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8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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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乾国人口,乃四大国之最;
乾人战场上打不赢,没事儿,集体扎纸人咒死对方的国君不就万事大吉了?
以后啊,谁敢打乾国,就做好被咒死的准备,岂非无往不利,真国泰民安了?
李寻道笑着摇摇头,
道:
“姚师,我以家父之名义起誓,我,并未骗姚师。”
姚子詹脸上的笑容敛去了,
随即,
一抹狂喜涌现,
先前是觉得荒谬,现在,直接是真香!
忙道:
“当真?”
“当真,他现在,就在门里,又很明亮,且未做任何遮挡布置,虽不知晓为何,但眼下,我真可尝试请来。
代价,一朵白莲以及,我的这一身修为。”
打个比方,
眼下的郑侯爷爷俩,就如同打着火把光着身子在黑夜里狂奔而不自知,四周黑暗里,是无数双其他炼气士的眼睛。
只不过,能伸手拽他一把的人,寥寥无几。
有能力去伸手的,也会付出无比巨大的代价,几乎是一换一,甚至,代价更大。
而李寻道,则可以;
代价是,自此自己成为普通人,同时,藏夫子留下的最后遗泽,被消耗。
当然,其他人想有这个待遇也不可能,一来能够弄出这般大阵仗点起火把的炼气士,本就是凤毛麟角;
且完成了前者之后,还能不设任何阻拦和遮掩,大大方方地就显露出来的,更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
所以,不存在什么炼气士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说法。
要是提早知道这一点,一向生性谨慎的郑侯爷,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这般的浪?
姚子詹犹豫道:
“去请旨?”
这事儿,要不问问官家的意思?
“来不及。”李寻道回答道。
这是真正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官家曾言,要是当初他晓得当年进宫见他的燕国使者,以后能发展成这般,当年,他就会………”
“就会如何?”
“就会强留在他在上京,给他尚帝姬!”
当年还是个守备的郑凡,被李富胜派入被燕军围困的上京城,见到了乾国官家,还嘲讽过官家不知兵。
现如今的郑凡,是大燕平西侯,这几年大燕的对外大战,哪一场他没参与,而且,次次都是关键作用。
曾经有好事者曾排出什么四大名将,现在,不提这个说法了,退得比当年的四大剑客还要快,因为其他几个,除了又在东南区域揍了楚人一顿的年尧还稍微能上得了台面外,其余人,根本就无法和平西侯再放在一起比较了。
这样一个人才,许配个公主算什么?
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
当年是当年,
现在,
是恨不得他能死。
敌之英杰我之贼寇。
大燕,一个田无镜,就足够让乾国胆寒的了,这日后,再有成长起来可接班的平西侯,这他娘的,算算那平西侯的年纪,难不成还要再压乾人三十年?
“我知道了。”
李寻道得到了答案。
“你自己,愿意么?”姚子詹问道。
“其实,这次回后山,本就是来自废修为的,既准备入仕,进枢密院,怎可能再以炼气士之身前去?
朝堂,终究不是神鬼叨叨的地方,我大乾朝堂,也不可能有一个神棍的立身之地。”
“值得?”
“值得,这一身炼气士的修为,再怎么推算国运,也救不了大乾。”
“唉。”姚子詹发出一声叹息。
“反正是要舍弃的东西,至于师尊,我想,当年师尊不惜以身殉道前往燕京,今日,这朵白莲这般处置了,师尊定然也是会同意的。”
“喊上了山,会有何后果?”
“下不去的话,等于人失去了神智,姚师不是也曾写过志怪小说以惊醒世人向善么?
我记得,里头姚师有一则故事,讲的就是一个人作孽太多,缺失了魂魄。”
“我那是瞎写的。”
“理,倒是那个理,得快了,马上就要没机会了。”
姚子詹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道:
“其实,我和他燕国的平西侯,也算是莫逆之交,许久未见,也是想得慌。
要不,
你就试着把他请来,我和他,叙叙旧?”
“善。”
李寻道双手开始掐印,
随即,
左手指向塘中白莲,
右手点向自己眉心,
白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李寻道身上的神韵,也在快速的消散。
姚子詹端起空荡荡的茶杯,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
今日,他有幸,可以见到神迹。
一时间,心里有些按耐不住的诗兴大发。
写首什么诗呢?
