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6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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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能突进去,但突进去后,后头的人可能根本跟不上来,到时候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被困杀在燕军之中。
恰好这时一名身着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策马而来,在其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巡城司的衙役。
巡城司这个职位,每个国家都有,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地方的治安队伍,跟后世派出所差不多。
“本官巡城司典尉官秦海,劳请诸位英雄稍安勿躁,我家大人已经去收拢溃军去了,稍待片刻,我等一同发兵打将出去,夺下这城门!”
秦海的上官,就是昭越林,巡城司的上峰衙门,其实就是兵部,而昭越林正好负责这一块。
观星楼上看见燕狗来了后,
景氏那位就马上回景氏在京中的宅邸找老祖宗去了,
昭越林则马上组织起人手准备支援前方禁军和燕人的厮杀,
只是,就连昭越林都没料到,自己这边的支援还没组织起来,前面的楚军就迫不及待地溃逃了。
但不管怎么样,总得做一些事情不是?
马老五、崔佛手和陈莲花见状,只能点头答应。
这其实是一件很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并非特指崔佛手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以及秦海这位巡城司的典尉官,
同时也指的是城外的燕军。
在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楚军后,燕军并未快速地入城,只是进行了顺势夺门。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
就算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战场雏儿做燕军主帅,也应该明白乘胜追击的道理。
都已经打到敌国国都门口了,
敌国君臣除非脑子进水了,
否则绝不会在自己都城门口再来玩什么诈败的戏码。
相当于底裤都当掉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翩翩公子呢?
但燕军却在此时保持着一种极强的克制,
面对这座近乎完全向他们敞开的都城,
这些如狼似虎的燕地甲士们,只能干瞪着眼,不住地咽着唾沫,但就是不能进去。
这是一种煎熬,一种真正的煎熬。
而城内的楚民,面对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却还要继续等待,这,其实也是一种煎熬。
大家都在煎熬着,
甚至巴不得这一刀能够利索点,再利索点!
可偏偏持刀的那位,
却一直没有下达进城的命令。
皇城内外,这么多士卒,这么多百姓,只能因为那个人的意志而干着急。
……
靖南王没有下令进城,哪怕城门已经在手。
他骑着貔貅,来到自己的中军面前。
伐楚大军,是由靖南王做主帅;
但世人皆知,靖南军,才是靖南王的真正嫡系,靖南王于十多年前接手这支军队,任何一个校尉,都是他亲自考核提拔上来的。
而靖南军中,有一支人数在一万左右的兵马,战时,基本都作为雷打不动的距离靖南王旗帜最近的那一支军队。
靖南军中都以能够进入那里为荣,虽然,他们每次都是冲锋在前,死伤也最大,但他们在冲锋时,距离他们的王爷,是最近的。
靖南王的目光,扫过前方骑士。
“家有妻儿者,出列!”
有士卒策马出列。
“家中独子者,出列!”
有士卒策马出列。
“父子俱在军中者,子出列;兄弟同在军中者,弟出列。
凡出列者留守城外,
凡未出列者上马听吾号,随本王,入城!”
最后,
总计三千骑士得以跟随靖南王入城。
其余骑士,都想去,只要是能陪着他们的王爷一起,他们死都愿意。
但奈何靖南军最重军纪军律,所以那种哭天抢地我也要一起去的场景在这里,没有出现。
田无镜骑着貔貅,
手腕,
向前轻轻一挥,
三千骑士列阵,开始冲入城门。
耽搁许久的燕军入城,
开始了!
………
昭越林终于收拢了一支溃军,另外,还拉来了一批另一个衙门的兵丁。
而这一批属于郢都的江湖人士,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热血褪去,偷偷跑掉了两三百人,嗯,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但大部分,还留着,且将附近街面上的门板给拆卸下来,打算做临时所用的盾牌。
后方的衙役和兵丁则拿出了一些弓弩,
不管怎么样,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反攻队伍,在燕人刻意迟缓没有第一时间冲入城的前提下,还是成型了。
昭越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活什么,因为他自己清晰地知道,在城外禁军溃散之后,除非神兵天降,否则偌大的颖都城在燕人眼里,其实就是完全开放的,就是燕人面前的一盘菜,只不过燕人似乎嫌烫嘴还是怎么着了,没急着动筷子罢了。
但昭越林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懒得去参与那些贵族之间的密谋,哪怕,他自己也是贵族之一。
他骑着马,在秦海的簇拥下,举着刀,
喊道:
“本官与尔等一起,杀燕狗!”
