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8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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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婢女说,刚进了食,这会儿又昏睡过去了,大夫也给他开了药,调理身子的。
郑凡也就没再进去打扰他,往自己屋走去时,经过花园,看见一个姿色还可以的妇人端着糕点向自己走来。
“侯爷,这是我上川县的特产,蜜饯红糖糕,做法独特,别的地方可吃不到,您尝尝?”
说着,居然主动伸手拿起一块往郑凡嘴边送。
“唉。”
郑侯爷叹了口气,这位,应该是那位县令大人的妾。
“本侯没这个心情,回去告诉你老爷,把本侯的差事做好了,本侯就承他的情。”
“是,侯爷。”
郑凡走出花园,看见坐在台阶上正晒着午后太阳的剑圣,剑圣嘴角带着笑意。
“笑什么?”
剑圣摇摇头,道:“原来,这只要当了官儿,甭管燕人晋人,全都一个样。”
“你才知道?”
“何时归程?”剑圣问道。
因为了凡小和尚的事,又耽搁了几日。
“我琢磨着了凡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经不起舟车劳顿,就先留在这儿,明日,我和你先回奉新城。”
“那这里的事儿?”
“换瞎子来料理。”
“好。”剑圣同意了。
因四娘已经动身去往盛乐调查人贩子的事儿,所以用过晚食后,郑凡就一个人睡。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醒来了。
外面,刮着北风,郑凡躺在床上,盯着床对面的窗户,出神。
就这样侧躺了许久,忽然,外面有人来通禀:
“侯爷,那位小师傅醒了,闹着要见您。”
“知道了。”
郑凡没耽搁,起身穿衣,走出自己的卧房。
来到了凡所在的房间时,看见了凡正趴在地上,双手双脚不停地痉挛着。
“侯爷,晚上他醒了,我们就给他准备吃食,他刚吃两口就问这里是哪里,然后吵着要见您,现在,更是变成这样了……”
“行了,你们都退下,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靠近。”
“是,侯爷。”
“是,侯爷。”
婢女们都退了下去。
而这时,穿着白色内衬的剑圣走了过来,站在门旁,眯着眼。
了凡抬起头,看向郑凡,脸上的痛苦瞬间消失,转而是惊喜之色,
喊道:
“侯爷,侯爷,侯爷!”
“你清醒过来了?”
郑凡向前靠近。
忽然间,
了凡瞳孔内闪现出一抹厉色,厉啸道:
“是你,害得我师徒好惨,是你,是你害的!”
说着,了凡忽然就扑向了郑凡。
郑凡没犹豫,到底是五品高手,就算这小和尚忽然脑子抽了疯,但也绝不可能靠近他的身,这一脚下去后,了凡直接被踹飞了出去,撞到了两座茶几后才停了下来。
“呕………”
而后,了凡又开始了剧烈呕吐。
只是这一次,呕吐出来的东西里,带着明显的黑色腥臭粘稠物。
郑凡拿燃的蜡烛,捂着鼻子,向前走去,查看了一番,再用靴底在那上头踩了踩,竟然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响。
“老虞,你过来看看,这是个啥?”
“不去,臭。”
剑圣拒绝得很直接。
他晚上能出来陪着,还是看在郑凡答应天亮就出发回家的份儿上。
再者,郑凡现在身边,没其他人了,他担心平西侯爷,怕黑。
郑侯爷也是够放得开,从旁边地上捡起先前掉落在地上的筷子,将那一团黑色的玩意儿给夹起,然后,转身,送到剑圣面前。
剑圣屏住呼吸,
看着这被筷子夹着的黑色粘稠物。
“像不像海带?”
剑圣似乎认识这东西,仔细看了几眼,然后道:
“是黑草。”
“哦,真是很形象的名字呢。”
黑乎乎的,像海带,就叫黑草。
“雪原上长的东西,但雪原上的牧民都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吃这个,这个就和观音土一样。
不过,这东西吃了不会胀肚子,却能迷惑人的心智,畜生吃了倒是没什么事,人吃了,脑子就容易出问题。”
郑凡指了指被自己踹翻在那儿的了凡小和尚,
“意思就是,他脑子现在这个样子,是之前这种黑草,吃多了?”