《忆再逢吾友郑侯故作此诗》?
倏然间,
白莲彻底凋零,化作了粉尘飘扬而起,
李寻道宛若刹那间老去了七八岁,
但其却猛地睁开眼,
一挥手,
大喝一声:
“后山李寻道,请燕国平西侯爷,上山!”
……
望江江面上,
剑圣有些焦急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郑凡,此时的郑凡,他挥手喊话,都不得回应,只是眼睛一直睁着。
如果眼前有敌人在此作祟,他虞化平早就一剑斩过去了,可问题是,眼下四周并无敌人。
这就让剑圣有些煎熬了,难不成失心疯了?
而那已经确认疯了的孔山洋,则在继续喊着“师父师父”,他是疯了,但他感应到了其师父的气息,是那朵白莲的气息。
“这是……哪儿?”
郑凡忽然开口道。
“郑凡,郑凡?”
剑圣马上喊着,却没得到对自己的回应。
……
“这里,是后山。”
白莲凋零的粉尘之中,显露出一个人影,不是郑侯爷又是谁?
姚子詹睁大了眼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知道他李寻道是谁的儿子,如果不是对方刚刚平定了西南土司叛乱回朝,他真的会认为这是谁在自己面前用障眼法装神弄鬼。
但此刻,他相信,这是真的!
“后山?”粉尘中的影子有些疑惑。
“是,乾国的后山,侯爷,您现在,在山上。”
李寻道长舒一口气,他成功了,他将燕国的平西侯,“请”到了后山。
用不了多久,真正的平西侯爷要么会陷入昏迷,要么,会陷入痴傻。
只是此等之叙述,是不可能出现于正史之中的。
但,无所谓了,燕国新君刚登基,再毁其臂膀,那看似体格庞大实则气虚的燕国,很难不出问题,也很难,再去解决将面对的问题。
而这时,郑侯爷觉得自己身体好轻,他只能看见自己前方,有两个人影。
一个,穿着白衣服,一个,穿着黑衣服,一个中年,一个,很老。
他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是有些模糊,所以,并没有认出来姚子詹。
同时,郑侯爷自己,意识也是有些茫然,很难去进行真正的思考。
他只是本能地道:
“我现在……不该在山上。”
李寻道微笑回应:“可是您,此时就在山上。”
“那我……该下山。”
“呵呵呵。”李寻道笑出了声,指了指自己前方的山路,道:“侯爷您,可认得这下山的路该怎么走?”
“下山的……路……该怎么走………”
郑凡,开始思考。
他现在脑子浑浑噩噩的,只能本能地思考。
然后,
就在这时,
李寻道脸上的笑容僵滞住了;
姚子詹则一脸疑惑地指着池塘那里,问道:“这,怎么又多出了一个人,还有些……眼熟。”
是的,
莲花凋谢的形成的粉尘里,忽然间,又多出了一道身影。
而这时,
在郑凡脑海中所思索的,
是下山的路,该怎么走。
他想到了入京前自己去了历天城,自己去了靖南侯府,想到了田无镜带着自己去祭奠杜鹃;
他想到了天虎山,
他想到了天虎山山顶处,自己睡的那一个极为舒服的午觉,
他想到了睡醒后,那个人的背影,依旧站在那里;因为他在那里,所以,自己才能踏实得睡好;
他想到了睡醒后,
他带自己下山。
他想到了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问:“什么是玄而又玄?”
他答:“而所谓的玄而又玄,信则有,不信,
那,
屁都不是。”
他还说:“天地浩渺,你既然坐在我大燕平西侯的位置上,日后,免不得会遭遇这些。
可能是算命,可能是天机,可能是预言,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玄而又玄的样子;
信则有,不信则无;
会说这话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你是随着本王的影子下的山,
那就记住本王的这句话,
不要去信什么命,
要坚信,
这世上没人能算得出另一个人的命。”
“若真有那一天,自己觉得撑不住了,就想一想这一天,想想这一条山路。”
…
“噗!”
