涌现而出,
父皇,
你到底还能撑多久?
小张公公是不知道自家殿下脑子里在想着什么犯禁的事,他仍然沉浸在太爷故去的悲伤之中。
宫中太爷,是所有太监们心中的“老师”。
其实,能被其收下传下炼气之术的公公,并不多,只有那么一小撮,但他就像生意一盏明灯,给宫内生活的这些太监们心里都燃起了一线希望。
这些太监们,因为身体残缺,所以性格容易极端,恨一个人,就容易将一个人给恨到骨子里去,但换句话来说,他们如果真的感恩一个人,那么真的能够将那个人视为自己的“父母”,甚至还超过他们的父母。
因为绝大部分公公都是小时候被自己父母卖入宫里净身的。
“节哀吧。”
六皇子叹了口气,
低下头,
继续吃烧鹅。
那位太爷去了哪里,他其实并不知道,他不敢过分地去打探,因为自己手上的牌,现在是用多少就意味着少多少。
但有一点六皇子早就知道,那位太爷,已经离宫多日了。
因为那俩太爷宫里打杂的宦官,给自己送吃食时,没有偷偷带上米糕。
太爷,
是死在宫外了啊。
………
宫中的氛围,一下子陷入了凝滞之中。
很多太监们的眼角,都泛着红,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悲切,情难自抑。
御书房内,
燕皇正在批阅着奏章,
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面上还泛着红光。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到御书房门口,陪侍在陛下身侧的魏忠河会意走了出去,在听到海棠花败的消息后,魏忠河身子先是一晃,随即目光炯炯,抬头看向天空,手中开始掐印。
少顷,
魏忠河走回了御书房。
“出什么事么?”燕皇放下了御笔问道。
“陛下,太爷,升天了。”
燕皇闻言,
身子往后靠了靠,
闭上了眼,
少顷,
开口道:
“回来了么?”
“回陛下,太爷借去的气运,都回来了,还多出了不少,太爷出宫前说过,无论陛下是否信这个,也无论陛下是否在意这个,但他既然是大燕的炼气士,自然得帮大燕把这份气数给补回来。
这也是他除了做米糕以外,唯一能为陛下做的了。”
燕皇摆了摆手,
“朕一个人待会儿。”
“是,陛下。”
魏忠河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燕皇则后靠在了椅子上,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眼里此时到底在想着什么。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
燕皇强行撑着椅子又坐直了,
拿起茶杯,
茶已经凉了,他却毫不在意地一口饮尽,甚至连里头的茶叶,也一同包入了嘴里,开始慢慢地咀嚼。
却怎么嚼,都品不出丝毫苦味。
燕皇眼里闪现出了一抹戾气,五指死死地抓着御案。
“你一直在朕耳边念叨着,说是因为龙脉被藏夫子所斩,所以朕的身子,才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你说要给朕将这斩去的气运再补回来。
呵,
就算能多活几天又如何,
也吃不到你亲手做的米糕了。”
“咳咳………”
燕皇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待得咳嗽过后,
习惯性地摊开掌心,
却忽然发现掌心的血渍比以往居咳出来的,少了一半。
魔临
第九十七章 守城卒
樊力叉着腰,
肩膀上坐着小剑童,
月光之下,
站立了许久。
小剑童时不时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下这大傻个,瞧着他眼里所流露出一抹温柔。
这股温柔,是给这座城墙的。
盛乐城的城墙,终于修建完毕了,为了赶工期,足足累死了数百个野人奴隶。
很多人会不能理解,包括城内的不少人也都无法理解,这座城为何要这般赶?
虽说野人奴隶的命,不算金贵,但好歹也是能卖钱的,就算是丢作坊那儿去,也是能继续利用。
哪怕将野人比作牲口,也没有这般糟蹋牲口的。
但近期,伴随着成国那边的消息一件接着一件传来,先前的腹诽之音,慢慢地也就消失了。
新建立的大成国,不到一年就像是要塌陷了一般,一旦成国崩了,那么盛乐城,又是靠近天断山脉又是位于燕国通知区域的最东方,绝对会是野人首当其冲的目标。
一座城,一座坚城,所能起到的作用,绝对不可小觑,哪怕燕人是以铁骑强横天下闻名,但………盛乐城治下,真正的燕人,反而仅仅是一小部分罢了。
且,身后有一座城,无论是粮草物资转运还是大军休整战略上的主动,才算是真正地捏在了自己手里,退一万步说,光是稳定人心约束附近晋地豪强的作用,就不可忽视。
已经有不少附近的豪强坞堡之主在近期主动地将女眷家小送到盛乐城里安家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的坞堡寨子,挡一挡土匪流寇不在话下,但要是野人大军来了,根本就不够看的。
同时,和先前闻人家、赫连家与燕国开战时不同的是,那时候,坞堡主和地方豪强们,还颇有一种当城头草的淡然,其实心里真的没那么慌乱。
无非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换了个朝廷,但地方上,还是他们说了算,他们不信燕人会举起屠刀,燕人也确实没举起屠刀,只是专门对着闻人家和赫连家的人进行了灭族以泄这两家扇子出兵攻打自己的愤怒。
但这次不同了,野人一旦来了,会怎么对待他们?
如果说燕人和晋人,是国家之间的对抗,两个政治势力地对决,那么,和野人,则是不同人种之间的厮杀。
尤其是盛乐城一带,百来年,野人奴隶贸易那真的是大家做得飞起,谁手上没沾染上野人的血债?
正是因为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怎么对人家的,所以就对人家会“善待”自己这件事儿,根本就不抱什么幻想;
且从成国那边传来的消息,也验证了这一点,野人的残暴凶狠,确实是极为可怕。
所以,不管野人之乱对燕国朝政大方面会造成如何的影响,但至少对于盛乐城而言,已经起到了积极的瓦解内部矛盾和对地方增强控制的效果。
四娘现在每天就只睡两个小时,每天都在忙着批阅和处理各种条文,同时还要出面接见一下前来到访的坞堡主以及豪强,该许诺的许诺,该敲打的敲打;
这些豪强和坞堡主们在四娘面前就如同是以前手底下有着一帮小姐的妈咪们,被四娘来回揉捏分化规整,一切,还算井井有条。
梁程只负责练兵,且因为近期大量坞堡地方子弟为了保卫家园要么自己前来要么被家里长辈派来,所以盛乐城这里又吸纳了不少新兵,这些,都需要梁程去负责统筹,他也是分身乏术。
而原本可以帮自己分担工作的瞎子人却还没回来,薛三和樊力俩人,一个去铁匠坊那里负责盯着对军械的打造,一个则负责筑城,也都有自己的活计,四娘只能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好在主上也不在家,少了每天针线活的负担,倒也能撑得下来。
月光柔和,
樊力伸出手,抚摸着城墙砖头,像是一个艺术家正在欣赏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
“嘿,大傻子,我说,这座城好是好,但和那些真正的天下大城比起来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