“应该是有这方面原因吧,可能是吃了两天大夫开的药,再加上你刚刚的那一脚,起到了些效果。”
这时,
了凡小和尚爬坐起来,
他再次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站着的郑凡和剑圣。
而后,
他伸出手,指向了郑凡,
虚弱地喊道;
“侯爷………快去救救我师父………快去救救我师父………”
郑侯爷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师父,竟然还活着?”
“………”了凡小和尚。
一口抑郁之气,凝聚于小和尚喉咙间,没能顺上来,整个人白眼一翻,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剑圣出手了,身形顷刻间来到了凡身侧,指尖点在了凡胸口,向上一划。
“呼…………”
了凡忽然长舒一口气,而后,又开始大气喘。
最后,
其目光又落在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郑侯爷身上。
“侯爷,师父为了救我,留在了那里,我跑出来了,来找侯爷,找侯爷,去救我师父,救我师父。”
“你仔细说说,你们师徒俩是不是在极北之地发现了什么?”
“侯爷你让我们找的,那个东西,不,那个人,我们找到了,他是活的,是活的。”
“慢点说,那个人,具体是什么情况?长什么样子?”
“就是……人样。”
郑侯爷咬了咬牙,
道:“身上,光着身子?”
“没有,穿着盔甲,穿着盔甲,黑色的盔甲,手上,还拿着一把刀,眼睛,好吓人,好吓人………”
“是他留下了你师父?”
“不,他没动,冰层自己裂开了,然后……然后………”
了凡小和尚捂着脑袋,
“我脑子,好乱,好乱………”
“不急,你慢慢想………”
“师父和我,好不容易爬出来,然后,就有人问我们,问我们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在这里……不是,这好像是在之前问的,是在之前,在掉下去爬出来之前,
不,不,是在我和师父往冰层上摸过去之前,就有人问的……”
显然,了凡的记忆还没能完全恢复,叙述时,时间节点都出现了矛盾。
“女人………有个女人。”
了凡忽然很笃定地看着郑凡。
“怎样的女人?”郑凡马上问道。
“师父说,说她很好看,对,师父说的,说过的。”
“然后呢?”
“女人问师父,问师父,我们师徒为何会在这里,谁派我们来的,对,是她问的,就是她问的。”
“你师父怎么回答的?”郑凡只能这样慢慢地顺着他的思路问下去。
“师父说,他是平西侯爷的座上宾,跟着他,以后能在寺庙里过好日子。”
“………”郑凡。
“呵呵。”剑圣都忍不住笑了。
“然后呢?”郑凡只能继续问道。
“然后……然后师父,女人,女人,师父,然后……”
了凡和尚又开始抱着脑袋,
“然后,就是眼睛睁开了,冰层裂开了,师父和我,爬啊,爬啊……”
了凡小和尚说着说着,就昏睡了过去,这不是不顺气儿,而是精疲力尽。
虽然这两日不是吃就是在睡,但实则,脑子里一直在激烈的碰撞着,心神的消耗,最为折磨人。
“我听明白一些了。”郑凡说道。
“这你也能听明白?”剑圣有些好奇。
郑凡点点头,
道:
“他们师徒俩,不是自己找到冰面下的那个人的,
而是,
被抓了后送到冰面上,当作了……
祭品。”
第五百四十二章 滚滚望江东逝水
祭品;
在雪原的极北之地,有一个势力,他们在信仰……亦或者可以称之为,在守护。
郑凡记得以前桑虎曾从雪原的北边带回来一支拼凑起来的野人部落南下投靠野人王,他应该对那块区域更为了解一些,哪怕他未曾真的进入核心地带,极北之地,对于野人而言,相当于是流放之地。
但可惜,桑虎在伐楚之战中战死了。
这件事,也可以去问苟莫离,但这里头又牵扯出一个问题,苟莫离对这件事的态度,究竟会怎样,它会不会在知道这件事后,再起什么心思。
因为那个“人”的出现,已经在其周边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朝贡”体系,这不是宗教,也不是部族的形式,而是亦宗教亦部族;
如果那个“人”真的完全苏醒,很有可能自最北面开始,席卷而出,说不得,再走一遭野人王当年的路。
这一刻,郑凡再次想到了玉人令里的预言;
曾经,大家都以为预言的是野人王苟莫离,他将带领圣族走向复兴,结果苟莫离失败了;
但若是预言里所指的,不是苟莫离呢?
