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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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狮心王墓陵里,见过阴兵冲杀,但此地不同……这里毕竟不是阵法笼罩之地,白日会有阳光落在乱坟岗,纵然此地死尸众多,没有大修行者出手,很难积攒出足够程度的阴气。
宁奕饶有兴趣地前行……
他没有失望,在走入红雾之中,远远隔着雾气和树林,看到了一位坐在空地上拨弦弹琴的红衣女子。
温韬留的古书上说,阴气汇聚的猛鬼,若着红衣,必是大凶,死前留有滔天怨念。
对此,宁奕一直不太相信。
宁奕目光流转,先是放在那女子的姣好面容上,隔着一层罩面薄纱,看不真切,但那双眸子的确动人,如秋水般盈盈流淌。
目光继续下移。
嗯……三师兄说得是对的,的确是大凶……
宁奕拎着灯笼,没有继续向前,他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因为自己敛息功法极强的缘故……那“红衣女鬼”似乎也没有发现自己。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拎灯,一个抚琴。
短暂的寂静。
宁奕无声笑了笑,心想这女鬼是准备吓谁?
偌大乱坟岗,可就只有自己一人……
“嗡”
轻轻的一声。
拨弦的声音扰乱了此地的死寂。
那“红衣女鬼”,眼神低垂,面纱被风吹落,露出一张惹人怜爱的绝美面容,两颗清泪滴落而下,来不及溅开,就被指尖撩拨的琴弦惊起。
宁奕拎着灯笼,静静聆听。
他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乱坟岗里,唯有琴音断续。
古琴,乐器,常能摧人魂魄,引人入境,宁奕在白鹿洞书院吃过大君子声声慢的亏,所以这一次他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然而他发现自己多虑了。
这个“红衣女鬼”,似乎并不是阴气滋生的猛鬼。
这一曲古琴,也不是什么杀曲,根本就没有包含神魂杀法……
这就是一曲,还算好听的,寻常的琴曲。
曲名是《十里平湖》。
至于这个红衣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宁奕想不明白。
直到一阵风吹过。
宁奕灯笼里的灯芯险些熄灭,油纸发出清脆的震响。
那曲琴音就此停住。
……
……
双手十指按住琴弦的红衣女子,警惕看着树林深处。
那里缓缓走出了一个拎着油纸灯笼,背着沉重箱笼的书生。
她怔了怔。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那张书生柔和的面庞。
双眼有灯火,有一丝歉意,还有一缕春风。
有一种前世曾见过的错觉。
她一时之间失了神。
宁奕微微拎了拎灯笼,苦笑解释道:“不好意思……你的琴弹得很好听,我不是故意的。”
书生将灯笼搁在地上,轻声道:“在下金华城宁臣,是个读书人。”
红衣女子默默在心底记下。
宁臣……读书人……
她笑了笑,轻柔道:“傅清风。”
声音如清风过境。
第三十八章 兰若寺花开又花落
女子拨弦,混杂着细腻的嗓音。
一曲终了。
“瘦弱”的书生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膀里,呼吸均匀,黑衫起伏,看样子,已是睡着了。
天快要亮了,这些日子,这个叫“傅清风”的女子,每日出现在此,两人并不做什么,大约只是闲聊,弹琴,唱歌,吟诗。
“宁公子……时候不早了,清风要走了。”傅清风站起身子,声音极轻地开口。
看着昏沉睡去的“书生”,眼神里尽是柔和。
她没有打扰宁奕,将自己身上罩肩的红色纱衣轻轻摘下,覆在宁奕肩头,带着古琴,起身离去。
……
……
光线落入树林。
宁奕缓慢睁开双眼,神情平静自若。
与之前如常,宁奕的神魂里,感应不到这个“傅清风”离去时候的痕迹。
“不是鬼修,不是妖物,那是什么?”
