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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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部分心神同样沉在那座云雾桥梁之中。
拼尽全力呼唤,仍然无用。
徐清焰知道,修行者破境之时,需要一小段时间来平稳心神,巩固境界,否则可能会出现跌境等情况,有些心念执着的天才,破境之时,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东西,从而触动自己修行感悟,陷入顿悟之中,此刻万不可打扰惊醒,否则便会失去一份机缘。
若是在宗门之内,有人陷入顿悟,那么决不许他人打扰,风吹草动,或是其他,都可能会让这份体悟顷刻间烟消云散。
宁奕此刻是不是陷入了顿悟?
徐清焰不知道。
她只知道,原本在桥头的宁奕,背对自己缓慢坐下,不知看到了什么。
那个少年,对一切的声音都置若罔闻,与现在的坐姿相差不大。
然后抬起了手,挥了挥。
那道刀光撕裂大风,劈灌而来。
宁奕抬手的动作,轻松而惬意,却像是逆着刀光,迎面而上。
大袖被风气吹散,呼啦啦散开了一道束缚,捆缚在袖内的缠缑长线扩散,无数的符?迎风而飞,漫天的神性寄宿在符?之上。
大红色的符?,写了一个剑气凛然的“杀”字!
漆黑符?,流淌着墨色,上书还是一个字
“杀!”
惨白如雪的“杀!”
湛蓝如西岭道宗道袍之色的“杀!”
淡黄如东土灵山袈裟浸染的“杀!”
数十张,上百张,挥袖之后,迎风飘摇,神性一点,剑意盎然。
整座昏暗寝宫,刹那明亮起来。
迎风而下的那一刀,狠厉而又磅礴的刀气,遇到了更加狠戾,更加不讲道理的剑意,只不过刹那须臾之间,便被撕裂开来。
砍下那一刀的姜麟,瞳孔收缩,第一时间向后掠去,退回那条漫长走廊,无数的符?随风而来,就像是有剑仙持剑追杀,每一张飘摇的符?,都是一道剑气,每一个凛冽的杀字,都是不可避免的一剑!
姜麟从未见过有如此手段,刻画符?对敌的,这世上一抓一大把,可是把剑意融入符?之中的,已经是极少数的凤毛麟角,需要剑意与符?之道尽皆修之。
这个人族小子使用的,这漫天符?,无数个杀字,每一个字的剑意都不相同,分明不属于他,姜麟难以想象,刻画符?的那位阵法大师,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剑修,有人单剑行走天下,有人佩戴双剑,三剑闻所未闻,这漫天符?,是多少柄剑?
他退入回廊,长啸一声,麒麟秘术催动之后,狩水长刀横在面前,无数剑气叮叮当当汹涌而来。
每一道剑气,都凌厉无比。
姜麟双足踩定,面色难看,不断的剑气冲击,砸得他一退再退,在昏暗走廊之中踩出一道狭长沟壑。
他神情晦暗,盯着远方的飘摇符?,似乎看到了一副幻象。
有人踩着长剑,身后剑气如潮。
姜麟瞳孔收缩,面容有些呆滞,不敢置信,那竟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剑仙?
姜麟一时有些看呆了。
那位年轻的女子剑仙,通体虚幻,神采飞扬,眉眼却清稚未开,衣袂翻飞,身后数百上千柄飞剑追随,伴随她抬手动作,齐齐压下。
数百张符?齐齐破碎。
剑气平铺长廊。
跪坐之姿?w掌的徐清焰,怔怔看着这漫天符?骤然炸开的场景。
无数剑气剑光,从那条走廊内炸碎。
流光四溅。
她好像明白了,坐在桥头的宁奕,在破境之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云雾飘摇,心湖之中。
坐在桥头的宁奕,眯起双眼。
已经破开第七境,心湖彻开,大风大浪过去,浩浩长风掀起。
有个人抱着油纸伞,在宁奕头顶撑开,然后坐了下来。
心湖之外。
徐清焰能够感到,残余的剑气,从符?中不曾散去,而是轻柔飞来,围绕着宁奕一个人,亲昵地像是一只猫,最后嗤然散开。
宁奕轻声喃喃,念了两个字。
“丫头。”
这是裴烦留给他最后压箱底的符?。
心湖顿悟,容不得分神。
刀气落下,她便撑开油纸伞,替宁奕挡住,然后在他身旁坐下来。
陪君看云雾桥梁这一端,风起风落。
岁月山河。
天都城。
剑行侯府邸。
守在府邸外的两位麻袍道者,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座府邸的男主人了,其实细细算来,只不过月余,但是春暖花开之后,女主人回府,便一反常态。
