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8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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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玄成,也是六弟你的人?”
玄成,是朱子聪的字。
姬成玦摇摇头,道:“不是,不过,倒是很早就注意到了二哥你身边有这一号人,还派人去调查过。
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才,通文务,晓军事,还能算得一手好账。”
“所以,他只是被你算计到了么?”
预判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身边最重要的一名谋士。
姬成玦点点头,道:“算是吧。”
“二哥,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挺放松的,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是你最聪明,现在,依旧还是你最聪明。”
“是啊,小时候,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哥哥们怎么会这么笨,哈哈。”
“昨日,你派人传来的书信,我看了。”太子开口道,“这也算是攻心么?”
书信里,
提到了一个老太监。
这个老太监在宫内资历很高,见惯了风雨,在前几年,皇后得癔症后,老太监就一直在凤正宫内。
他在,
就没人能伤得了皇后,没人能对皇后不利,
包括,
皇后自己,也不行。
而在皇后薨逝的前几日,老太监被调离了。
然后,皇后薨逝了。
皇后,很早就不想活了,但,一直不被允许走;
终于,许是慈悲之心发了,亦或者,是觉得到时候了,老太监就被调走了,皇后,在片刻的清明之中,目光所及,没有看见那个一脸木讷的太监身影,就选择了自我结束。
“不是,但也算是。”姬成玦停下脚步,看着太子,道:“我一直觉得,咱们就算是兄弟相残,也应该残个明明白白,不能稀里糊涂的。”
“我从未想过,是你对母后出的手。”太子说道。
姬成玦点点头。
太子侧过头,看着自己的六弟,
道:
“是不是再给你几年时间,我东宫里,就全都是你的人了?”
“二哥,咱们,本就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人,在你们还在读圣贤书时,我就接手了我外公的遗产。
财富、人脉。
再者,我还比你们聪明。
我可以安排,在我们一起出宫时,你们买下的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是我的人;
你们英雄救美的女子,是我的人;
偷了你们荷包被你们抓住却发现是要拿钱给自己母亲抓药的小乞儿,也是我的人;
情窦初开,第一次侍寝的女婢,也可能是我的人;
在你们还没有有意识地建立自己的班子之前,我早就给你们提供好了人选,我比你们年纪小,但这些事,比你们做得快得多得多。
我外公的遗产,比你们所有人想得都要大得多得多,一度让我觉得,父皇灭闵家,真的也是迫不得已。
总之,一句话,有银子,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但我今日,没想到二哥你会亲自带兵过来的,因为父皇刚与二哥你说过,你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大的优势。
朱先生这个人,人才是人才,能看透一些事,却并不意味着,他能安排好对策。
柔姑的那个坑,不算;
这次,二哥你本不该来。”
“我若不来,你打算怎么调动这支兵马?”
“直接起兵杀来就好了,打着你东宫的旗号,让吴亮直接火烧围攻陆府。
再让大哥和平西侯,看风向行事;
清君侧,平叛,浑水摸鱼,火垫起来,再看天意会不会下雨。
有些粗糙,
但弟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真的只能狗急跳墙了。
所以,
二哥,
你为什么会来?
你知不知道,
因为你来了,
为弟弟我省了太多太多的事。
就是这东宫护军,本就是文寅在暗处操持起来的,换了个吴亮,都没做过大规模的清洗,二哥您就真敢将他们给拉出来?”
“六弟,还记得传业出生那天,我去了你的府邸,问了你什么么?”
“记得。”姬成玦开口道,“那时,二哥问我,恨不恨。”
太子深吸一口气,
道:
“长久以来,从未有人问过我,这天下,你到底想不想要?