各路衙役、兵丁、溃军、江湖门派人士在南门处聚集起来的数千乌合之众当即一起举起兵器跟着大呼起来。
而后,
他们再度开始了向南城门的进发。
城门楼和城墙上,燕军弓弩已经准备就绪,下方,也严阵以待。
说实话,
驰骋天下近乎无敌手的大燕靖南军,还真不会将眼前这支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而就在这时,
沉闷的马蹄声传来,
原本在城门下列阵的燕军士卒马上退散开去,
一尊骑着貔貅身着鎏金甲胄的伟岸身影缓缓自城门口驶出,
其身后,
两名执旗手策马扛旗,
一面,
是大燕黑龙旗,
一面,
是靖南王的王旗。
一时间,
先前被昭越林鼓噪起来雄赳赳的大楚义军队伍,
还没真的交手,
顷刻就崩散了大半。
在燕国,
因为靖南王曾自灭满门导致民间风评不好,
常被燕地父母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再哭,再闹,让南侯爷把你吃了!”
殊不知,
在燕国之外,
靖南王的名字,
足以让敌军心涣散。
————
这段剧情用大章一口气写完比较合适,但一看时间,就先发出来了,晚上不要等了,明天起来看吧。
晚安,抱紧大家!
第三百七十八章 江湖(下)
靖南王本人和他的王旗出现了,
义军,也在此时开始了崩盘。
燕人不喜靖南王,只是单纯的不喜,但你真要去燕地任何一家茶馆酒肆里去问,
问他们大燕,不,整个天下,谁打仗最厉害?
基本都只会得到一个回答:
南侯!
说这话时,心底,还是带着骄傲的。
甭管咋样,
南侯,是咱燕人的南侯;
甭管咋样,
南侯对外,战无不胜!
这种恐惧夹杂着骄傲,前者的意味,无形中就被冲散了许多。
但对于楚人而言,远的不说了,靖南王两军铁骑打崩了晋地,近的,就说那玉盘城下四万青鸾军正军亡魂……
那可是楚人的切肤之痛。
再者,楚人国内,撇开对山越百族的战争不谈,楚人贵族之间的战争摩擦,最后,其实都会讲究一个贵族体面。
因为生活在这个“体面”的国度,这个“体面”的环境里,使得楚人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世界,本就应该是这般样子的。
和约,
说撕就撕;
俘兵,
说杀就杀。
大楚这一代大将军年尧,虽说是奴才出身,但看其在平诸皇子之乱时,抓那些皇子跟抓小鸡一样,楚人对他,还是服气的。
但就是年大将军面对那位南侯,都只能龟缩在城内被动挨打,就这,还无法抑制住战局的糜烂。
最让人绝望的是,
南侯那恐怖的实力,单挑之下,击败过晋地剑圣,以武夫之体魄,行此之举,可谓百年江湖头一遭。
一向“野心勃勃”的瞎子,都曾感慨过,南侯在一天,自家就不可能反。
树的影,人的名。
城内的楚人,只知道燕军来了,但大部分人其实并不知道,率军孤军深入的,竟然是燕人的伐楚大帅靖南王本人。
本就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之下,再竖立起一面靖南王王旗,相当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群由江湖人组成再佐之以溃军的一些年轻有志向官员的人,已经算是当此时下整个郢都为数不多的勇气。
但现在,
这股勇气,
却因为那道身影的出现,
被轻飘飘地吹散。
还是那句话,燕军来得太快,快到偌大的郢都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有效且实际的反应。
哪怕燕军在击溃了城外楚军后,还耽搁了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对于此时的郢都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
但不管如何,
任何时候,
胆怯畏缩者往往都是占大多数,却总少不得那些热血上涌慷慨而行的义士。
大楚八百年江山,怎么着也不可能那般不济。
昭越林洒然一笑,
右手持刀,左手抓着缰绳,不顾身边下属秦海的劝阻,直意策动马蹄,想要冲上去。
无他,
求死而已。
楚地贵族的祖上随楚侯开疆,将原本的山越百族全都打进了山沟沟小水洼之处,他们的先人,是披荆斩棘过来的。
富贵风气数百年之后,就是百炼钢也得锈蚀下去,更何况是人的骨头?