书生的面色不再柔和,而是困惑,这几日相处,他发现“傅清风”不是坏人,而且似乎对自己好的有些过分,每次见面,总是会带一些礼物,类似手绘细描的字画,亲自打磨的物件,譬如簪子,玉珠项链,挂坠等等……这些物事制作用心,倒是好看得很,宁奕没有拒绝,而是默默收下,将其放入箱笼里,等白日回金华城客栈,取出之后再细细研究。
没有鬼修的戾气,也不是妖族启灵。
总而言之,如果傅清风是人的话,她一定是个“好人”,至少是对“宁臣”很好的人。
但只可惜……这世上的故事,总没有那么美好和单纯。
如果宁臣真的是穷酸书生,傅清风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在每晚的“幽会”中,两人或许会慢慢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因为身份悬殊的缘故,不可避免遇上诸多的麻烦……但只要真心,相信最终的结局,会得到上天的眷顾,不会太差。
傅清风每日送宁奕精心挑选的礼物,宁奕当然也还赠了一个……一个他亲手制作,花了不少心血,好几天才做出来的“香囊”,看起来朴实无物,里面是碾碎了的符?粉末。
君赠我白玉簪,一片好心。
只可惜我不能动心。
那个香囊只要被她戴在身上,那么宁奕便可以一路追踪,他要弄清楚“傅清风”的来历,并非是他看不惯那些不可出现在日光下的非人之物,而是这一切可能与山字卷有关。
山字卷的周遭,灵气氤氲,从南疆逃出来的濒死老魔可以借此疗伤,再近一些,不知会不会滋养出不该滋养的怪物,生灵。
靠在树上,宁奕轻轻叹了一口气。
嗅了嗅鼻子。
淡淡的女子香气传来。
宁奕低下头,他手中是一件单薄的红纱,傅清风临走之前,特意留了这件红纱给自己。
每日弹琴的红衣女子,已飘然走了。
他眼神闪过一些细微不可描述的光芒,沉默着掀开箱笼,将红纱叠整齐,放入书箱里,然后默默离开。
这一次不太一样。
他没有急着动身离开乱坟岗,就此返回金华城。
而是以细雪伞尖为拐杖,一步一步,向着城外的佛塔走去。
香囊的气息就在那里。
……
……
都说,乱坟岗煞气极重,需要佛塔镇压。
但其实这座千佛塔早就被遗弃,修行中人若是踏足其中,便不难看出,千佛塔的煞气之浓郁,比起乱坟岗还要更甚一筹,白日里光芒大作,日光垂落在塔尖,整座佛塔看似琉璃无垢,一到晚上,便阴风袭袭,阴阳颠倒。
若是不出意外,曾经有鬼修亵渎过此地,污秽佛像,使得灵山曾经在此建设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以细雪为杖的黑衫书生,默默驻足此地,他登上一座不高的小荒山,远眺佛塔,心情复杂。
佛塔旁边有一座古寺。
破败的寺庙,枯萎的藤蔓纠缠在院落四处,快要掉落的牌匾,生锈的铜字,刻着两个字。
兰若。
兰若寺。
花开花落,不知多少年。
白日尘尽光生,寺内空无一人,那香囊的气息,就在兰若寺处停住,再无踪迹。
寺内空空如也。
神情带着三分悲悯的书生,站在小荒山上,平静看着那座古寺,又抬头看了看天。
果然……不是人么?
……
……
一场大雨,毫无预兆。
午后便滂沱而至。
整座金华城上空,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不老山的年轻道士若有所思,不再点烛看书,而是吹灭烛火,默默走出道观。
满山雷霆,亮若白昼。
金华城城门处。
一列铁骑奔涌而出,马蹄声音沉闷,在大雨之中踩踏泥泞。
七八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高矮胖瘦各自不一,骑在马背上,抬起头的时候神情阴鸷,他们是东境本地的江湖人,本来只是借道而过,急着要送一些“货物”,但万万没想到,此地竟然会忽然就下起大雨。
片刻后。
势头极劲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屋顶,顺着鱼鳞般的瓦片潺潺落下,如瀑布挂泉。
破旧的古庙,在大雨洗刷中焕然一新,就连那座摇摇欲坠的“兰若”牌匾,在不知何时,都被人重新扶正,就在旁边的那座千佛塔,更是在雨汽里散发淡淡的圣洁光芒。
八匹漆黑大马,就栓在寺外,找了一个勉强能够避雨的屋檐。
八个人,在寺外摘了几片大芭蕉叶子,勉强能够遮挡一二。
一个撑着大芭蕉叶的白净胖子,面色苍白,轻声嘀咕。
“古老大……俗话说得好,一人不入古寺……真要进这地方避雨啊?我怎么感觉透着一股邪气?”