我以为,我大概是想要的,因为我是嫡长子,我是父皇得儿子,我该争的,我该拿的,我该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但后来,
我逐渐发现,
天下,离我太远,远到我根本看不清楚,而家,就在我眼前。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
分崩,
离析,
破碎,
流血。”
太子笑了,
继续道:
“其实,不用朱子聪来劝我,我也是会来的。
既然你要对那老东西下手了,
哥哥我,
能做的,
就是帮你把兵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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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紫微帝星
姬成玦看着太子,
太子也看着姬成玦,
兄弟俩,
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平静地对视过了。
人,是个矛盾的载体。
姬成玦记得姓郑的画技很高,去年进京住他家时,曾给他家小子画过一张画,用的是炭笔,和水墨画不一样,画中的儿子和现实里的儿子几乎一模一样。
画完后,姓郑的很是得意地向自己讲述什么叫点,什么叫面,什么叫阴影,什么叫立体……
是的,人,不是一张面皮,很少有人一辈子能只戴一张面具。
就比如自己的二哥,
一定程度上,自己这个二哥,比三哥,更像三哥。
三哥的文质彬彬书生气息,是为了书生而书生,自己这个二哥,则是真正的书生。
他恨父皇,
但并不影响大朝会时,给自己挖坑,因为他总得找些事情做,他是太子,就得保住自己的位置。
监国时的他,也在认真做事,并不会去故意犯错。
当然,可能那时的他,并不清楚自己即将会动用怎样的手段去“狗急跳墙”,因而并未选择加入。
同时,
也可以认为,
大朝会的结束,太子虽然输了又赢了,但身为父皇的儿子,他又明悟了,自己不是父皇选中的那一个。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做洒脱态,特意领着兵马过来给自己?以求一个善局。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性价比?很低很低。
他不来,他什么都不做?并非没有坚守的力量,最起码?他不用为了一个隐约的猜测就直接缴械投降。
夺嫡不是过家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都是父皇的儿子,也都有了相似的一些经历。
至少,
在这一刻,
姬成玦相信?大概率?是出自对父皇的恨,让太子选择出现在了这里。
打虎亲兄弟,
虎,还是二人的父亲。
至于那些有的没的,姬成玦不想再去想了?也不想再去分析了,哪怕他姬老六很会琢磨人;
但今天?
姬成玦不想动脑子。
他爹在里面,
他们的爹在里面?
今日,
不想考虑太多?也不愿考虑太多?
真的就只想纯粹地凭本心凭冲动?去痛快一把。
压抑得太久了,
从当年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哭泣时那一天起,
一直,
压抑到了现在。
姬成玦笑着开始往前走,
太子跟在后头;
不是为了故意落后一个身位以示自己认输,而是因为,太子,害怕。
“六弟,我心里,好害怕。”
太子并不耻于将心里的感觉说出来。
当儿子的,怕老子,那是天经地义,尤其是姬家的崽子。
“哥,我也是。”
姬成玦回应道。
“你比哥有出息。”
这儿的出息,不是指的是其他方面,而是单纯指的是胆量。
“或许吧。”姬老六此时,顾不得去谦虚。
“六弟,你说,这次父皇是被你算计进去了么,亦或者,是父皇终于认输了?”
“父皇不会输,父皇,也不会良心放下,父皇不会输给任何人,唯独,赢不过老天。
如果不是父皇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他继续坚挺几年,我们就得继续被摆在那里任其操控几年。
他若是长寿,我们就会被早早地操控至筋疲力尽,甚至,他可以再生几个孩子,重新去培养。
能赢他的,
能让他不得不低头的,
只有老天爷。
谁叫,
他是皇帝,也是天子呢?”