以往久日不曾出门的丫头,每天都会打开府邸大门。
书院已经被拾掇干净,再没有人来府邸门前挑衅,惹是生非。
丫头每天早上会抱着那盆万年青,晒半个时辰的太阳,下午也是,晚上也是。
但是今天没有。
开门是为了等某个人回来。
今天没有开门。
因为丫头知道,今天宁奕也不会回来。
房间里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木桌,桌子上堆满了阵法,符?,古籍,史典,房间上方悬着诸多飞剑,每一柄形态各异,被擦拭地十分干净。
趴在桌子上的裴烦丫头,神情显得有些恍惚,她悬笔不决,写了一行字,以一道粗重横线划去,再写,再划去,反复如此。
半晌之后,她放下笔墨,趴在桌子上,阖上双眼,脑海里翻来覆去都不安宁。
在天都居住的时日里,从来不觉得如会如此想念。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即便每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要推开门,就能够见到。
而现在不一样,她推开门,喊一声宁奕的名字,那个人并不会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红山地底寝宫。
那些剑意符?破碎,宁奕于破境之时顿悟。
天都剑气府邸。
丫头把头埋在臂弯里,沉沉睡去。
梦里她坐在一座桥头,撑着油纸伞,两个人坐在云雾之间。
裴烦声音极轻的梦呓喃喃。
“哥,我想你了。”
(今天晚了半个小时,抱歉)
第一百四十章 顿悟之后得见剑仙
数百张剑气符?碎裂之后,一整条长长走廊,四壁犹如滚龙,壁面支离破碎,被剑气碾压冲刷。
抵着长刀的姜麟,施展天赋秘术,硬生生对抗剑气,一路厮杀,想要冲出剑潮。
这些剑气符?,是裴烦丫头熬夜为宁奕刻画,动用剑藏手段,耗费了莫大的心血,此刻蕴藏神性,杀力大增,竟然幻化出一尊女子剑仙。
那女子剑仙的模样,与裴烦的面容几乎一样,大概是丫头再长大一些后的样子。
神性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妙的物质。
这些符?本来乃是用星辉所催动,没人会奢侈到以神性开辟符?之力,即便是姜麟,在妖族天下成长多年,与大隋天才对敌厮杀,亦是从未见过符?可以催生出人像,驭剑攻伐。
那尊女子剑仙的剑气浩荡,身后跟随着数之不清的长剑短剑,长廊幽光被剑气切碎,她脚尖,踩踏剑器而来,犹如一轮皎皎明月,光芒柔和而圣洁,挥袖之间却满是杀气。
姜麟施展金黑秘术,挥刀而出,与那位女子剑仙的飞剑碰撞在一起。
瞬间淹没。
剑气肆虐嶙峋,砸入之后被金银平脱刀砍碎拍飞,单挑不敌,但是胜在数目庞大,一眼望不到边。
这头年轻大妖心生戾气,无数次挥刀劈砍,但是无法砍尽,甚至无法从这位女子剑仙的剑下走出,只能等待剑气长潮的自行退散,这些符?之力,包裹剑气,符纸破碎之后,内蕴的剑气相互引动,汹涌澎湃,几乎无法抵抗。
此地封禁星辉,那个人族小子拿什么催动的符??
姜麟眼里冒火,连续出刀劈碎七八道剑气,他面色阴沉,想到那个盘膝坐在地上的人族少年,就心生怒意,那人似乎处在破境的最关键地步,而且还走了天大好运的顿悟了?如果不是这些符?,还有这位幻化而出的女子剑仙阻拦自己,他早就一刀砍下,逼得宁奕退出顿悟,让那个小子损失一场大机遇!
半晌之后。
剑气长潮终于有了一丝颓态。
符?再多,总有用完之时。
而那女子剑仙极其明智地选择了收手,她再度抬手,漫天悬剑勒令而止,悬停在她的背后,以剑尖对准那头年轻大妖。
姜麟杵刀而立,他寒声道:“阁下是大隋天下何方神圣?”
以这位女子剑仙展露的手段来看,定然是大隋天下某位不得了的人物。
驭剑数百上千,非人哉。
只可惜那只是一尊幻象。
长大以后的“丫头”置若罔闻,不动也不语,脚尖,静静踩在剑身之上,衣袂无风自动,拦在长廊唯一的入口之处,不让这头年轻大妖踏入寝宫大殿。
姜麟眯起双眼。
这些符?蕴藏有主人的灵智,出自意识的想要保护那个人族修行者,不让自己去破坏对方的感悟。
这个女子,与那个人族修行者关系非凡。
“看阁下修为,也不算如何,若是再更上一层楼,这些符?剑气,我也无法阻挡。”
姜麟也不急着冲破长廊,他杵着长刀,淡淡道:“此地封禁星辉,不然这些符?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一刀便可破去,想必阁下也是如今这一辈的大隋修行者吧?”