正在擦拭着银亮刀身的“古老大”,全名叫古霍。
古霍身形瘦削,披着一身破烂麻袍,绑着铜制护臂,手腕和腰身,被一圈一圈麻绳扎紧,显得整个人气质阴沉,他的面颊有一道颀长的、横贯的疤痕,不需任何表情,已足够狰狞,此刻神情从容,抬眼望向就在面前的那块牌匾。
身后七个胖瘦不一的男人,都是他麾下的兄弟,平日里一起出来闯荡,都是他拿主意,定决策。
古霍缓缓收刀入鞘,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东境琉璃山的收魔令已出,三圣山剿杀大泽魔头,此地应该不太可能会有鬼修……那些江湖俗语,听听就好,无须当真,更何况……”
古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千佛塔”,微笑道:“看见那座佛塔了吗?纯净琉璃,不染尘埃,世上哪有阴秽之物,敢在此地生根?一路途径而来,金华城一片祥和,或许此地还有好心人,愿意接待我等。”
七个兄弟,面面相觑,还是点头相信。
八个人,古霍为首,缓慢踏入这座“兰若寺”。
庙里果真一片祥和,看不见丝毫落败,攀爬在院墙的藤蔓,在秋雨之中不显丝毫萧瑟之意,而是一片春色,入寺之时,便有位弟兄大喝了几声,但无人回应。
这寺里无人……但却不像是无人的样子,水井旁边摆着瓢子,崭新的井绳,古霍眯起双眼,仔细打量四周,那位一路跋涉的兄弟,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便蹲下身子打了一瓢井水。
行走在外,千万要小心,谨慎。
那弟兄取出一瓢井水,给古霍确认一眼,瓢里井水一片清澈。
果然不是枯寺。
“有人住在这儿,不然不会如此。”
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了紧心神……古霍揉了揉双眼,他倒是听说过许多传闻,东境的无名孤寺,荒庙,千万不要独自去住,鬼修诸多,佛像难庇,若是遇上了,那些鬼修就喜欢吓破人胆,然后取走五脏……他心里没什么底,但自己腰囊里,躺着一位修行者前辈曾经送给自己的“护身符”,据说可以勘探阴气,那些鬼修会避让一二,自己也能有所感知,一路跋涉而来,未曾有所风险,便是那张符?的作用。
一行人缓慢谨慎,踏入了兰若寺内,发现这竟不是一座小寺庙。
内院深处,立着一座座屋阁,雷鸣之中,灯火摇曳,隐约可以看见烛影倒映。
还有浅淡的琴瑟交鸣,以及女子们轻柔空灵的嗓音。
烛火缥缈。
有人隔着一层窗纸,看到这些曼妙影子,眼神就有些恍惚了。
古霍皱起眉头,蹑手蹑脚,悄无声息贴墙而行,就这么靠近楼阁,一行人对望一眼,极其默契,以一根手指轻轻沾了点口水,戳破窗纸。
一探究竟。
所有人都看得惊了……楼阁里一池春水,雾气弥漫,三四个脱了华裳的妙龄女子,在池中嬉笑俯身,风景旖旎,面容姣好。
趴在池水旁,就在推门可及的距离,一位面容绝美,眉眼柔媚至极的红纱女子,身无寸缕,仅仅只有肩头披着一件红纱。
紧接着,红纱就被另外一个怜人女孩缓慢掀起,露出香肩雪肤,还有大红色的牡丹刺青,水池雾气有些浓郁,俯在背后的女子持笔在红纱姑娘肩头牡丹处缓慢勾勒,轻轻描绘,但那根狼毫有些锋锐,竟然带出了一抹血色。
“啊……”
轻轻的一声嘶喊,带着些许痛苦。
俯在背后的女子,弃了狼毫,以舌尖舔舐鲜血。
两位国色天香的绝美女子纠缠在一起,但还没来得及做更加纠缠的事情……
下一刹那,门户大开。
屋阁外狂风骤雨,好几道身影挤在门前,神情怔然,池内的女子纷纷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
“是男人啊……”
“好多男人……”
池水里的声音带着惊恐,慌张,更多的是未经世事的好奇。
这座水池很长,连接着屋阁内的两座房间,女孩们伸手拽起水池旁的轻纱,敷衍遮了遮身子,就这么游向屋阁深处。
“哐当”一声。
屋阁房门被重新拉拢,外面的风雨雷鸣就此消弭。
池水溅开,鸳鸯四起,一片嬉笑怒骂蔓延,八个男人,包括先前那个极为警惕的“古老大”,此刻眼神里都是一片沸乱,全然忘我,浑身衣衫湿透,在水池里艰难迈步,“走”向下一个房间。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四季如春。
“来啊……来快活啊……”
“公子……再进来些……”
纱帘悬在池水上摇曳不断。
柔媚的女子娇柔喘息声音此起彼伏。
一行人追逐而去,那些鲜活的,像是一尾游鱼,灵活至极,他们使劲解数也触摸不到那些曼妙女子,心头焦急,越追越深。
水池尽头。
一张黄木古座,呈出一张枯藤盘踞的高高大椅,坐在大椅上的那人,背对所有人,背后大红色长袍,从那张大椅上滚落,蔓延及地,最终一半都覆在水上,沉沉浮浮。
八个男人惘然抬着头来,想看看这国色天香尽头,位居最高一等的“大美人”,究竟是生得如何好看,是不是比那位红纱姑娘还要好看?
雾气涌动,水池里陡然出现了好几颗嘻嘻哈哈的光头,模样狰狞,从大红袍里钻了出来,神情惨白,嘴唇殷红,满脸挂满笑意,个头只不过抵达成年人膝盖左右,双脚踢踏