……
“陛下,两位殿下过来了。”魏忠河提前听到了脚步声说道。
燕皇双手撑着台阶,在陆冰的搀扶下站起身。
“换个干净点的屋子,朕,要等他们。”
“臣遵旨。”
……
皇帝在陆府,
太子带着东宫护军去了陆府,
王府的马车,去了陆府。
京城内的陆府,一下子成了视线聚集的焦点。
但让很多人诧异的是,先前早早地被调动进来的镇北军兵马,并未有丝毫的异动。
郑侯爷拿着天子剑,坐在貔貅上,不是他压制住了兵马调动,而是他们似乎早早地就得到过命令,不会去动。
那种被提前布置好的感觉,极为清晰地再度呈现出来。
城内的镇北军不动,其余势力,则更不敢妄动,否则,稍有不慎,就将迎来镇北军铁骑的打击。
皇帝曾仗着铁骑自宫门而出,开启马踏门阀,碾碎一切敢忤逆他意志的存在;
余威,还在,还很清晰。
郑凡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那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让他浑身都不得劲。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散发着这种感觉的那位至尊存在,应该没多久好活的了。
无论最后姬老六成功与否,
龙椅上坐着的是姬成玦还是太子,
都不可能再给他相类似的感觉。
铁三角就是铁三角,
他们的时代,即将落幕。
就着夕阳,
坐在貔貅背上的郑凡没有那种属于自己时代的感觉即将来临的中二感觉,
反而有一种身上枷锁得以被解开的如释重负。
旧的苍穹,将被揭开,新的天地间,他将获得更大的自由。
自己带着七个魔王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终于可以去伸手触摸到真正的自在一角了。
至于这个时代,这个帝国,这个大燕,在新的时代里,会走向何方,郑侯爷并不是很在乎。
扭过头,
看着挂在那一头的黑龙旗帜,
应该,
不会很在乎吧?
……
皇宫内,
宰辅赵九郎走出了内阁,他走到了一处栏杆前,在这里,可以眺望到宫外的一些景色。
说是景色,其实就是屋檐和隐约的一丝街面,且那条街还在内城,也不会多热闹。
但宫内的宦官宫女,甚至是一些妃嫔,当他们经过这里时,都会特意地抬头向那边张望几眼,哪怕再脚步匆忙,也会有这个动作做出来。
这不是景色的景色,对于他们而言,则是属于宫外的气息,总是新鲜的,总是好奇的,总是……留恋的。
赵九郎还记得陛下初登大位后不久,
曾带着自己,
就站在这儿。
陛下看了很久,赵九郎当时并不清楚陛下到底在看什么。
现在,
他有些懂了。
因为他现在,也在看着。
初坐皇位的陛下,在这里看的是一个旧的时代落幕,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开启;
此时的自己,
则在看着陛下引领的那个时代,正在徐徐降下。
被人戏称为泥胎宰辅的赵九郎,
此时站在这儿,真的像是一尊泥胎。
他好希望,时光可以再回头。
当他转过身,回去看时,能够看见一位依旧年轻的陛下。
他会跪伏下来,
叩首呼万岁,
他愿意再做那泥胎宰辅,辅佐这位君王,再战这天下三十年!
在王府,
在东宫,
在御书房,
他陪着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商议出了一幅又一幅属于大燕未来的画卷。
这些画卷,并未全部实现。
但最难画的那几卷,已经完成了。
三十年,于俗世而言,不过白驹过隙,和炼气士动辄一甲子相比,似乎有些算不得台面。
可这位君王,
却用这三十年,
换掉了半个人间。
君弱臣强,君强臣弱,宰辅,当提领百官,致君圣明,制衡君主放纵,规劝君主的德行;
但这位皇帝,
需要人去规劝么?
自己能做的,无非就是那几年为他多吃那一碗饭罢了,撑是撑了点儿,但真算不得什么折磨和酷刑。
赵九郎忽然回过头,
他还是回头看了,
后头,
空荡荡的。
闭上眼,
发出一声叹息,
大燕宰辅喃喃自语道: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再抬头,
看那夕阳,
“再炽热的骄阳,也终有落山的那一天。”
只希望,
新一轮的太阳,能够继续绽放光芒,带领大燕,继续走下去。
……
大皇子府,
已经着甲准备好的大皇子自镇北侯府庭院内走出,在其身边,站着青霜。
“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青霜看着大皇子说道。
“什么事?”
“殿下您,有没有遗憾过。”
几乎没做考虑,
大皇子点头道:
“有。”
身为皇子,说没想过坐那个位置,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现在呢?”
大皇子摇摇头,
“还是在外头领兵打仗,能轻松一些。”
说到这里,大皇子笑了,青霜也笑了。
大皇子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甲胄,道:
“我这军功侯上头,水分多得自己都臊得慌,和平西侯比起来,差距真的太大了,余生,无疆只希望能将这军功侯里的水,一滴不剩地全都挤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