是否告知苟莫离,这一点,还得去和瞎子们商议一下。
脑子,有些疼。
郑凡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清楚,在他的意识和思维里,已经将预言里第一个苏醒的那位,加上了太多太多“强大”的标签。
但归根究底,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强如沙拓阙石,依旧战死在了镇北侯府前的铁骑围堵之中;
剑圣恐怖如斯,但在整齐肃杀的骑枪之下,他依旧是脆弱的;
那位苏醒过来的“人”,再强,就算你强到天上去,那老子为何要和你玩单挑?
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
满打满算拉着辅兵以及随时可以收整起来的民夫,老子麾下也有十万大军好不好?
实力再高,也怕人命去填;
所以,
感谢,
这个公平的世界。
走出了了凡所在的房间,吩咐外面的下人进去收拾。
郑凡伸了个懒腰,享受着骨节处悦耳的脆响;
“老虞,你知道么,我这人有一个毛病,你在床板上放一粒豌豆,哪怕再在上头垫了三十层棉絮,我睡着,依旧觉得不舒服,也依旧觉得硌得慌。”
剑圣看了看郑凡,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梗来自何处,但依旧可以体会到这里头的意思。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剑圣问道。
可能,在剑圣看来,预言、传说、宗教,这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世上很多角落里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
裹挟着信众,愚夫愚民,立个黄天,定个天命,胆儿再大点,直接扯旗造反的,可偏偏这类的造反,对于朝廷而言剿灭起来的难度,并不大,除非朝廷自己犯了蠢。
一群被聚集起来,没有上过战阵,只知道迷信于某种宿命的信徒,他们人数再多,在精锐的军阵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了。
这一点,剑圣觉得郑凡这种靠军功起家的人,应该更为清楚。
但从那天以来,郑凡所呈现出的,是一种极为极端的反应,剑圣甚至觉得,哪怕现在楚国忽然集结全国之力想要再来一次国战,这位大燕的平西侯爷都不会这般失了情绪上的稳定。
“我打算……”
郑侯爷的眼眸,沉了下来。
“先将这事的脉络给查清楚了,再将具体的位置确定下来,等‘描摹’好了,我打算亲自率军,远征那处所谓的极北之地。”
“值得么?”剑圣有些无话可说了都。
“值得的,我一定要把那颗该死的豌豆,给取出来。”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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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凡挥挥手,
道:
“行了,咱休息吧,明儿一早咱就回去,得养精蓄锐。”
……
和剑圣分开,回到自己的卧房里,郑凡没急着上床去睡觉,而是在桌旁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会儿,他想要将那幅画给展开,再看看,却记起来那幅画被剑圣收起来了,懒得再去敲门要了,郑凡就干脆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轻轻旋转着手中的茶杯。
良久,
又将魔丸放在了桌子上。
“咱爷俩,说说话。”
魔丸没动,他算是魔王里,陪伴这个主上时间最长的一个,连四娘都比不过他;
所以,他更清楚这位主上的矫情。
“你说,那个东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真正的预言之子么?
啧,预言之子,真的是好老套的称呼。”
魔丸歪了歪身子,红色的石块干脆斜靠在了茶壶上。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本来,应该是没什么烦恼的,接下来,大家就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怎么开心的过就怎么开心的来,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给我来这种事。
如果天命的预言是落在我们身上,那我倒是无所谓,就当是多了一个祝福而已;
但落在别人的身上,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我相信,你也肯定不喜欢自己被当作了假货的滋味吧?”
魔丸不为所动。
郑凡认为,魔丸这阵子,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似乎除了陪天天玩,他已经对其他很多事情都失去兴趣了。
父子间的交流,并未有什么结果。
郑凡不再说话了,而是继续喝着茶,发着呆。
今晚,他是有些想念大泽香舌了,一口闷,马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可现在,做不到。
你要说自己心底有多害怕嘛,这还真没有,但就是那股子别扭劲儿,让这口气,一直不顺畅。
郑凡一直就这般坐到了天将蒙蒙亮,这才头枕着桌面,眯了一会儿。
这一小眯,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个画面,是梦,又不算是梦,很零散。
小憩醒来后,
脑子里记下的唯一一个较为清晰的梦就是,
他看见老田坐在门槛上,
他走过去,
道:
“哥,北边儿有个东西,让我很不舒服。”
老田点点头,
道:
“那就去灭了。”
是,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