但什么东西多了,也都能找出那么几个异类。
昭越林知道自己向前,必死无疑,但他却是笑着向前的。
临了到头,
他发现自己依旧逃离不开这种属于贵族属于大楚的浪漫风气,
这种死法,
很美,
也很浪漫,
不是么?
然而,昭越林并非是冲到最前面的。
当此时,
大局已崩的情况下,
马老五、崔佛手和陈莲花三人,未曾退却。
他们周遭泰半江湖人士跑了,但也有一小半人,在看见这仨颖都城内江湖的“泰山北斗”后,也跟着继续嗷嗷叫地向前冲去。
当初在雪海关,
郑伯爷和剑圣喝茶时,曾学着靖南侯的语气调侃了一句:江湖,在庙堂面前,真的是上不得台面。
剑圣笑了笑,
回应道;
庙堂太高,在天上;
江湖太矮,在地上;
太高的,如云彩,吹口气,它就飘散了;
太矮的,在地上,你的脚踩上去,怎么着也要溅上你一裤管的泥巴。
而眼下,
这群江湖人,无疑就是泥巴。
因为他们是清楚所谓的江湖豪侠在正儿八经的军阵面前,到底有多么的不堪。
马老五祖祖辈辈嫡系以及弟子,都有参军的传统;崔佛手祖上更是楚皇的护卫,他们两位,哪里不清楚一旦精锐结阵之后等待着他们这些江湖高手的是怎样的结局?
人人都艳羡那剑圣雪海关前斩上千野人骑,
但怎可能人人都是剑圣?
再说了,
剑圣自那一日后,可曾再复刻过昔日的辉煌?
彼时乱乱糟糟后路被断的野人骑兵在看见格里木被斩杀后,其实早就慌乱崩溃了。
太多太多的巧合,铸造出了那一战的经典,成为江湖的一段足以传颂一甲子的佳话。
佳话之所以是佳话,正是因为不可得。
他们乌央乌央地冲上来,
骑在貔貅背上的靖南王没有动作,
他的目光,很清冷,已经跳过了面前的一群,落到了自城门楼延伸下去的御道尽头。
那里,
是大楚的皇宫。
昔日,平野伯携公主入燕京面圣。
平野伯笑着告诉燕皇,公主说,这大燕的皇宫当真是比不得大楚的皇宫。
龙颜大悦!
事实,的确如此。
乾国是富饶,地大物博,人口稠密,但乾国立国不过百余年,在那之前到大夏崩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块最为富饶的地方曾经历了六代十二国的纷乱洗礼。
反观大楚,
自楚侯开疆,熊氏立国,大楚就一直在不停地对外扩张。
北,接晋地;西接乾地。
数百年来,郢都,永远安静祥和地矗立在这里,这座皇宫,自然也是富丽堂皇,彰显真正的皇族气派。
但,
这又如何?
终究是被自己打到了这里。
义士们已经冲了上来,
靖南王身侧和身后的骑士们,则开始催动胯下的战马,冲了上去。
得益于郢都大道的宽敞,骑兵在这里,倒是不怎么显得逼仄难以施展。
黑色洪流对撞过去之后,一片血雨腥风。
人,是血肉之躯的,就是武者,体魄可能强一点,但没修炼到那个门槛的话,其实也当不得真。
最重要的是,
江湖中有高手,那么,军中,岂能没有好手?
一轮冲锋过去之后,一部分燕军骑士开始追逃,另一部分则开始调转马头,准备把自己刚刚犁过的地,再来一遍。
“噗!”
马老五一刀斩下一名骑士的手臂,翻身而上,将那名燕军骑士拽下战马,随即,自己本人上了马。
“举!”
城楼上以及城门口,后方的燕军弓弩手张弓搭箭,趁着这个双方错过之后的契机射出。
刚刚翻身上马的马老五用自身气血去格挡箭矢,但伴随着第一根箭矢射入其身躯,其身子一颤,气血滞缓,随即,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很快,
马老五就被射成了一个刺猬,连带着其胯下那匹马,都瘫倒在了血泊之中。
崔佛手在先前一轮冲锋中,连续震碎了四名骑士的胯下战马内脏,随后更是将一名骑士的马刀空手夺下,反手又送了出去,将刀口刺入那名骑士的后背。
但就在下一刻,
军中一名用流星锤的校尉直接将锤子丢出去,铁链当即锁住了崔佛手脖颈,校尉的臂力加上战马速度的加持,将崔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