每拖延一会,这些符?之力便会凭空消散一些,姜麟再拖一会,这尊女子剑仙的剑气长潮,就不足以拦住自己。
打定主意之后,他继续开口道:“大隋天下,剑湖宫,小无量山,诸多天才我都有所耳闻,不知道仙子出自何方圣山?单论剑意凛然,已经不输珞珈山的叶红拂了,看性情倒是七分出尘,不似那个疯女人一般,若是有兴趣,不妨来北境做客,我姜麟开辟山头招待,请仙子单独斟茶,只论道,不交手!”
这一番话说完。
姜麟紧紧盯着这尊女子剑仙法相。
对方仍然是那副不言也不语的姿态,只是衣袂已经有些虚化,如袅袅热烟,被无形拢和在一起,所以尚未消散。
姜麟再一次开口笑道:“听闻大隋天下,曾经有位剑圣裴?f大人,修行剑道,不同寻常,开辟出一条剑藏道路,万剑加身,灵智长存,可以寄托一点灵性,抵达世间天涯海角,任何一处只是裴家已经被证实满家灭亡,莫非阁下得到了大隋剑圣的传承?”
姜麟忽然瞳孔收缩。
不知道这一句话究竟哪里触碰到了这位女子剑仙,竟然忽然开始驭剑杀伐,无数剑气伴随她指尖点落,汇聚而来。
姜麟双手持刀上挑。
针尖对麦芒。
他攥着狩水刀柄,忽然想到裴家似乎还有一个幼女,大隋天下的消息是裴家已经尽数死绝,但若是那个女孩没有死呢姜麟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女子剑仙,心底默默算了算年份,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女子不可能是裴家后人。
年龄对不上。
姜麟踩着剑潮而上,符?之力已经快要散尽,他踩地掠起,脚底凹陷一大块巨石,整个人斜着蹬在长廊壁面,力大且沉,漫天剑气被刀尖引动,轰隆隆追随而来,身材魁梧但动作轻柔的年轻大妖,踩着长廊壁面,与地面平行,奔跑速度极快,身后剑气长潮追赶,跃出长廊的那一刻,符?之力正好消弭,无数剑气支离破碎,如风中熄灭的火焰龙卷,张口欲要吞噬姜麟这一副画面缓慢而又凝固。
落在地上的姜麟,长长吐出一口气。
肩头零零散散的剑气火苗熄灭。
他没有去看走廊那一头,因为符?之力消散,所以挥手驱动剑潮之后,便烟消云散的女子剑仙。
但是这位女子剑仙极其惊艳的出剑姿态,却深深烙刻在他的脑海里。
姜麟伸出一只手,摸向悬在腰间的锦囊,心里打定主意,回到妖族天下之后,一定要亲自前往一趟灞都,不仅仅是交还“白狮子”,也要问清楚那个老人,关于两座天下的一些旧事,红山的所见所闻,诸多不解。
尤其是这个女子的身份,就算要他付出一些代价,也要请灞都老人出手,看看能不能推演出来,泄露一些天机,好让自己瞧瞧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云里雾里,仙气缠绕。
赤着脚丫坐在宁奕身旁,以脚尖不断踢踏桥下水面的裴烦,轻轻把脑袋靠在宁奕的怀中。
世传若是破境之时,有人会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
再是毅力强大的大修行者,道心无比坚固的人物,也有着内心脆弱的地方。
顿悟并非是让你一夜之间,悟到某种逆天的法门,某道无人匹敌的剑意,而是让你的心念,回到一个绝对平稳的状态。
有人为了自保,不断修行,一路上杀了太多的人,回头去看,自己已经不是为了所谓的初衷而修行,而是沦为了一尊大魔头。
有人拎起剑时,立誓要守护身边的亲人,可是到头来,为了证道,却选择杀死至亲来成就道果。
太多修行者,在这漫长岁月之中,迷失了本心。
他们修行所为何物,已经忘却。
人非是一成不变。
魔头也好,圣人也好,都是一样,有人放下屠刀立地而成佛,有人拎起血剑开山当邪祖,这两者并无高低贵贱,只看自己是否遵从本心。
若是你一心一意向着圣人大道而去,一路上却离魔头越来越近,那么“顿悟”便会点醒你自己,至于接下来要做魔头,还是要做圣人,仍然是你自己的意念决定,只不过道之所在若是明了,那么修行起来便会极为迅速,再不会遇到阻碍。
宁奕看见的,是一片云,一片雾。
桥下有水,水里有鱼。
头顶有把油纸伞,伞下有个靠在自己肩头睡过去的漂亮丫头。
丫头踢踏着水面,倒影如莲花,鱼儿跃出落下。
若是外人能够看到,宁奕的顿悟,见到的是这么一片景象,定然会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个少年的顿悟意境,竟然没有腥风血雨,厮杀争斗,而是一副小桥流水。
宁静而又美好。
因为这就是他内心最在乎的东西了。
十年前,他的身边就只有丫头。
十年后,他多了一把剑。
他拎起剑杀过人,却从未做过问心有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