李寻道吐出一大口鲜血,溅洒在了面前的茶具上,还喷了姚子詹一身。
姚子詹整个人都懵了。
随后,
李寻道一脸骇然地看着池塘里出现的第二道身影,
不敢置信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而出现的第二道虚影,
站在了郑凡的身前,
开口道:
“阿弟,
哥,带你下山。”
————
第四百七十二章《本王,领着你走》
第五百五十章 苍茫天地
姚子詹此时整个人的脑壳都在“嗡嗡”作响,甚至顾不得去擦一把自己脸上刚刚被喷上的血迹,因为他听到了那话,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了一个人;
他知道,莲花粉尘之中出现的第二道身影到底是谁了!
直娘贼!
乾国文圣直接在心底骂了起来;
不是说请来那位平西侯的么,怎么还带买小的搭大的?
姚师虽然有着泥塑相公的风评,但他的消息知情权必然也是整个乾国排在第一列的,所以,他比常人甚至是比普通的乾国大臣对田无镜知道得更多。
不仅仅是三品巅峰武夫,田无镜还擅方术!
和乾队普遍给人的拉胯观感不一样的是,乾国的银甲卫,绝对是整个东方最为强力的番子衙门,而且是结结实实地将邻国的同行们碾压了一头。
当年燕国大军南下攻乾时,乾国三边大军恪守不动,后方的各路兵马几乎是来一批就送一批;
但银甲卫可是早早地就将燕国的动向告知于后方的,阴影下的角落厮杀,银甲卫甚至盖过了密谍司,只可惜,正面战场上乾军的颓势,实在是配不上银甲卫的高光。
银甲卫早早地就摸清楚了大燕南王的情报,武夫境界自是不用多提,其中还有一条,南王的方术修为,不可测。
前头,故意没加一个“深”。
再者,燕人对南王是敬畏,那他国之人,对其则是真正的恐惧。
姚子詹只是个文人,不会功夫,也不会炼气,忽然间,大燕的南王就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有些被吓得面瘫了。
这不同于当年在盛乐城时,姚子詹还能和靖南王坐在一张桌上吃个饭说上个几句话,眼下,自己这边喝着茶,刚将那位平西侯爷请上山,世人都清楚,大燕南王对平西侯爷是多看重。
等于是你刚踹了虎崽子一脚,
笑呵呵地回过头,
虎王正站在你身后注视着你。
这是一种自脚底板过脊髓再通透到脑袋的酸麻,一种,超越了死亡的恐惧。
和姚师纯粹的“树影人名”被吓得完全不同的是,李寻道在这一瞬间,“看”得更为真切,但也正因为看得真切,所以才清楚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见姚师这般模样,开口道;
“田无镜没来。”
姚师闻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道:
“那你吐什么血?”
李寻道苦笑了一声,道:
“但没来和来了,其实没什么区别。”
今日这一切的一切,都起于随性的一笔。
李寻道不知道为何,那位大燕的平西侯会忽然入了门,同时,让自己变得无比高亮且毫不遮掩,自己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将其强行“请”了过来;
按理说,本该就此浑浑噩噩,本该就这般,顺水推舟之下,成就一例无法自正史上明说的“天妒英才”之经典。
但奈何,那位大燕的南王,竟然曾在平西侯的心里,留下过一道烙印。
炼气士之途,说好听点,叫逆天而行,说不好听点,就是在迷瘴里瞎转悠,大部分时候,老天爷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但结果自己都能给自己整迷了路,困死在了某处。
自己将平西侯“请”来,平西侯就差不离,将是这种状态,魂魄分割,人的神智,也就必然遭受影响。
这是他主动地帮“平西侯”在神游太虚,之所以如此,是因他笃定,他将人家请来这里,人家,是不会记得回去的路的。
可惜了,可惜了,
早早的,
似乎就有人预料到了这一天,早就埋下了这一笔。
李寻道清楚,这不是单纯特意地想要坑自己,而是,预防着自己这类的人。
到底是何等的关系,竟然能让那位大燕的南王,对一个人,这般的上心,连这一步,都早早地给出了安排和布置?
这是一盏灯,让迷途的人得以看见,于关键时刻,醍醐灌顶。
又如同一声呵斥,惊醒了你的麻木和混沌,振聋发聩。
“有人指路,却不一定真的有用,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李寻道开口道。
“我不信。”姚师这会儿终于记起来擦拭脸上的血渍,同时道,“我估计,你也不信。”
“呵。”
李寻道点点头,认可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